愛情之所以令人嚮往,因為總可以在一段感情中會遺落下部分的自己,錯過中成長,失去中學習。陪你走到最後的,不一定是最美麗的那段感情,刻骨銘心的感情也可能建立在遺憾與錯過之中,這就是愛情耐人尋味的地方。然而《花樣年華》訴說的就是一個錯過的故事,透過王家衛導演編排以及李屏賓與杜可風兩位攝影大師鏡頭的設計,詮釋了一段錯過的感情與兩顆被時代框住的心。
1.情感還沒出現裂縫,鏡頭已經切割出情感的距離
《花樣年華》利用大量的框架式構圖與特寫鏡頭,將空間壓縮到極致,不僅掌握了觀賞的視角,順帶切割了劇中人與人的情感。李屏賓與杜可風都是擅長利用鏡頭傳達情感的大師,無論是《重慶森林》的光影變化還是《千禧曼波》中令人難忘的中山陸橋,鏡頭與光影的呈現充分的點綴了《花樣年華》的故事深度。
被切割在鏡頭之外的互動,讓情感變成一種距離
王家衛巧妙的利用鏡頭呈現了兩人與元配之間的關係,利用切割空間製造出情感的隔閡,周慕雲(梁朝偉飾)與蘇麗珍(張曼玉飾)和元配的互動,從不被鏡頭完整的呈現。鏡頭不是對著說話的人,而是對著牆、走廊、門口、房間深處,聽得到聲音,卻看不到臉。聲音在畫面外,讓感情成了一種距離,沒有選擇利用正面衝突去呈現婚姻的裂縫,而是利用一堵無法穿透的牆,區隔了兩人與元配的距離,沒有衝突,而是讓婚姻的關係漸漸消失在鏡頭外。
空間的隔閡,讓觀眾自動站在「兩位主角的孤獨」那一側
因為元配永遠不會在畫面的中心,觀眾的情感自然得被引導向被困在房間外的兩人,拋棄了道德的判斷以及劇情的對立,利用鏡頭的分割讓觀眾更能感受到同樣被孤立的感覺,當周慕雲與蘇麗珍的婚姻被永遠切在畫面之外,觀眾看到的不是背叛,而是隔閡本身。那些只剩聲音的關係,早已無法進入彼此的內心。
2.孤獨給了兩人一個相愛的理由
因為距離感被鏡頭切割,周慕雲與蘇麗珍的相遇沒有充滿激情,而是來自一種彼此確認孤獨的過程。當兩人都確定彼此的配偶出軌後,很自然的走在一起,分享那份孤獨。『不知道他們怎麼開始的』蘇麗珍的隨口一問,正式開啓了一個只屬於周慕雲與蘇麗珍的故事。
從互相聊天、陪伴、到角色練習中產生依賴
同框後的兩人開始演練起彼此配偶是怎麼開始出軌的,一開始蘇麗珍似乎無法習慣這樣的關係,蘇麗珍還不願意面對丈夫出軌的事實,周慕雲只是淡淡的回應『事到如今,誰先開口的有什麼關係』兩人就開始演起了戲,開始琢磨起彼此的伴侶,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排練起那些不屬於彼此的對話他們用「假設」與「練習」來靠近,卻也在這個過程中更加確定,這份理解一旦跨過界線,便會失去原本的純粹。
很多事情,演久了就像了
他們反覆提醒彼此,『這不是真的』不能成為像對方配偶那樣的人。這不是道德的高地,而是一種對這段關係最後的保護。他們太清楚,真正讓人痛苦的從來不是沒有開始,而是開始之後,才發現自己無法承擔後果。可是在不斷地陪伴與理解下,那條界線似乎越來越模糊,關係也越來越曖昧,在心理層面上,被壓抑的情感,往往比被釋放的更強烈。於是他們越努力不跨線,就越清楚自己其實已經走得很深。
3.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這是一個向前的假設句。它的力量在於「差一點點就能改變命運」,它讓觀眾停在一個平行時空裡想像,如果當時勇敢一點,人生會不會不同?但這個句型有一個風險,它會把情感的重心拉回「選擇」與「可能性」。
他們不是沒有選擇,而是選擇不面對選擇
演到最後,兩人彼此都知道這段關係已經失控了,再也不是演戲,『以後不要再找我了』不是我不喜歡你,而是我沒辦法控制我自己不去喜歡你,之所以周慕雲要跑去新加坡,也是因為他知道這段感情不再是演戲,而是兩個孤獨的人類相互依偎下產生的情愫。到了最後他們都沒有為彼此留下位置,那道名為“理性“的牆終究還是狠心的隔開兩人。
周慕雲把說不出口的秘密留在吳哥窟的石縫裡,而蘇麗珍選擇默默地前往新加玻,來到了周慕雲的住所,她沒有敲門,沒有相認,只是點起他留下的煙,坐在周慕雲的位置,留下一根印有口紅印的香菸,然後靜靜離開。那一刻,愛不再是靠近,而是被妥善保存。他們兩人的愛沒有說出口,只能藏在記憶中或許這就是他們能給彼此的最後一種溫柔,就像是被鏡頭侷限的畫面,不帶走、不佔有,只讓那段花樣年華,安靜地留在生命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