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疾劍冷步紅塵,花繁夢裡尋真意,雪山藏盡兒女情,月淨無瑕見我心
六、玄武院院主寒水煙(上)
二更夜,月采玲因心煩睡不著,便起身掛起披風,走到皎潔月光下,吹著晚風,走到林道旁的一處山崖邊,看著月光照耀下的樹林夜景。除了擔心風正揚之外,鏢隊尚未尋獲也著實讓她心裡很不踏實。雖然貴為月牙盟的盟主,但平日自己都是到處亂跑亂闖,從沒正經的當過幾天盟主。教內很多事務其實都是李全在處理,說自己盟主有幾分樣,月采玲自己心裡很清楚。這次帶著風正揚的騎隊出來找鏢隊,對自己而言,已經算是極限了。
佇立在月光下,月采玲越想越多,心中的感觸讓她不自覺的拉扯起衣服來。無意間摸到懷中那塊拾獲的玉佩,才又想起九玄天這件事。掏出玉佩再仔細看過一回,思道:「這塊玉佩上的九玄天三個字是什麼意思?是宗教還是某個不熟識的幫會組織?九玄天…好熟啊,印象中…好像這幾天才聽過似的。」正思索之際,背後傳來福貴的聲音說道:「月姑娘還沒睡啊?」月采玲轉過身笑著說道:「福貴大哥不也一樣。」福貴笑道:「輪到我領班守夜,我一起來就見到妳站在這兒,好像在想事情,所以過來看看。」「敢問月姑娘,有我能效勞的嗎?」月采玲拉著福貴問道:「福貴大哥,我問你,九玄天這三個字,你會想到什麼?」福貴瞪大雙眼惑道:「九玄天?」接著吸了一口氣說道:「九…玄…天,會想到什麼?這…月姑娘為何作此問?」月采玲嗯了一聲將玉佩拿給福貴看。福貴將玉佩看過一回後,說道:「月姑娘,妳怎有這東西?」月采玲回道:「是今天下午,我在敏華寺裡鏢隊陳屍旁的花圃檢到的。」福貴問道:「月姑娘的意思是…是這叫九玄天的攻擊鏢隊了?」月采玲說道:「兩者有何關係還不知道,而且,這九玄天究竟是個組織還是一個人還不曉得,所以,做此論斷還言之過早。」福貴同意的點頭說道:「嗯,那麼,明天一早再去那敏華寺尋它一遍,或許,我們漏了什麼蹤跡也不一定。」月采玲也回應的點了點頭。
一名校尉放輕了腳步沿路叫醒所有人,並迅速的來到兩人身邊微聲說道:「有人來了。」福貴雙手向外一張,所有人便向兩旁樹叢隱沒了身影。過沒多久,遠處的山路傳來一陣輕柔的交談人聲, 聽得那交談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明朗,這群人正逐步接近月采玲等人休息過夜的地方。
福貴依人聲的不同,逐數的算出對方的人數多寡。他撫在右胸前的左手,現正數到了四這個數。但旋即又聽到另一個聲音,躲在對面樹林內的楊順見到福貴的手勢,搖搖頭比出五根手指。於是福貴又伸出姆指,比出五這個數,並輕輕點頭,表示同意楊順的說法。
在薄稀的月光中,可以見到幾道愰動的身影,來人是幾名身著繡有水藍色邊紋的白衣女子。她們頭帶手工精織的白色緞帶,並飾有白色或淡黃菊花,面蒙白絲巾,手持長劍緩緩走來。由於楊順的位置較前,可以看得到對方,數了一下人頭,以右手背面向福貴,左手比出二指放在右手背前,來人表示共有七人。福貴接著搖搖頭,手心向下晃二下,表示按兵不動。
「師妹啊,妳確定是在敏華寺掉的嗎?」有一聲音說道。「是啊,除了那兒,沒別的地方了。」一個『師妹』的聲音回道。另一名女聲說道:「說得也是,我們也只去過敏華寺,沒去別的地方。再找找吧。」『師妹』又說道:「我記得在敏華寺襲擊鏢隊之前都還在,之後就不見了。如果找不到一定會被師父罵死的。」「妳也真是粗心,這麼重要的東西竟然也給掉了。」「唉呀,師姐,打鬥中難免掉東掉西的,小師妹又不是故意的。」「好吧,只好再回去找了。」「可是要現在回去找嗎?這麼暗也找不著了。明天吧?」月采玲聽到她們所說的話,馬上想到在敏華寺撿到的玉佩,掏出來看了一眼,打定了主意。正巧一旁有隻野兔經過,發出唆唆的磨擦聲,月采玲機警的將玉佩往野兔方向的草地一扔,對方聽到動靜馬上機警的大喊:「誰?」一隻野兔從草叢中竄出,往深林中奔去。「哦,原來是野兔,師姐也未免太緊張了吧。」那名『師妹』看到草地上的玉佩高興的大喊:「啊,找著了,我的玉佩原來在這啊,幸好沒摔壞。」聽到這句話,躲在黑暗中的月采玲和福貴都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想到,神秘的「九玄天」竟叫他們在這給碰上了。師姐疑道:「可是,怎會掉在這?我們有來過這兒嗎?」師妹喜眉笑眼的說道:「唉呀,找得回來就好了,還怕找不回來呢。」另一女聲說道:「對啊,說不定是我們在離開時給掉的。」有人附和道:「嗯,我們離開敏華寺時,好像是走這條路沒錯啊。」
那名師姐往前走了幾步,越來越靠近月采玲他們的躲藏處。環顧四週一圈,立在原地不動。後面的師妹們趨前問道:「怎麼了?師姐,妳在看什麼?」「噓,妳們不覺得這地方有股凝重的殺氣嗎?」眾師姐妹被說得也開始繃緊神經,注意四週動靜。此刻,雙方相隔不到四公尺的距離。
其實,她們早已走入騎隊躲藏的中心,前後緊緊的將她們圍住。只是,拜樹林遮掩月光所賜,對方在這麼近的距離,即使起了疑竇之心,仍未能發覺月采玲等人就近在咫尺。因為對方根本沒想到在這深山裡的樹林草叢間,竟會埋伏這這麼多金甲鐵兵。
一名姐妹忽然叫道:「師姐,妳看。」福貴聽到此言以為已有人被人發現,正要下令圍攻時,即聞對方說道:「有烤山豬肉的餘燼,可能是獵戶吧。」師姐看著火灰點點頭嗯了一聲後,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明日一早還得去找鏢隊吶。走吧。」「是!」
待對方走遠後,眾人紛紛走出樹叢,但福貴仍不敢大意的輕聲說道:「月姑娘,妳怎知要將那塊玉佩扔出呢?」月采玲回道:「不知道,但我直覺對方要找的東西,可能就是這玉佩,如果是的話,那麼,她們就是我們要找的人,而且聽她們剛才說的,好像鏢隊已脫逃她們的掌握。」月采玲說到這忽然靈機一動對福貴輕聲說道:「啊!福貴大哥。」福貴明白月采玲的意思,小聲呼道:「徐晉、東方遙。」向對方離去的方向恍了一下頭,示意跟上。兩名校尉無聲的拱手領命後,快速跟上。福貴說道:「月姑娘,明天還要去敏華寺嗎?」月采玲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嗯!去找找,說不定還有鏢隊留下的蹤跡。」
隔天一早,鐵蹄響遍了整個山林,月采玲等人再度奔回敏華寺。來到寺前,月采玲下了馬,站在寺門前,想起這裡是鏢隊遇襲的地方,心裡百般滋味難以言語,整個人不自覺的呆立在原地。福貴上前叫了聲:「月姑娘。」月采玲嗯了一聲後,便向寺內走去。福貴轉身對騎隊喝令道:「仔細的搜,這次我們要找的是鏢隊所留下的任何記號或蛛絲馬跡。」眾人再次進入敏華寺展開搜索。
月采玲一路來到後院,看著昨天那名護院陳屍的乾草堆。屍體埋了,但滿地乾固的血跡,讓月采玲心底不禁又是一陣難過。月采玲思道:「山莊就像是個大家族,既使有什麼大風大浪,大夥兒一咬牙就過了,從沒遇過像今日這般淒厲的事。」難過的看著血跡一路從前院滴點到此,霎那間,月采玲心中閃過一陣靈犀,頓時疑道:「咦!楊順說昨天那名護院指著天空,那是因為意識不清醒的原故,如果我是那護院,身受重傷,又要人快走,那就是負責斷後阻敵的人囉。所以…」「往…那…兒…走。」月采玲邊說邊舉起手,根據地上血跡方向,逐步水平的環繞移動,指著四週景色,從前院指到樓房再往後院方向指去。楊順見狀,有點好笑的問道:「月姑娘…」月采玲伸出左手食指,噓的一聲要楊順不要出聲。接著更是眉心緊皺,聚心會神的望著四週,沒多久,其它人也都慢慢聚集過來,莫名的看月采玲究竟在幹嘛。
就在大夥以為月采玲在發神經時,月采玲突然大叫:「在那。」所有人都往月采玲所指的方向望去,是一面頹敗的磚牆,連牆外的草都長進來了。眾人往前一探,三公尺前的一顆樹上確有鏢隊所留的樹結暗記。牆外頭有條山路,,那是一條下坡的山道,因被長得和人等高的草所覆蓋,再加上昨天又天色昏暗,所以沒被發現。
福貴問道:「月姑娘,妳是怎麼找到的?」月采玲說道:「沒什麼,只是根據昨天那名護院所指的方向找的。」楊順揮手喝令道:「搜!」多名校尉往草中跳去,悉悉唆唆的用刀將草撥開,一路往下搜尋鏢隊蹤跡。一個時辰之後,一名校尉手上拿了塊布跑回來稟道:「找到鏢車輪印,還有誌旗一面。」福貴接過旗幟看了一眼後,呈給月采玲驗證。月采玲點頭證實為山莊之物,福貴立即喝道:「帶路!」「是!」走了一段下坡路,交接到一條大道上,是位於敏華寺下方的一條外圍官道。福貴問道:「然後呢?」校尉回道:「依輪印方向,應向下坡方向走去,已有弟兄前往查探。」話才說完,下坡方向立即出現兩面搖晃的紅旗,前去偵搜的校尉回來了。兩人上氣不接下拱手要說卻說不出話來,福貴揮手道:「免了,快說。」一名校尉說道:「前面三里…有…一廢屋…還活著。」福貴聞言即道:「你們二人稍作休息,再跟上來,其它人跟我來。」
所有人一路狂奔,藉由下坡的陡勢,速度行進得很快,走了一里多,進入平地,即看到路旁有丟棄的鏢車和兩名護院屍體,不過,鏢箱不見了。福貴再以急行軍的速度,不到半個時辰即來到一棟廢棄的民房前,四週竹林翠綠,陰鬱參天。民房屋內一片雜亂漆黑,看不出有誰在裡面,月采玲焦急的上前大聲喝道:「我是月采玲,有飄雪山莊的弟兄在嗎?」黑暗的屋內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音說道:「月小姐…。」一個滿身是傷的護院蹣跚步出,面無血色的倚在門邊,月采玲見狀立即上前扶住護院。護院吐著微弱的氣說道:「小姐,妳們來了…終於來了。」月采玲激動的說道:「是的,我們來了,其它人呢?」「就…剩我…一…人」「小姐,我們沒有對不起莊主…」說著右手有氣無力的甩向一邊説道:「鏢在那,送往長安義經堂。」月采玲淚流滿面的說道:「別說了,我們要先給你治傷。」福貴一揮手,一名校尉提著藥包上前,幫護院止血服藥。楊順用刀柄點了一下福貴,「吶!」的一聲往大廳一旁的兩箱鏢箱點一下頭。福貴赫見那兩箱鏢箱加起來起碼有好幾斤,然而一名負傷之人,竟能獨力將這兩箱鏢箱扛至此地,其護莊名譽堅定的意志,讓福貴及楊順不禁打從心裡佩服。福貴低聲説道:「飄雪山莊的人個個都是好漢。」楊順也點頭同意。
這時,外頭忽傳來兵刃的打鬥聲,福貴、楊順會同月采玲跨出門一探,竟是昨晚那幫蒙面白衣女。福貴喝道:「停手!」那群白衣女的頭領不屑的哼然道:「飄雪山莊向來不假他人之手,今日怎有這麼多軍隊當幫手啊。」滿腹怒火的月采玲看出對方是對她說話,立即站出來怒道:「妳們是何人?竟敢找上飄雪山莊,不給個交代,山莊就登門將你們剷平。」領頭的白衣女朗聲笑道:「今天就是因為飄雪山莊才找上門的,想剷平我們?妳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如何剷平我們?」月采玲笑了一聲哼然道:「不就九玄天嗎?」七名白衣女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們怎麼也沒想到,才故弄玄虛沒兩下子,就被猜中身份,心底是又驚又惱。
領頭的白衣女仍硬著頭皮説道:「交出這鏢,我可饒你們不死。」儘管對方如此目中無人,但對方莫名的攻擊鏢隊,仍須問清楚其原委。只見月采玲雙眼充斥著熊熊怒火,仍難掩忿恨之情的大聲喝道:「山莊和妳們有仇嗎?為什麼劫山莊的鏢?」對方無視月采玲人多勢眾,依舊擺出高姿態說道:「簡單,叫你們在武林上無法立足。」月采玲以不知好歹的臉色直盯對方好一會兒,忽想起玉佩的事,便轉向弄丟玉佩的那名白衣女說道:「我說小師妹啊,昨晚要不是我,妳這輩子恐怕都找不回妳的玉佩了。」眾白衣女聞言都大吃一驚,月采玲不僅知道她們的身份,還知道弄丟玉佩的事。被點名的小師妹更是嚇得手足無措。月采玲接著說道:「所以這樣吧,妳就幫我做件好事,勸勸妳那腦袋不清楚的師姐…」說到這忽然提高音量的吼道:「也不看看妳們站在什麼地方,竟敢這般說話。」
「師姐…」小師妹嚇得躲到師姐身後。領頭的白衣女環視四週一圈後,語氣強硬的說道:「哼,以人多欺我人少嗎?傳出去,以後武林都知道原來飄雪山莊和土匪強盜沒啥兩樣。」「妳…」月采玲氣得快說不出話來。鏢隊如此拼命,不外就是為了維護山莊名譽。如今遇上如此蠻橫霸道的對手,亂污山莊名譽,無論再怎麼吃虧,決計是不能讓山莊的名譽有絲毫的污損。於是心底一橫,說道:「好!就我月采玲單挑妳們七個人。」語畢立刻抽出背後一對彎刀,刀刃發出刺眼銳光。月采玲怒道:「不用客氣,全部一起上,教妳們見識見識什麼是『柳月雙刀訣』。」
白衣女們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名女子竟是雪一塵風月關門弟子中的月采玲。聽到「柳月雙刀訣」更讓七人心頭無一不閃過一陣冷顫。但事到如今,沒了退路也只有硬上。月采玲將兩臂筆直伸出,兩把彎刀在胸前交叉,透過雙刀鋒,兩眼的殺氣直往白衣七女沖殺過去。
七人紛紛將劍出鞘,擺出同樣的起手式,往四方散開。正在雙方要起身交鋒時,遠處傳來憾地隆隆的鐵蹄聲,金甲與鐵器碰撞的鏗鏘聲亦不絕於耳。白衣女們轉身往震隆聲的來源方向望去,沒想到,來的竟是一隊鐵甲騎兵。月采玲見到這隊人馬,煞是滿心開懷的向前奔去,並興奮的大叫:「小揚!」
風正揚領著騎隊,陣形有序,行進軍容威武,後方還高舉「東風七十二緹騎」的旗號。這是白衣女們第一次見到這般與眾不同的武力集團,心底直問這和軍隊有何不同。風正揚勒停了馬隊,疑惑的瞄了七名白衣女一眼,見到月采玲即笑道:「我才一兩天不在,妳就到處和人打架麼?」月采玲嘟著嘴哼了一聲。福貴和楊順即刻上前拱手說道:「風將軍。」聽到福貴所言,白衣女們都暗驚道:「他就是風正揚?」有名白衣女低聲說道:「師姐,他…」領頭的白衣女即「嗯」了一聲並出手示意不要說話。
福貴問道:「將軍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我們?」風正揚說道:「我們在半路遇上了徐晉和東方遙,說跟蹤人跟到這附近,後來聽到這裡有打架聲,就來看看,沒想到是你們。」風正揚下了馬,向白衣女走去,拱手問道:「請教姑娘尊姓大名,師承何門?」面對這般客套,領頭的白衣女卻來個相應不理,轉過身去背對著風正揚,以高傲的語氣説道:「哼,你憑什麼知道,你又是何人?」月采玲站出來指著白衣女喝道:「小揚,不用和她們多說,就是她們攻擊鏢隊的。」風正揚擋了月采玲一下,要她冷靜,拱手道:「在下風正揚,師門是飄雪山莊,還請教姑娘?」白衣女露出欣喜的神色,竊笑了一下後,故作姿態的「哦」了一聲,迴過身來笑著說道:「你就是雪一塵的風月關門弟子風正揚?」風正揚客氣的笑道:「正是在下,姑娘…」白衣女沒等他說完搶著說道:「九玄天,朱馨。」說著還拉下自己的白紗罩,露出冰肌玉潔有如天仙般的美貌,一旁的師妹見狀都大為驚駭。風月二人也都沒想到對方會有這樣的動作。
朱馨婉約的微微一笑,說道:「風正揚,記住這張臉,下次見到…會要命的。」說著眼中透出一股陰鬱寡歡。朱馨對師妹們柔聲的說道:「我們走吧。」眾白衣女轉身就要離去,身後即傳來風正揚一句:「不用等下次了,姑娘,我想請各位天仙到山莊做客,如何?風某自當好禮相待。」楊順在一旁對福貴低聲說道:「將軍真會哄女孩子開心啊。」福貴用左食指在嘴唇上點二下,要楊順安靜,不要說話。
朱馨背對著風正揚聽到「天仙」二字,面皮泛起一陣臉紅,偷偷笑了一下,故作姿態的厲聲回道:「沒空!」心底打算和風正揚鬧上一鬧,諒他也不會以人多動手。風正揚說道:「白嵩山上風景秀麗,去賞賞雪景是不錯的。如何?」朱馨不改其色的說道:「本姑娘沒那閒情逸致,告辭。」風正揚沉了一下語氣說道:「姑娘,沒空也得去。」朱馨感到風正揚的態度轉硬,心底大喊不妙。
風正揚說道:「傷我山莊弟兄不能讓妳們說走就走,妳們必須向我義父交待個清楚。」月采玲這下聽得可樂了。
朱馨迴過身來說道:「本姑娘要走就走,有本事就留下我。」這句話風正揚聽得有些錯愕,怎麼會是「我」,而不是「我們」。朱馨身後的師妹們也都聽出其中的蹊翹,都不解的望著朱馨的背影。風正揚以嚴肅的語氣說道:「福貴。」福貴聞言立道:「龍盤四海,力挽狂濤。」騎隊眾人立即圍成一個二層的大圓圈,將民房前的整個空地團團圍住,滴水不漏。白衣女們見到騎隊的這個大動作,全都背向背,肩抵肩,緊緊靠攏,圍成一圈。
朱馨怒道:「風正揚,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以多欺少,算什麼好漢。」雖然朱馨甚感不快的罵了幾句,但語氣中卻有一種嬌弱受了委屈的感覺。風正揚抽出赤霄劍,振出嗡嗡亮響,說道:「姑娘,我好禮相請,是妳不給情面,休怪在下無禮。更何況,妳們傷我弟兄在先,我這般相請已算是客氣。」月采玲沒好氣的湊上一句:「對啊,給妳們面子還拿翹,那有殺人的還要人家抬轎來相請的。」月采玲話才說完,朱馨馬上接著回嘴:「當我九玄天是何人?被嚇大的嗎?」「我不想和妳廢話。要殺就來,我們死也會讓妳們付出慘痛的代價。」時以至此,朱馨仍不改強硬態度,若不是自信過人,便是已不打算活著回去。
風正揚思道:「萬宗會、九玄天紛紛找上我飄雪山莊,是有陳年舊怨還是樹大招風?這得弄清楚。」「這名叫朱馨的姑娘,應是中階幹部,或許知道些什麼,好吧,只好這麼做了,雖然可能有人會不高興,但也沒辦法了。」思定後,劍尖往右一劃說道:「朱姑娘,請!」朱馨愕道:「咦?」
風正揚的一句請,讓朱馨還沒會過意,人已向前跨出一步,劍已來到眼前。朱馨側身閃過,伸出玉指一夾,赤霄劍立即動彈不得,驚道:「你…」雖然朱馨武功了得,制住了赤霄劍,但卻忘了現在兩人相距不到一公尺,風正揚快手往朱馨穴道點出,瞬間就地昏了過去,手上長劍叮噹一響,落到地上。風正揚攔腰抱住朱馨,往後一躍。「師姐!」這一切來得太快,朱馨的師妹們都還來不及反應,朱馨已在數尺之外。風正揚說道:「各位姑娘,事情沒弄清楚前,我不想出手傷人,所以,妳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不是跟我們回山莊,就是像妳們的師姐一般,乖乖躺平。」
一名白衣女往前一站,喝道:「風正揚,把師姐還給我們。」風正揚沒有回應,似乎還在等他要的答案。沒想到,白衣女想力拼到底,紛紛出劍,往前衝,大喊:「可惡,搶回師姐,我們上。」月采玲搶在風正揚之前揮出雙刀,擋下數劍,轉身旋踢將六人個個逼退數步。風正揚驚見大叫:「小心!」月采玲回過身沒好氣的說道:「你要我小心,還是小心別傷到她們啊?你顧好你的美女吧。」說著再衝上前去,與六人展開交手。然而,月采玲這次僅使出空靈雙刀訣應敵,並未如先前一般使出最上層的武學。眼前月采玲已經開打,騎隊卻絲毫未動,因為在風正揚沒有下新命令前,他們是不會下一步動作。
白衣女們雖然人多劍快,但月采玲的刀更快,在武學造詣上,月采玲絕對高於白衣六女,應付起來是易如反掌,得心應手。她先以飛身旋踢將六人分散,再逐一以強勁的刀法和靈活的旋踢將六人一一制住,不讓對方有群起圍攻的機會。而且月采玲身形敏捷,不停的移動破圍,想困住她並非易事。因此,雙方來往數十回合,白衣女們都未能圍近月采玲五步以內,甚至還被月采玲的犀利刀法給逼得幾乎快招架不住。六人見如此下去不是辦法,於是決定同時一起攻向月采玲。六人取得默契,將月采玲圍在中心,同時從六個方向攻來,只見月采玲不避不閃,怒目一瞥,運起內力,旋地一圈,震出數道刀風,六人同時被刀風震飛數尺,口吐鮮血,無力倒地。
風正揚知道月采玲手下留情,只用了一成不到的功力,因此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月采玲收下彎刀向風正揚走去,說道:「看!這不快多了,廢話那麼多幹麼?還是你捨不得動手打人?」風正揚回道:「沒必要下如此重手吧?」月采玲見到風正揚懷裡還抱著朱馨,提高音量説道:「喔,難不成你每個都要抱上一抱才肯罷休啊?」風正揚看了一下朱馨,趕緊說道:「福貴,收下她們的武器,找輛馬車將她們送回山莊。對了,替她們上藥。」「是!」福貴接過朱馨,命人去尋輛馬車來載人。
風正揚往屋內走去,見到躺在地上的護院,向一旁看護的校尉問道:「情況如何?」校尉回道:「已用過藥,剛睡著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風正揚點頭嗯了一聲,見到一旁鏢箱上的封條寫著「呈 長安義經堂」便向福貴說道:「這趟鏢,我們必須替他們完成。」福貴問道:「將軍有何打算?」風正揚想了一會兒說道:「先到長安,再回山莊。」楊順說道:「二天後,長安有場為期七天的煙火賞花會,這兩天會有很多人都進城,到時候人多混雜,末將認為如此易生枝節。」
風正揚說道:「我知道,不過,我想長安離這不遠,走一趟用不了多少時間,只要到了長安就沒事了。」「到時候,我和福貴、避禍帶十名弟兄進城即可,你和賀虎及其它弟兄在城外等候,屆時再一起回山莊。」眾人拱手稱是後,馬車也尋著回來了,將七名白衣女和受傷的護院扶上馬車後,再將先前棄置在路邊的鏢車綁在馬車後,將鏢箱重新綁上,一切都就緒後,騎隊便往長安方向進發。
羅英探頭探腦的望了望四週道路,她臉上還留著死字,只不過沒了先前的殺氣。她皺著眉問道:「小姐啊,我們要去哪,這不是回總堂的路啊?」慕芸瓏隱忍住心中的笑意,故意裝作沒聽到。羅英看慕芸瓏一臉詭異,頓是明白驚呼:「啊,不會吧,我們要去長安找風正揚啊?喔,天啊。」羅英一副快昏過去的模樣,慕芸瓏也早就看習慣了,根本不想理。
「小姐啊,不是說要回總堂嗎?」慕芸瓏不以為意的説道:「要回去妳自己回去,我要去長安。」羅英說:「那不就沒人回去告狀了嗎?」慕芸瓏左手邊玩耍著短劍,邊說道:「這種小事要我親自去做啊?我早派人回去告狀了。沒多久就會有消息了,哈哈。」
二人漫步走到一片樹林,遍地開滿了粉紅牡丹花,風中飄來一股清新怡人的花香,慕芸瓏想著長安的風正揚,又見這片花海開得如此繽紛,爭妍鬥豔,芬芳滿溢,蟲鳴鳥唱亦不絕於耳。心情大好,轉了個身,側坐馬鞍,仰身吸吐,沉浸在這如仙境般的美景中。羅英閒得無事,也放鬆韁繩,讓馬自行漫步,雙手則玩起一雙匕首,兩支匕首一會在空中交會,一會又在小小的手心上轉個不停,其靈活的程度宛如自己身體的一部份。
慕芸瓏看著花海忽道:「對了,花期近了,長安最近是不是也會有場花會?」羅英仍專注玩著她的匕首,說道:「嗯,二天後吧,有七天的花會,到時會有很多仕宦名紳,晚上還有煙火花燈。怎麼?妳變心啦?不要風正揚要去找公子哥啦?」慕芸瓏瞪了羅英一眼,哼的一聲,對準羅英拋至半空中的匕首,扔出手上的劍鞘,噹的一聲,匕首飛歪,劍鞘又旋回慕芸瓏劍上。羅英立即射出另一支匕首,兩支匕首相交,空中轉了兩圈後,又雙雙回到羅英手上。
羅英含笑道:「怎麼啦?讓人家說上二句也不行?」慕芸瓏嫣笑得開懷回說:「我才不要什麼公子哥,那多沒意思,像風正揚這樣,既是將軍…」羅英冷冷說道:「人家退役啦。」「人又長得帥。」羅英漠漠的說道:「還不就個人麼?」「武功又好。」羅英無趣的說道:「是還沒見過厲害的吧。」「人品又好。」「妳又知道人家了」羅英兩眼一瞇,裝出詭異的臉色說道:「搞不好啊,他是風流好色成性。」慕芸瓏轉過頭疑道:「咦?妳怎麼對他那麼多意見啊?他上輩子跟妳結仇啊?」羅英頓一下腳,哀哀的說道:「我說小姐啊,我們跟飄雪山莊是對頭,妳這樣喜歡人家又能怎樣?老爺會同意嗎?這不用想都知道。」慕芸瓏沒好氣的說:「妳是幫我還是幫我爹啊?」羅英說道:「當然幫小姐妳啦,可是,妳這樣,飄雪山莊怎麼辦?妳抽到的目標,不能不管啊。」
慕芸瓏沉默了好一會兒,憂憂的説道:「如果不是因為競武試會,那就好辦了。」對天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爹想統一武林,就以決定下任萬宗會繼任人選為由,要我和慕洛君那混蛋比試,看誰拿下最多目標和一個指定目標,誰就是下任掌門,順便幫他打天下。」「不過,說真的,我對掌門之位,其實也沒太大的興趣。只是這樣下去,說不定澗派真的會掌權。」
羅英這時也停下手,靜靜聽著慕芸瓏所說的每一個字。羅英憂心忡忡的說道:「若真是澗派掌權,我們也完了。」慕芸瓏無力的從鼻間吐了一氣,說道:「那當然,焰派勢力全都會遭到清算,既使歸順也沒好日子過。」
呆了好一會兒,慕芸瓏仰著頭,兩眼發直的說道:「假如取消競武試會,這樣或許會好一點。」羅英哀一聲說道:「大小姐,妳昏頭啦,這怎麼可能?」慕芸瓏不情願的說道:「不然,就讓爹忙點別的,轉移目標也好,別老惦著飄雪山莊。」羅英聽到不想聽,聳一下肩,洩了一氣,繼續玩起她的匕首。
在這蒼鬱佈滿雲霧的深山中,座落著一棟雄偉的建築,其氣勢可比王侯之家,在今大唐盛世也算得上是少有的。正面長三百九十九公尺的象白階梯兩旁,旗海隨著強勁的山風飄揚。每二公尺駐一持刀侍衛,這些侍衛個個面容肅殺,身著深黑服飾,雙臂上的雲形圓框內,繡有銀灰色的宗字。沒錯,這裡不是將相之府,也非貴族王公的宅邸,這裡正是萬宗會的總堂。
莊嚴翠青的大門前,立有兩座二百長,由深黑大理石精雕而成的巨形石獅。在這迷矇的雲霧裡,顯得份外詭譎。其正門上方掛著百斤的巨型匾額,以勁氣之力的筆法銘刻著『武林萬宗』四大字,因此外頭的人都稱這裡為「武萬雲莊」。守在門外的黑衣侍衛,既不是焰派,也不是澗派的人馬。他們是直屬萬宗會主慕喚群的親衛部隊。
雖說這裡是萬宗會總堂,但慕家兄妹倆各有自己的宅邸,若沒有要事或父親大人召見,是鮮少來到這裡,平日也不太愛來。而慕喚群本人也住離此不遠的一棟華邸,這裡純粹是萬宗會的總堂會所。
後廂房的長廊上,有位身材魁武,一身貴氣富麗黔黑服飾的中年人,正以快速的步伐往後院走去。此人生得一臉威嚴,灰白長髮,身長二百公分,虎背熊腰,留有兩尺美髯,頗有將相之風。外形雖壯碩魁武,但動作卻無遲頓溫吞之感,反是身手靈敏,鶣若驚鴻。另外還有十二名女侍,分為二列跟在其後。
長廊的盡頭有道雕工精細典雅堂皇窗飾的門。中年人走到此門前,轉身對身後十二名女侍說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進來。」十二名女侍也沒回話,兩列各自向左右轉身,再後退一步,整齊的列在走廊兩側守候。這十二名女侍身著白衣紅裙。衣服雖然只有兩種顏色,但都繡有珠翠羅綺的淡彩紋飾,顯得相當素雅。臉上都化著白色的妝,唇上塗著鮮紅的櫻形口紅,面無表情的端著一樣的姿態,聞風不動。
推開門走進屋內,走廊上一片陰暗,刻有豔麗雕紋的牆上,只亮著幾盞造型精緻的油燈。走到一間房門前,門的上頭有一紋飾木匾寫著「無極」二字。那中年人也沒進去,只在門外盤坐,雙手扶膝,頭微低說道:「師父!」從房內利即傳出一陣宏音說道:「我徒喚群,今日前來,武林定有大事,說。」原來這名中年人是萬宗會會主慕喚群。
慕喚群說道:「師父可曾聽聞『九玄天』?這是一個人,還是幫會組織?」「九玄天?與萬宗會何干?」慕喚群神色不改的說道:「他襲擊飄雪山莊之後,也找上我們了。」房內傳來一陣低沉的喘息聲,過後即聽到:「為何?」慕喚群回道:「沒說,但目前武林只剩飄雪山莊、百荷會和我月教較具實力外,江北的其它各門各派大都已歸順我旗下。」「你是說對方想坐收漁翁之利?」慕喚群低頭回道:「是。」「其目的應沒這麼單純,或應說不止如此而已。」慕喚群疑道:「難道,對方也為五大…」話未說完,房內即傳來一道強勁力道吼道:「住口!」四扇富麗雕花門板亦被震得咯咯作響。面對如此內力,一般人早被震昏或嚇死了,慕喚群卻不為所動,其內力修為可見一般。慕喚群低聲道:「徒兒失言,請師父責罰。」「我跟你說過,現今武林早已沒人再提起這件事,不可輕露口風,一個字也決計不許再提,否則,萬宗會的萬年霸業將會不保。」慕喚群沉沉的點頭稱道:「是,徒兒明白,謹記師父教誨。」「九玄天的事,你打算怎麼做?」慕喚群嘴角輕微上揚,露出詭譎的笑容說道:「開戰。」「你想逼出主事者?」慕喚群滿臉自信的說道:「以萬宗會的實力,可以。」
萬宗會西面向的側門,沉重的發出嘎吱的開門聲,有兩隊十人騎隊從門內快速衝出,分別往不同的方向急奔。這兩支騎隊分持萬宗會的令牌,要前往慕洛君和慕芸瓏的駐地傳達慕喚群的指令。一支騎隊手持綁著藏青色精緻緞繩的令牌,往長安一帶奔去,這是給澗派的傳令。另一支往白嵩山的隊伍,則是持綁著鮮紅色緞繩的令牌,這自是給焰派的傳令。只是他們並不曉得慕芸瓏現在人也在長安。
風正揚等人雖然是以馬代步,但這一帶山路蜿蜒崎曲,又趕著一輛載著傷患的馬車,速度自是慢了不少。平日騎隊半天的路程,可能要慢上一天。
風正揚停在路邊看著隊伍依序的前進,當馬車經過眼前時,從車內忽傳來一聲:「風將軍。」風正揚見到馬車窗櫺後的布幕掀起,驅馬上前,說道:「朱姑娘,妳醒了?」「適才情非得已,有所冒犯,還請原諒。」朱馨倚在窗櫺上黯然道:「我殺了你山莊的人,為什麼還這麼客氣,你不恨我麼?」風正揚回道:「這要由我義父來決定。」
朱馨不可思議的看著風正揚,沒再說話。風正揚就接著說下去:「我義父常說人如果有了復仇之心,就會喪失自己。而且,我們練武之人,都把生死看得很開。往生的弟兄,他的家人,山莊會負起養育之責。更何況,山莊一向不與人爭權結怨,要真有什麼非不得已…」朱馨說道:「你們就這麼逆來順受?」風正揚笑了一下說道:「倒也不是,如果真是如此,妳現在會在這馬車上麼?」朱馨抬起頭來,白了一眼,不情願的哼了一聲道:「一時佔了便宜罷了。」
風正揚冷道:「我們是做生意的,不是武林幫會,不想過問武林恩怨。但要是犯我山莊,山莊也不會示弱。長年來山莊一直如此。」停了一下又說道:「我們也是人,山莊就像個大家族,對這種事,不可能漠視不管。山莊管束甚嚴,自問在武林上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若真有人要向山莊挑釁,不得已,只好讓他知難而退了。」朱馨攢眉的問道:「那麼,我到了山莊會有何下場?嚴刑拷打,還是被貶為奴隸賣身?」
風正揚聞言,心底一惊,不解這樣的女人怎會說出這種話。雖然在長安也見識過不少,但大都是嬌媚奉諛之流,像朱馨這般個性倔強的女人,除了青梅竹馬的月采玲之外倒沒多見。不過,生性不太愛在小節上計較的風正揚,除了直覺莫名奇怪之外,卻沒有半點怨忿之情。
風正揚不厭其煩的說道:「我說過了,我們是做生意的,不像妳們那種整天喊殺喊打的奇怪組織。」朱馨不高興的惱了一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哪來整天喊殺喊打的?」
風正揚回問道:「沒有嗎?不然為何襲擊鏢隊?妳們好像不是劫鏢,瞧妳們穿著綾羅綢緞,應該不缺錢吧?所為何來?」
朱馨霎時驚覺眼前此人,除了武藝高強之外,似是個心思縝密之人。長久以來,傳聞中想見的『長安風將軍』,看來比自己想像中的還好,這讓她有點驚又有點喜。
朱馨沉想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奉命行事。不過…下手的,好像不止我們。」風正揚怔了一下,對『好像』這兩字感到相當疑問。朱馨大略猜到風正揚在想什麼,便道:「其實,今天是我們第二次見到鏢隊,但這一次和我們第一次下手時,少了很多人,所以我才說下手的不止有我們。」
朱馨頭靠在窗櫺上,兩眼發直的說道:「第一次下手時,我也失去了二位姐妹,所以,能被你們抓來,說不定是件好事,對雙方而言…」
風正揚沒有發聲,謹慎的思考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過去的軍事經驗讓他知道,在這種時候,要對俘虜所說的話有所保留。因為,這或許是對方想化解自己戒心的心戰詭計。於是他決定回山莊前,不再多問。這時的騎隊早已出了山路,來到平地走了好一段了,長安就在前方不遠處,風正揚便道:「快到長安了,妳休息一下吧。」朱馨勉強應笑點頭後,闔上窗簾,風正揚就驅馬快步走到隊伍前。
來到長安城外十里外時,已是下午近晚時分。風正揚命人找了個曠地紮營,當晚把四名副將找來交辦明日的細項。五人圍在一起交頭接耳,月采玲則坐在一旁的樹下,手上撕著一根草,不時還抬頭望著風正揚,心裡很想知道他們在聊什麼,可是礙於那是「軍事會議」,也就不便逾越過問。
風正揚對四人問道:「她們七人情況如何?」黃賀虎回道:「受傷的六人雖已服過藥,已無大礙,但這野地沒有很好的休養場地,再加上一路勞累,目前體力尚未恢復,我只擔心那個姓朱的女人,七人中,她的武功最好,又沒受傷,稍不注意,可能會被跑掉。」風正揚笑著說:「所以,我才留楊順和你下來看住她。」黃賀虎聽到「哦」了一聲。風正揚又說:「更何況,她也不會跑。」楊順說笑道:「將軍,你真以為你能迷住她啊?」風正揚皺著眉往楊順胸口鎚了一下,說道:「不是,因為她不是那種會扔下自己姊妹跑掉的那種人。」說著斜了身子看了一眼倚在馬車旁的朱馨。朱馨發覺風正揚正往她這兒望來,故意轉過身去,當沒看到。月采玲瞧見風正揚在瞄朱馨,在心底怨道:「這小揚難不成對那姓朱的也感興趣麼?哼!」臉上盡是不快,可是風正揚還在和弟兄會商,便先將怒氣壓下,暫且先饒他一回,下次再一起算回來。
福貴問道:「將軍何以此言?」風正揚回道:「她跟我說她失去兩名姐妹,當她說這句話時,她的眼神告訴我,她沒說謊,似很為此痛心。」四人聞言,都頻頻點頭同意。因為他們是一起從戰場上走過來的人,所以很能理解這番話的意涵。
風正揚嚴肅的說道:「聽著,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了,屆時,你們要豎起飄雪山莊的旗幟,這樣玄武院的人才認得你們,長安方面也就不太會為難。」楊順喝道:「長安方面怕啥,有誰不識我楊順的,叫他來我跟前,踹他兩腳,訓他一頓便是。」風正揚還未開口,黃賀虎馬上接口說道:「衛京軍團是五年輪調一次,算算日子差不多也快到了。要是人都換掉了,看誰還理你?」楊順摸著頭說道:「對喔,這我倒忘了。」風正揚笑笑說道:「好了,明天一早,賀虎…」「在。」「我要你全力盯住朱姑娘。」福貴問道:「不都說不會跑了嗎?」風正揚回道:「是怕她搞怪。」語出四人意外,齊聲「咦」了一聲。風正揚拍一下福貴的手膀說道:「好了,就這樣。」四人互看一眼後,也沒多問就各自散去,準備明日的各項事宜。因為這些軍人當久了的人,通常不會問得太深入,除非有對任務不明或執行上困難的問題才會提出,否則,一向是以達成任務為要。
風正揚手上拿了件披風走到朱馨旁,說道:「明天我會去長安,妳最好乖點,因為我已授權我的弟兄殺無赦的命令。妳要是逃跑或有其它意圖,運回山莊的將是七具屍體。」朱馨顰蹙道:「你…」
接著哼然道:「你那些弟兄沒一個擋得住我的,我要走便是走得。」
風正揚淡然一笑說道:「妳見過突厥族嗎?」朱馨一股惱火的問道:「沒有,那又如何?」風正揚看了一眼身後的弟兄,說道:「突厥族驍勇善戰,民風強悍。我的弟兄們都是和突厥交戰過數十回的勇士,同時也是菁英,所以才會被選入太子衛隊。如果不信,明天妳儘管試試。」
朱馨聽得嘔了滿腹怨氣,但實際上她也沒想跑的意思,因為六名師妹被月采玲打傷,全身無力,不能就此撒手不理,所以想帶著六名傷者離開已是不可能,而且她還想找月采玲算上這筆帳。
晚風吹得朱馨渾身顫抖,雙手環抱,不停的上下搓動,想暖和身體。風正揚上前將披風披在朱馨身上,朱馨莫名的看著風正揚,問道:「我是犯人,用不著有這麼好的待遇吧。」風正揚笑道:「我可不想帶一個受了風寒,開不了口的人回去。」朱馨雙眼一瞪,想出口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索性迴身不相理會,可是手上的披風卻抓得緊緊的。
月采玲坐在火堆旁,烘著雙手,聽得有腳步聲從後面走來,心知是風正揚,便道:「那姑娘哄定了嗎?」風正揚坐下身來,緊緊靠著月采玲。說道:「妳也要我哄嗎?」月采玲用手肘頂了一下風正揚說道:「哼,誰要你哄,有些帳我還沒找你算吶。」風正揚疑道:「不會吧,才抱一下就要算帳啊?要是說過話又有交情的,不就要被妳拆成八塊了。」月采玲回道:「我說的不是朱馨。」風正揚眼球兜了一圈說道:「對了,妳在白嵩山上怎會知道花百媚和我的事?」月采玲伸手將柴火撥開,讓火燒烈一點,順道拾起一根帶著星火的細木枝,欺身對風正揚露出詭譎的笑容說道:「你幹的壞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風正揚彈出一道氣力,將那細木枝截成兩半,再輕指一彈,將燒得火紅的那截彈入火堆中,一派氣定神閒的說道:「妳還沒說呢。」
月采玲沒趣的將細枝扔入火堆,說道:「黃河幫是我月教門下幫會,是我要他們派人到長安去將所見所聞向我稟告。」風正揚啊了一聲説道:「妳這七年都派人監視我啊?」月采玲嘟著嘴說道:「也沒有啦,只有最近二三年啦。」這時風正揚表情僵硬的呆了半晌,都沒說話。月采玲明白發生什麼事,扯著鐵甲內的裡袖,小心的說道:「生氣啦?」看風正揚還是沒說話,月采玲接著開始撒起嬌說:「那也是因為人家擔心你嘛。」
風正揚看著星空,眨了眨眼說道:「啊!有人以為我一定會娶她,還真不曉得我在長安要多少女孩子就有多少?」這話氣得月采玲搥了風正揚的肩甲一下,搥痛了,扭著手站起身來,蹙眉說道:「就讓你魯。」
這些情景,躲在馬車旁的朱馨都一一看在眼裡,她專注得既使冷風吹亂她的頭髮也不在意。
風正揚立起身看了四週,確定沒人在注意這裡,扶過月采玲的手,運起內力,手指輕揉,一股暖氣緩緩輸入月采玲的手腕,輕聲說道:「怎麼不直接來找我?」月采玲拗著氣說道:「我可沒那花姑娘那般神通廣大,有什麼後門可以去皇城找你。」說著把手抽回來,走回火堆旁坐下。
風正揚回過身説道:「明天妳跟我一起進長安,我帶妳去見她。」月采玲驚愕道:「咦?」
隔日天邊剛破曉見光,在往長安的路上,又有一隊人馬揚著滾滾黃沙,急馳在這條黃土官道上。這隊人馬招揚的大面旌旗上頭,赫見飄雪山莊的標誌,底下則繪著巨幅聖獸圖騰。那圖騰很請楚的表明了他們的身份,他們是飄雪山莊的北護院─玄武院。
這面旗幟在武林上,無人不識,無人不懼,甚至避之唯恐不及,更別說是和他們交手。在中原和他們交過手的草莽悍匪,全都早已埋入土堆。現今,他們的對手不是波斯便是突厥,全是比中原盜匪悍上數倍的對手。去過西域的人都聽聞過他們的事蹟,甚還有人承蒙其惠揀回一命的。
目前能在皓翰熱沙中,剋敵無數的武力集團,除了唐國大軍,就數他們最為強悍。波斯人稱他們為「黃沙裡的雄獅」。不過,他們卻有個讓波斯人相當嗤鄙又不得不佩服的女院主─寒水煙。
她是風正揚的師妹,小他一歲,是為二任院主。能登上這院主寶座,自有她過人之處。除了高強的武藝外,她憑的是過人的毅力和耐力,還有機靈的頭腦,讓這些在翰海縱橫的猛漢個個臣服。上任二年,便讓玄武院的名聲響遍西域,果是不負前任院主所立下的威名。
在武學造詣上,僅次於月采玲。因為她沒學過最高階的刀法─柳月雙刀訣。這是因為雪一塵認為她天資雖是聰穎,但體質上稍嫌孅弱,在內力的提昇上所練有限,因此沒將她列入關門弟子。但她生性靈巧機智,處世圓融,進階刀法『天女雙刀十二訣』使得出神入化,淋漓盡至,比月采玲更甚,是雪一塵最珍愛的弟子之一。除此之外,她還甚討邱寧歡心,還傳了一套運用水袖,結合布棍、鞭術的獨門武學『飛天拂雲袖』給她。這次她領著數百名玄武院的護院武力回返中原,是為鏢隊一事而來,但對寒水煙個人而言,卻還有另一個目的。
嵩下客棧內的焰派徒眾,聽得馬蹄聲遠揚而來,紛紛出來一探究竟。黑衣親衛隊來到門前高舉紅緞令牌喝道:「傳,萬宗會主慕喚群欽令,慕旗主出面聽令。」一名紅衣幹部出面拱手說道:「慕旗主不在此地。」黑衣頭領說道:「人在何處?此令要由她本人親接。」紅衣幹部回道:「長安!」黑衣頭領嗤了一聲,揮手喝道:「走,去長安!」一行人勒馬再往長安急奔。這時從客棧中飛出一隻褐隼,腳綁信捲,在空中迴轉兩圈,鷹啾兩聲後,往東南方飛去。這隻褐隼是慕芸瓏命人訓養,用來代替信鴿的寵物,無論她人在何處,總是找得到她。利用褐隼傳信是因為牠飛得較高,在野地出現也較不引人注意。主要是用來傳送緊急訊息,平時仍是以信鴿傳信。因此,焰派徒眾這次以褐隼傳訊,可見得此令牌的重要性。
長安城依舊熱鬧非凡,很多文人名仕都不辭遠道而來,是為賞花也為參加詩會。其中不乏販夫走卒為的是一瞧熱鬧而來。街上鬧鬧嚷嚷,屯街塞巷,還沒入夜就已是一片人海洶湧,入夜後更是車水馬龍,熱鬧哄哄。
風正揚從北面玄武門進城,來到衛京軍團戍處,對守門官兵拱手說道:「這位大哥,楊將軍在麼?」守門士官見風正揚雖身著將軍甲,卻未戴將軍盔及令符,便不客氣問道:「來者何人?找楊將軍何事?」話才說完,眼前忽一黑,背後發涼,被人往前一踢,聽得一聲道:「去你祖宗,敢這般同風將軍講話,要早個一兩個月你要被捉去砍頭吶。」原是一名身著將軍鐵盔的巨形猛漢,生得黑面大眼腮鬍,是前兩天楊復見過的那名武將。
風正揚見到故人欣喜的拱手道:「楊將軍,別來無恙。」楊將軍回道:「從君兄、福貴兄、避禍兄好久不見吶,小兵無禮請勿見怪。」風正揚笑道:「我等已是一介平民,無須如此,他也不過是盡其本份。」
楊將軍轉身對衛兵說道:「吶,看好了,這位就是太子衛隊的風將軍,和關外突厥殺過的,別再無禮。」風正揚拱手回道:「各位弟兄,風某見過各位。」衛兵們紛道:「我等不識風將軍之名,還請風將軍見諒。」風正揚回道:「好說。」
楊將軍問道:「三位兄弟今日是來賞花的麼?」忽瞄到在風正揚身後月采玲,便興奮道:「哎呀,這位美如天仙的可是尊夫人…」還沒講完就被風正揚急忙堵上一句:「不是,是…」月采玲聽到『尊夫人』三字,心底一喜,面皮泛紅,煞是羞怯怯的把頭一低。正當此時,卻聽到楊將軍自做聰明的朗笑喝道:「我知道啦,是百花樓的姑娘…」別說風正揚,這下連福貴和溫避禍都撲上前去,將他拉開,摀住嘴拼命搖手,要他不要多說。但這聲「百花樓的姑娘」已惱了月采玲,暗怒思道:「我看起來像是那種迎來送往的青樓女子麼?」月采玲畢竟是見過世面也懂禮數,現身在軍營裡不便發怒,一股不滿忿怒硬是往肚裡吞去,不過臉上仍看得出一陣青,一陣白,雙手伸長後揹,身子直直的微顫。
福貴低聲說道:「上次楊順提到百花樓,害風將軍差點丟了命。什麼都提就是別提百花樓,還有花姑娘。」楊將軍雙眼一瞠,說道:「啊,原來是風兄弟的煞星。」又瞄了一眼説道:「可是長得如此標緻的姑娘,竟可以制住風將軍,真令人難以致信。」風正揚低聲説道:「聊正事吧,別提一個花字就是。」楊將軍頻點頭說:「當是,當是。」擺出一副嚴肅正經模樣,說道:「我說風兄弟啊,來京城是探訪故主老友呢,還是賞那個呢?」月采玲聽得滿臉莫名怪奇,直覺這幾個男人講話比武林道上的人還怪。
風正揚回道:「太子爺自是不便打擾,我是為請教一事特地前來,順道湊湊熱鬧。」楊將軍回道:「哦,有幫得上忙我一定幫。」「對了,聽說今年那個開的極是美豔,說不定可以替兄弟你消消氣,還可以消消災。」楊將軍言下之意是要風正揚帶月采玲去賞花,好讓她散心消氣,這話風正揚自是心裡明白。
風正揚說道:「楊將軍最近可有聽過有人襲擊鏢隊的事?」楊將軍一怔問道:「難不成飄雪山莊的鏢隊被襲擊?」風正揚沒有回話直問:「楊將軍知否?」楊將軍明白風正揚不想談及山莊,便不再多問,說道:「長安一帶最近傳聞出現了一個新的組織。」眾人一惊,問道:「怎樣的組織?」楊將軍說道:「怎樣的組織不是很清楚,但名字倒很特別。」「哦?」楊將軍沉聲的說道:「九玄天。」所有人無不對這三字感到熟識,也無不感到疑竇。九玄天即是才剛交手的朱馨等人再熟悉不過,但又對襲擊山莊真只是樹大招風如此單純感到存疑。稍有世故經驗的人都知道,萬宗會盯上飄雪山莊,此刻插手不僅不智且無漁翁之利,任誰都不會這麼做,因此九玄天所為何來,成了風正揚他們最在意的事。
楊將軍説道:「這九玄天聽說勢力蠻大的,可是見聞其名,卻是最近幾個月的事,之前發展的脈絡及經過知之甚少,挺神秘的,但傳出襲擊鏢隊之事倒是第一次聽說。」「如果,風兄弟要打聽他們的事,可以去那裏問問。」
風正揚愣了一下,即刻回過神來哦了一聲,拱手説道:「謝楊將軍,我等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改日再尋你痛飲。」楊將軍揚眉欣喜的說道:「我們快調回邊關了,去邊關找我吧。」風正揚振詞道:「一定!請。」「請。」出了衛京軍團戍處,風正揚並未前往楊將軍所說的百花樓打聽消息,而是直奔義經堂。
義經堂此去不遠,一行人便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信步而行。不急著趕路是因為這裡是長安,沒人敢在此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劫鏢,且街上人多也無法快馬行走。
望了一段長安熱鬧的街景後,月采玲作態的問道:「要去百花樓了麼?」風正揚忍不住笑道:「這麼急著找人家算帳啊?有這麼大仇恨嗎?」月采玲當作沒聽到的左顧右盼。「我們先將這鏢結了,再去找花百媚,我要問問她知不知道襲擊鏢隊的事。」
月采玲問道:「九玄天都自己承認是她們做的,還問什麼?」風正揚說道:「朱馨跟我說了些事,其中有一句話我很在意。」月采玲詫異的問道:「哪句話?」風正揚說道:「下手的不止她們。」聞言後,月采玲也同樣感到不解,反倒安靜了下來,沒再問下去。
走了一段路,月采玲才出聲說道:「我也相信。」風正揚聽到月采玲這句話倒是有點意外,深感納悶,不過月采玲的個性,他比誰都清楚,直接問說:「妳發現有什麼地方不一樣麼?」月采玲仍是皺眉沉思的說道:「那創傷不像出自她們之手。」風正揚聽到和自己想法相同的話,起了一陣好奇,追問:「還有呢?」這麼一問,反而是月采玲不解的想問:「你怎麼知道?」兩人一段心知肚明的對談,讓身後的福貴和溫避禍聽得一頭霧水。
風正揚撫了一下雪姬的長頸,環視著四週說道:「徐晉和東方遙跟我提過,妳在敏華寺差點昏倒的事。他們形容給我聽了,那不是使劍的人所造成的傷口,我的想法是,爪。」「爪?是有四支一尺半長套在手腕上的白刃兵器嗎?」
風正揚沉重的點頭說道:「正是。而且武功路數也不一樣。」月采玲看到路口轉角,有位衣著粉豔華麗的女子正往她這看來,當下警覺的說道:「你是坦護朱姑娘麼?你怎麼知道她不會使?就像你怎麼知道一個陌生女子,對著你痴痴相望是想幹嘛?」
風正揚邊轉眼珠邊說道:「妳什麼事都要動手動腳的嗎?人家又沒害妳,義父的正心禪經妳好像全忘光了。」月采玲心頭顫了一下,心思對這正心禪經四字實是沒什麼好感,不由得板起臉來。
風正揚見狀,為了讓她消氣釋懷便道:「妳和她的師妹們交過手,既是同門,武功路數應相差無幾,所以並非坦護她,我是實話實說。」「那位街角的女子可能是百花樓的人,大概是認出我來了。」
月采玲愁著眉苦笑問道:「可能?」這話問得有「這話說得我根本不信」的味道。不過這次可讓月采玲抓不到把柄了,風正揚一副「這次妳可沒理由對我大吼」的神色說道:「我只認識堂主以上的人,她手下上千百的姑娘,我怎麼會每個都見過。」月采玲心底思道:「哼,算你還有點良心,不負我等你七年的苦心。」不過臉上還盡是不以為然。
風正揚說道:「我想,不用半個時辰,花百媚就會知道我在長安現身了。」月采玲回頭一望,方才站在轉角處的女子已不見了蹤影。
一道紫色倩影忽從鬧市人群中竄出,以極快的步伐踩街坊樓房的屋簷,往風正揚的騎隊追去。茶樓中飲茶談笑的雅客人士,忽覺樓外捲起一陣強風,眼前閃過一道紫影,還留下惑人的餘香。紛紛不禁疑道:「咦,起風啦,怎麼還有股香韻?」一名雅士揚扇笑道:「莫非兄台思情心切,想起姑娘來了?」
這道倩影追了百餘尺路程,來到騎隊身後數尺時,風正揚和月采玲都發覺了,福貴和溫避禍也感到身後有異。對方忽然躍起向風正揚拋出一條紫色絲帶,風正揚把頭一偏,揚手纏住絲帶,用力一扯,一道人影倏然落在眼前。
風正揚見到對方即開心的笑道:「我在想說該不會是遇上天仙了,沒想到,真讓我扯下一名仙子。」並拱手道:「百合仙子宋姑娘,別來無恙。」月采玲見此人生得花容月貌,雪肌玉膚,眉目間散出一股連女子都難抗拒的嬌媚,一身富麗低胸的紫綢絲衣,更襯出她的雍容華貴,宛若人間仙子。方才她小露一手,更顯出眼前此人,絕非一般孅弱女子,是個武林高手。在月采玲心裡,直覺閃出師母凌霄仙子邱寧的印象,而且對方還有『百合仙子』的封號,所以月采玲也猜到對方可能是百花樓的人。
宋琪邊將絲帶收起邊嬌柔地說道:「宋姑娘?小揚啊,你在長安時不是這麼叫我的啊?怎麼才一個月不見就換了個人似的。」這聲小揚叫得月采玲滿臉錯愕,風正揚如坐針氈,宋琪也看到了,便揚眉笑容滿面的擺手道:「還沒請教,這位就是月姑娘麼?」這話又問得讓月采玲有些意外,滿腹怒火頓是消了一半。宋琪不愧為百合堂堂主,可以察顏觀色,靈機應變,搬弄他人心緒於無形之間。
月采玲詫異問道:「妳知道我?」宋琪瞄了風正揚一眼,依舊滿臉笑容的說道:「風將軍曾提過他有位青梅竹馬,生得沉魚落雁,羞月閉花,是武林一方霸主,今日一見姑娘嬌態,頗有英武之風,便大膽臆想,宋琪不知得罪,還請姑娘見諒。」月采玲被說得兩耳嗡嗡作響,臉頰泛紅,心思忽地一轉瞥向風正揚問道:「一方霸主?你說的?你不是不知道月牙盟的事?」風正揚正要回話時,宋琪明快的補上一句:「我月教不是麼?」
這下月采玲的嘴被堵得不知該說什麼,索性禮尚往來的報上自己的名銜,說道:「小女子月采玲,月牙盟盟主,師承飄雪山莊雪一塵。」宋琪嬌柔的「哦」了一聲,說道:「雪一塵聞名的『風月關門弟子』中的月女俠,久仰了。」宋琪身形一側,兩個蓮指相疊,擺在腰間,右腳往後一步,蹲身作揖示禮。月采玲說道:「宋姑娘,我們有要務須前往義經堂一趟,改日再登門拜訪。」身後的福貴低聲道:「怪了,以前聽到名字就想砍人,現在見了面,將軍不但沒事,還沒鬧出人命啊。」冷峻寡言的溫避禍嘴角上揚嗤了一聲,仍是一句不響。
當下此刻,在一旁最涼快的莫過於風正揚了,看著同是女兒身的月采玲沒幾下功夫,就被宋琪哄得團團轉,更何況是男人,頓時不自覺的好笑。宋琪嬌聲說道:「去義經堂啊?那兒離我的百合坊不遠,我來帶路。」說罷便拋出絲帶捲住月采玲胸口,一個旋身坐上月采玲的馬,動作之快,連風月二人都來不及反應。眨眼間,宋琪已兩腿交疊,風姿綽約的側坐在月采玲前方,兩人朱唇相距不到幾吋。宋琪打量了月采玲容貌一會,伸出玉指將月采玲的胸衣往前一勾,低頭往內瞧去,瞇眼笑道:「啊,好可愛呀。」
「妳…」月采玲臉紅大怒,正要揮手將宋琪拍落馬下,宋琪卻挌下月采玲的手,往頰上一親,在耳旁說道:「嗯,好香啊,冰肌玉骨,真是個美人兒。」雖說這樣的舉止,在大唐盛世是屬常態,但事出突然,月采玲頓時傻眼,正不知要怎麼反應時,宋琪的玉足一蹬,馬匹忽地裡往前起步,拉過手上韁繩,左手提著綁在月采玲身上的絲帶,縱馬奔馳在這人多的市集裡。
風正揚回頭對福貴、溫避禍二人說道:「快跟上吧,不然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語畢三人會心一笑,驅馬行向義經堂。
沒一會兒,宋琪已將月采玲送到義經堂門口。月采玲雙手後揹,臉上的羞意還未消退,心底更是不停的翻騰。身後的宋琪不停的打量著月采玲全身上下每一吋,思道:「沒想到,小揚的寶貝還這麼純情,趁現在小揚不在,我就來玩玩她。」打定主意,宋琪露出媚笑,緩緩走到月采玲背後。月采玲警覺的說道:「妳又想幹嘛?」宋琪不理,往月采玲耳旁輕吹一氣。月采玲頓時全身酥麻,迴過身後退一步,驚道:「妳…幹嘛?」月采玲被嚇得心裡小鹿亂撞,冷汗直流。宋琪掩口嫣然笑道:「小揚的寶貝還真是可愛。」
月采玲定了神,說道:「宋姑娘,我們同是女兒之身,別開這種玩笑。」當今民風,異性間的約制已不若舊代嚴苛,更無須說同性間親膩的動作,乃是稀鬆平常之事。只是月采玲一向任性而為,管得住她的沒幾個,更沒人會對她做出這麼儇薄的動作。如今被宋琪這麼一番嬉鬧,著實讓她心驚肉跳。
宋琪心下一動,嬌態說道:「我可沒開玩笑,男人我玩膩了,正想找個女娃試試滋味,妳不錯,我挺中意的。」說著笑得詭異,齒間舌尖微露,一副要將她吞食入肚的模樣。
「妳別嚇她了,湘湘。」風正揚及時來到義經堂前,解了月采玲之圍。宋琪拉袖掩面,肩頭微動的笑個不止。才剛下馬,月采玲就跑到風正揚身後呼道:「小揚,她好可怕喔。」風正揚看著宋琪一臉嬉笑,向來強悍的月采玲被嚇的花容失色,心裡即明白剛才發生何事了,忍不住點指著宋琪說道:「妳玩得太過份了。」。
宋琪不以為然的說道:「這麼寶貝啊?」往前一步欺身,伸出玉指往風正揚臉上輕推一下,說道:「憑我的能耐,這樣算過份?你才過份吶。」說著轉身紫袖一拂輕哼道:「還不去辦正事?」
風正揚苦笑搖頭,拉著月采玲的手走到義經堂門前,拉起銅環敲了兩下。黑色鐵門緩緩拉開,出來一名壯漢,問道:「這位公子…咦?風將軍?」壯漢笑著把門拉開,頻點頭道:「風將軍今日前來有公務?」對方的反應讓月采玲相當吃驚,從進城開始到現在,種種跡象都顯現出風正揚在長安似乎是個名人。
風正揚拱手道:「這位兄弟,我現已解甲還鄉,今日前來是因本山莊原本要運鏢來的弟兄,半途受點風寒不克前來,便由風某代為押鏢,還請義經堂主點收。」壯漢精神飽滿的朗聲道:「風將軍還鄉之事,略有耳聞,倒還真有其事。」「堂主先前還在念著沒能送你一程,想請你代問莊主安好,沒想到,才沒幾日,又見到風將軍,真是本堂之幸。」月采玲見此人外表粗礦,似是莽漢,說起話來,卻是咬文嚼字,禮數道盡。頓下思維:「長安的人都這麼多話啊?」
壯漢將兩扇鐵門推開,手往內擺,笑道:「快快請進,大堂主和二堂主和幾位酒友餐敘不在,三堂主在內堂,我這就去請他來。」隨即往內走去。風正揚回頭看了宋琪,見她作揖回道:「風將軍,還請來百花樓茶敘,我會稟報會主擺設樂宴,等候將軍親臨。」風正揚説道:「煩轉告花會主,風某定登門拜訪。」宋琪回道:「下妾定如實回稟。」正要轉身離去時,忽回頭嬌聲道:「月姑娘,下妾期待妳的來臨。」這話說得月采玲又顫了一下。風正揚不悅的喝了聲:「湘湘!」宋琪掩面笑說:「小揚的寶貝真是可愛。」說完便使起輕功縱身離去,沒了身影。
月采玲拉著風正揚問道:「她不是叫宋琪麼,你怎麼叫她湘湘?」風正揚嘆口氣搖頭道:「她的小名。」月采玲哀哀的唸道:「我怎麼沒有小名?」風正揚即回道:「大家不都叫妳月兒嗎,還要小名幹嘛?」說著拉著月采玲往廳內走去。
眾人來到大廳,廳內已備好蓋茶四碗,放在兩旁的茶几上。從旁門出來四位女婢領其它十位校尉到旁廳飲茶休息。四人就座後,從內堂傳來一陣朗笑聲說道:「風將軍,久違了。」隨後走出一位白衣玉面,留著兩撇鬍鬚的中年人。四人起身拱手,由風正揚發聲道:「三堂主,多日不見,依舊神采奕奕,晚輩好生欽慕。」三堂主說道:「那裏,不如當年了。」見到身旁的月采玲,問道:「這位是…」
風正揚回道:「這位是我的師妹,月牙盟盟主月采玲。」月采玲拱手道:「見過三堂主。」三堂主驚道:「哦,雪莊主的得意門生『風月』中的月女俠?」風正揚點頭說道:「正是。」
三莊主朗笑道:「哈哈哈,沒想到武林傳聞的風月雙俠,今日竟雙雙臨府,真是我義經堂之幸。」「我說風將軍啊,我不許你拒絕,今夜我請客請定了。」「啊!各位坐,坐。」
待眾人坐定後,風正揚說道:「三堂主,今日前來是為押鏢而來,一箱藥材,一箱白銀三百兩,共兩箱。」指著地上兩口鏢箱說道:「全在這,請點收。」三堂主看過後,確認無誤後,簽了鏢書,說道:「將軍賞個臉吧,就留我府上,讓我為你洗塵。」風正揚因心繫九玄天之事,且有弟兄須趕緊送醫,便推辭說道:「三堂主好意,晚輩心領,但何奈晚輩還有要務在身,不便久留,還請前輩見諒。」三堂主笑道:「既然將軍還有要事,我也不便強留,請替我向雪莊主問安。」眾人別過義經堂的三堂主之後,便上馬往百花樓行去。
月采玲看不是走往城外,問道:「去哪?」風正揚說道:「妳仇人那兒。」月采玲驚道:「這麼快就要去啊?我以為是明天。」風正揚看了天色說道:「不早了,而且,我想早點把朱姑娘送回山莊,九玄天這事要早點了。」此刻天色也漸昏暗,有些店家已開始點起油燈和燭火,點點星火開始逐一的在近晚的長安漫延開來。
「哇,長安好多人啊,小姐。」羅英見到長安城口大排長龍,興奮叫道。「妳是怎麼啦?之前還不想來長安,現在比我還興奮。」慕芸瓏說道。
羅英回頭欣喜的說道:「小姐,別去找風正揚了,我們去看花燈如何?」慕芸瓏白了羅英一眼,斥道:「妳額上那個死字給我擦掉,都到長安了,妳想嚇死人啊。」羅英趕緊拿出胭脂邊擦邊說:「小姐,人這麼多妳要怎麼找風正揚啊?妳知道他在哪嗎?」慕芸瓏漫步騎過羅英身邊挑眉淡笑說道:「靠感覺囉。」這下換羅英白了慕芸瓏一眼唸了句:「又來了。」前方數十步外遙遙傳來慕芸瓏的吆喝道:「快點啦。」羅英應聲:「來了啦。」
在長安城外紮營的騎隊,此刻也升起了數堆營火。黃賀虎坐在一堆靠近馬車的營火旁,拾起木柴往火堆裡丟去,一旁的朱馨冷眼看著黃賀虎。她心裡很清楚,表面上黃賀虎是在做自己的事,但實際上是在監視她。因為,今天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一直沒超過四公尺遠,雖不至於限制自己的行動,但有個人老在旁盯著,直教人心裡起疙瘩。
馬車中傳出白衣女的嗯哼聲,朱馨聽到聲音,知道是師妹醒了,趕緊跳上馬車,掀開布簾問道:「幼箏師妹,妳醒了。」蔣幼箏昏沉沉説道:「師姐…我睡多久了?」朱馨笑了一下說:「從昨晚睡到現在,妳可真會睡。」蔣幼箏好氣又好笑的哼了一聲。身旁有名白衣女嗯哼了幾聲,又有一人醒來,幼箏道:「小師妹醒了。」朱馨關切的問道:「艾玟,妳醒了。」艾玟嗲著剛睡醒的聲音說道:「睡得我骨頭好酸啊,朱馨師姐、幼箏師姐,我睡多久了?」朱馨和蔣幼箏對視笑了一聲說:「夠久了。」「其它師妹還沒醒麼?」朱馨問道。
蔣幼箏撫著胸口說道:「我只記得被月采玲打了一記就昏過去了,後來怎麼了?」朱馨説道:「妳們受了內傷,幸好風正揚還算有良心,讓妳們服過藥,現在覺得怎樣了?」艾玟説道:「胸口還點悶。」蔣幼箏點頭表示也和艾玟一樣。朱馨鬆了一口氣說道:「那是氣還沒順過來,那就還好。」艾玟問道:「要搖醒其它師姐嗎?」朱馨搖手説:「不可,鶩然搖醒可能會使傷勢轉惡,順其自然調養即可。」「妳們餓嗎?我去弄點東西給妳們吃。」艾玟欣喜叫道:「好啊,都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我快餓扁了。」朱馨笑著撫著艾玟的頭,便起身走向黃賀虎說道:「就算是犯人也有飯吃吧?」黃賀虎用細小的的雙眼看著朱馨,冷笑一聲,轉頭向校尉說:「葉閏,去弄份吃的給朱姑娘。」葉閏起身正要離去,朱馨作勢乾咳了兩聲,黃賀虎先是莫名的看了朱馨一眼,再斜身看了一下馬車裡;已有兩名白衣女醒來,明白了她的意思後,便點頭道:「三份。」
二名校尉端著三碗肉湯和筷子,送到朱馨面前。艾玟興奮的接過肉湯,說道:「謝謝!」舉起筷子欣喜的說道:「好香啊,我要吃了。」竹筷下碗,夾起一塊肥美的肉就往嘴裡送,當下此刻,校尉說了句:「如果喜歡吃香肉的話,鍋裡頭還有。」
「香肉?」艾玟才把肉咬到嘴邊,就被嚇得噗嘶一聲,一塊『香肉』就這麼從蔣幼箏眼前穿過,飛得老遠。朱馨看著那碗黑澤湯頭,一塊塊碩大的肉骨,不禁起疑。
朱馨聞了一下味道,斥道:「明明一股羊騷味,怎麼會是香肉?你騙誰啊?」葉閏說道:「我是說那裏有一鍋香肉,想吃的話,鍋裡還有,你們這是當歸羊雜湯,不是香肉。」黃賀虎突喝道:「葉閏!」並向旁一瞥。葉閏明意後,雙手一攤,便摸摸鼻子走開。
艾玟看著地上那塊『香肉』哀哀說道:「啊啊,我的羊跑了啦,好大一塊說。」朱馨將自己碗中最大的一塊羊肉夾到艾玟碗中,輕聲說道:「吃吧。」艾玟愁著臉說道:「師姐,那妳怎麼夠吃?」朱馨笑道:「我不餓,快吃。」坐在馬車最外面被噴了一臉口水湯汁的蔣幼箏這時斜眼瞪著艾玟說:「艾玟,我的臉…」因為夜色昏暗,人又在馬車裡較看不清楚,所以艾玟還沒反應過來的問道:「師姐,妳的臉沒怎樣啊?」朱馨搖頭嘆口氣的掏出絲巾;幫蔣幼箏把臉上的口水擦掉。艾玟這才不好意思的喔了一聲說道:「對不起啦,師姐。」
朱馨就像大姊姊般細心照顧這群平均年齡只有十八歲的師妹們,呵護之情溢於顏表,然而這些表現黃賀虎也都看在眼裡。只是,他的想法和風正揚一樣,過去的實戰經驗讓他們對俘虜不會有太多的同情或交情,免得要下痛手之時心軟,或聽信耳語,而中了敵人的離間之計。至少在證明眼前這些事實不是作戲之前,他們一概是以視若無睹為原則。
慕芸瓏和羅英來到熱鬧的大街上,一面享受喧鬧的街坊氣份,一面找著風正揚的蹤跡。羅英一邊啃著醣葫蘆邊看街上戲耍的武人絕技。當兩人正在呵呵撫掌叫好之際,慕芸瓏眼前的一個街道口,忽閃過數道令她極為敏感厭惡的身影,是澗派的人馬。
在黑斗蓬的掩護下,熟識的藏青色服飾露出一角,雖不顯眼,卻叫慕芸瓏給發覺了。這時又閃過幾張她所熟識臉孔,一個是右半面以黑巾掩蓋的半面屍娘楊芊芊,另一個是鼠目猴腮手持長棍的鐵棍猴姚鵬。慕芸龍機警的將還陶醉在其中的羅英拉進一旁的巷子。雖說街上人多,而且對方在下一條街上,未必看得到她們主婢倆,不過為求謹慎,還是避開的好。羅英啊啊叫道:「小姐,小姐,妳幹嘛?」慕芸瓏拿出信扇,拍開擋住兩人臉面低聲:「小聲點,澗派的人在附近。」聽到這句話,羅英臉上殺氣立現。貼在牆角邊往外探頭一瞧,低聲説道:「小姐,幸好妳拉我進來,妳看。」
慕芸瓏探出半邊臉往外望去,正有四五名批著黑斗蓬的澗派人馬,在她們那條街上的人群中,左顧右盼的往東北方竄去。慕芸瓏低聲說:「看來他們是分散開來走,要往某個地方集結。」萬宗會的那套貫用技倆,身為大小姐的慕芸瓏自是很一清二楚。
「他們想幹嘛?」羅英語透不耐厭惡之感的問道。慕芸瓏思索的說道:「在長安的宗派…啊!他們要去拿下義經堂。」羅英問道:「那…我們要去湊熱鬧嗎?」說著臉上還浮出一陣欣喜之情。「這個嘛…」慕芸瓏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好!爹只規定不能互相干預,沒說不能偷看,就去瞧瞧澗派的使了那些手段。」羅英很興奮的用力點頭。
兩人互牽著手,四足輕點石牆面,躍上屋簷,很輕易的就避開擁擠人群,在屋簷上飛足急奔。兩人內力深厚,輕功自是了得,在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的街坊上,如有鳳飛雙蝶般飛舞在人群的頭上。雖然花會明日才正式開始,但此刻長安街上的人早已沉醉在花團錦簇的繁華中,賞花、對詩、尋歡、看戲、飲酒,沒人有空發現夜色中有兩隻美麗的花蝴蝶;正踩著輕盈的步子,穿梭在樓宇之間。
萬宗會揚言開戰,九玄天會如何應對?主事者又是何人?慕喚群之師無極天師有何秘密怕被人知道,是怎樣秘密會憾動萬宗會的根基?朱馨說下手不止她們又是什麼意思?月采玲要和花百媚見面了,兩人會武力相向,還是成為朋友?跟著風正揚腳步來到長安的慕芸瓏和羅英兩人,打算偷跟澗派的人去義經堂,這對主鬟會發生什麼事?且待下文陸續揭曉。七、玄武院院主寒水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