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好色,才讓女生增加了存在意義。
今天的天氣特別晴朗。 可恨的是我還是要上班,開著這輛半殘不廢的巴士。 嗷嗷嗷,我每天就是聽著這惱人的咆哮聲。 為的只是剛夠糊口的薪酬, 做人真苦。 清早上來的乘客大都時見慣了的人,彷彿都成為了我的朋友。 最愛看的當然是衣著亮麗,身裁誘人的空姐。 臉上淡淡的脂粉,卻已能托出她美麗動人的輪廓。 可惜的是,我每天都只能看她幾秒。 我不好去回頭看她,怕被她發現,怕嚇怕了她,怕她以後都不乘搭我所開的巴士。 我的目光曾跟她目光接觸過,驚鴻一瞥,卻足以讓我神魂癲倒。 另一個愛看的是個女中學生Joan。 最養眼的是她身上那件靛色旗袍。 雖說剪裁不是很貼身,可這已顯出其青春的身段。 我不會否認自己是個好色之徒。 然而,誰個男生不好色?那隻貓兒不吃魚? 尤其是我這三十出頭的毒男。 雖然好色,但止於用目光欣賞,眼看手不動。 男生好色,才讓女生增加了存在意義。
看見她皺眉,看見她驚慌,我心疼了。
「早晨。」Joan有一天竟然跟我說話。 「早晨。」我回應。 「請問85X線是否途經新蒲崗呢?」她續問。 我第一次能望着她的眼睛這麼久。十分明亮。 我呆了片刻,下意識感到巴士有點偏離行車線中心,便匆匆扭頭前望修正一下。 她站得不穩,身子一晃,險些兒跌倒。 「不好意思。」我莞爾地說。 我問她要到的目的地,向她詳勢講述85X線的途經的地方,詳細分析那個站下車最好。 她衷心地謝謝我後,便在巴士下層坐下。 我覺得她青春貌美,很有修養,可見其父母管教有方。 好半天,我的心還是撲通撲通地跳。 彷彿是初戀。 其實,我戀也沒戀過,大都是暗戀而已。 像我這樣的男人,收入不多,勞苦命,怎會有女生喜歡? 其實我不太愛開巴士的。 當巴士車長,無他是為了收入較穩定,只要開足了時間,薪酬便可到手了。 本來就是隨意找工作做的,找到什麼便做什麼,談不上興趣。 做厭了就找另一份工作。 沒什麼特別。 工作沒有自由,可是轉工作我卻相當有自由。 單身的男人就是有這樣的自由。 「喔,你摸我幹嗎?」Joan突然驚叫起來。 我從倒望鏡看著她。 「小姐,我怎麼會摸你啦?」坐在她身旁的漢子辯稱。 你趁我小睡時伸手摸我大腿,還要抵賴? 「你都說你睡了,怎麼能看見我摸你呢?」 「你.....」她語窒。 「你自己也答不出來吧!」他態度即嚣張起來。 「我肯定是你!」 「你怎麼能肯定呢?」 「你的手明明從我右邊伸過來,不是你還有誰?」 「你都說你在小睡,那怕你是在夢中被人摸吧。」他調侃著。 說罷便乾笑了幾聲。 從他這樣可憎的笑容可見,我可以判斷他真的有摸過她。 我的呼吸也開始急速起來。 看見如此情況,我開巴士時難免有點分心。 我望她的時間漸漸比看路面的時間長,也愈來愈長。 看見她皺眉,看見她驚慌,我心疼了。 一時不慎便碰了碰路壆,讓全巴士乘客都顛簸了一下。 我索性把巴士停了下來。 人我見得多,還未遇過這麼猥瑣的無賴。 我必需要挺身而出,尤其是為了這個Joan。
今天可不要錯過這個當英雄的機會。
「你這個猥瑣男,膽敢在我巴士上犯案?」我搶先罵他,以勢凌人。 他抬頭望我,露出兇巴巴的眼神,彷彿在罵我好管閒事。 我瞄瞄她,她還是喘喘不安。 我想他怎麼也想不到我和她的「關係」。 其實我跟她談不上任何的關係。 頂多是「暗戀者」和「被暗戀者」的關係罷了。 她看我這麼突然英雄,也不知所措,一臉愕然。 「你是誰?你看上了她嗎?膽敢為她呈英雄?」他一出口便一矢中的。 我語窒。臉兒不禁熱燙起來。 她也像發現了似的。 我更不可丟人眼前。 「你這個人面獸心,不把你關進囚房你是不會哭的!」我強挺起胸膛提起嗓門說。 她意會到我要報警逮他,面色大變,欲言又止。 我在褲兜裏掏出了手機,正要撥號時,她霍地站了起來。 「我有約會,正趕著時間。」Joan說。 我一面愕然。 被人佔了便宜,不追究,竟想逃離? 這是什麼世代? 道德自尊都去哪? 「不,我們不能姑息這等敗類。若不即時制止他,以後還會有很多受害者的!」我開始怒氣難平。 我開巴士多年,可沒有做過什麼偉大的事,今天可不要錯過這個當英雄的機會。 Joan一正暴紅,兩眼左溜右溜,看來有點不知所措。 「小姐,你別怕,我可以為你當證人!」我說。 誰知她霍地站了起來,二話不說便徑直走到巴士中門,打開了緊急制,自行下車去了。 我追了下車,眼看她三步拼一步的跑了。 我無奈地返回巴士上,怒瞪著那個猥瑣漢。 「車長,你還要報警嗎?」他得意洋咩地說。 我內心雖憤怒,但又拿他沒輒。 「車長,開車吧,你開車吧,我也要趕著上班呢!」有一中年男乘客說。 「就是,你也別呈英雄啦,我再遲到就會被炒啦!」 「車長,你聽到了沒有?現在全巴士都民怨沸騰,全都是因為你!」猥瑣漢調侃地說。
沒一個有人臉。
車廂中你一言他一語,漸漸地鬧哄起來。 我環顧眾乘客,個個都變得面目猙獰,沒一個有人臉。 我只好頹然地回到駕駛座上,繼續開巴士。 「巴士佬,開巴士啦,想追美女就再投胎轉世做富二代啦。」 呵呵呵。 「男人就是猥瑣,窮極都想娶美女,怎不自量一下呢?」 哈哈哈。 「只要你有錢,什麼美女都能擁有啦,可惜你沒有錢。」 嘻嘻嘻。 我一邊開巴士,一邊聽著車廂中的冷言冷語,感覺並不好受。 為保飯碗,我惟有充耳不聞。 突然,車窗外有一熟悉的倩影擦過,是Joan。 我即拐彎追上去。 她知道是我,竟然加快了腳步。 我即加速追上。 乘客門見我駛離了巴士原定路線,怨聲四起。 「你發女狂嗎?你快駛回正路,要不我就揍你!」有人出言恐嚇我。 「你不想幹吧!我一定會投訴你,我要你當巴士車長也當不成,看你怎麼活?」有個壞心腸的中年女人說。 我聽慣了,也沒啥感覺。
一秒鐘也可以成為永恆。
在大街小道裏,拐了好幾個彎,我終於找到了她的蹤影。 我一把把巴士橫停在她的面前,然後下車截著她。 「你怎麼被人佔了便宜都不吭聲?」我氣忡忡地問她。 她衝我皺一皺眉便要走去。 我追上前截住了她。 「來,舉報他,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我急得伸手去捉緊她的前臂。 「你放手,我要回家。」她說。 她愈要掙扎,我就捉得愈緊。 她哭了。 但我覺得很美。 我突然失去了理智,撲上去擁著她。 我是一頭餓得太久的狼。 她拚命地掙扎,可也逃不出我的懷抱。 我低頭吻她的頸,吻她的臉。 無比的興奮。 既然他可以,我怎麼不可以? 她的身體十分柔弱,根本無法推得動我雙臂。 我為所欲為。 也許我只得這個機會。 沒有下一趟。 誰說努力能扭轉命運? 不見我每天都努力𨳡巴士嗎? 可是,我的命運有轉過來嗎? 車長還是車長呀? 孤獨還是孤獨呀? 只有我愛人,卻沒有人愛我呀。 我終於能飽嘗獸慾。 是的,我是一頭野獸。 她停止了掙扎。 雙肘抵在我的胸前。 她彷彿是我的愛人,擁著我,吻著我。 一秒鐘也可以成為永恆。
我才驚覺自己和那個猥瑣漢已是同一類人。
我雙手輕輕滑到她的腰背。 她一把把我推開,使我倒退了兩步,幾乎要跌倒。 在我未站穩之時,她重重的給了我一個耳光。 然後,飛也似的跑了。 她真的不再追究? 理智重返,我才驚覺自己和那個猥瑣漢已是同一類人。 我望著剛剛還有她身影的空間,繼續沉醉。 「車長,丟人啦!色狼車長!」有人打開了車門喊著。 「車長,便宜都佔了,快回來開車吧!」 一陣又一陣的訕笑聲在巴士上傳來。 為著保留剛才美妙的餘韻,我壓抑著怒氣,直至它完全消失了為止。 當餘韻都沒有了,無盡的空虛感佔據了我。 我提起如巨石般沉重的腳伐,回到巴士的駕駛坐上。 車廂中的乘客還不住地辱罵我。 沒有理智,沒有理性。 還在恥笑我呈英雄,扮正義。 一隻雞蛋在我的耳邊擦過,撞在車前擋風玻璃上。 「粉身碎骨」。 我從倒望鏡去看誰向我擲雞蛋。 是一名中年婦女。 很想罵她。 然而罵了她又如何? 她不會因為我的說話而有絲毫的改變。 要是會,世界早已和平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動聲息。 載著一群不義之獸,前進。 他們也漸漸靜了下來。 我也靜了下來。 頭腦也異常的冷靜。 我把巴士開往一個山坡。 把油門踏到最深。 開進了彎路上,我卻沒有扭動方向盤。 巴士高速地前進,撞斷了矮小的圍欄,巴士顛簸了一下,便往山坡下掉了。 他們驚叫也來不及,就跟我一同粉身碎骨了。 有過她,我無悔了。 往後的日子還有意義嗎? 在亢奮中閉目,很快樂。 我們不就是為了快樂而活嗎? 我已得到了永恆的快樂。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