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澤琳（六）

　　「所以，那個客戶的結論是，吸引住一個人專注度與否，」男人挾著蝦捲的筷子輕快地揮舞，

　　「完全取決於初次見面的十五秒鐘。」

　　「我的結論是，你把蒜泥都甩到我的麵上了。」

　　「妳根本不屌我，」男人故作無奈的嘆氣。

　　「我是從第幾秒開始失去妳的專注力？是因為我不夠帥嗎？」

　　她忍不住笑，「還是因為大蒜讓我有口臭？」

　　女人攪動碗裡的味噌湯，「你真的信這套？」

　　「不然妳是怎麼想的？」

　　「嗯⋯⋯」她的眉心泛起皺摺，眼神無意識地聚焦在亞麻色桌巾上，「現代人實在太容易因為瑣事而分心了，不過相對來說，專注力應該也即時的，只要瞬間掌握一個人感興趣的契機，」

　　她忽然挾動鐵筷，發出「喀嚓」清脆金屬聲響，男人反射性眨眨眼，接著露出讚許的表情，

　　「就能夠隨時拿回主導權。」

　　「蠻有說服力的啊。」

　　熱湯蒸糊了鏡片，他摘下眼鏡，傾前，從長睫毛底下注視她，手指攀爬上她手腕邊的細緻皮膚，比蛇還要狡猾，狡猾得好無辜。

　　「但是妳不記得了嗎？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妳──」

　　──坐在等候面試的休息區裡白晃晃的燈光讓我反胃有個年輕女孩聲音特別又甜又膩襯衫胸口的扣子快要繃開想避開她的高亢笑聲我掏出耳機卻掉到地板上有隻手把它撿起來你一開口我高速旋轉的世界就慢、了、下、來。

　　「面試的時候，不要把主考官想成什麼蔬菜之類的，」

　　我的耳機糾纏成一團，你一邊說著，靈巧的鬆開每個結，

　　「想像面前坐著是現在這個房間裡，最想打敗的對手。人很奇怪，比起面對上級想證明自己的正向努力，好勝心跟不甘心會打敗更多緊張的心情。」

　　你用下巴指向年輕女孩的方向，調皮一笑，瞬間，我的心結隨之瓦解。

　　「她就是不錯的人選。」

　　男人早在第一秒就擁有她，遑論接下來的十五秒，甚至十五個星期。

　　那天撿起她，她就從此再也沒有逃出他股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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