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四：臉盆

「你知道這個臉盆是什麼嗎？這是當初我們的飛機飛去對岸執行偵查任務時，意外墜落了。當地的人民除了幫忙將失去生命的飛行員就地埋藏之外，也將飛機分解成片片機殼，將片片機殼打造成一個又一個的鋁製臉盆，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直到前幾年兩岸開始有了交流，對岸的同胞才將它帶過來給我們留作紀念。」黑蝙蝠中隊記念館中的一位老者，冷靜地指著面前放在玻璃櫃內的臉盆向我解說著。

一陣莫名且巨大的悲傷向我襲擊而來，激動的淚水幾乎要從眼眶奪出。我伸手壓住我的胸口，彷彿這樣就可以止住那諾大的悲傷和遺憾衝破而出。我彷彿看到那駕著飛機卻意外失去生命的年輕駕駛員，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躺在地上，無力地望向佈滿星晨的天空，心有遺憾地咽下最後一口氣，他的靈魂瞬間化為點點星塵向他所思念的人身邊飛奔而去。

而那台早已經傷痕纍纍的飛機，在卸下保護機内成員的任務後，更貢獻出它的所有，支持著人們平凡的日常，直到有一天，一個好心人將它背了過來、回到故鄉，落葉歸根。

面對這時代曾經發生的所有，我真的無法釐清誰對誰錯，只知道我再也無法承擔那巨大的遺憾悲傷，一時之間只能選擇逃離。

一把打開那記念館的門走到戶外，光線穿透頭頂上濃密的樹梢落在臉上，輕輕撫去我心中所有的傷悲。那來自午後暖暖地陽光，將屬於希望的能量再次注滿全身，此刻的我突然驚覺時間的河流早已將曾有的傷痛帶走，面對不停流逝的時間，渺小如我的人類，只能努力的活在當下，活出心中所堅持的信念，才能從過去穿越、創造出心中所憧憬的未來。就像一滴掉落在池塘中的水滴，雖然是足以忽視的渺小，卻可以造成一圈圈漣漪擴散到無盡的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