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村民跑到村長的家,他世世代代都是這條村的村長,他的家特別易認,有兩層高,從遠處就能看到,還有城市接駁過來的電力。
全村只有村長能夠養禽畜,連附近的野狗也懂得跑去村長的家偷雞吃。
蕙虹也抱著呱呱叫的阿圭,跟隨其他村民來到村長家。
在這悶熱潮濕的天氣,屍體腐臭的速度特別快,一灘灘像焦油般已經化黑的血,沾著雞的羽毛,已看不出本來面貌的屍體,明顯全都被野狗撕咬過。
「……」村長氣得臉頰抽搐。
他看著用竹來建成的圍籬,野狗不可能跳進來,更沒法撞破它。幾個月前,他用木棍打死了一隻偷雞的野狗,不單把牠燒來吃,還將牠的頭顱掛在雞籠外,自此其他野狗就不敢來犯。
這次大屠殺,明顯就是人為的。
村長走進雞籠,隨手抓起了一具屍體,頭部完全扁了,迸裂出黃白色的腦漿。翅膀被扭斷變形,腿被扯斷,胸口被撕開。
村長想像到,有人先把雞踩死,再一手抓住翅膀,另一手抓住雞腿,硬生生把胸口撕開…
村長回頭,掃視圍觀的村民,最後,焦點落在蕙虹身上。
她全身發抖,緊緊抱住手上的怪胎,低著頭不知道在低喃什麼。
村長早已看她不順眼,心裡咬定她就是殺雞的兇手。
「蕙虹!」村長高舉雞的屍體大吼。
正想命令隨從把她揪出來,一股猶如海浪般的巨響遮掩了村長的叫聲。
「嘩~神蹟啊!」「阿圭是聖嬰!」「聖神顯靈啊!」
蕙虹被村民圍著,大家爭相摸著阿圭光滑的頭,阿圭害怕,抖了一下就呱呱大叫。村民立即奉上家裡的食物。
不消一會,蕙虹懷裡被村民的貢獻品塞滿了…
她望向村長,村長咧著牙把雞的屍體丟掉,氣匆匆走回屋子裡。
蕙虹把村民的貢品帶回家,像上次一樣,先在嘴巴裡咀嚼,榨出食物的汁液,再灌進沒牙齒的阿圭口中。
「別餵他吃這種東西了,帶他到醫院吧…」是他的丈夫,他仍著迷手中的收音機。
蕙虹心想,村裡只得一間醫院,大家都會去那裡,要是他們發現阿圭只是個普通的嬰兒,要每天打營養針維生,那又會逼她丟掉阿圭了。
經常出入醫院,村民也會向醫生問阿圭的事吧?!那就玩完了,千萬不可以去醫院。
蕙虹沒有回答,把一塊乾肉的肉汁傳到阿圭嘴裡。
「是妳幹的吧?」
蕙虹怔住。
「村長的雞…是妳殺的吧?」
「你想說什麼…?」蕙虹。
「妳早晚會出事的。」
「你最好別管!」
蕙虹把一條麵包丟到丈夫面前,像餵狗一樣。
村子落後,村民大多不懂寫字,所以輕易就相信蕙虹口中的「神蹟」。相對地,村裡極度重男輕女,女人除了負責生女育女,基本上沒有地位。
但這一次,丈夫不敢向蕙虹動怒,因為從蕙虹的瞳孔裡,除了母親保護兒子的堅決,他還感覺到有別的東西在醞釀著。
那東西,能夠催毀一切…
過了幾天,村民的貢獻品吃光了。
村裡碰巧發生了一件大事,蕙虹抱著阿圭跑到村外的垃圾收集區大吵大鬧,務求所有村民的聽得見。
「快逃啊!快逃!別再這裡聚集了!」蕙虹。
當時村民都在收集城市運送來的垃圾,聽見蕙虹的聲音後,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
「阿圭昨晚顯靈了!他跟我說,這裡會有火災!」蕙虹。
「那我們…」
「別工作了!安全起見先等幾天吧!」蕙虹。
幾天後,真的如蕙虹所說,垃圾收集區不知何故起火了,冒出焦臭有毒的黑煙。村裡連可飲用的水都不足夠,當然沒錢救火。
於是,村長只好拜託城市的人來救火,負責管理垃圾分類的官員非常憤怒,不單大罵了村長一頓,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摑了村長幾巴掌。
在村裡,村長是最高的存在。
但在居住在城市,衣枕無憂的官員眼中…
就像在獅子眼中,會執著哪隻羚羊是領袖,哪隻不是嗎?
這次,蕙虹除了收到村民的食物,還有給阿圭的衣服、布料、乾淨的柴木。這些都是拾回來的垃圾,但已是村民家裡最貴重的寶物。
蕙虹幫阿圭戴上帽子,遮蓋著他光滑的臉。這陣子,阿圭安靜了很多,每天只偶爾動了幾下,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不帶他去醫院沒關係嗎?」丈夫問。
「不用!他很好!」
有一天,村長召開了村民大會,將所有怨氣發洩在蕙虹身上,直斥她是放火的兇手。
「那晚我在家照顧阿圭。」
「有人證嗎?」
「我丈夫也在家。」
「他是你丈夫,有份收貢品,當然會幫妳講說話。」
村長又說:「所有預言都是人為的,這根本就是妳編出來騙大家的謊話!妳只是不想把妳手中的怪胎丟掉!」
「我阿圭不是怪胎!」蕙虹大吼,連村長也震攝住。
眼前的蕙虹,就像一隻已發狂的野獸...不!還有別的東西在她體內...
是惡魔!
背脊被緊張過度而滲出的汗水黏著,他嚥一口口水,高聲說出昨晚想出來對付蕙虹的辣招。
「那麼,妳能預測明天會下雨嗎?」
「......」
「這是最好的證明吧?要是連明天的天氣都預測不了,算什麼聖嬰啊?」
「我的阿圭他...」蕙虹全身顫抖。
「別諸多藉口了,下雨還是放晴,說啊!」
所有村民望向蕙虹,阿圭仍在睡覺,已經沒有退路了,蕙虹側耳湊向阿圭的嘴巴,然後幾經辛苦從喉結擠出:
「下雨...」
隔天,原來籠罩在天上的烏雲不見了。天上萬里無雲,是心曠神怡的大晴空。
然而,村長在家裡死了。
下期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