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03|閱讀時間 ‧ 約 137 分鐘

風花雪月之亂世豪傑 (三一)

風疾劍冷步紅塵,花繁夢裡尋真意,雪山藏盡兒女情,月淨無瑕見我心
三一、第三個非拿下不可的目標
一列穿著白衣外罩水藍色薄紗的隊伍,走在這四周翠綠陰鬱的路上,看上去是相當顯眼的目標。冗長的隊伍,前頭有二十名馬隊開路,之後是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在馬車的頂端左右兩側,前後四端分別由精雕細琢的華美吊桿,掛著四個造型瑰麗的絲綢燈籠,上頭僅低調繡有五個大圓形排列成十字狀,中央的圓四角處還有四個較小的圓,以組成九個圓的銀紅色圖樣,這是九重宮的圖騰。上頭未寫任何文字標示,不識此圖騰者只會當作是裝飾圖樣。馬車內部裝飾精緻舒坦,坐墊是一張紅色絲綢軟綿的長椅,大小足可容下二人在裡面躺臥。馬車兩側各有五名騎著馬的隨身婢女,每個人的坐騎上都背負著兩口皮製箱子,裡頭是侍候玉夫人和蔣婉意的物品。後頭跟著一列由驢子或駱駝背負的物資行李,驢子、駱駝兩旁各有一列騎著馬的押送隊伍。接著是由兩百人組成的馬隊,這支隊伍是由九重宮和浣花樓各帶一百人所組合而成的,他們個個身著長披風,將身上的兵器藏在其中,以免引人側目。從外觀看上去像是一般的商隊,卻又不太一樣,因為全列隊伍完全不執任何旗號或旌旗,其低調的程度令不識者無法辨認出其身分或來歷。而且他們避開官道,另走山路僻徑,避免引起武林注目。
馬車不斷搖搖晃晃著,在車中的玉夫人手上拿著茶碗,品嘗著茶茗的香氣和滋味,蔣婉意則躺在一旁,上半身敞開衣胸,露出雙乳,神情顯得意興闌珊,直望著馬車窗櫺上豔麗七彩的簾巾,似乎想事情想得出神了。玉夫人放下茶碗,撫摸著蔣婉意細嫩的腹部,問道:「妳在想什麼?」蔣婉意這才回神應道:「沒什麼。」說著起身拉好衣領,問道:「要是和夫人趁這機會對九重宮出手怎麼辦?」「別擔心,于纖應付得來。還有,妳別忘了,戴維熹也不是好惹的,她可是有『三不怕』的稱號。」蔣婉意應道:「妳是說那個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大教主的『三不怕』?任誰都看得出來,那是因為她一心求死吧。不過,教主似乎也很欣賞她這一點,對她經常法外開恩。」「怎麼說?」蔣婉意神情甚是不服氣的說道:「她沒拿到陳憚的六味舒經散,也沒見大教主對她有意見或懲處。那不是教主親授的任務嗎?這樣也放過她?」玉夫人一臉司空見慣的應道:「妳不是都說她一心求死嗎?教主的脾氣詭變多端,全九玄天上下,也只有戴維熹在教主面前笑得出來…」說到這兒,蔣婉意插了一句話:「還笑得挺大聲的。」玉夫人哼笑著繼續說道:「我猜大概教主也知道戴維熹的脾氣,對於一個不怕死的人,教主似乎沒有多大興趣,或許像妳說的,大教主很欣賞她這一點吧?說真的,有時候我還真不太懂戴維熹在想什麼。」說著望向蔣婉意說道:「妳該不會在羨慕她吧?」蔣婉意不解問道:「為什麼我要羨慕她?」「武功高強,頭上有我這位宮主和大教主,又一副橫行無阻的樣子。我曾聽過有人說很羨慕她在九玄天教內能有這番本事。」蔣婉意不以為然的應道:「我才沒羨慕她,倒是她一天到晚找我去紫薰樓喝茶,我羨慕她的茶很好喝。問她茶哪來的,她還不肯講…」蔣婉意說這話的語氣,充滿了孩子氣較勁的模樣,讓玉夫人看得頗感趣味。蔣婉意看了玉夫人一眼,問道:「戴維熹也很漂亮,怎麼沒見過妳找她?」玉夫人嘆道:「戴維熹這個人要是沒稱她的意,她是不會有興趣的。我還曾在紫薰樓碰過她的軟釘子呢,從那次我就不曾再找過她。」蔣婉意聽得此言,未感意外。因為自己也在戴維熹的千春園受過同樣的待遇。玉夫人神色無奈地接著說道:「更何況,像那種冰霜美人,我也沒多大興趣。我喜歡的是像妳這樣…」說著拉開蔣婉意的衣裳,開始撫摸起她的嬌皮嫩肉的雙腿,並在兩腿之間嬉戲。蔣婉意頓時「啊!」了一聲,原來是玉夫人捏了她的鼠蹊部,讓她不禁嬌嗲的打了玉夫人一下。這時玉夫人才說道:「像妳這樣有情趣又有個性的人。才能引起我的慾望。」蔣婉意聽得此言倏然想起花百媚,在心中細量起她是否也是這樣的人,所以才會讓玉夫人看上眼。正當玉夫人在蔣婉意衣衫不整的凝脂玉肌上來回撫弄時,馬車外頭傳來部屬的聲音說道:「宮主,天色漸暗,可能要找地方歇息。」玉夫人問道:「前方可有旅店、市鎮?」「稟宮主,沒有,今晚可能要夜宿野外。」「有地方可以紮營嗎?」「前面十二里處有一空地可供紮營。」玉夫人喝令道:「傳令下去,加緊腳步,我要在落日前抵達那裡完成紮營。」「是!」話一說完,馬車明顯地加快了速度,在車內的玉夫人和蔣婉意也開始整理起衣裝儀容。
入夜後,人潮洶湧的揚州城,有人忙著醉生夢死,有人忙著尋花問柳,有人忙著生意買賣,此刻卻也有人忙著排解武林恩怨。現在是夜晚時分,人潮正多的時候,為此杜尚帶著黑色帷巾斗笠,手提一個靛色艷麗彩紋包袱,走到松鶴門的後門,敲了三下門板。隨即響起咕咚一聲,門板應聲開啟。這次不是奶娘,而是杜雯前來接應。杜雯低聲說道:「二哥快進來!」進了門之後,杜尚拿下斗笠,問道:「大哥回來了?」「是!正在爹的房裡等你。」二人依照之前奶娘帶的路線,閃過守衛,低調的來到杜雲鶴的房內。杜尚一見到杜嘉即拱手說道:「大哥,好久不見。」杜嘉應道:「怎麼會好久,咱們不是常在揚州城裡碰頭嗎,只是在這個松鶴門的屋子裡,真的好久沒見到你了,小弟,近來可好?」「一切甚好,眼下得趕快解決吟釀號這件事,不然我真的日不能安,夜不能眠。」杜雲鶴問道:「你手上那個是什麼?」杜尚把包袱放在桌上打開後,見得裡頭有三個精緻雕鏤的彩紋木匣子。將木板推開,裡頭有用精緻亮麗的紙包裝著的茶葉。杜尚指著茶葉說道:「爹,這就是您上次吩咐的鐵觀音,這是飄雪山莊這次封賞的茶種。」杜雲鶴指著茶葉說道:「才三盒?」杜尚錯愕應道:「封賞的茶種我手上就只有這麼多…這本來是放在青龍院用來招待貴客的。」「那好吧!」杜雲鶴轉向杜嘉說道:「嘉兒,去給飄雪山莊的茶行下單,引一批貨來賣。」「是!爹。」杜雯神情鬼祟的問道:「二哥,你有東西送我嗎?」「又不是在過年…」杜尚消停了一下,又問道:「好吧,妳想要什麼。」杜尚意外被妹妹敲詐,可是終究還是心疼她。杜雯嬌嗲的說道:「人家最近想換髮型…」杜尚隨即明意的問道:「妳要要髮簪還是步搖啊?」「都要!」杜尚聽得雙眼大瞠,深覺自己似乎說錯話了。看到杜雯一臉很樂的樣子,杜尚無奈的應道:「那好吧,下次帶給妳。」杜雯樂開懷的笑道:「二哥你人真好。」杜嘉笑道:「阿雯,妳這樣子小弟怎麼敢回松鶴門?」杜雯吐著舌頭,雙手摟著杜尚的手臂欣喜的搖來晃去。
杜雲鶴直對杜尚問道:「對了,尚兒,吟釀號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爹,我想去一趟吟釀號。」在場的三人聞言都忒感訝異,杜雯問道:「二哥,你沒事去吟釀號幹嘛?」「我想去拜會一下謝倥、謝崇這對兄弟。既然要交手,就得知道對方的底細。」杜嘉訝道:「你要去踢館嗎?」「不是,是生意上的拜會。」杜雲鶴不解的說道:「可是飄雪山莊又不賣酒,你也不是飄雪山莊的店舖掌櫃,怎麼做生意上的拜會?」杜尚笑道:「當然不是用飄雪山莊的名義去。」杜雯疑問道:「可是全揚州的人都認得你是松鶴門二公子,飄雪山莊青龍院院主啊!」杜尚頗不以為意的說道:「前陣子,飄雪山莊的少莊主風正揚來到揚州時,我有陪伴他一段時間,在那段時間裡,我曾和一位高人交過手,她用了易容之術喬裝打扮。這讓我想到,這或許是個方法。」杜雲鶴問道:「你要易容?可有這等高手?」「我已經派青龍院的左副使郭遼去尋訪這等高手,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杜雯興奮的問道:「二哥,跟你交手的那位高人是誰?」「少莊主說是九玄天大教主,我之前沒聽過這號人物。」杜嘉聞言詫異道:「九玄天?我這趟去洛陽路上有聽人提起過這組織的名號。」杜雲鶴忒感意外的問道:「你聽過?這是什麼來頭。」杜嘉搖頭應道:「不清楚,只知道最近他們跟萬宗會起了衝突,很多武林人士都聽說了,大家都在議論這組織的來歷,還有萬宗會和這組織誰會勝出。」「萬宗會…這麼說來,現在飄雪山莊暫且無事囉?」杜雲鶴說著看著杜尚。「目前萬宗會在揚州還沒找上飄雪山莊,但是已經找上白嵩山上的總堂,所以莊主下令四大護院要戒備各自的轄區,現在還沒有解除的命令下來。」杜雲鶴說道:「飄雪山莊總堂是歸玄武院管吧?」「是!寒院主早已帶人入駐山莊。」杜雯好奇問道:「大哥,這個九玄天你還聽說了什麼?」「不知道,武林上的消息也都曖昧不明,妳關心這個幹嘛?」「二哥交過手的對象,我滿有興趣的。」說著志得意滿的笑了兩聲。杜尚捏著杜雯的臉頰說道:「家裡的事情夠多了,妳別出去惹事啊。」杜雯撒嬌道:「才沒有!」「對了,爹,屆時可能要你幫忙找一些酒…」杜雲鶴問道:「你去吟釀號要用?」「是!」杜嘉蹙眉說道:「帶酒去不如帶酒麴去。」「哦?」「吟釀號自己是產酒商號,你帶酒去豈不是自打嘴巴?反倒是帶釀酒用的酒麴去找他們還比較恰當。」「也是,還是大哥細心。」杜雯笑道:「大哥做生意很多年了,頭腦精得很。」杜雲鶴叱道:「阿雯,怎可以對大哥如此無禮?」「我是稱讚他啊,爹!」杜嘉笑道:「爹,這無妨,小妹從小就如此,我和小弟都習慣了。」杜雲鶴問道:「尚兒,你要多少?我去幫你張羅。」杜尚躊躇了一下,說道:「這個我不太在行,就由爹和大哥拿主意吧。」杜嘉說道:「小弟,你這樣怎麼去吟釀號?去了不就立即露出馬腳?看來我得先教你一些這方面的常識。」杜尚笑道:「這倒是,有勞大哥了。」杜雯賊笑的問道:「我能跟去嗎?」杜尚愣了一下,隨即應道:「妳要是跟去,我會連大門都走不進去。」「我可以扮成你的隨身丫環啊!」「妳這脾氣哪裡像隨身丫環?妳別壞我的事。」杜雲鶴嚴肅說道:「妳給我待在家練妳的乾坤八化手,別給我鬧出事來。」杜雯兩眼上飄,嘟著嘴小聲說道:「我才不會…」
隔天,東岳曙光乍現之時,一支聲勢浩大,行色匆匆的隊伍剛好趕上這道銅黃光輝。他們行進速度雖然匆促,隊形行序卻相當整齊從容,由此可以看出這支隊伍具有相當好的訓練素質。這道暖和的晨光透過他們所執掌的旗號,相映出繽紛多彩的色光照耀在初見光芒的大地上。數支旗號上都繡有一隻玄武神獸的圖騰,一旁有許多飛揚的旌旗上繡著一個圓環,圓環內有三株成三角對立的松樹圖樣,三株松樹中央則有點點飄雪的紫棠色標誌,旗布底色以月白色為主,並襯以霜色雲形繡線底紋,質感高貴雅致,那是飄雪山莊的圖騰旗號。這支隊伍正是剛從洛陽要回山莊的玄武院護隊。走在最前頭的人正是寒水煙,跟在她兩側的則是霍春華和姚翠蘋兩位副使,跟在後頭的則是雪一塵的三位子女。後面冗長的隊伍是一箱又一箱的貨車,這滿箱的貨車是飄雪山莊這次在洛陽茶會的成果,除了滿滿的商品還有重要的訂單。這關係著山莊未來的重要收入來源,由胡漢相雜作風驃悍的玄武院成員負責戒護、押送。沒多久,在這僻靜的野外山徑,對面快速奔來一隊人馬,寒水煙見其黑色服飾,人數約有七、八人,輕騎飛蹄揚起陣陣黃沙,速度非常之快,這讓她心底不免起了幾分戒心。雙方交會時,相互照會了一眼,寒水煙見到他們身上的飛燕凌空標誌,驚訝的暗思道:「飛燕堡?」當對方遠去之後,霍春花不解問道:「怎麼這裡也會見到飛燕堡的人?」姚翠蘋笑道:「這妳還不懂?人家是燕子啊,當然到處飛囉!」霍春花叱道:「妳亂講!」寒水煙回頭望了一眼,兩人馬上消聲閉嘴。霍春花抿著嘴對姚翠蘋擠眉弄眼的扮鬼臉,寒水煙隨即下令道:「我要在今天日落前抵達山莊,速度加快點!」姚翠蘋低聲對霍春花斥責道:「都是妳啦!這下得趕路了。」霍春花被罵得一臉無辜。
在衛東鏢局的中庭內,擺滿了多支細木棍和一疊又一疊的小布旗,那是插在騎兵背上用的旗幟。正有數名成員忙著把旗幟綁在木棍上,由福貴在場督工。風正揚從外邊走進來,見到中庭滿滿的旗幟,開心的問道:「這些小旗弄好多少了?」福貴把一支小旗綁紮實後,應道:「已經好了六成,今天落日前可以弄完。」風正揚看到牆角處堆放著大量已經綁好的小旗,上前拿起一支紅色的風字旗,晃了兩下,滿意的說道:「這下咱們也有自己的旗號了。」接著拿起另一支紺青色的火字旗,眼底有說不出的激動思緒。放下小旗後,風正揚也蹲下身來要幫忙綁旗幟,福貴和在場的兄弟都出言阻止道:「風將軍,這交給我們來就可以了。您不用親自動手。」「可是我想幫忙啊。」福貴說道:「我們這些弟兄就夠了,風將軍你去忙你的吧。」這時大門外兩側的兩座警戒瞭望塔上的弟兄傳出一陣吶喊聲道:「看到玄武院的旗號了。」
風正揚聞聲跑出門外,隨即見到遠遠有大批人馬正向這裡急速奔來。於是向塔上的弟兄使了個眼色,放出一道煙火,炸出響亮火光。寒水煙見到那道煙火,說道:「那是南院的方向,難不成師兄的鏢局弄好了?」隊伍經過衛東鏢局門前,寒水煙揮手指示霍春花和姚翠蘋繼續帶隊回山莊,自己則來到風正揚跟前三步,下了馬,開心雀躍道:「師兄,你的鏢局弄好了?」「是呀,再過一陣子就要開張了,妳剛好趕上了。」寒水煙眉飛色舞的撫手說道:「太好了!我還在想你這鏢局幾時會弄好,不知道能不能趕上你開張。」說著仔細瞧了瞧煥然一新的南院,嘖嘖說道:「變得好像新房子,真漂亮。」風正揚擺手說道:「進去看看如何?」「好啊!」寒水煙愉悅拉著風正揚的手,一起走進中庭,福貴等人皆向寒水煙招呼:「寒院主。」她親切的問候道:「大家辛苦了!」她見到滿地的旗幟,蹲身拾起一支紺青色小旗,搖晃兩下,驚嘆道:「這就是你們的旗號?」「是呀!」寒水煙看到上頭有個飛鷹展翅臨空的圖騰,底下寫了個火字,不解的問道:「火?這是什麼?」風正揚解釋道:「我旗下分為『風』和『火』兩旗,每旗七十人,風旗有福貴執掌,火旗則是黃賀虎執掌。」「原來如此…」寒水煙不禁用手肘頂了頂風正揚,笑道:「師兄,沒想到你挺有辦法,跟師姐那個月牙盟真的不一樣。」倏然後頭傳來一咳聲說道:「怎麼個不一樣啊?」寒水煙轉身探去,見到來人是月采玲,便拿著手上的小旗,跑到她面前晃兩下,說道:「師姐,妳看這是師兄的旗號,很漂亮對吧?」月采玲一臉不悅的說道:「我說妳呀,剛從洛陽回來就在背地裡說我的壞話…」「哪有,師姐,真的不一樣啊,妳那月牙盟是從我月教分出來的,師兄這可是白手起家。」月采玲怒道:「妳欠揍啊?這樣對師姐說話!」風正揚見狀,出言制止道:「妳們兩個要打架,回山莊打,這裡可是衛東鏢局,別給我鬧事!」寒水煙跑到風正揚身邊摟著他的手,撒嬌道:「看到沒,這裡可是衛東鏢局喔。」月采玲指著寒水煙威脅道:「再過四個月我就是這兒的女當家,以後這裡就是我的地盤,妳給我小心點。」「等四個月後再說吧,現在還不是。」風正揚無奈的說道:「好了,你們兩個見面不是打架就吵架,別鬧了。」寒水煙嬌嗲道:「師兄,我跟你說說這次我去洛陽見到的事,我們去裡面聊。」說著還對月采玲吐吐舌頭。月采玲對這個老愛挖苦、揶揄自己的師妹,雙手扶著額頭往外一攤,說道:「天呀,回山莊後我一定揍妳。」寒水煙聽到月采玲說的話仍是一臉嘻笑,根本不當一回事。
隊伍行進到飄雪山莊的上山路徑後,在暗中守衛的護院,射出響箭,聽到信號的山莊僕役馬上前去通知雪一塵和總管洪十七。霍春花和姚翠蘋進到山莊內,雪一塵和洪十七已在大廳等候。二人見到雪一塵,旋即拱手道:「稟莊主,我們安然從洛陽回來了,一路上平安無事,沒有遇到任何騷擾和劫掠。」雪一塵滿意的應道:「好好,這一路你們辛苦了。」隨即轉頭向總管洪十七指示道:「十七,接下來交給你了。」洪十七帶著帳房的成員,一同去門口點貨交接。雪一塵疑道:「妳家院主呢?」霍春花指著山下的方向,說道:「她自己一個人跑去少莊主的鏢局玩了,叫我們先回來。」雪一塵呵呵笑道:「她還是比較關心風兒的事。」霍春花綻開笑顏,小心翼翼的問道:「莊主,我們也可以去嗎?」雪一塵揮手說道:「去吧,這裡交給十七就可以了。」兩名副使喜上眉梢的說道:「太好了,謝謝莊主。」兩人猶如嬉戲幼童,開心不已的手拉著手快速跑出門外,跨上馬後快速向山下奔去。雪靖兄妹三人走入山莊,見到父親皆拱手道:「爹,我們回來了。」「這趟旅程如何?」雪棠哀色道:「累死人了。」「就這樣?嗯?」雪靖見到父親的神色,倏然回神趕緊說道:「這次我們三人見識到了什麼是武林,也看到武林凶險的一面,尤其萬宗會又來鬧場,見到洛陽六字侯為了抵禦萬宗會所做的努力,得知武林的高深莫測,不可輕易任意胡來。」雪靖說了一長串,這才讓雪一塵點頭應道:「有學到就好,以後行走武林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這可不是小兒戲耍,輕易等閒視之的事。希望你們以後都能銘記在心。」三人同聲應道:「是!爹。」雪棠開心問道:「爹,我剛看到小揚哥哥的鏢局好像弄好了,我想去看!」雪一塵沒說話,只是舉手一揮示意,兄妹三人便開心地奔出山莊。
「說說妳在洛陽遇到什麼事了?」風正揚替月采玲和寒水煙倒上茶時說道。「師兄,這次的洛陽茶會好漂亮,我長年在西域,從沒去過洛陽,沒想到洛陽竟是如此繁華熱鬧的城市。」話語間,寒水煙掩完全不住興致盎然的神情。月采玲得意笑道:「妳沒去過,我可是去過兩次。」寒水煙問道:「去打架嗎?」「什麼意思呀?這樣跟師姐說話。」寒水煙愣了一下理所當然的說道:「妳從小去過的地方都是去打架,沒聽過有別的事啊,師姐。」月采玲蹙眉嘟著嘴,一臉不情願,拉著風正揚的袖子,撒嬌道:「你這個當師兄的也教訓一下這個沒規矩的師妹吧?」風正揚抬了一下眉頭,應道:「可是,水煙沒說錯啊,妳小時候走到那兒都能跟人打架,連我都打不贏妳,記得嗎?」說著再幫月采玲倒上一杯茶。月采玲哀色道:「這樣對待你未來的夫人啊?」風正揚不以為然說道:「不然妳要我怎樣?修理師妹嗎?萬一我被她用水袖修理怎麼辦?」月采玲詫異的指著風正揚朗聲道:「你是關門弟子耶!」風正揚很坦然的說道:「她可是玄武院院主。」寒水煙看這對未成親的夫妻吵架,一副火燒不到她這兒來,在一旁樂得很。月采玲瞥了一眼,舉起一拳,對寒水煙說道:「妳別笑,回山莊我一定揍妳!」「有師父在,我才不怕。」寒水煙說著又是哈哈大笑。這時外頭傳來霍春花和姚翠蘋的聲音驚喜道:「好多旗子啊!」聽到這兩人的聲音,寒水煙倏然板起臉孔,端出玄武院院主的架子。霍春花問道:「福貴哥,這些旗子是做什麼用的?」福貴應道:「騎兵背上的小旗。」姚翠蘋詫異道:「綁在背上的啊?」說著手拉霍春花說道:「不如我們跟院主說說,咱們玄武院也來弄個小旗好了。」霍春花還沒回話,就聽到寒水煙嚴肅的說道:「妳弄這旗子做啥?」姚翠蘋拿起一根小旗,在寒水煙面前晃兩下說道:「院主,妳不覺得這旗子很漂亮又威風嗎?」寒水煙沒好氣的說道:「西域是何等地方,妳還不清楚嗎?這麼高調幹嘛?妳嫌玄武院在沙洲還不夠忙啊?」姚翠蘋愣了一下,見到她背後的風正揚,跑到他面前開心道:「少莊主,你的旗子好漂亮啊!」風正揚愉悅道:「謝謝,這可是避禍的傑作。」「溫將軍做的?」霍春花驚訝道。「顏色是他挑的,樣式也是他去指定的,我在這件事上沒出半點力。全靠弟兄們的幫忙。」福貴說道:「風將軍這樣說就太客氣了。」「我說的是事實啊。」說著向兩名副使擺手說道:「兩位副使裡邊請,我們正在喝茶聊到妳們這趟洛陽的過程呢。」話才說完,就聽到雪棠亮麗的聲音嬌嗲道:「我們也有去喔!」風正揚見到雪靖兄妹三人,燦笑的揮手道:「你們也來了?快進來。」雪靖三兄妹進到中庭,看到滿地的小旗,不禁驚嘆,雪靖問道:「這是大哥的旗號?」「是呀,快弄好了。」這時姚翠蘋又低聲問道:「真的不考慮?」寒水煙一臉嚴肅斜著眼看著她,不發一語,只見姚翠蘋尷尬的笑了幾聲,不停晃著手上的旗子。寒水煙反問道:「都弄好了?」霍春花機靈的應道:「莊主說交給洪總管就可以了。」說著也尷尬的笑了幾聲。寒水煙蹙著眉頭無奈的往一旁鼓起腮幫子吹了一氣,心底暗自埋怨這兩個跟屁蟲,方才她還可以跟師兄撒嬌,這下子可沒機會了。風正揚招待所有人參觀新鏢局的格局,前前後後走了一回。當他們來到偌大的跑馬場時,都不禁發出驚嘆聲。雪喬問道:「大哥,這是要做什麼?」「除了鏢局我還打算做馬匹的買賣。」說著指向一旁馬廄正帶著人在忙的葉飛說道:「我從義經堂接手的弟兄當中,那位葉飛兄弟很有養馬經驗。我覺得這是很好的主意。」提到葉飛,風正揚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對了,娘收了一位弟子,就是他的女兒葉萌,有人跟你們提到這回事嗎?」寒水煙驚訝道:「師娘收弟子啊?」「對啊,你們回山莊會見到她,一個四歲的小女娃。」雪棠愕然道:「四歲?比白金還小。」風正揚應道:「白金現在可是師姐了呢。」寒水煙嫣笑道:「是怎樣的小女娃?真想看看她。」「很可愛哦,還很懂事。」寒水煙聽得此言,眼神飄向月采玲,露出一抹賊笑,被她察覺,眉頭不禁對這師妹露出警告的神色。
眾人回到山莊,爭相想看這位新入門的小女娃,可是卻遍尋不著,雪棠碰巧遇到雪一塵即問道:「爹,聽說娘收了一位弟子,人呢?」雪一塵往外一指,說道:「在靜心湖練功呢。」寒水煙驚愕道:「她是關門弟子啊?」靜心湖是飄雪山莊關門弟子才能進去的練功處。雪一塵笑道:「看起來她有這意思。」「師父,師娘也是教她飛天拂雲袖嗎?」「那當然,不然妳師娘還會什麼?」說著笑了兩聲。「這麼說她算是我師妹囉。」「算吧,妳師娘挺在意她是誰的弟子,我是無所謂,妳不也是被她教出來的嗎?」反應明快的雪靖說道:「這麼說爹也會教她空靈雙刀訣和天女雙刀十二訣這兩門武學囉?」月采玲聞言笑道:「師父,這我來教就可以了。」雪一塵哼笑道:「先看她教得怎樣再說了,這小女娃體質有些微弱,等侯大夫回來後,還得麻煩他把脈下藥,調理體質。」寒水煙頗有同感的說道:「體質稍弱啊。」雪一塵應道:「比妳好一點,而且才四歲,透過侯大夫調理應該不成問題。」寒水煙笑趣道:「那麼師父要收她當關門弟子嗎?」「再說吧,沒能讓妳成為關門弟子一直是我的遺憾呢。」語畢,雪一塵眼神流露感概的拍著寒水煙的手臂。月采玲揶揄說道:「她會關門就好。」雪一塵右手一指說道:「妳這關門弟子先管好妳自己的終身大事。」寒水煙手掩偷笑的嘴角,瞄著月采玲擺出一副『早跟妳說有師父在我才不怕妳。』的神情。月采玲也看出寒水煙的心思,嘴翹得更高了。 風正揚說道:「晚上吃飯時你們應該可以看到她。」霍春花以迫不及待的語氣說道:「好想早點看到她,應該長得很可愛才這麼討莊主夫人的歡心。」雪一塵應道:「妳說對了,寧兒她超愛這個弟子的,尤其拜在她門下,這可讓她每天開心得很,還幫她整理一個專用房間呢。」雪棠問道:「哪一間啊?」雪一塵往東廂房一指,說道:「妳們自己去看吧。該有的都有,沒有的也幫她加了。」雪棠錯愕道:「東…那裡都是大房間啊!」
眾人來到東廂房看到其中一間房的門柱上掛了個牌子,上頭篆刻著紫棠色的飄雪山莊標誌,底下刻有一行紅字『邱寧旗下弟子葉萌專用廂房』。雪棠指著牌子,驚叫道:「這就是爹剛才說的『沒有的也幫她加了』的東西吧?」雪喬說道:「看得出來娘對這弟子很寶貝呢。」雪棠聞言不以為然的哼了一氣,推手把門打開,進到房內的霎那間,眾人見到廂房的內裝擺設,就連風月兩人都甚感詫異。這間廂房有分內外廳的隔間布局,其內裝富麗堂皇的程度,簡直出人意料之外。雪棠尖叫道:「這比我的房間還豪華啊!」說著轉向風正揚很不平的問道:「小揚哥哥,娘到底在想什麼?」風正揚挑眉道:「妳自己去問吧,我不敢問。」因為他深知邱寧這麼寶貝這名弟子,要是去問這種事鐵定被罵。雪喬說道:「才四歲的女娃用這大的房間啊?」月采玲嘆道:「在裡面連翻十個筋斗都沒問題。」說著對風正揚道:「連咱們這兩名關門弟子都矮一截了。」「妳都自立門戶的人怎麼計較起這個?況且人家才四歲啊,幹嘛跟四歲的小孩過不去?」月采玲雙眉一挑,雙手一攤,表示沒意見。雪棠可不同了,氣急敗壞的說道:「什麼關門弟子矮一截?我們這些親生子女都矮十截去了。」雪靖好意勸道:「小棠,這些話千萬別跟娘說啊,不然妳會被娘罵到死。」雪棠甚感不平的往頭上吹了一氣,吹得瀏海飄動。霍春花在內廳臥室的角落找到一箱雜七雜八的東西,拿起其中一樣東西對眾人說道:「你們看,還有童玩呢。」說著搖晃著手上的鼓鈴。這下子雪棠更按捺不住了,氣得七竅生煙,怒道:「娘真偏心!」月采玲看到雪棠氣成這樣便揶揄道:「怎麼沒看過妳抱怨師娘疼小揚啊?」雪棠哀怨道:「她又不是小揚哥哥。」風正揚出面緩頰道:「小棠,她才四歲啊。」說得讓雪棠「哼」的一聲露出不情願的神色。白皙的臉龐透出一股潤紅的氣色,反而讓她看起來更可愛。
「你們一群人在我弟子的房間做什麼?」眾人回頭望去見到邱寧就站在門口,後頭跟了兩名婢女。風正揚為避免其他人出言惹怒邱寧,趕緊挺身出面解釋道:「娘,義父說可以來參觀葉萌的房間。」「哦,這樣呀!」邱寧說著不以為意的走進房內。寒水煙上前問道:「師娘,妳的弟子呢?」「還在靜心湖,現在休息片刻,我回來拿童玩和點心過去給她。」月采玲低聲說道:「師父回來幫弟子拿東西?這哪是在教弟子,是在看顧弟子吧?」風正揚使眼色要她別再說話。忽然雪棠不平說道:「娘,怎麼弄這麼大房間給她?」雪靖、雪喬兩兄弟聽到妹妹這句都面露懼色,心想這下有人要挨罵了。邱寧嚴詞的應道:「怎麼?不行嗎?」「比我的房間還要好啊!」「妳是我女兒,又不是我的弟子。」邱寧說著走到童玩木箱處,拿了一兩樣童玩後,轉身對眾人說道:「我可是先把話說在前頭,你們可別欺負我的弟子啊!她可是我的關門弟子。」眾人聽到這句話都頗為震驚,邱寧真的收起關門弟子來了。風正揚微笑說道,「娘,沒人會欺負妳的弟子。」「你當然不會,我說的是妳,還有妳。」她指的人分別是月采玲和雪棠。月采玲見狀趕緊辯稱:「師娘,我在忙終身大事,沒空理妳的弟子。」「最好是!我要去拿點心了,白金還在靜心湖陪她練功呢。」雪棠跺了兩腳,撒嬌道:「娘,妳怎麼這樣?」「妳給我安分點,我要去忙了。」說著便走出房間帶著婢女往伙房去了。雪喬驚愕的說道:「哇,沒想到妳說了那些話竟然還能保留全屍啊?」雪棠嬌嗲應道:「怎樣啊?我有說錯嗎?」雪靖回道:「沒有,只是沒想到娘的心情意外之好,沒把妳大卸八塊。」雪棠怒意未消的說道:「哼!晚上我要瞧瞧這四歲小女娃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風正揚笑道:「小棠,她才四歲,她沒有三頭六臂。」這話說得讓雪棠一股勁衝過去抱著風正揚,在他懷裡嗲聲不斷的撒嬌。風正揚也只能無奈的看著月采玲,拍拍雪棠的頭安慰她。
當慕芸瓏坐在涼亭欣賞眼前美景,享用熱茶時,羅英來到慕芸瓏身後說道:「小姐,玄武院從洛陽回來了。」慕芸瓏回頭眨了眨眼睛,說道:「是嗎?這麼說來我到飄雪山莊還真有一段時間了。」羅英聞言揪著一張臉開始數落道:「對啊,也不想想妳的身分,來這裡吃人家的、睡人家的、用人家的,還享受人家的招待,要是我早鑽到土裡去了。」慕芸瓏詫異說道:「什麼?我什麼身分?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羅英低聲說道:「咱們跟山莊可是對頭啊!」慕芸瓏拿起信扇就往羅英頭上敲下去,怒道:「叫妳別提妳還提?」羅英摀著頭哀色說道:「小姐,妳就真的放手不管了喔?」慕芸瓏躊躇了一下,說道:「我想等到風將軍的鏢局開張之後才走。」說著又揮著手上的扇子,神情尷尬的說道:「反正…鏢局開張也快了,這花不了多少時間嘛。」羅英聽得此言思緒敏捷,一本正經地比手畫腳地說道:「然後三個多月後又說,我要去赴風將軍的喜宴了,我去了。」慕芸瓏拿起信扇又往羅英帶動作的手敲下去,有點哭笑不得的說道:「妳在唱戲啊?」「難不成小姐妳不想來參加風將軍的喜宴嗎?」「我哪有這樣說?」羅英挑著眉說道:「那我就不是在唱戲囉。」慕芸瓏哼的一聲沒作搭理。「對了,小姐,算算時間妳的新扇子也快送來了吧。」「新扇子?」慕芸瓏看起來似乎完全忘了這回事。羅英應道:「小姐,妳忘啦?妳不是要我去訂五把新的天罡劈水扇?」「哦,對喔。」慕芸瓏說著即很在意的問道:「妳訂了那些顏色?」「兩把紅的,一把紫的,一把青的,一把白的。」慕芸瓏狐疑問道:「白的?」白色的天罡劈水扇是慕芸瓏最不愛的一把,現在卻因為離開武萬雲莊時陰錯陽差而帶在身邊。只見羅英很有自信的說道:「小姐,我跟妳說,這次的白,我挑了個雪白,看起來高貴雅緻,沒有妳帶在身邊那把白扇那般令妳嫌厭。」看到羅英慎重其事的說話模樣,慕芸瓏眼睛閃了兩下,說道:「哦,沒想到這次妳滿用心的,」羅英正色的點點頭說道:「這次對於這扇子,我可是很有想法的。」慕芸瓏點頭應道:「那好,這次回去就看妳的成果如何?」羅英賊笑道:「如果滿意的話,有賞嗎?」慕芸瓏右手靈活地轉著扇子,看著自己摳指甲的左手,問道:「妳想要什麼呀?」「我想要新衣服。」慕芸瓏深感意外的蹙眉問道:「妳幾時缺衣服啊?」「不是缺衣服,是想要漂亮的衣服,妳不是要來參加風將軍的喜宴嗎?妳的丫鬟要穿得不體面,妳也沒面子,不是嗎?」慕芸瓏拿信扇來回指著羅英全身道:「妳身上這件還嫌醜啊?」羅英也單手摳起指甲的應道:「這是小姐的面子問題,妳要是不在意,我也無所謂囉。」慕芸瓏知道羅英在學她,抖開信扇拍掉她的手,有點想笑的說道:「回去了啦!聽妳在這兒瞎說、胡扯。」羅英笑嘻嘻地跟在慕芸瓏後頭攬著她的腰,慕芸瓏問道:「妳摸著我的腰幹嘛?」羅英打趣道:「柳腰、細腰、美人腰,我摸妳的腰,我還摸妳的屁股。」「不要亂摸啦!」。
回到房間正要進門的慕芸瓏主婢二人,剛好看到月采玲帶著三名婢女手捧三盤熱騰騰的美食,往朱馨等人的房間走去。羅英聞到香味說道:「好香啊。」慕芸瓏詫異問道:「怎麼?妳也想被關進那間房嗎?小心人家在妳食物裡下藥。」「只有妳才會在食物裡下藥,進去啦。」說著羅英強行把慕芸瓏往房間裡推去。月采玲來到房門前,敲響了門。是艾玟前來應門,見到月采玲隨即問道:「月姑娘?妳又要送吃的來嗎?」月采玲燦笑的說道:「對呀,這次還三大盤呢。」聽到這句話,朱馨的所有姊妹都有如夢初醒般精神飽滿的擠上前。只有坐在長椅上看書的朱馨臉上一副極其不耐的神色哀道:「天啊,不膩啊…」說著摸了自己的腰一圈,暗思道:「還好…還好…」月采玲把美食捧進房間,頓時香氣滿屋,誘人胃口大開。正當眾人舉起筷子搶著要吃之際,忽然聽得月采玲對朱馨說道:「今天送這餐點來是因為有重要的事。」所有人嘎然止箸,全往月采玲這兒看來。吳瑄低聲道:「這是最後一餐?」經她這麼一說,所有人都不敢再吃下去。朱馨很不耐的說道:「月盟主不是四個月後才要成親,還有什麼大事?」說著用手上的書冊拍了一下自己的膝蓋關節上的灰塵。月采玲往朱馨身邊坐下,還用臀部側邊頂了她一下,用手摟住朱馨的右肩將她勾過來說道:「當然不是我成親的那件事,是因為呀…」蔣幼箏等人全用極為驚悚的神情等著聽月采玲接下來會說什麼。「小揚的新鏢局再過幾天就要開張了。」古亭筠低聲說道:「什麼嘛,這樣嚇人啊?」蔣幼箏等人這才鬆一口開始搶吃起桌上那三盤美食。
這句話反倒讓朱馨在意起來,疑問道:「風將軍開新鏢局?」月采玲挑著眉眨著眼問道:「怎麼?他沒跟妳講嗎?」朱馨臉上盡是疑惑的臉色,沒做任何答覆。月采玲接著說道:「咱們是好姊妹,我才特意來跟妳說呢。到時候呀…」「到時候?」朱馨倏然立起身來看著月采玲,臉上充滿既期待又疑惑的神情。雖然她很開心知道這件事,卻很意外這件事會扯上自己。月采玲呵呵兩聲笑道:「我再請妳們吃一頓豐盛的料理。」朱馨嘖的一聲,把手上的書冊往長椅上一甩,說道:「我還當什麼…原來是這等閒事。」月采玲看出朱馨的心思,站起來說道:「怎麼?妳想去麼?」朱馨支吾其詞的應道:「我…我才沒那意思。」月采玲暗笑道:「全都寫在臉上了還說沒有。」接著說道:「妳想去也是可以理解,不過妳想想看,妳可是九玄天的人,那天武林各路人馬聚集在小揚的新鏢局,妳覺得這樣不會給小揚帶來麻煩嗎?」說著月采玲挑著眉、嘟著嘴,左手放在身後,傾著身子,用右手指戳了朱馨的肩膀兩下。只見朱馨面有難色,無論怎麼都難掩開心期待心情,卻又無法耐住性子的焦躁模樣。月采玲兩手後揹笑嘻嘻問道:「妳覺得武林上有多少人認得妳?要是沒有這顧慮的話,我幫你問問。」「幫我問?問什麼?」「看能不能讓妳去參加小揚的鏢局開張大典呀。」朱馨聽到這話,雖然是她滿心期待的事,但從月采玲口中說出,簡直讓她不敢置信。而且她還考量到萬一九玄天的人參雜在這次的開張大典中,可還真會給風正揚帶來麻煩,為此她便鐵了心的應道:「月盟主的好意,我心領了,不用麻煩月盟主。」這回應對月采玲來說並無意外,甚至在她的預料之中。於是,月采玲拍了朱馨的手臂兩下,說道:「那好吧,可別說我沒照顧妳啊!」說著便走出朱馨等人的房間。蔣幼箏看到朱馨一臉難掩落寞的神情,便起身把朱馨拉過來坐下,說道:「馨姊,來吃點東西吧,這次的餐點真的很好吃。」朱馨看了一眼桌上的餐點,不發一語地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桌上的美食,眼角有淡淡的淚光。朱馨向來對月采玲送來的餐點興趣不高,這次竟然真的吃起來,還吃得颦眉蹙額,愁眉不展的模樣,由此可見她的心情有多沉重。其他姊妹見到朱馨如此,都紛紛夾菜給她。
艷陽高照、風和日麗,在這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好天氣,卻有一群人殺氣騰騰欲前往九重宮旗下的浣花樓大動干戈。和夫人帶著娥嬌、館娃二樓樓主、侍郎及旗下人馬聲勢浩大的來到浣花樓前七里處,忽然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道人影擋在路中間。和夫人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景于纖。只見她緩緩轉過身來對和夫人拱手嫣笑道:「和夫人,別來無恙。」和夫人此時赫然發現,此時此地,並非只有景于纖獨自一人。一旁的樹林到處鬼影幢幢,殺氣四溢。和夫人暗思道:「動用暗行夜鬼啊…」接著冷笑道:「纖纖啊,好久不見,之前有段日子沒見到妳呢。」「奉宮主之命出門辦點事,和夫人,久疏問候,尚請恕罪。」話一說完,景于纖的身後倏然落下一道素白人影,來人正是戴維熹。只見她冰霜冷豔的美貌上全然沒有一絲思緒神態,兩眼自然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氣勢。雖然這是戴維熹的平日模樣,但是現在看在玄靈宮等人的眼裡,這跟露出獠牙的吃人老虎沒什麼兩樣。和夫人及旗下幹部都很清楚,景于纖敢單獨一人在這裡攔路,一定有所準備。況且要是和戴維熹動起手來,雖然自己帶來的人為數眾多,可是見過戴維熹身手的人都知道,她的本事決不是一樓之主那般程度。尤其她和人交手向來是出了名的不要命,真要被她盯上,在九玄天教內所有人的一致的共識是『沒死也去了半條命。』和夫人誰都敢惹,就是教主和戴維熹這二人讓她感到棘手忌憚。因為這兩人都是一個樣,個性詭譎,猜摸不透,毫無邏輯可循,出手沒有手軟這回事。和夫人應道:「我正打算帶人去妳的靈鳩院喝茶呢。」景于纖直接強硬說道:「不便!請回!」和夫人呵呵笑了兩聲,戴維熹旋即往前踏了一步,馬上令她收起笑容,說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改天再來。」說著便帶眾人轉身回黛綠院。看著玄靈宮的人馬離去的身影,戴維熹問道:「她們還會再來吧。」「以和夫人的個性,在宮主回來之前這段時間,她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採取任何手段來對付咱們。」戴維熹抬了下頦,說道:「聽說天武宮被萬宗會襲擊了。」景于纖知道戴維熹說這話有其用意,旋即問道:「如何?」「不如傳個假消息給天武宮?」景于纖轉過身看著戴維熹,等她把話說完。戴維熹面帶一抹冷笑道:「就跟天武宮的人說,我們握有玄靈宮要對天武宮不利的證據,藉此讓和夫人分心去對付她的丈夫。妳不覺得看這對假面夫妻吵架是件很有意思的事麼?」景于纖笑道:「天武宮那群二愣子,說不定是自己惹上了萬宗會,屆時看他們怎麼對教主交代。」戴維熹說道:「根據我以往的觀察,蠢的是袁獅、林顯、安良、西門堂這些人。文霸、魏斌思、蔡乃花、晉福這四人可不蠢。」「這麼說神武樓最難對付囉?」「不,和夫人最麻煩,她頭腦精得跟狐狸似的,旗下三樓樓主和侍郎也都是箇中好手,且腦袋都比天武宮的人清楚。剛剛要是動起手來,妳我兩人就得要有命喪於此的決死打算。」景于纖驚愕問道:「妳沒帶人來嗎?」「我只派了二十名手下在樹林裡搖樹踩草,假裝有很多人的樣子。」「什麼?剛剛那些只有二十人啊?」景于纖頓時被嚇出一身冷汗。戴維熹露出燦笑說道:「很像一堆人,對吧?因為和夫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戒心甚重,只要嚇嚇她,定能將她打發走。」說著還得意地哈哈大笑。景于纖甩了一下袖子,怒道:「下次記得帶人來,不然咱們兩人就真的都得陪葬啦!」語畢,震怒離去。戴維熹朗聲問道:「天武宮那邊呢?」景于纖深感頭痛欲裂,閉目扶額的朗聲應道:「妳自己看著辦!」戴維熹嘻嘻掩口竊笑,感覺自己在這場勾心鬥角的爭鬥當中玩得很開心。不只和夫人被她耍,連景于纖也被她玩弄。
「宮主,妳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們嗎?」竇圓圓問道。「當然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們。玉婆子不在家,這可是大好機會,剛剛原本我以為只會遇上景于纖,所以才帶這麼多人,打算趁蔣婉意不在,一口氣滅了浣花樓,沒意料到竟然連戴維熹也會出現。這女人麻煩得很,要是事情鬧到教主那裡去,吃虧的可是咱們。」蘇紜緋問道:「如今,宮主妳打算怎麼辦?」「現在她們一定料想我們不會放手,既然這樣,咱們就稱她們的心,派人暗地裡去騷擾她們,讓她們沒有一天安寧日子可過。圓圓,這件事就讓妳去安排,記得要低調點。」「是!」和夫人靈機一動,說道:「對了,就假扮成天武宮的人,讓她們認為天武宮也盯上她們了。」「是!」
在這看上去偏鄉荒野,僻淨山林的地方,卻是要前往長安方向的必經要道之一。因此,這裡有一、兩戶商店客棧在此做生意。來往人潮雖然沒有京城的絡繹不絕,卻也從來沒少過。這時,皇甫離帶著陰思思一行人,正從洛陽趕路前往山莊,越是接近山莊,他們就聽到越多關於山莊四個月後要舉辦風月的婚姻大事。陰思思夾起一塊烤羊肉,在空中轉了兩圈說道:「這風月成親有這麼轟動嗎?怎麼這幾天到處都有人在談論他們的事?」皇甫離不耐的應道:「說話的時候不要夾著菜亂晃好嗎?」陰思思把肉給吃了,喝了一口酒笑道:「怎麼?灑到你了?」「當初風正揚從太子衛隊回歸山莊時就引起眾人注目,現在雪一塵的兩名關門弟子要成親,怎麼不引人注目?」說著皇甫離飲下一杯茶。陰思思說道:「對了,聽說這附近有個名山絕景,我們去看看如何?」「妳當我們出來遊山玩水麼?」陰思思笑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都是在遊山玩水。怎麼?你不想去看看?」皇甫離顰眉蹙額,表情甚是不悅的說道:「先說好,到了飄雪山莊別給我鬧事,要不然…」「這你說過了…」說著桌子底下的手摸上皇甫離的大腿,說道:「今晚陪我如何?」皇甫離使勁抓住陰思思的手,低聲說道:「別忘了妳的身分,更何況,我已經在洛陽陪妳三晚了,妳還想怎樣?」「我的身分?我什麼身分?」「宮主侍郎不是麼?」陰思思聞言艷笑道:「那麼你還不趕緊侍候我這個宮主侍郎。」「妳…」這時鄰桌有一群武林人坐下點了幾樣菜後,隨口說道:「哼,這萬宗會跟九玄天對戰,你們說誰會贏?」「當然是萬宗會會贏啊!九玄天算哪根蔥蒜?萬宗會家大業大,武林有一半都歸入他們轄下,要不是我們當家死了,說不定我們這會兒也加入他們了。」這群人說這些話時,完全沒想到鄰桌的人就是九玄天的核心幹部。陰思思聽到這話甚是不服,正要起身,硬是被皇甫離壓下來,低聲說道:「妳答應過我不能壞事,現在妳想幹嘛?」一旁的部下也都向皇甫離這裡探來,只見他輕輕搖頭示意不可輕舉妄動,部下們才繼續吃他們的東西。「你當家?你當家是武虎吧?他不是去襲擊飄雪山莊的夫人結果一群人沒回來?」這時陰思思和皇甫離才發現這個人跟他們有淵源,因為當初找人去襲擊飄雪山莊就是玄靈宮負責的任務。「對呀,就是因為他帶去的人全死光了,剩下我們幾個留守山寨的人就各自四散,另外去找安身之所。」「這也好,要不是這樣,還真遇不到你這樣的好兄弟。」說著五、六人舉杯暢飲。皇甫離為免多生事端,趕緊招來小二把帳給付了,起身時,附耳對陰思思低聲說道:「妳別再喝酒了,一身酒味還要我陪妳?」陰思思看了手上的酒一眼,哼了一聲隨即把酒給扔了,跟著皇甫離繼續趕路。
午後晴朗無雲,剛吃完齋飯的鐘蕾在樹蔭下打坐靜思,稍候片刻之後,還要繼續今天上午告一段落的修心齋戒。從第一天修練開始,海靜就一直要鐘蕾全裸修練,到了第二天,鐘蕾索性衣服都不穿了,就連吃飯睡覺身上也都是不著一物。海靜問她為何如此,她卻道:「反正每天都要脫衣服,這裡也沒別人,穿跟不穿有何差別。」海靜見她如此恣意任性,心想反正對練功也無礙,就也隨她去了。文心邊舔著糖葫蘆,邊向鐘蕾走來。文心才來到鐘蕾面前十步,閉目打坐的鐘蕾旋即問道:「妳哪來的糖葫蘆?」經過海靜精心調教的鐘蕾,現在的感官已經相當敏銳,反應敏捷。文心應道:「自己做的,妳要來一根嗎?」鐘蕾這才張開雙眼,說道:「等一下就要修練了,被師父看到豈不是又要被罵一頓。」文心蹲在鐘蕾身旁說道:「妳進步得滿快的。」「是麼?多謝師姊讚賞。」「叫我文心就可以了。」文心接著說道:「說不定妳被師父傳授完,功力會比我還高。」鐘蕾從文心手上把糖葫蘆拿過來,摘下一顆往嘴裡塞去,吃完糖葫蘆「噗」的一聲把籽吐掉才說道:「這個到時候就知道了。」這時傳來海靜的聲音朗道:「文心?鐘蕾?」鐘蕾起身拍拍屁股和大腿上的沙石,說道:「要去練功了。」兩人來到鐘蕾初到滌心庵時,海靜將她安置的蒸氣房。才來到門口就可以感覺到裡頭滾燙的熊熊熱浪。鐘蕾面不改色地問道:「裡頭的火好像比上午還大。」海靜應道:「我將熱度加劇,為的是一定要將妳體內的毒素盡數逼出,這樣妳修練雲燕十六式的內力才會精純。」「什麼毒素啊?」「就是妳平日吃東西和生活作息上囤積的毒素。一般修練雲燕十六式時,只要方法用對,在修練期間就可以逐步將毒素排出。但是妳要在短時間內練成,再加上妳原本已有七成功力,就得用這種方法。」說著海靜也將衣服脫掉,交給文心收好。鐘蕾見狀問道:「師父也要進去嗎?」「那當然,我得在一旁督促指導,免得妳走火入魔。」鐘蕾「哦」的一聲,推開門走入蒸氣房。才剛踏入一步,嬌嫩的皮膚隨即冒出玉露。鐘蕾爬上高台,盤腿而坐,海靜則在一旁踱步念著口訣。這時的兩人全身都如淋過雨般的香汗淋漓,珠玉點點。只見鐘蕾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變幻莫測,汗水布滿了全身上下,經過這番烘烤和運氣練功,鐘蕾的嘴唇已經開始出現乾涸的跡象。由於這樣的練功過程會損失很多水分,所以,每隔一個時辰,海靜都會要她休息喝下三大碗水。如此一路練下來,鐘蕾整個人宛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全身濕答透頂。
郭遼來到揚州西區市集,在充滿魚腥雜味的巷弄中,逐一仔細檢視這些門戶。輾轉蒐羅之下,終於來到一條小巷弄中一戶破敗住戶前,隨即敲了門,只見是一名駝背的老頭子前來應門。郭遼二話不說,直接拿出一袋銀兩給他。只見對方原本無神的雙眼,頓時亮出銳光,低聲問道:「哪路的?」郭遼也未回話,直接拿出自己青龍院左副使的識別令牌,對方看了一眼,直接擺手請他入內。只見屋內四壁蕭條,僅有一桌一椅一櫃,桌上僅有一壺一杯,剩下的就是潮濕龜裂的牆壁。牆上只有貼過新春紅紙的殘跡,別無其他。老頭子引路往內房裡走去,穿過一道玄關,來到一扇門前,打開門,竟是另一條巷道。順著巷道左拐右彎,走了大約五十來步,推開一扇門竟然進到一處豪華氣派,香氣撲鼻的花園。老頭子倏然挺直了身子,脫下身上的破舊衣服,原本駝彎的背也恢復成健壯體格,接著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年約五十的面目,問道:「為何青龍院也會找上我?」郭遼應道:「自然是有用到前輩擅長之處。」「你怎麼找到我的?」「我聽說你是武林盟主宇文觀的易容術師父,但沒人見過你真正的樣子,只是剛好有個道上的朋友,說你這段時間都會在揚州。所以我就來碰運氣。」對方擺手向外一揮,說道:「這裡是我在揚州居所的後花園。至於是哪裡的花園就不便告知。現在你見到我的樣子也不是我本來的面目,我今年有七十了。」說著請郭遼就座後,拍了兩下手,隨即見到一名婢女捧著一壺茶和兩個杯子來到花園,一一替老頭子和郭遼倒上茶。老頭子說道:「我曾替武林任何來路的人易過容,有要逃匿官府追緝,有追尋仇家不想被認出來的,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沒被滅口,憑藉的就是沒人知道我的行蹤和長相。但是我不記得飄雪山莊幾時跟這些武林恩怨扯上邊。」郭遼豪氣笑道:「我也聽說先生從不問緣由來歷,只問銀兩多寡,怎麼今天問這麼多?」老頭子呵呵笑道:「因為是飄雪山莊找上我,甚是好奇。」說著點頭道:「的確,我向來只問銀兩不問緣由,不過有些人總是有攔不住嘴的毛病,跟我聊些武林是非,所以我才知道這麼多武林恩恩怨怨。不過,有件事老夫確實想知道,如果可以一解老夫胸中疑問,我分文不取。」郭遼審慎應道:「那得看你要問的是什麼事而定。」「這是莊主的意思還是杜院主的意思?」郭遼明快應道:「與我莊主無關。」老頭子點點頭應道:「那麼老夫對此事經緯,大概略知一二了。」隨即拱手說道:「請回去告知杜院主,今晚會有一名賣藥郎前去拜訪,屆時就麻煩了。」說著將剛才那袋銀兩還給郭遼。旋即起身拱手說道:「我請下人帶閣下出去。」「有勞!」
日薄西山,烏啼歸去,一名身穿白衣,頭戴白色帷巾斗笠的男子趕在日落前,來到一家客棧。這裡地處荒山野嶺,這家亮著幽幽星火不大不小的粗陋客棧,是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野地裡的唯一客棧。白衣男子走入客棧隨即意識到這裡並不單純,裡頭坐落在各處的來客,都是武林各路的人馬,沒有尋常百姓。整個客棧大廳充斥著濃得化不開的殺氣,宛如等待獵物上門的餓狼般伺機而動。白衣男子發出一撇冷笑,掏出銀兩遞給櫃檯的掌櫃,說道:「我要一間上房。」「客倌,我們這裡的房間都差不多,沒有什麼上不上房的。只有大小間。」「那麼我要最大的那間。」「已經有人住了。」掌櫃以沙啞的聲音應道。「你到底有沒有房間?」「有啊。」「那就給我大間房,明天一早我還得趕路。」「跟我來吧,客倌。」掌櫃拿起油燈,帶著白衣男子走上二樓,整個大廳的所有人目光都跟著他的身影走動。白衣男子見狀暗思道:「希望今晚能睡個好覺,可別太熱鬧。」掌櫃推開一間房的門,甩醒火摺子點亮桌上的油燈。白衣男子此時說道:「來幾樣好菜和一壺香片。」「馬上來,客倌。」等小二將菜餚都備齊了,白衣男子的帷巾斗笠仍未摘下,小二正覺得怪奇轉身要走出房間之際,白衣男子倏然說道:「沒叫你,別來打擾。」只見小二慵懶的應道:「客倌,我們這裡一向如此,你就別多心了。」說著走出房間把門闔上。這時白衣男子才將斗笠卸下,此人正是武林盟主宇文觀。此時,窗外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說道:「主人,我們四周都探查過了,這裡武林各路人馬混雜,有宗派也有盜匪。」宇文觀說道:「妳們兩個進來吧,外面風大,小心著涼。」「可是,主人…」宇文觀微笑道:「要我到外面請妳們進來嗎?」「不敢!」這時窗戶無聲地打開,兩名身著輕便裝束,深具英姿的妙齡少女跨過窗台,進到房內。此二女即是負責保護宇文觀的鬼霧族成員。膚色、五官較深,眼神澄澈明亮的是妲玗,有著靈澄大眼,一臉清純模樣的是千以生。妲玗有胡族血統,因此在個頭上比千以生高出約略半個頭。宇文觀擺手示意兩人坐下後,拿出兩雙筷子遞給二名少女,只見兩人的羞澀模樣讓宇文觀不禁噗哧一笑說道:「跟我吃個飯沒甚麼大不了的吧?」妲玗應道:「可是,鬼霧族規定我們不能跟主人同桌吃飯啊。」「鬼霧族聽誰的?」千以生應道:「主人您的。」「那還不快吃飯,說不定今晚就有用得著妳們的地方,沒吃飯怎麼有力氣跟人打架?」妲玗和千以生這才恍然大悟,妲玗說道:「主人請放心,我和千以生會用性命保護主人安全。」宇文觀笑道:「我不用妳們保護,只要我懶得動手時,妳們得替我打人就好。」說著呵呵大笑,指著桌上的豐盛菜餚道:「吃吧!」兩女這才羞怯怯地動手夾菜吃起飯來。宇文觀看著兩女猶如照看自己女兒般關愛,為了化解她們心中的尷尬,甚至動手幫她們夾菜。宇文觀見兩女吃得甚是開心至極,便替自己倒了一杯香片熱茶,品嘗起濃醇茶香。此刻在客棧樓下的各路人馬正蠢蠢欲動,暗計今晚要如何動手。
飄雪山莊的婢女一一端上今晚的餐點,在這餐廳裡,除了雪一塵和風正揚以外,每個人都屏息以待的等著邱寧的關門弟子葉萌的出現。尤其是雪棠更是想知道這小女娃憑什麼住得比她大,比她奢華的房間。等候多時,門外終於傳來邱寧和一名女娃稚嫩的對話聲。現場每個人張大了雙眼要看這名女娃的模樣。當邱寧帶著白金和葉萌一進到餐廳時,現場從未見過葉萌的人都不禁大呼道:「好可愛啊!」這聲大吼把葉萌嚇得倒退三步,緊抓著邱寧的衣裙,躲在她背後,瞠大靈澄的雙眼,看著眼前這群從未見過的人。邱寧沒好氣的說道:「你們幹嘛?這樣嚇我的弟子啊?」寒水煙立起身來,喜上眉梢指著葉萌直嚷道:「師娘,她好可愛啊!」邱寧抱起葉萌得意道:「我的弟子當然可愛了。」雪棠聽得此言,不服氣的直問道:「她可愛,那妳自己的女兒呢?」「妳少跟我弟子過不去,我說過了她是我的關門弟子,跟妳不一樣。」雪棠甚是不悅的低吼了一聲。邱寧跟葉萌介紹說道:「萌兒,這些都是飄雪山莊的師兄姊,以後妳直接叫他們名字就可以了。」雪一塵看不過去,說道:「妳再怎麼關門弟子,也跟水煙差不到哪去吧?」邱寧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我不會教嗎?」「不是,妳教的是飛天拂雲袖吧?這個水煙也會啊。」邱寧應道:「你是說我沒有你會教嗎?」雪一塵向寒水煙一指,應道:「若妳真的想要關門弟子,這兒不就一個?會的武學路數還比妳多,那麼麻煩幹嘛?」邱寧白了一眼,哼然道:「我不跟你爭這個,我的弟子餓了,我們要吃飯了。」說著將葉萌往雪棠鄰座的椅子上一擺,親切問道:「妳喜歡吃什麼,師父夾給妳吃。」所有人看到邱寧這般行徑,根本不像是在傳授弟子武功,簡直像是弟子的保母。葉萌閃著靈澄大眼說道:「師父,這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不行!我是妳師父,理應幫妳夾菜。」雪一塵用筷子指著桌上的菜餚說道:「大家快吃吧,這對母女還要花上一點時間。」眾人這才開始吃起飯來。用飯期間,雪棠一直時不時的斜眼看著身旁的葉萌,嘴巴翹得宛若九丈高。
答啦、答啦,一名頭戴綁巾,有著圓臉尖下巴,垂眉細眼,碩大紅鼻,嘴上有兩小戳鬍子,揹著一筐竹簍,甩著手上串鈴的賣藥郎,在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熱鬧揚州街道上,緩步走向青龍院。來到大門前,對門衛躬身說道:「這位大哥,我是賣藥的,來給院主看病,煩請通報一聲。」由於郭遼之前就知會過門衛,於是對方點頭應道:「請稍候!」不消多時,門衛又跑出來說道:「你可以進去了。」「感謝這位大哥。」說著又搖著手上的串鈴,便步輕快地走入青龍院。來到大廳即見到杜尚和左右副使等人均已在此等候。賣藥郎張著半睡不醒的雙眼對杜尚等人拱手道:「賣藥郎見過杜院主,兩位副使。」杜尚起身拱手回禮道:「見過幻面郎君前輩!」賣藥郎呵呵應道:「好說、好說,我只不過是憑一點雕蟲小技在武林混口飯吃,稱不上什麼前輩。」「前輩客氣了。」「我今天是賣藥的,不是什麼幻面郎君。」杜尚擺手請對方就座後,賣藥郎問道:「在下可否請教杜院主一個問題?」「前輩想問什麼?」「你想以什麼身分前去吟釀號?」杜尚聞言忒感驚訝,回頭望了郭遼一眼,只見他沉默的嘴角下掰搖頭。賣藥郎笑笑說道:「郭副使並未告知在下你找我的用意,郭副使僅告知在下此事與山莊無關。是在下自己由此推敲出來的,請別怪他。」杜尚朗笑一聲,應道:「前輩果然高人一等。」賣藥郎笑道:「是杜院主的目的再明顯不過了。既然不是雪莊主授意,那麼就跟武林大局無關。以揚州地方局勢而言,和杜院主有關的就只有松鶴門和吟釀號的糾葛。既然如此,又找上在下幫手,必然是跟吟釀號有關。在下說得沒錯吧?」杜尚敬佩的拱手應道:「前輩高人膽識,果如前輩所言。只是這事關飄雪山莊和松鶴門的名譽…」話才說到這兒,忽然,賣藥郎背後倏然出現七、八持刀的青龍院部屬。杜尚繼續說道:「還請前輩體察時勢,權衡輕重。」賣藥郎呵呵大笑道:「杜院主多心了,在下多年來行走武林,從沒有人可以從我這兒打聽到任何消息、耳語。否則要殺在下的,可能還未輪到杜院主,我早已是一身白骨。」杜尚揮手示意將部屬們斥退,說道:「那麼,前輩認為我以商賈身分如何喬裝打扮才好?」「生意人?你既然是去吟釀號自然是酒商身分。」說著點頭說道:「那麼我把你的臉扮成略似武林盟主宇文觀的樣子,自是適合。」聽得此言,杜尚和左右副使均感訝異,杜尚問道:「何以如此?」賣藥郎哈哈應道:「至少可以嚇嚇吟釀號那幫惡棍。」杜尚三人對覷一眼,深覺眼前這位武林前輩似乎玩心甚重。
「杜院主要用一次,還是多次使用的?」賣藥郎問道。「有何差別?」「使用材料上便有不同。只用一次的,一旦撕下之後,就無法再用,多次使用的得泡在藥水裡保存,同時也得具備一些化妝技巧。」杜尚和兩位副使商討之後,決定只用一次,畢竟,吟釀號是險境之地,此事又涉及飄雪山莊,過於頻繁出現,恐有露出破綻的疑慮。杜尚說道:「只用一次即可。」賣藥郎打開竹簍,從中拿出許多工具和材料,隨即把椅子拉近杜尚身邊,瞇著一眼打量了一下肚尚的臉孔,接著從一堆約略成型的人皮面具中選出一張較為接近的面皮,然後合上杜尚的臉,開始從眼眉逐一塑型,並問道:「年紀大約要多大?五十?」杜尚應道:「可以。」接著面具上就出現了一點老人斑和一些皺紋。然後是鼻形、嘴唇和鬍鬚的細節,在賣藥郎的巧手雕塑之下,費了大約半個時辰,一張宛若宇文觀五十歲長相的人皮面具就成形了。重新取下後,再將黑白相間的頭髮、鬢毛等物加上,一張完整的人皮面具就完成了。賣藥郎將面具交給杜院主時,囑咐道:「要用的時候再行套上即可,但要記住這人皮面具除了撕下就毀了之外,還不能戴超過兩天,不然你的面皮會出現疹子,嚴重者還會潰爛。」杜尚等人聞言忒感驚訝,林豹朗聲問道:「怎會如此?」「因為這面具密不透風,戴久了自然對皮膚有害。這跟材料有關,如要使用更久的話,就得用另一種材料和手法,可以透氣通風,自然就能戴久一點,所以先前在下才有此一問。」杜尚起身拱手說道:「感謝前輩相助,晚生不知該如何答謝前輩才好?」賣藥郎起身收好工具材料,應道:「簡單,把吟釀號收拾掉就算是還我這個人情。」「前輩此話何解?」賣藥郎眼底露出銳光,問道:「你知道當年周姑娘那件事的來龍去脈嗎?」杜尚等人聞言甚感詫異,臉上盡是疑惑神情。賣藥郎感嘆說道:「當我知道杜院主要和吟釀號交手,我就決定對杜院主不取分文,因為當年那件事和在下有所牽連。」杜尚等人聞言忒感震驚,趕緊拱手問道:「此事究竟如何,還請前輩賜教!」
「我後來得知因為這件事害杜院主被逐出松鶴門,我心中甚是過意不去。周姑娘的夫家是揚州數一數二名門宗派三宗門,對吧?」杜尚微微點頭。「當年,三宗門的大少陳萬真拿七十兩來找我,說他要辦一件事,需藉助我的手藝。事成之後還有七十兩後謝。我這人從不問來由,當時並不知道這件事會造成如此不堪的後果,要是知道我也不會接那筆生意。後來發生周姑娘懷了陳萬真骨肉的事之後,我深感其中必有蹊蹺,於是化妝成三宗門的奴僕,在三宗門中潛伏了一個月半,才弄清楚整件事的始末。這件事和吟釀號現今當家謝倥有相當深的關係,因為整件事一開始就是他的主意。」說到這裡,杜尚憤然起身,雙眼大瞠,蹙眉顰額的看著賣藥郎。郭遼安撫他坐下後,聽得賣藥郎繼續說道:「當年,謝倥就有意拿下吟釀號的當家位子,而且,他和石少聰的老婆何敏肖有染,還生下二女…」杜尚驚愕問道:「前輩,等一下,你是說除了大兒子,其他二個女兒都是謝倥的骨肉?」「沒錯,謝倥深怕東窗事發,何敏肖也有意許身謝倥,於是他們找上了當年覬覦周姑娘,也就是杜院主未婚妻美色的陳萬真。他打算先打擊松鶴門之後,再將石少聰剷除。」杜尚問道:「可是,石前輩死後,他的子女也都下落不明不是麼?」賣藥郎冷笑道:「從這裡你就可以看出謝倥冷血的程度有多恫人。石少聰的子女並沒有失蹤,長子被殺後埋於揚州郊外荒野,屍骨我早已循跡找著,火葬後放在一處隱密佛寺供奉。至於可憐的兩女則被何敏肖請人押到蘇州青樓賣身為妓,現今也無從找尋。」深感驚駭,情緒激動的杜尚問道:「為何他要對我松鶴門下手?」「你看不出來嗎?揚州武林最具影響力的宗派,就屬松鶴門為最,三宗門次之,所以你們松鶴門便成了箭靶子。謝倥找上陳萬真剛好可以一石兩鳥,不但打擊了松鶴門,也讓三宗門有所得利。但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後來卻出現了由杜院主執掌的飄雪山莊青龍院,這比之前的松鶴門更為棘手,但是,飄雪山莊向來不問武林是非的立場,讓吟釀號和三宗門在剷除石少聰之後,決定先把重心擺在松鶴門身上。」林豹怒斥道:「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還牽扯上三宗門。他們在揚州可是名門宗派啊!」賣藥郎哼然笑道:「名門未必善人,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便是如此。」
「敢問前輩,石前輩是怎麼死的?」杜尚拱手問道。「簡單,使人訛稱有人要和他談筆生意,人到了該處後,以毒針暗算。不但不著痕跡,還死得莫明。」說著賣藥郎指著自己頂上頭髮說道:「針傷就在頭上,很難發現。從臉上也看不出中毒跡象,所用之毒據說是提煉自數種毒蛇的毒液,相當至烈至剛而且精純。」杜尚緩緩說道:「石岡嶺?」賣藥郎點頭感慨說道:「沒錯,當初就是把石少聰騙到那兒殺害,隔天,石少聰的子女就下落不明了。或者應該說,殺害石少聰的同時,也對那三名稚子下了毒手。」林豹問道:「那麼當初陳萬真為何找上前輩?」「是!接下來就是要說當年陳萬真找上我的目的。那天,陳萬真拿了張畫像來找我,說他想扮成那副模樣。那樣子,我後來仔細思量還跟杜院主有幾分神似,卻又有所不同。就如同我今天幫杜院主做的人皮面具一樣。這事看似不打緊,要是在昏暗不明的地方,這可就成了要緊的事。」這時杜尚三人都聽明白了賣藥郎的意思,只是他們更想知道其中的細節。賣藥郎繼續說道:「我後來在三宗會內暗地查訪才得知,原來那天陳萬真以杜院主的名義,把周姑娘約到揚州城外的一處小寺,讓周姑娘在昏暗不明的情況下誤認是杜院主,趁其不備姦淫得逞。」聽到這兒,杜尚雙拳奮力往桌上擊下,雙目露出熊熊怒火。賣藥郎說道:「杜院主,先別激動,我還沒說完呢。後來,陳萬真以此事威脅周姑娘不得聲張,不然要對松鶴門不利,況且周姑娘的娘家在揚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與松鶴門婚訂之後又發生這種事,以周姑娘的家門做法,自然就是後來杜院主得知的狀況。」林豹怒吼道:「這三宗門和吟釀號簡直是狼狽為奸,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頭!」郭遼豪氣說道:「院主,我們跟三宗門和吟釀號拼了吧!這口氣怎能吞下?我和豹子都願意為院主赴湯蹈火!」兩人說得激動,只見杜尚舉起一掌,說道:「既然知道這兩宗派面目可憎的嘴臉,我們更不能輕舉妄動,別忘了我們是飄雪山莊的青龍院!這可是至關重要的事!」郭、林兩人聞言甚感不甘。
賣藥郎說道:「兩位副使且慢動怒,這件事老夫願意出力相助,只要能幫上忙的地方,老夫一定出力。」杜尚恭敬問道:「敢問前輩,這些恩怨都跟你無關,為何肯如此出力相助?」賣藥郎應道:「當年因為我幫了這幫惡人,導致原本一對圓滿的情侶分飛不說,還造成揚州今日如此混亂的態勢,怎麼想都無法令老夫釋懷。我會潛入三宗門查明真相,也是本著這個念頭。」林豹問道:「為何現在才說?」「當年那樣的氛圍有人會信麼?」三人聞言頓時語塞。「後來杜院主成了青龍院主後,謝倥兄弟成了吟釀號當家,越鬧越大時,我就預計要是杜院主找上我,就會出力相助,並告知當年的真相。如此打算,是因為要是我主動找上門,可能杜院主不旦不會相信,還可能會打我一頓。雖說機緣難定,但當時我也只能做此打算。」說著話鋒一轉,說道:「對了,我會知道這些事的關鍵,是因為我在三宗會內有找到謝倥和陳萬真的往來書信,我每一封都拓印了一份,今天我沒帶來,待所需之時,我會將這些書信交給杜院主。」林豹怒意滿滿問道:「既然有書信證據為何當年不公開?」「怎麼公開?當年三宗門把周姑娘娶進門,那時的杜院主流落街頭,松鶴門內一片低迷,前陣子石少聰又死得莫明,整個揚州鬧得沸沸揚揚,所有情勢都說明了此事已是無法挽回。更何況,要是說了,我今天可不會還活著。如今,我會有這般打算,和杜二少成了飄雪山莊青龍院主有相當大的關係。畢竟,如此一來,杜院主就不是孤身一人。還有,松鶴門和飄雪山莊的交情頗深,眾人皆知,這些有利條件,才是將這些證據拿出來的時機。要不然,這件事的恩怨始末在對方瞞神弄鬼的手法和武林強勢地位之下,終將只會埋在茫茫紅塵之中,無人知曉,無人理會。」杜尚聽聞賣藥郎一言,甚感同意的點頭說道:「前輩言之有理,當年的我確實是無力反擊,甚至連自己的明天在哪裡都不知道,更不用說要對付吟釀號這件事。」說著起身拱手說道:「杜某感謝前輩告知真相,來日有機會必定報答此恩。」
賣藥郎揹起竹簍拱手說道:「杜院主客氣了,我說過,把吟釀號收拾掉就可以了,畢竟當年我也是幫兇,心中對杜院主有愧。」杜尚應道:「前輩俠義心腸,晚生今天才能得以知道當年真相。」郭遼豪氣說道:「是呀,前輩,要不是你費盡心思潛入三宗門,這件事恐怕沒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諸位客氣了,對了,聽說雪莊主門下關門弟子風月二人要在四個月後成親?」杜尚應道:「沒錯,我青龍院已接獲山莊指示屆時要參加婚宴,所以我想在這段期間內把揚州的糾紛解決。要不然,我青龍院一離開揚州,松鶴門恐將孤立無援。」賣藥郎這才明白杜尚用意的說道:「所以,杜院主才有此一著險棋。」「是的,想和對手交鋒必先了解對手的底細。」「知己知彼,嗯,好!在下會在暗中助杜院主一臂之力。」賣藥郎接著說道:「對了,我的真面目你們從未見過,下次見面我又是其他身分,我們得有個暗號才行,而且這暗號只能有咱們四人知曉,其他人一律不能得知。還有,這暗號得讓人聽不出來是暗號,必須與平日對話無異。」杜尚看了左右副使一眼,說道:「是有這必要。」郭遼疑問道:「要跟平日對話無異?要是平日誤會了怎麼得好?」「當然還得要有其獨特性。」賣藥郎想了一下,便說道:「不如這麼吧,我會說糖炒栗子你要多少?十顆夠不夠?你們就答十顆太少,來個二斤如何?」林豹聞言頓然錯愕道:「十顆?糖炒栗子哪有人算幾顆在賣的?」賣藥郎應道:「哎呀,就是因為這樣才知道是我呀,不然你想一個比這好的。」林豹明快應道:「不如說豬肉、牛肉、羊肉要幾斤,對方就應道有沒有駝峰肉、蛇肉和熊掌肉。」賣藥郎詫異道:「怎麼全是肉啊?」「你不也是吃的?」杜尚攔下林豹說道:「不得對前輩無禮。」說著轉向賣藥郎說道:「就用前輩的方式好了。」「好吧,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兒先回去了,請!」「送前輩。」賣藥郎拱手說道:「請留步。請!」賣藥郎緩步走出青龍院在煩囂喧鬧的街道上,轉入一條巷道後,臉上的面目已然變成八字眉瘦臉留著鬍鬚的老者,與原先模樣完全不同。
吃過飯後,雪棠心情鬱悶,自己一人跑到後花園,扯著樹枝生悶氣。風正揚相當了解雪棠的性情,深知她被邱寧這麼一陣嘮叨之後,心情必定大受影響。果然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讓他在後花園找到心情不好的雪棠。正當雪棠不斷扯著樹枝、樹葉之際,風正揚柔聲說道:「小棠,心情再怎麼不好,那些樹跟妳也沒仇吧?」雪棠見到是風正揚到來,直使起性子,指著前堂大廳方向,嬌嗲道:「我娘收葉萌當弟子之後,眼裡就完全沒有我們這幾個兒女啦!」「妳娘想收個弟子已經是多年來的心願,她也只不過是太過開心,一時說話分寸沒拿捏好而已。」「我說的不是我娘說的那些話啊!小揚哥哥不是也看到了葉萌的房間?」「是挺大的,所以呢?」「什麼挺大的?是比我的還大啊!」雪棠不禁吼道。風正揚笑了一聲,說道:「妳怎麼會計較起這個來了,妳可是飄雪山莊的大小姐呀。有誰能跟妳比?」「月兒姊?」風正揚噗哧笑道:「她是關門弟子啊!」「你看,你看,又是一個弟子,飄雪山莊怎麼都弟子比自己的兒女還重要?」風正揚明快問道:「妳說我嗎?」雪棠甩著手,蹭著地,撒嬌道:「唉呦,小揚哥哥你故意跟我過不去嗎?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我要說的也是這個意思,小棠呀,妳是大小姐,可不是什麼關門弟子。妳知道要成為飄雪山莊的關門弟子有多難嗎?妳看連資質那麼出眾的水煙都無法成為關門弟子,妳一生下來就成了飄雪山莊的重要人物,妳說妳輸那些弟子什麼?」「月兒姊和水煙姊我都能理解,可是那個葉萌憑什麼還沒學會武功就有關門弟子的待遇?」風正揚看著坳不過雪棠,乾脆直接跟她解釋道:「其實那個葉萌是我帶進來的,跟妳娘沒關係。」雪棠聞言不禁詫異道:「什麼?小揚哥哥幹嘛帶她進來?」「我看她是個習武人才,所以才讓她拜在飄雪山莊門下。原本是想讓義父收的,但是妳也知道妳娘有多愛小孩,更何況葉萌又那麼可愛。今晚妳也看到了,見到她的人沒有一個不愛的。她那麼討人喜歡不是她的錯吧?」雪棠甩掉手上的樹枝,支吾應道:「是沒錯啦…可是…」「妳可是當姊姊的人,妳可要好好照顧人家。該不會指望妳永遠都是山莊裡最小的吧?」看到雪棠「唔」了一聲說不出話來,風正揚繼續說道:「還有,妳難道不希望妳娘圓了收弟子這個心願?」雪棠蹙眉東拉西扯,支支吾吾,嬌嗲的嗯哼了幾聲,哀道:「唉呀,我不知道啦!」「就算她房間再大,也搶不了妳這個飄雪山莊大小姐的位子呀。」雪棠嘟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索性上前抱住風正揚,在他懷裡撒嬌。風正揚於是又說道:「這樣好了,如果妳真要計較葉萌弟子的身分,妳就先從我算起好了,畢竟人也是我帶進來的。」風正揚深知雪棠決不會跟他較量,便將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如此一來,也讓雪棠一吐心中悶氣的說道:「只要我將來能嫁給小揚哥哥,我什麼都可以不計較。」面對雪棠的這個心願,風正揚只有苦笑的無言以對,心底暗計以後再找機會跟她解釋,眼下先讓她對這件事釋懷要緊。
夜入人定時刻,冷風颼颼,狂掃黑林樹叢。在明月下,搖曳的樹影忽明忽暗,在狂亂的風厲呼嘯中閃爍出詭譎的暗影氛圍。尤其在這荒郊野外人跡罕至的客棧,更增添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屠戮之氣。樹葉被吹散拍落在宇文觀居住的房間窗櫺上,吹拂不息的強風撼動著每一扇窗櫺,震出格格乍響。宇文觀倒了杯熱茶,細細品味著茶的色香味。妲玗和千以生則戍衛在房門邊。兩女背貼著牆,試著在這吵嚷雜亂的風勢當中,聚精會神地聆聽房間周遭的所有的動靜。宇文觀笑道:「先歇會兒吧,他們還沒要動手。」妲玗應道:「主人,這間客棧龍蛇混雜,我們最好小心為上。」「是得小心,但也別小心過了頭,這樣太累人了。」說著便招手說道:「妳們兩人過來。」妲玗和千以生應聲上前,宇文觀隨即擺手道:「坐、坐、坐呀,待會兒要是需要動手時,我會跟妳們說,現在先小歇一下,喘口氣。」妲玗和千以生四眼相覷,說道:「主人…」「有沒有想吃什麼?盡管說,我買帳。」說著呵呵笑了兩聲。千以生蹙眉說道:「可是,主人…」「燒雞好不好?還是妳們想吃叉燒鹿肉?」看到妲玗和千以生都沒回應,又問道:「四色拼盤?」妲玗憂容道:「不是吃的問題呀,主人。」「可是我在問吃的問題呀。」兩女沒轍只好順著宇文觀的意思,妲玗應道:「我想吃燒鵝、四色芙蓉湯。」宇文觀探向千以生,她答道:「我想吃叉燒駱駝、三杯田雞,酸菜鴨肉湯。」宇文觀拍掌喝道:「好!沒問題,馬上來!」走到房門前,一打開門板,赫見門外擠滿了手持刀械的匪徒,只聽得宇文觀雙手後揹,冷冷說道:「還不動手?」瞬間妲玗和千以生手上咻咻數聲,射出多枚飛鏢擊中四、五名歹徒。二女抽出短刀正要挺身上前交戰,只見宇文觀快手拍出數掌,再擊斃多名匪徒,轉手往對方脖子一扭,又倒下兩人,才短短眨眼間,房門外的走廊上就已堆滿如山一般高的屍體。剩餘的匪徒見到宇文觀的身手,紛紛被嚇跑,宇文觀一句:「一個都不能讓他們跑了,我的身分不能被洩漏。」「是!」二女分頭追出,在客棧大廳和對方交手,刀光劍影,擦出鏗鏘震響,白刃入體,血濺五步,哀號遍野。宇文觀戴上帷巾斗笠,招來店小二,將剛才的菜色吩咐下去,還多點了一壺燒刀子和幾樣小菜。店小二見眼前這位客人似乎身手不凡,嚇得渾身發抖,低聲問道:「客倌,你到底是誰?」「這個嘛…為了你好,最好別知道。快去準備我的酒菜便是。」小二連聲應是,趕忙的跑去張羅。沒想到來到大廳,卻見到滿地的屍體,及立在血跡斑斑現場二位女子的冷豔身影,店小二嚇得誰也不敢招惹的直往伙房跑去。
「呀,打架打贏了就應該喝酒慶祝啊,妳們說是不是呀?」宇文觀替二女斟上酒,自己也滿上一杯,舉杯說道:「兩位表現英勇傑出,敬兩位!」妲玗和千以生羞澀的舉杯,陪宇文觀喝了一杯。「來來來,吃菜吧,這些都是妳們剛才點的,吃飽了好睡覺。」千以生問道:「主人,要是等一下還有人來…」宇文觀斬釘截鐵的說道:「不會再有人來了,這兒荒山野嶺的,還會有誰?」妲玗不安說道:「還是讓我跟千以生去四周巡視看看,好讓主人安心睡覺。」「不用了,你們今晚安心睡覺才是,明早還得趕路呢。」說著,又是替兩女倒酒、夾菜,好似深怕兩人餓著。自己卻只喝燒刀子,偶爾吃兩口小菜。對於照顧這兩名部屬,宇文觀似乎樂在其中。
三更夜半時刻,村子裡的更夫敲著梆子喊道:「平安無事!」的警語時,樹林中卻有多道迅捷穿梭的身影奔向浣花樓。這些人個個頭戴面具,身穿天武宮的衣物,動作敏捷,身手不凡。不消多時,這群人的眼前也出現多道人影攔住去路,隨即與之交鋒。雙方均持爪狀兵器,你來我往,在這暗夜時分擦出光亮火花,鏗鏘聲不絕於耳。雙方武功相當,勢均力敵,交手多時,仍未分出勝負。此時,葉贖手持長劍飛身而出,刷刷數聲,旋即有兩名天武宮的人馬受傷。見到是葉贖出手,天武宮的人馬隨即逃匿無蹤。葉贖問道:「剛剛那是哪路的?」屬下應道:「天武宮。」葉贖聽得此言,蹙眉不展,眼中盡是疑竇之情,疑道:「天武宮?」這讓葉贖想起今天天早上玄靈宮才剛來過,幸虧有宮主侍郎景于纖和紫薰樓樓主戴維熹出手相助才倖免於難。如今天武宮又找上門,這不禁令葉贖心頭閃過一陣冷顫,隨即說道:「看緊一點,宮主和樓主回來之前都不可鬆懈。」「是!」葉贖回到浣花樓後,命人放出飛鴿傳書,將今天遇襲之事通知蔣婉意。天武宮的人馬來到半途,將衣物脫下焚毀,身上穿的儼然是玄靈宮的衣服。頭領說道:「再回去找更多人來,宮主有令,在玉夫人回來之前,要鬧得他們雞犬不寧,日無好日,夜無可眠。」「是!」「你們兩位沒事吧?」頭領向剛才受傷的人問道。「頭子,我們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那好,繼續我們的任務。」「是!」
此刻同時,紫薰樓樓主侍郎岳玫正帶著人,與另一幫身穿天武宮服裝的人馬在樹林中展開廝殺。戴維熹在紫薰樓的高樓上全程監看著整個過程。在那陰暗不明的樹林中,不時擦出刀刃火光及哀號的慘叫聲。雙方交鋒多時,倏然見得岳玫帶著人快步奔回紫薰樓,戴維熹縱身飛下中庭,向岳玫問道:「怎麼了?」「對方沒了蹤影。」「傷亡?」「對方五人受傷,我方只有三名弟兄受到輕傷。」戴維熹冷冷說道:「讓受傷的弟兄進去療傷,宮主回來之前,決不可鬆懈警戒,對方沒這麼容易就放過我們。」岳玫應道:「對了,樓主,來的人是天武宮的人。」「什麼?怎麼會是天武宮的?」岳玫眉間深鎖抿著嘴的搖頭。戴維熹走了二步,冷笑道:「難不成,和夫人也跟我動了一樣的歪腦筋?」「樓主?」岳玫沒聽懂戴維熹的意思。戴維熹說道:「是不是天武宮的人,交過手就知道了。玫兒,下次他們再來的時候記得通知我,我要親自會會這群『天武宮』的人。」岳玫從戴維熹的語氣聽出端倪,即問道:「樓主不認為他們是天武宮的人嗎?」「現在宮主不在家,兩宮的人都有可能。但是天武宮先前才和萬宗會的人交過手,妳認為袁獅那傢伙現在有這心思來對付咱們嗎?」「可是,樓主,凡事都有萬一…」「所以我才說我要親自領教這群人的身手,只要交過手就可以判斷是不是真的是天武宮的人。」「是!」
隔天一大早,三位宮主旋即被妙華夫人召見。九重宮因為玉夫人不在宮中,由景于纖代為出席。妙華夫人見到三位高層幹部,坐在主位上沉默了好一陣子,眼中盡是冷顫銳光,令人不禁感到悸慄。一旁的雀喜倏然代為發言道:「今日教主召各位前來,主要有兩件事。一是天武宮為何會和萬宗會交手,教主三申五令三宮九樓不得跟萬宗會正面衝突。之前已有李璐違紀發生,原本教主以為各位會記取教訓,為何昨日又發生同樣失誤?二是我九玄天在萬宗會鍥而不捨,百般糾纏之下,各位有何對應之策?首先由天武宮先行解釋被萬宗會襲擊之事。」雀喜發言期間,妙華夫人的眼光波動不停的在三人身上來回飄動,引得三人心驚膽寒,毛骨悚然。此時,袁獅拱手應道:「回教主的話,這不干俺的事啊,我們天武宮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連我們都不知道為啥萬宗會會找上門來。為了將之擊退,我動用了三樓人力…」袁獅說到這兒,妙華夫人倏然插嘴道:「聽說損失慘重不是麼?」袁獅聽得此言,頓時語塞。妙華夫人冷冷說道:「既然不知道對方如何找上門,那麼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何你們天武宮動用了三樓人力仍無法將之擊潰?聽說對方是萬宗會旗下的焰旗而已不是麼?」妙華夫人話中的『而已」明顯透露出她對萬宗會實力的有多輕蔑。這讓袁獅心底的壓力更加沉重,支吾應道:「對方是由名震武林的高手秦雲、陸逵領軍…」「人家武林高手,你就不是麼?」妙華夫人話越說越重,這讓和夫人頗為得意,但是她卻得隱忍,要是此時被教主發覺,可能會因此露出馬腳。景于纖雖然不至於興災樂禍,但是宮主會不在家,是因為李璐犯了禁令,本身就有案底在先,現在教主如此氣憤,讓景于纖一直在費勁思慮,待會兒要如何應對教主。
袁獅朗聲應道:「屬下應戰不力,請教主降罪!」妙華夫人起身緩緩走下台階,近身到離袁獅只有兩步半的距離,冷冷說道:「好你個天武宮…」任誰都看得出來妙華夫人現在跟恨不得把袁獅生吞活剝入肚的餓狼沒什麼兩樣。接著問道:「你沒去查對方是怎麼找上門的嗎?」袁獅應道:「依對方直接找上我五湖院來看,應該是有熟悉之人透露給萬宗會。我們查對過萬宗會的行蹤。當時,離我五湖院最近的萬宗會勢力即是焰旗,其他萬宗會旗下勢力均與外圍教眾交手當中。極有可能,有人利用這個地利之便,透露我五湖院的所在位置讓焰旗得知,對方才得以最快的速度侵犯我天武宮,以致我等冷不促防。」妙華夫人輕柔的「哦」了一道長聲,疑問道:「你是說我九玄天出了奸細麼?」袁獅吞吐幾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見妙華夫人在三人面前走了一遭,停在和夫人面前,說了句:「這也不無可能…」聽得此言袁獅這才鬆了一口氣,卻讓和夫人硬生生的吞了口水,眼底不禁露出懼色。幸好妙華夫人適時轉身,沒看到這一切。
走回主位就座的妙華夫人翹起腳,問道:「既然我教之內出了奸細,各位打算如何應對?」由於九重宮有過在先,於是景于纖趕忙拱手應道:「回教主,只要設下誘餌,且佈下天羅地網,應可將之擒拿。」「那麼…妳的天羅地網要怎麼個佈法?」在場的人都不知道這完全是和夫人在幕後設的局,竟然在她面前大談捉賊計畫,看在她眼裡根本跟唱戲沒兩樣。景于纖應道:「回教主,我們可以放出假消息,就說三宮九樓要出面與萬宗會決一死戰,然後在各要點設下埋伏,然後看這奸細是從哪一路出現,便知這名奸細是來自何處。」和夫人隨即應道:「教主,屬下有一事呈報。」「何事?」「據傳聞,萬宗會已調回所有旗下部屬。」「此事當真?」袁獅應道:「教主,此事為真。正當我天武宮尋計應對萬宗會焰旗之既,收到焰旗撤走的消息。此有他們的一封書信為證。」說著從袖中抽出當時收到的書信呈交給雀喜。妙華夫人看過書信後,說道:「這下子放真消息對方也不會露面了。」說著「哼」了一聲又道:「你們三宮在白靈子回來之前都給我安分點。待她回來之後,我有新的任務要交派于你們,屆時可不要給我誤了事。都聽明白沒?」三人同聲應道:「屬下明白。」妙華夫人指著袁獅說道:「還有你,天武宮最好在這段期間給我加緊鍛鍊,要是再拿那二愣子的腦袋和萬宗會交手,看我還不劈了你!」妙華夫人重話放出,膽戰心驚的不止袁獅一人,其餘二人也同樣感到膽寒。因為,依妙華夫人的個性,這些話就算是針對天武宮說的,要是壞了事,自己的下場也與此無異。
杜雯活蹦亂跳的來到縉福客棧,登上二樓見到坐在欄杆邊位子的杜尚,開心的奔上前,喊了聲:「二哥!你找我?」杜尚低聲說道:「妳能不能不要每次說話都那麼大聲?」杜雯嘟著嘴坐下來說道:「叫聲二哥也犯了武林規矩麼?」「不是犯了武林規矩,我們得低調點,要是讓對方知道我們常常見面,豈不是會讓對方起了戒心?」杜雯笑道:「好啦,好啦,你說什麼都好。」說著「吶!」的一聲伸出玉掌。杜尚明意的從懷中掏出一包精緻布巾遞給杜雯。將布巾打開之後,眼前精美瑰麗的首飾不禁讓杜雯大為驚嘆,嘖嘖稱奇。滿懷歡喜的杜雯往杜尚身上撲去大喊道:「二哥你最好了。」杜尚拍著杜雯的頭說道:「這可是揚州最貴的首飾,我挑很久的。」杜雯把身子坐正之後,說道:「你這麼會挑首飾,周姑娘沒當你的妻子真是太可惜了。」杜尚正想要說出『別提了。』這三字之際,背後倏然響起一陣溫婉的女聲道:「這不是杜二少嗎?」杜二少是杜尚還沒被趕出松鶴門時,在揚州每個人對他的慣稱。現在大家都稱他為『杜院主』,如今還會稱他杜二少的人大概就只有周姑娘。
轉頭望去,來人果然是周姑娘。杜尚神色緊繃的起身拱手道:「見過三宗門少奶奶。」溫婉嫻淑的周姑娘說起話來,特別有一股柔情密意,美人香草的婉麗美感,看在任何男人眼中忒是讓人感到沉醉。「杜二少,你客氣了,你叫我周姑娘就可以了。這三宗門少奶奶的稱頭,我可擔不起。」說著吞了一氣,又說道:「至少,對你而言…」說著眼中流露出一股哀思。杜雯在一旁揪著臉,嘟著嘴斜眼看著這對無緣鴛鴦。杜尚問道:「周姑娘為何在此?」「我剛和幾位名門夫人在此喝茶閒聊,正要離開,卻撞見了你,特地前來打聲招呼。」杜雯笑道:「我說少奶奶啊,該不會是妳偷偷跟蹤我二哥吧?」杜尚聞言怒斥道:「阿雯,不得無禮!」周姑娘溫婉的扯袖遮面笑道:「杜大小姐還是那麼坦率活潑。」杜尚尷尬應道:「這丫頭一向沒什麼規矩…」「杜二少,這無妨,我跟大小姐也算是相熟,大小姐這個性在揚州可是響叮噹,人盡皆知。」杜尚低聲對杜雯:「聽見沒?妳壞事傳千里啊!」杜雯擺出一副皺鼻吐舌的樣子,根本不當一回事。周姑娘問道:「對了,杜二少近來安否?」「這…周姑娘為何有此一問?」「那個…吟釀號…不是…」「哦,我已經不是松鶴門的人了,這件事扯不上我這兒來。」「可是杜二少不回家看看嗎?」「有我爹還有這丫頭在,出不了什麼大事。」周姑娘望向杜雯親切問道:「聽說大小姐的乾坤八化手在揚州無人能敵。」杜雯笑道:「那…」杜尚馬上一掌摀住她的嘴,應道:「言過其實之言,周姑娘可別當真了,這丫頭就那張嘴厲害。」杜雯氣得坐下來,玩弄自己的首飾。
周姑娘見到桌上的首飾,驚嘆道:「哎呀,好漂亮的髮簪和步搖。這是誰的?」杜雯得意說道:「我二哥送我的,漂亮吧!」周姑娘感嘆道:「杜二少你還是那麼寵愛自己的妹妹。」杜尚笑道:「有這麼蠻橫的妹妹,當然要送點東西要她安分點。」杜雯立起身來怒道:「什麼話!」隨即又被杜尚按著頭壓坐回去。杜尚拱手說道:「周姑娘是否也該回府了?」周姑娘頓時蹙眉頻額地低聲說道:「那個家…我寧可不回去。」杜尚兄妹聞言倏然驚愕不已,卻又不知該如何應對。因為以周姑娘的性情,理應不會說出這種話。只見她繼續說道:「自從和杜二少離異之後,我沒有一天不過著悲嘆的生活。每回一想到杜二少,我就深覺對不起二少。」杜尚慨歎道:「周姑娘…」周姑娘蹙眉哀色道:「叫我紫嫣好嗎?就像從前那樣…」杜尚頗為難支吾道:「這個…」杜雯起身說道:「周姑娘,妳這樣…」話還沒說完,又被杜尚從頭上壓下去,旋即說道:「紫嫣,今非昔比,人事皆非,這可不是妳我二人一廂情願的問題。」周紫嫣拉袖拭去眼角的淚光,強作鎮定道:「杜二少說得沒錯,只是每當薄暮時分,我總是想起令我倆各奔東西的那件憾事。以致今日我仍無法對我夫君付出真心,我嫁入三宗門,為的是杜二少你,為的是松鶴門。念在唯恐傷及杜二少和松鶴門,我可以粉身碎骨無以為憾,雖然我人在三宗門,但是我的心這輩子都是杜二少的。」杜尚拱手應道:「少奶奶請自重,妳身為名門夫人,這樣待我杜某未免太過沉重,杜某擔當不起。」周紫嫣莫可奈何露出一抹淺笑,躬身道:「那麼下妾先行回府了。兩位告辭!」
待周紫嫣離去後,杜雯頗不以為然地哼然道:「這女人真奇怪,我都跟她說過不干二哥的事了,為何她還要問東問西的?」杜尚想起以前記憶中的周紫嫣,與如今的表現相應對照,甚覺其中有點怪奇,可是卻又說不上來。杜尚對杜雯說道:「對了,今天找妳出來,除了送妳首飾,是要跟妳說,找個時間讓我回松鶴門。」杜雯好奇問道:「二哥的計畫有新進展了嗎?」只聽得杜尚低聲緩緩說道:「因為我已經知道當年周姑娘那件事的來龍去脈了。」杜雯聞言驚愕一叫,旋即又被杜尚摀住嘴低聲說道:「今晚我回去再說,這段時間內千萬別嚷嚷。」杜雯扯下杜尚的手,開心笑道:「知道了,哥。」倏然有聲粗曠的聲音道:「這首飾俺要了!快交出來免受皮肉之苦。」杜尚和杜雯二人以難以理解的表情轉身探去,是五名綠林打扮的壯漢。杜雯疑問道:「外地來的?」「啥?老子搶東西還分本地外地?」客棧內的其他客人見到有人找上杜雯,紛紛抱頭鼠竄,低聲道:「杜雯要打人了,快走!」杜雯蹙眉問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我是誰?」「管妳是誰,交出來便是!」匪徒伸手要去搶首飾,只見杜雯一個迅捷踩出八卦步,啪啪拍出數掌,整個路數完全是依照乾坤八卦的方位,配合掌勁打在人的關節或要害上,旋即見到匪徒五人各自咚咚倒地。杜尚抬眉驚呼道:「乾坤八化手妳練到這種程度了?」杜雯得意的哼笑一聲,接著掏出五兩銀,喊道:「店東!」掌櫃上前問候道:「杜大小姐…」「這銀子賠你那些客人的飯錢,還有把這五人料理了。錢要是不夠…」轉身向杜尚一指道:「找他要!」杜尚錯愕的「啊!」了一聲,杜雯動作像宵小一樣趕緊收了桌上的首飾跑掉,邊喊道:「二哥,我先回去了!謝謝你送的禮物。」杜尚搖搖頭,吐了一氣,又掏出一兩銀給店家,說道:「有勞你了。」掌櫃靦腆地收下銀兩道:「謝杜院主!」
周紫嫣一回到三宗門,一名婢女上前躬身說道:「少奶奶,少爺正在找妳呢。」「在哪?」「後花園。」周紫嫣碎步來到後花園,見得一名生得豹頭猿臂的青壯男子,正在後花園的亭子喝酒,桌上擺滿各樣佳餚,身邊有五名美女陪伴,這五名美女全都袒露上身,只有下半身著裙襬。此人正是三宗門的大少陳萬真。周紫嫣坐下來說道:「我剛見過杜尚了。」說著自己倒起一杯酒喝了。陳萬真以洪亮的聲音問道:「如何?」周紫嫣擺動翹起的左腳應道:「什麼也沒說,看起來他應該沒有回松鶴門的意思。」「哦?以夫人的媚術還不能讓這小子吐實嗎?」「我倒認為事實就是如此,松鶴門應該也知道把杜尚找回來,沒半點好處吧。」話鋒一轉,說道:「對了,你要去吟釀號跟謝家兄弟說一聲嗎?」「不用,既然青龍院沒有要插手,就別理他了。」周紫嫣輕蔑笑道:「說得也是,一隻被雪一塵撿回去的野狗也沒什麼好在意的。」說著立起身來,指著陳萬真嬌嗲說道:「敢懷疑我的媚術?你不就被我迷得團團轉,昏頭轉向?」猛然摟過周紫嫣,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雙手用力掐著她的雙乳,讓周紫嫣不禁發出淫浪聲,陳萬真笑道:「是妳自己迷上我吧?打從我們倆在那小佛寺相好之後,妳就再也離不開我了。」周紫嫣嬌聲笑道:「你真壞!」說著轉頭向一旁的五位美女說道:「還不過來侍候少爺?」五女依言上前輪番取悅陳萬真,周紫嫣拉開自己的上衣,開始和陳萬真興起一番雲雨。
杜尚離開客棧欲回青龍院途中,背後傳來一道老頭的聲音道:「糖炒栗子你要多少?十顆夠不夠?」杜尚明快的轉身向挑著扁擔的老頭應道:「十顆太少,來個二斤如何?」杜尚見到對方竟然真的挑著糖炒栗子在賣,為此忒感詫異。但是黑鍋中的栗子未見起煙,也沒香味,似乎是冷的。只見對方向一旁的巷子擺手示意,二人旋即身形敏捷的快步進到暗巷,老頭子問道:「見過周姑娘了?」「是!前輩怎麼知…」老頭子沒讓杜尚說完,直言道:「杜院主,前次見面我有些話不便直說,既然你見過周姑娘了,我現在就直說了。小心點,現在的周姑娘已經和你當年相識的人大不相同了。」「前輩此話何解?」老頭子擺手說道:「你不也看出來了麼?」杜尚微微點頭應道:「是有覺得怪奇之處,可是說不上來,如果前輩知道其中曲直,還請賜教。」「我在三宗門潛伏的那段時間,可是見到了周姑娘不為人知的一面。」「不為人知?」「我對杜院主和周姑娘來往時的情況並不清楚。不過,我對周姑娘在小寺被陳萬真姦淫得逞;嫁進三宗門之後的行徑,可是一清二楚,或者該說這才是她的本來面目。」杜尚聽得一臉詫異,老頭子繼續說道:「當年杜院主流落街頭,對於周姑娘嫁入三宗門的婚宴盛況應該不清楚吧?那時候的周姑娘可是笑容滿面,滿心歡喜地嫁進三宗門。我原本以為周姑娘是強顏歡笑,待我潛進三宗門後才發覺,這對夫妻根本氣味相投,同類相呼,志同道合之人。周姑娘不但毫無一絲被羞辱的悔恨,反是樂在其中。更令人乍舌的是,她在杜院主流落街頭期間,對著三宗門的人冷言冷語說…」杜尚激動問道:「她說了什麼?」老頭子伸出一掌要他冷靜後,這才說道:「她說你現在不過是條無主野狗,下次要是見到你,賞你幾枚銅錢便是。這些話可是我在場親耳聽到的。」杜尚想起方才周紫嫣在客棧說的那番話,頓時陷入矛盾疑惑中。他簡直不敢相信周紫嫣會是這樣的人。老頭子說道:「周姑娘嫁入三宗門後,替陳萬真蒐羅了不少美女,同時也替自己找了不少面首。夫妻兩人夜夜笙歌,每五天就來一次酒肉宴,夫妻兩人輪番和這些美女、面首飲酒取樂,大享『起雙飛』的艷趣。美女面首少則四人,多則六人,場面簡直堪比達官顯貴的鋪張豪奢。」雖說這等風氣在大唐帝國並不罕見,可是杜尚認識的周紫嫣並非此等人物。這話讓杜尚聽得兩耳轟隆作響,已經快認不出老頭子所說的這位周紫嫣究竟是誰。把心思冷靜下來之後,杜尚終於發覺周紫嫣不對勁的地方。在往常,周紫嫣並不會如此露骨的坦承自己的情意感受,如今她卻在他面前直言不諱的傾訴對自己的情思心緒。還說出對三宗門無所依戀這等恐會冒犯己身夫家的話。老頭子從懷中拿出一張人皮面具,說道:「如果杜院主不信老夫所言,這張人皮面具奉送。明晚又是這對夫妻的酒肉宴,戴上這張人皮面具,我帶你去見識一番。」杜尚訝異道:「去三宗門?」老頭子點頭問道:「杜院主的輕功應該不弱吧?」杜尚看著面具點頭。老頭子說道:「那麼明晚戍時,到三宗門後門附近藥鋪旁的巷子裡等我。」杜尚為了確認老頭子所言虛實,決定走這一遭。
樹林裡轟然炸出一聲巨響,周遭的樹林、枝葉無不感受到這股撼人的力道。旋即嘎吱一聲,一棵粗大巨樹應聲倒地,震出隆隆聲響。只見斷樹上有一不大不小的掌印。文心開心的撫掌叫道:「鐘姑娘你好厲害啊!」鐘蕾看著自己的右掌,不敢置信的問道:「這是我的內力?我才出三成功力而已啊。」海靜說道:「這就是妳當時七成功力剩下未練成的部分,另外加上我灌輸給妳的功力,還有妳這幾天修練的結果。」海靜指著倒下的粗壯樹幹說道:「把這樹劈開看看。」鐘蕾一掌往樹幹中央劈下,整棵樹應聲從頭到底裂成一半,赫見其中樹的經脈早已盡數斷開,模樣甚是恫人。海靜說道:「看到沒,雲燕十六式只要練得精純,光憑內力就可以斷人經脈,接下來,妳要練習如何把這股內力轉成劍氣。」「劍氣?」「雲燕十六式本是劍招不是嗎?」鐘蕾欣喜問道:「要是練成了會怎樣?」「怎樣?妳就會是飛燕堡『雲燕十六式』這門武學最高段的人,甚至連妳爹都有可能打不過妳。」「真的?」海靜臉色一沉,說道:「但妳可別忘了,妳答應我回到飛燕堡之後要做什麼,還記得吧?」鐘蕾點頭應道:「我一定會把當年我爹的事,還有族譜的事都查清楚,向師父您有個交代。」「很好!來練功吧。」「是!」
和夫人一回到黛綠院,才喝一口碗茶,便將茶碗往桌上一甩,憤怒道:「原本想趁那玉婆子不在家,好好修理一下九重宮。這下子全因天武宮被教主訓斥,全沒了機會動手。」此刻,玄靈宮旗下的三樓樓主和侍郎全都在場。聽得宮主這番話,無不面面相覷,忒感詫異。竇圓圓問道:「教主今早說了什麼嗎?」和夫人語氣忿恨道:「袁獅那二愣子說他們會被萬宗會騷擾,是因為教內出了細作。」徐涓涓笑道:「他沒說錯啊,是咱們去陷害他們的呀。」和夫人聞言不快的斜眼白了徐涓涓一眼。鄭熒熒露出一抹淺笑,探手按了徐涓涓的手臂,示意她不要說話,旋即溫婉問道:「宮主,之前假扮成天武宮的人去襲擊浣花、紫薰二樓都沒引起對方的戒心嗎?」和夫人抬了下頦說道:「充其量只是讓對方提高戒意,至於要讓對方懷疑上天武宮,我認為應該還不到那種程度。據探子的消息,戴維熹那女人沒那麼容易上當,要讓她上當,還得多動幾次手。如今,這都因為袁獅的一番話讓教主提高了戒心無法動手了。」吐了一口氣,又說道:「更氣人的是,袁獅的那番話,教主竟然聽進去了!她還真的認為咱們教內有奸細。一想到這裡就很不甘心,這樣的大好時機竟然就這麼錯失。」竇圓圓應道:「所以說,咱們要是接下來有所動作,不就等於不打自招,讓教主盯上。」和夫人白了一眼,喝口茶,嘆氣道:「所以我才在氣啊!」竇圓圓應道:「或許,過陣子等風頭過了,在玉婆子回來前再尋機動手?」和夫人應道:「妳還不了解教主的性情嗎?教內出了細作這等情事,在玉婆子回來之前,她可是會盯得很緊的。而且,要等到風頭過了,可能玉婆子都知道她家後院發生什麼事了。」徐涓涓說道:「裡邊不行,從外邊下手總可以吧?」「外邊?」徐涓涓應道:「他們總會有派人外出的時候,人死在外邊,總不好說是內奸還是外人幹的吧?」眾人聽得此言,登時恍然大悟,精神為之一振。竇圓圓戲謔道:「看不出妳還真有辦法的時候。」鄭熒熒嫣笑溫婉道:「圓圓,涓涓一向都很有想法的。」竇圓圓碰了個軟釘子,轉頭哼然一笑。和夫人問道:「最近九重宮這兩樓可有外勤任務?」蘇紜緋應道:「最近幾天剛好是浣花樓定期派人出去轄下教區,收取外圍信眾奉納金的時候,七日後才輪到紫薰樓。」九玄天將每樓收取外圍教眾奉納金的時間錯開,是為了分散被外界劫掠的風險。和夫人說道:「我們也差不多時候吧?可別也讓對方下了手。」竇圓圓應道:「我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宮主。」「很好,這就由妳們三樓在各路派出菁英攔截。記住,身上不能有任何與本宮有關聯的圖騰記號!」六人同聲拱手應道:「屬下遵命。」
趁著勤務空閒之際,梅月振筆疾書寫下對魚常樂的片片思念情懷。思及初識魚常樂的街頭偶遇,還有後來他冒著風險闖進武萬雲莊,兩人一夜雲雨的歡愉,都不禁讓梅月藏不住心底歡欣雀躍的讓嘴角上揚。尤其後來她為了魚常樂出一口怨氣,滅了彩荷坊的頭牌蕙蘭和栗山十二鼠,更是讓她喜上眉梢的感到驕傲。從相遇到暫別,這段期間的種種回憶,一一閃現過梅月的眼前,心底的百般感觸更是難以言喻。不知不覺中,思念的點滴文字在層層疊疊之下,已來到第五張信箋。梅月「哎呀」一聲的發現自己寫太多,趕緊把信的內容做個了結,小心翼翼的摺好信箋,將信封粘好之後,藏在懷中準備前往濟興堂藥鋪,委託他們找人送信到荊州雲翔客棧。信封上清楚的寫著『荊州雲翔客棧常樂公子親啟』等字樣。她把魚常樂送給她的錦包仔細收在身上後,沒意料到,才剛跨出房門旋即遇到房間相鄰的榴月、荷月、蘭月從她面前急奔而過。蘭月回頭對她喊道:「梅月姊,元春召集所有姊妹了,快來啊!」梅月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點著頭,跟了上去。
到了武昭儀經常集合的大廳後面那條廊道,元春正面無表情地等在那裡。全員到齊整好隊列後,元春對所有武昭儀說道:「今天召集各位姊妹,是因為接下來會有一段時間,在萬宗會旗下各路人馬回到雲莊之前,會主要和天師進行密集練功。這段時間將由我們武昭儀代為掌管。」聽到這裡,梅月心底詫異暗思道:「我們?怎麼不是四大護使或曹總管?」元春繼續說道:「會由我們代掌,是因為這段期間會主暫緩了所有行動。另外,四位護使還要執行組建新軍的工作。曹總管如同以往一樣總領雲莊的內務調度事務。因此,對外應對和雲莊所有事務的裁決權,這職責就落在咱們各位姊妹身上。我希望姊妹們別讓會主失望。」說完看了十一人一回,元春再說道:「我把這段期間分成四小隊來掌理。一小隊三人,就依照我們的排行順序依次分下去。每一小隊的第一位就負責統籌,其他兩位則負責協助。這樣各位有什麼問題?」冬月此時舉手說道:「我們最後這一小隊是由璿玉負責。」璿玉是良月的本名。元春不解的問道:「怎麼?」冬月看了身邊的良月一眼,支吾應道:「沒…沒什麼。」這時良月本人卻跳出來應道:「我可以跟蘭月姊換嗎?讓她來帶我們這一小隊。」元春怒斥道:「我剛說什麼!」良月本身就沒什麼領導經驗,向來都是聽會主和大姊姊們的吩咐在辦事。如今遇到這種事著實會讓她感到棘手、怯場。這時蘭月挺身出面說道:「元春,我看這樣好了,我去帶最後一小隊,妳看她們那小隊全是小妹妹,妳的要求對她們來說是有點為難她們。」良月聽到這番話,感動得眼淚都快噴出來了。杏月看了一眼最後三個妹妹,說道:「英風,琮環說得有道理,況且華琬、妤書、璿玉她們三人經常玩在一起,妳就讓她們同一小隊吧。還有,說真的,我也不放心交給璿玉掌管,她太年輕了,有些事情的分寸不知道怎麼拿捏,要真鬧出事,妳不會要她一人全扛吧?」杏月話中提到的琮環是蘭月的本名,妤書則是菊月的本名。有時武昭儀彼此會直呼每個人的本名,元春從沒表示過什麼意見,大家也都習慣了。元春見到良月一臉蹙眉苦笑,雙手合十拜託的模樣,吐了一氣揮手應道:「好吧!」桂、菊、良三人開心的相互拉手稱慶,樂不可支,卻聽得元春朗聲喝道:「我話還沒說完呢!」三人這才趕緊站好。這時梅月眉間微緊的暗思道:「這樣的話,我也想跟琮環同一小隊啊。這英風實在是…」元春說道:「這任務就從明天開始,妳們眼睛都張大點,腦子清醒點,可別給我誤了事。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我商量,但是我不會幫妳們裁量決權。因為不是我負責的時段,我不會越俎代庖,免得分工職責紛亂,讓底下的人不知道到底要聽誰的。這樣清楚嗎?」眾人應道:「是!」「我待會兒就將這份分工執掌公布周知,各小隊別忘了自己負責的時段。沒問題的話,就這樣了,各自去忙妳們的吧。」
當武昭儀各自四散時,元春赫然喊道:「熙春,借一步說話。」梅月忒感意外的回頭看了元春一眼,走上前去問道:「元春,還有事麼?」元春低聲說道:「我把舞襄和綵瑛交給妳了,可別給我出亂子。」元春所提到的舞襄是榴月的本名,綵瑛則是荷月。梅月聞言稍顯不悅的問道:「亂子?妳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前在青絲池跟妳說過的意思。」梅月這才想起之前元春曾在青絲池外對她提起的告誡。為了這件事,她還特地去恐嚇無意中偷聽到兩人全程對話的舞襄和綵瑛私下不得聲張。只見梅月挑了眉,應了道「哦」的長聲,哼然說道:「我記得,妳不用特地提醒我。再說,從那之後,我有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嗎?」由於在那之後,魚常樂等人就因彩荷坊的糾紛乘著夜色離開潭州。因此,梅月這話說得很篤定。元春用手指戳了梅月的胸膛道:「那就好!」當手指戳下去時,元春聽到梅月身上發出像是紙張的窸窣聲,疑問道:「那是什麼?」其實元春戳中的是梅月藏在懷裡的信箋。梅月深怕被元春搜出信箋,明快應道:「怎麼?除了先前的警告,現在還想搜身麼?」雖然這話會有得罪元春的風險,但以兩人目前相處的狀態來看,梅月的這句話並不讓人意外。元春瞄了梅月上下兩眼,隨即甩頭離去。梅月也不蹉跎半刻,轉身趕緊前往濟興堂送信。
「彤雲!」桂、菊、良三人以本名叫住冬月。她聞聲迎上前去問道:「三位姊姊叫我有事麼?」良月激動拉著她的雙臂說道:「剛才真是謝謝妳了,要不是妳…」冬月綻笑道:「妳們該謝的人是杏月姊和蘭月姊吧,要不是她們兩人幫妳們說話,元春才不想理我哩。」桂月應道:「的確如此!」說著四人笑得很開心。菊月道:「那麼我們去找杏月姊和蘭月姊吧。」「好呀!」三個常圈在一起玩的小女娃,在嘻笑聲中相互拉著手去找杏月及蘭月。此時,冬月轉著右手腕,優雅的比出蓮花指手勢,哼著小調走回自己的房間。會有這種習慣是因為冬月在成為萬宗會武昭儀之前,曾是梨園弟子。『彤雲』則是教她唱戲的師父見到當時的晚霞餘暉,幫她起的名字。對從小就在戲班長大的彤雲來說,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原本叫什麼名字都早已不復記憶。因為從她懂事以來就已經在戲班裡討生活了。
元春回到惜香園,正巧碰到剛要開門進房的杏月和桃月,便出聲喚道:「四喜、八陽!」杏月、桃月同時望向元春,見她一個眼色,便一同進了元春的房間。元春所喚的『四喜』是杏月的本名,『八陽』則是桃月的本名。杏月之前是青樓的婢女,所以取了這樣的名字。桃月則和梅月一樣,以前都曾是樂師。只是梅月出身於彩荷坊,桃月則是因年過十七,被本地達官貴人棄養的樂妓。大唐帝國時期,樂妓大都從小培訓起,以十二至十五歲年間為巔峰時期。超過十五歲的樂妓,如果在技藝上無傑出表現,或姿色上未受雇主特別垂愛,大都會被雇主以人老珠黃為由遣散。
三人就坐之後,元春低聲道:「有件事我想請妳們幫忙。」桃月問道:「什麼事?弄得這麼神秘兮兮的。」「我要妳們在梅月執掌的那段時間,幫我多盯著她點。」杏月不解的問道:「怎麼了嗎?」元春吸了一氣,應道:「原因妳們別問,反正就是多注意她有沒有異樣。」杏月甚感疑惑的問道:「妳不說原因,我們怎麼知道妳說的異樣是指什麼?」元春蹙眉思索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就幫我注意她有沒有與陌生的外人私下來往。」「陌生人?私下來往?」杏月笑道:「英風呀,妳幾時說話變得這麼不清不楚、不知所云的。熙春幾時跟陌生人私下來往?對方長怎樣?是何來歷?妳不說個清楚,我們怎麼幫妳?」元春聽得此言顰眉嘟著嘴,索性使起性子說道:「不幫就算了!」桃月見元春這模樣,趕緊解釋道:「英風,四喜沒說錯啊,不是我們倆不幫襯,是妳沒說清楚,我們無法辦事啊!」元春伸出食指說道:「這是會主指派的任務!」杏月和桃月兩人四眼相覷後,疑問道:「會主?」「會主幾時指派監視梅月的任務了?沒聽說梅月出過什麼差錯啊?」杏月疑問道。其實這是元春自己想替慕喚群分憂解勞的舉措,與慕喚群本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反正…哎呀!得了,得了,我自己看著辦。」這時使性子的元春和平常氣定神閒,明快果斷的模樣相去甚遠。杏月哼了一氣說道:「叫我們來,最後又說沒我們的事,英風,妳到底是怎麼了?」元春右手扶額杵在桌面上,哀色道:「別問,因為我也不知道…」桃月貼心的問道:「英風啊,怎麼自從前陣子妳侍寢會主後,就變得怪怪的。我反而覺得要多看緊一點的人是妳,不是熙春。」元春苦笑著一張臉,吐不出半句話。
陰鬱青翠的樹林裡,隨著數道淺色身影在林間不斷穿梭,這些身影在樹林間互相交叉跳躍,竄出窸窸簌簌的躁動聲響,這群人的輕功造詣由此可見一斑。這數道身影全朝同一方向飛去,身形敏捷,動作之快,讓人無法看清這些人的真面目。唯一讓人感到怪奇的是,這些人身上都散發一股誘人的芬郁之氣。飛奔二里之餘後,這些人全都落到一條山林大道上,仔細一瞧,原來這群飛竄的身影是六名身穿月白和湖藍色相襯衣物,身上帶著披帛的女子。每位女子既使算不上國色天香,也頗具嬌娥姿色。其中一名女子說道:「萬宗會召回各路人馬了,看來他們和九玄天的衝突有了意外的發展。」「這事得趕快稟告會主。」「走吧!」語畢,六人走到一處山壁,在草叢中按下一顆上頭篆刻著十二朵荷花繞成一圈,中心用隸書刻著「百」字印記的圓石。原本平平無奇的山壁隨即發出「轟隆」震聲之後,眼前倏然出現一個大洞窟。六人進入了洞窟後,石壁隨即闔上,又恢復原本無法辨識的山壁風貌。六人走進的洞窟地道可見到在崎嶇不平的山壁上嵌掛著製作精緻,造型瑰麗的殷紅色壁燈。由於燈光昏暗的關係,這些殷紅色的壁燈,看上去都宛如胭脂紅般深沉艷麗。走了大約六十來步的距離,即見到一扇殷紅色的精美門板。推開門板,進到一個宛如桃花源般靈氣秀麗的境外世界。這個充滿湖光山色,奇山異水景緻的世外桃源,六名女子在由石板鋪成,兩旁種滿繽紛桃樹的路徑上碎步前行。沿路上可聽聞鳥語間關,遠處傳來涓涓細流的清澈水流聲。每株樹上都掛有圓狀華美造型的燈籠,彼此之間連接著紅色細繩,上頭掛著小旗。襯以繽紛多彩底圖的燈籠和小旗上頭都印有十二朵蓮花圍成圈,中央以隸書寫著百字的青蓮色圖騰,下方同樣以隸書寫著『百荷會』三個黑字。這裡即是百荷會總堂的一隅。路徑旁的樹林間,都有不少穿著同樣服裝的女性人影,在其中忽隱忽現探頭出來確認來者身分,那是負責守衛這一帶安全的百荷會成員。
「什麼?」一名生得宛若世外仙子般清新脫俗,全身綻放明媚嫻雅氣質,身上素淡的裝束更突顯出她自然流露不凡仙氣的一名麗質女子,在富麗璀璨的殿堂上,轉身對前來稟報的六名部屬發出這道疑問之聲。這名仙子美人正是花百媚的親姊姊,擁有百荷會最高等級「天女」稱號的百荷會會主琉雲天女花百慧。她的容貌和花百媚有五分相似,兩人曾是人人稱羨的仙子姊妹。屬下應道:「我們確認過了,不管是各路的消息,還有我們親眼所見,萬宗會正將他旗下的各路人馬撤回武萬雲莊,原因不明。不過根據我們收集到的消息推測,可能有人告知萬宗會這段期間交手的九玄天對象並非他們的主力,這對慕喚群來說是百害無利的事。」「因為萬宗會這個沒良心的宗派可是動用主力在和對方交戰。」花百慧抬了抬下頦,又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這九玄天可真是狡猾,用三流人馬消耗萬宗會的主力。真虧他們想得出來。如此一來,也難怪慕喚群要撤回旗下人馬,這根本是虧本生意。」其中一名部屬說道:「會主,我們還打聽到風正揚成立了一家名叫『衛東』的新標局,而且四個月後,風月將要成親了。」花百慧抬了眉頭,輕盈的「哦」了一聲,說道:「沒想到,飄雪山莊雙喜臨門啊。」「要去嗎?會主。」「要是沒去的話,會不會對凌霄仙子和青絲仙子兩位前輩失了禮數?」「是呀,會主,飄雪山莊夫人凌霄仙子出身百荷會,又是前輩,新嫁娘月采玲的親娘青絲仙子也是出身百荷會。兩位前輩的子女聯姻,要是我們沒有與會,恐會讓這兩位前輩顏面盡失,武林也會怪師門不給面子。」在資歷上,凌霄仙子邱寧和青絲仙子卓盈盈兩人,都比花百慧及在場的百荷會成員都還資深。只是,邱寧和卓盈盈不是天女等級的身分,在位階上仍是花百慧的下位。花百慧轉身思索了半晌,問道:「那個叛逆賊女也會去吧?聽說她跟風正揚的交情匪淺。」「是的!會主。」花百慧所提的叛逆賊女是指她的親妹妹花百媚。旋即應道;「那麼我出現在那裏的話,豈不跟拆了人家的場子沒兩樣?」花百慧不想和花百媚正面衝突的原因,起自於花百媚逃離百荷會後,這對姊妹之間就有化不開的嫌隙。花百慧對於妹妹當初離開的理由也極不認同,甚至認為根本是自找麻煩。苦口婆心跟她說了千百遍也聽不進去,而且此事還牽涉到前任百荷會會主穆蓉的死因。由於此事極為敏感,花百慧一向很不願意再提起此事。當年,花百慧正冥思苦索如何讓妹妹理解之際,她卻私下帶著宋琪和張儀這兩名姊妹淘離開了百荷會。最後三人在長安落腳,另起爐灶成立了百花會。
花百慧躊躇說道:「夫家是凌霄仙子前輩,月采玲是青絲仙子前輩的女兒,這實在是…」這讓她頓時陷入兩難。屬下提議道:「不如派代表去如何,這樣就不用顧慮逸香仙子花百媚在不在場的問題。」另一名屬下道:「兩位前輩的子女要聯姻成親,只派代表去會不會太失禮了?」「可是,會主親自去問題更大啊!」部屬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花百慧全程不發一語,只來回踱步沉思,隨後伸出一掌制止部屬們發言,說道:「好!我去!我就不信這個叛逆賊女能怎樣。要真砸了人家的場子,我也要算在她頭上。哼!當初可是她先對不起我們百荷會,咱們可沒必要這縮頭藏尾的。真要鬧事也是她才會鬧事吧?我百荷會是何等人物,跟一名此等劣女算計利害,成何大氣!」旋即喝令道:「屆時就由侍郎官荷香四仙子陪同出席,這裡就交由蝶影堂堂主蝶翎仙子木香負責代掌。」眾人齊聲應道:「是!」
花百慧所稱的『侍郎官』是百荷會會主的輔佐副手,相當於其他宗派的二當家,是僅次於會主的高階幹部。這是花百慧上任會主之後,廢除二當家制度,另行改制的職銜。然而,前任會主穆蓉在任時的二當家正是花百慧自己。通常百荷會會主上任後,會拔擢一人為「天女」階級,任二當家,以為下任會主的備任人選。但花百慧上任後卻沒有這樣做,反而另闢蹊徑,改朝換制。這四人除了侍郎官的本職之外還兼任堂主,由於全是仙子等級成員,因此被稱為「荷香四仙子」。被指定代掌會務的蝶翎仙子木香則是排在這四人之後的第五順位成員。被稱為「代任官」,是前面五人都不在百荷會內時的代任第一人選。曾有人問過花百慧為何要做這樣的改制?卻只得到『指定二當家是件很危險的事。』這樣的答案。言下之意就是她想制衡二當家的權力,而且更讓人不解的是眼下這四名高階幹部,無任何一人是「天女」階級。為何她會這麼認為?目前沒有人知道。
夜落梟啼,咕咕未歇,烏雲遮月,冷風蕭蕭。喧囂的揚州城經過一夜煩囂喧鬧,此時也到了萬籟俱寂的時刻。半月夜空下,一道身影迅捷呼嘯而過,閃現在松鶴門附近的巷弄內。不多時,這道身影落在松鶴門的後門前,再次響起熟識的敲門暗號。後門應聲開啟,杜雯見到杜尚到來,正欲開口出聲,卻被杜尚摀上嘴,低聲道:「妳別窮嚷嚷,進去!」杜雯扳下杜尚的手,應道:「我才沒有!」這一吼又被杜尚遮上嘴,整個人被他抱起,直往杜雲鶴的房間去。走進房內,正在等候的杜雲鶴和杜嘉忒感驚訝的看著杜尚和杜雯的模樣,愕然問道:「怎麼回事?」杜尚闔上房門後才說道:「這丫頭老是大呼小叫的,好像怕揚州沒人知道我回來似的。」杜雯鬧性子說道:「我才沒…」「妳給我閉嘴!」杜雲鶴一聲嚴厲的斥責,馬上讓杜雯不敢再吐半句。杜嘉笑道:「小妹啊,妳這脾氣再不改,小心小弟以後不理妳。」「才不會呢,他今天早上才剛送我這個!」說著得意的展示著自己頭上的髮簪。杜雯鶴甩了一下手要杜雯別多說話,轉向杜尚問道:「聽這丫頭說,你查清楚當年周姑娘是怎麼回事了?」杜尚應道:「是這樣的,爹。上回我不是說過要找一位易容高手?後來左副使郭遼找到了武林盟主宇文觀的易容師父幻面郎君。」杜雲鶴、杜嘉二人聞言不禁忒感詫異,四眼相覷:「幻面郎君?」杜雲鶴驚異道:「此人向來行蹤飄忽不定,你是怎麼找到的?」杜尚笑道:「這其中有半分運氣,郭副使接獲道上消息,得知幻面郎君前輩這段時間都在揚州。於是,就根據對方所稱的地點前去碰運氣。據郭副使說,原本也沒預期會找到人。沒想到,除了找到人之外,還意外得知前輩與當年周姑娘那件事有所牽連。」杜雯驚訝道:「是他下的毒手?」杜尚明快應道:「不是!」杜雲鶴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直指杜雯叱道:「妳給我安靜點,沒要妳說話,妳別給我吐半個字!」杜雯嘟著嘴,顯得一臉無辜。杜嘉問道:「小弟,這是怎麼回事?」「是,現在說的這件事,要是有個一差半錯,可能會撼動整個揚州武林…」杜雲鶴等三人聞言,甚感驚詫,莫不目瞪口呆。
杜雲鶴倒了杯熱茶給杜尚,激動的說道:「來來來,喝口茶,這是你上次帶回來的鐵觀音。快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杜尚喝了茶之後應道:「是!我會這麼說是因為這件事牽涉到揚州名派三宗門。」三人異口同聲詫異道:「三宗門?」杜雯得意的指著父兄二人呵呵笑道:「你們喊得比我還大聲啊!」杜雲鶴揮了手掌,不作理會,問道:「怎麼會扯上三宗門?當年不是說是去佛寺參拜,回途遇到綠林大盜嗎?」杜尚摸著鼻樑,笑道:「如果真是遇到綠林大盜,那麼這個綠林大盜的來頭可真不小。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三宗門大少陳萬真。」「什麼?」「你們想想,當年遇到綠林大盜的說法實在啟人疑竇。如果真是遇到土匪大盜,導致暗結珠胎的話,那麼你們有注意到其中的可疑之處麼?後來周姑娘嫁入的可是三宗門啊!三宗門是何等人物,一個懷有來路不明骨肉的女人怎麼嫁得進三宗門?如果三宗門可以,為何我松鶴門就不行?其中唯一合理的說法就是周姑娘懷的就是三宗門的骨肉。」杜嘉感慨的吐了一氣說道:「看來咱們全被矇了,當年三宗門還大施恩惠,打著不計前嫌的名號,賺得了不少名聲呢。」杜雲鶴怒道:「豈止咱們?根本是全揚州的人都被矇了!可惡至極!」「還沒完呢。」杜雯鶴激動說道:「快說!我要見識一下這三宗門到底存何居心?」「爹,這幕後的主謀者就是當今吟釀號的當家謝倥。」「啊!」杜尚於是將幻面郎君告訴他的種種經過全說了一遍。
杜嘉說道:「這位幻面郎君前輩為了替小弟你出口氣,還特地潛入三宗門?」杜雲鶴想了一下,說道:「可是這全是他的一面之詞吧?」「沒錯,這個可能性我也想過,不過,我今天有遇到周姑娘,小妹也在場。說真的,現在的周紫嫣和我當年相識的已大不相同。經過前輩的指點我才想起來其中的詭譎之處。」杜嘉問道:「小弟,你能說清楚點嗎?」杜尚接著說道:「周姑娘說當年的憾事讓她對我深感愧疚,對於現今的夫家三宗門無所留戀,諸如此類的話。依我對周姑娘的認識,這些話是不會說出口的。如今她這般性情與我往年所知所悉的模樣完全背道而馳。而且,以三宗門的作風,豈有讓周姑娘說這種話的餘地。要知道,三宗門在揚州可是數一數二的名門,當家少奶奶對外放出這種說詞,豈能縱容,吞得下這口氣?所以我懷疑周姑娘說這些話根本是別有居心。」杜雲鶴疑問道:「你認為她在套話?」杜雯不平說道:「這女人很奇怪。」杜嘉問道:「怎麼個怪法?」「之前,二哥還沒說要回來的時候,我曾在東市遇到周姑娘。她有問起吟釀號鬧事的這陣子二哥有沒有怎樣。我說二哥已是飄雪山莊的人了,跟他無關。後來,今天周姑娘遇到二哥又問了一次同樣的話。」杜雲鶴哼然道:「根據尚兒說的,很顯然三宗門和吟釀號是通和一氣。依我看那石少聰的死,八成三宗門也脫不了干係。如此看來,今天尚兒會遇見周姑娘也不是偶然了。」杜嘉緩緩說道:「說到這個…爹,我倒想起一件事。」「何事?」「我曾聽商界的友人提起過,這個陳萬真有位名叫孫太葆的知交。」「那又如何?」「據說此人對毒物頗為擅長。」杜雯訝異說道:「石少聰前輩不就是被毒針殺死的麼?」杜尚應道:「這僅是推測之詞,還得要證明此人牽涉其中。」杜嘉笑道:「這件事可以交給我。據說此人甚愛黃湯,我可以商談為名,請他吃一頓好的,一旦黃湯下肚,再讓我用話術與之攀談,便可從中窺知一二。」杜雲鶴凜然道:「那好,這就交給你了!」杜尚說道:「我還沒說完呢…」杜雲鶴怒火中燒的吼道:「快說!」「是關於周姑娘的一些事。」杜尚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根據幻面郎君前輩的說法…」於是杜尚又將幻面郎君告知他有關周紫嫣的事說了一遍。杜雯震怒道:「這太過份了!什麼野狗,忒看不起我松鶴門呀!虧二哥對她用情至深,至今仍念念不忘…」杜尚更正說道:「小妹,我沒有對她念念不忘。」杜雯挑著眉,應道:「是喔?那就好。我早看這女人不順眼。幸好她沒嫁進咱們松鶴門。」杜嘉勸說道:「小妹,這話可別出這個門啊!不然松鶴門又會有麻煩。」杜嘉的語氣帶有很濃厚的怒意,顯然他對此事也甚感不滿。杜雯舉起一臂,說道:「要是她會武功,我就叫他領教我的乾坤八化手,教訓她一頓。」
杜雲鶴嘆了一口氣道:「唉,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當年周姑娘一事背後竟是如此複雜。」杜嘉安慰道:「爹,周姑娘沒入咱們松鶴門也算是萬幸,您就別多想了。」杜雲鶴哀道:「當初我可是很喜歡這門親事的。為了這件事,尚兒還被趕出家門。現在想來,為了這種女人,失去尚兒一點都不值得。」杜尚感慨道:「說不定,這就咱們松鶴門得以倖存至今的原因。當今武林紛亂,揚州有吟釀號鬧事,各地有萬宗會作亂,後來還扯上九玄天這個神秘組織。武林上被抄家滅族的宗派、名門大有人在。說真的,咱們松鶴門所付的代價已經算是最小了。」杜雲鶴老淚縱橫的說道:「可是委屈你了啊!」「不,我人不在松鶴門說不定也有好處。」杜嘉微笑應道:「裡應外合嗎?」杜尚點頭說道:「我現今是飄雪山莊青龍院的院主,以飄雪山莊在武林上的聲譽,說不定對松鶴門能有所助益。」杜雯鶴疑問道:「雪莊主不是不准你以山莊名義插手?」「是沒錯,不過如果是被要求呢?」杜雲鶴三人紛紛相覷,疑道:「被要求?」「有必要的話,我在想或許我們可以演一齣『要求飄雪山莊主持公道』的戲碼。當然這是最後不得已的手段,不到最後不能考慮這一計。」杜嘉點頭贊成說道:「二弟此計甚好。」杜雯開心道:「二哥,真有你的。」「不,我是因為三宗門和吟釀號他們合演了這齣戲給咱們看,才想反將一軍。」杜雲鶴點頭稱道:「好!就這麼辦!」杜嘉謹慎叮嚀的說道:「小弟,明晚你要跟幻面郎君前去三宗門時可要小心點。」「我知道,我會小心的。」杜雯以手肘頂著杜尚嬉笑問道:「二哥,現在你有沒有心上人啊?」「這個嘛…改天再說吧。我還不曉得對方的心意呢。」杜雯興奮道:「那就是有囉?」「不,此時還言之過早,小妹妳可別到處嚷嚷。」「這個我知道!」
月的皎潔讓江水的浪花更顯得清澈明亮,夜的深沉讓湘水的起伏更讓人思緒不定。魚常樂等人在潭州上船走水路,打算到了岳州,再轉走長江回到荊州。他立在渡船的船頭上,看著眾星拱月的夜空,想起離此大約百餘里外的熙春。左手握著直刀揹在身後,低頭看著曾握著熙春嬌嫩玉手的手掌,無限的思念和遐想,不斷在心頭如滔滔江水般翻騰不已。魚常樂從沒想過這次南下江南遊玩,竟會意外結識讓自己此生難忘的伴侶。喬可安見到一向笑口常開的魚常樂此時竟是如此的緘默無語,便上前探問道:「院主,你是怎麼了?自從離開潭州之後,你就沒再說過一句話,也沒見你笑過。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呀。」魚常樂苦笑地看著喬可安,半天吐不出一個字。梅三淵上前拉著喬可安低聲說道:「人家在想戀人,妳在瞎攪和什麼?」喬可安朗聲道:「想戀人呀?這簡單啊。」說著上前對魚常樂說道:「院主,以後妳要想摸熙春姑娘的胸部,可以來摸我的…」魚常樂這才笑出來說道:「妳在說什麼呀?」喬可安蹙眉道:「你不是很喜歡摸熙春姑娘的胸部,我的不比她差啊。更何況,我一直都會陪在你身邊,所以…」魚常樂捏著喬可安的臉頰說道:「妳是我的左副使,怎麼能跟她相提並論?」喬可安開心地問道:「那麼是我比較重要,還是熙春姑娘比較重要?」「不一樣重要。」魚常樂說著便轉身進入渡船內。喬可安趕緊坐到魚常樂身邊問道:「什麼意思?」「妳是我的救命恩人呀,妳忘了?」喬可安摟著魚常樂的手臂,頭斜靠在他肩上,低聲說道:「跟恩人比起來,我更想當你的情人啊。」魚常樂面露笑意,摸著喬可安的頭,不發一語。寂靜夜晚除了波濤不息的水浪聲之外,兩岸的樹林裡不斷傳出鳥語夜啼。在這令人感到心清氣爽的寧靜時刻,東岳悄悄迎來乍現曙光。
在晨曦的映照下,一名白衣男子頭戴白色帷巾斗笠,手上扯著一根蘆葦東搖西晃,漫步在這荒山郊外。男子向後探了一眼,說道:「你們倆沒必要這樣躲躲藏藏的吧。要保護我也不用這樣。」妲玗和千以生忽地裡從山林中翻身而出,在男子身後單膝跪地應道:「主人,我鬼霧族不能隨便暴露主人的身分和行蹤。」宇文觀笑道:「妳們這樣躲躲藏藏的豈不更讓人起疑心?」妲玗和千以生對覷一眼,應道:「屬下學藝不精,千該萬死。」「妳們沒有學藝不精,是妳們瞞不過我,別拿我跟那些平庸之輩相提並論啊。」「屬下不敢!」「我說妳們兩個,好好跟在我身後,不是更自然嗎?」千以生應道:「我們是跟在主人身後啊!還是主人有其他的指示?」宇文觀好氣又好笑說道:「我是說光明正大的跟在我身後,妳們呢,就假裝是我的隨從…要不假裝是我的愛妾也行。」兩女瞄了自己身上的裝扮,妲玗應道:「我們這樣子實在有失主人顏面。」宇文觀想了一下,說道:「也是,妳們是該打扮一下。這樣吧,現在暫且穿這身衣服。等到了下個城鎮,我幫妳們買新衣服。」「主人,這…」「別囉嗦了,快趕路吧。」「是!」
三人走了大約三里路,驚見前方有一群百姓驚慌失措的向他們這方向狂奔而來。驚逃的百姓經過他們三人身邊時,好心提醒道:「別過去,馬賊來了!快逃啊!」宇文觀低聲疑道:「馬賊?看來我失蹤太久也不是好事。」旋即吩咐道:「妳們跟我來!」「是!」宇文觀低語道:「豈有此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宗派、組織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劫掠百姓。」三人還沒來到半里的路程就見到有一群騎著馬的綠林土匪在劫掠百姓。不論男女老少,無一逃過刀口的殘虐屠戮。宇文觀見得此景,立即喝道:「阻止他們!」對方大約有二十來人,個個身材壯碩,粗壯猛漢,且都騎著馬具有速度和高度的優勢。面對這樣的殘暴歹徒,宇文觀卻只派兩名妙齡少女上前與之對戰。只見妲玗和千以生快步飛身上前,手裡的飛鏢咻咻不停的擊向馬背上的歹徒。馬賊驚見同夥被來路不明的女子襲擊,正要向對方發起反擊。卻見得眼前上空忽地裡飛出一道白色人影,快手快腿的發出數招,便輕易的將六名馬賊擊落馬下。隨著轉一個轉身,踩上馬匹的側身,一個彈跳又向其他馬賊出手。此人出手之快令人目不暇給,出手的狠勁令人瞠目結舌。妲玗和千以生跟在宇文觀身後一一清除落馬的匪徒。正當宇文觀襲向馬賊頭目之際,背後閃出一道冷光,迫使宇文觀低頭閃躲。躲過了刀鋒,卻被這刀掃落了帷巾斗笠,露出了真面目。妲玗、千以生驚叫道:「主人!」宇文觀哎呀一聲道:「本來還不想將你們滅盡的,看來這下子不能留活口了。」馬賊斥喝道:「哪來這般猖狂的傢伙?」馬賊頭目愣了一下,錯愕道:「你…不是失蹤多年?」「頭子,你認得這傢伙?」「武林盟主…宇文觀?」這話說得連馬賊頭目自己都有點不太確定。其他馬賊聽得此名號卻不以為然的輕蔑道:「那麼殺了他不就可以當武林盟主了?大家動手啊!」一擁而上的馬賊,被宇文觀一個旋身彈起,快速踢出數腳,將匪徒逐一挑落馬下,個個非死即傷,沒死的也被妲玗和千以生了結了性命。宇文觀轉向馬賊頭目笑道:「只有你沒動手?」整群馬賊只剩認出宇文觀身分的頭目仍坐在馬上。看著宇文觀冰冷的目光,馬賊頭目不禁全身顫抖。宇文觀問道:「為何?」「我以前剛入夥馬賊時,曾見過你的身手。」「那又如何?」「所以我知道你為何會是武林盟主。」宇文觀謔笑道:「武功高強嗎?不,在這武林裡,要論武功,比我高超的人多了去。」馬賊頭目問道:「為何你失蹤這麼多年?」「查一件事。」馬賊頭目趕緊下馬,拱手道:「武林盟主可有小弟效勞之處?小弟願效犬馬之勞!」宇文觀冷眼看著眼前這個全身不斷顫抖的匪徒,只說了句:「我復出武林的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什麼?」話才說完,妲玗的短劍便已劃過他的頸部,鮮血頓時噴濺四處,倒地不起。宇文觀看著滿地的馬賊屍體,說道:「自從知心好友日心大師死後,我就很難相信這個武林了。」千以生輕柔說聲:「主人?」「走吧,還得趕路呢。」待宇文觀等人離去百步之遙後,這群馬賊屍體當中竟有一名昏厥過去尚未死透的成員,悠悠醒來,疑心道:「日心大師?為何宇文觀要查當年無極門的滅門血案?難不成是為了找玄極心訣?他打算做什麼?」
白嵩山上雪花靄靄,白絮紛飛,慕芸瓏正開心和羅英瀏覽著風正揚之前帶她走過的山光水色之際,倏然聽到白藹的天空傳來一聲鷹嘯。慕芸瓏主婢二人抬頭探去,見有一褐隼正在天空盤旋,羅英驚道:「小姐,是小乖啊!」「快叫牠下來。」羅英依言拿出鳥笛,吹出信號,褐隼便直線往羅英手臂上飛來。慕芸瓏抽出褐隼腳上信筒裡的信箋,閱畢後,臉色丕變。羅英見狀即憂心問道:「小姐,怎麼了麼?」「焰旗有狀況了。」「啊!那麼…小姐…」慕芸瓏走了兩步,沉思了半晌,說道:「陸逵在信上說,他們可能會和九玄天的主力交手。這是我唯一沒看懂的地方。」「九玄天的主力?難不成之前和咱們交手的九玄天都是次等隊伍?」慕芸瓏歪著頭想了一下,微聲說道:「等一下,這也不無可能…」「什麼?」「之前我爹還沒把目標轉向九玄天之前,親衛隊的諸葛衛軍不就和九玄天交過手?」「是啊!」慕芸瓏把信扇轉了一圈,說道:「那時我沒聽過九玄天有什麼主力不主力的問題,只聽說他們很不禁打。如今,依陸逵的說法來看,也許之前,諸葛衛軍的對手,甚至我們現在的對手都是九玄天的次等隊伍。」羅英忽然憶起一事,說道:「小姐,我聽說九玄天以宗教為號召,教眾不少,我們之前交手的該不會是這批人?」慕芸瓏轉身背對羅英,微抬下頦,兩眼一低,應道:「由此看來,應該是如此沒錯。」「那麼,小姐,妳打算怎麼辦?」「回瓏靈山莊!」羅英詫異道:「啊!不是去找陸護使和秦護使他們嗎?」慕芸瓏指出信扇,說道:「記得嗎?我從不親臨戰線的。要是我爹追究起來,我人不在瓏靈山莊卻在飄雪山莊,妳我兩人都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了。」羅英點頭如搗蒜的問道:「那麼…幾時動身?」慕芸瓏盯著以拇指摳指甲的左手,燦笑道:「當然是等風將軍的鏢局開張完囉。」羅英悲道:「小乖,你好可憐,要在這裡吹風喝雪一陣子了。」慕芸瓏舉起扇子就是往羅英頭上敲,喝道:「那也沒幾天的功夫,小乖都沒怎樣,妳是在哭什麼?」「我在替小乖表達牠的心聲啊!」慕芸瓏低吼一聲道:「妳啊…」羅英得意說道:「小乖可是我在照顧的,我當然知道牠在想什麼。信不信我叫牠咬妳…」羅英話沒說完,又被慕芸瓏拿扇子打屁股怒道:「咬妳個頭!回去了啦,把小乖藏好!」「小乖,你看這人怎麼這麼兇。」已在五步之外的慕芸瓏又傳來一聲吶喊道:「羅英!」「來啦!來啦!」
林豹、郭遼和幾位青龍院的弟兄,正從一家館子吃完早茶走出館子大門時,倏然被一陣懾人吆喝聲逼退到路旁。定睛一看,是一列載滿酒甕的七台推車,車上插著吟釀號的旗號。車隊正以大張聲勢的陣仗趕忙將酒送往館子隔壁的客棧。只見客棧掌櫃臉上堆滿笑容,絲毫不敢大意的對送酒前來的頭領,好聲說道:「謝當家親自運送啊?真是本店無上的榮幸。」「這次我要們每罈酒要加收一兩十錢!」「啊!」掌櫃臉色甚是為難。在一旁見得此光景的林豹低聲說道:「那個帶頭的是謝倥的弟弟謝崇吧?」林豹提到的那位人物,生得橫眉豎眼,一臉兇惡,身材健壯,猶如一頭碩大黑熊,模樣甚是令人膽寒。郭遼點頭應道:「在他身邊那位比謝崇更險惡,是名狡猾陰險之人。」林豹見到一旁有位留著山羊鬍鬚,兩眼下垂,身子看似薄弱,可是只要是行家都看得出來此人是名練家子,身懷絕技。「要是我沒認錯,那位是吟釀號謝倥兄弟之下的二號人物施上恩吧?」林豹說道。身後的部屬低聲說道:「副使,道上傳言,此人覬覦謝芮的美色多時,可是礙於謝倥的威勢,一直隱而不發。這是他私下和幾位吟釀號的人喫酒聊天不經意脫口說出後傳出來的事。」林豹問道:「當有此事?」「這是我們打聽吟釀號的消息時意外聽到的。當初買通的幾個人當中,正好有幾位是當時和他喫酒的人。這些人的說法全都一致,應該沒錯。但是礙於施上恩的殘暴性格,這幾個人都不敢四處聲張。一旦外界有風聲,施上恩就認定是他們幾個人洩露,屆時命可是會不保。」林豹詫異道:「謝芮不是謝倥的大女兒嗎?這廝竟然敢動自家主子掌上明珠的歪腦筋。」郭遼哼然說道:「看來吟釀號也非我等所想那般的無堅不摧,搞不好內部還有派系矛盾。」林豹說道:「回青龍院吧,只要院主出手,他們沒多少時日可以囂張了。」眾人瞄了一眼正在討價還價的吟釀號等人,旋即轉身返回青龍院。
「施上恩?」杜尚很少注意到這個慣來低調的人物,如今聽到兩位副使提起,頗為意外。郭遼說道:「院主,吟釀號壟斷揚州的酒品行情,不准其他商行賣得比它們便宜,不然就與之為難。如今又隨意漫天喊價,很多店家、商號都已苦不堪言。」林豹接著說道:「是呀,院主,方才吟釀號才又將一罈酒多收一兩十錢,這簡直跟土匪沒兩樣啊!」杜尚聞言蹙眉沉思了半晌說道:「派個人去見我大哥,請他去商界打聽一下,現在的情況是如何。」說著又提醒道:「別穿青龍院的衣服去,低調點。」林豹豪氣道:「院主,這種小事,我派幾個人就可以打聽得到,沒必要麻煩杜大少。」「不,我想知道的是商界各店各館的當家想法,這得由我大哥出面才辦得到。」林豹和郭遼這才恍然大悟,拱手應道:「屬下明白。」
「來來來,這杯我敬各位!難得這種時機,能有這機會能團聚在一起吃個飯實是難得,我先乾為敬。」杜嘉一口氣將手上的酒喝淨,爽朗的一聲乾喝後,擺手道:「各位請!」眾人紛紛舉杯道:「杜大少,請!」杜嘉在揚州五個幌子的名店丹陽客棧擺桌,宴請揚州酒界的各家掌櫃、當家。來者將近有三十人之譜,可見松鶴門在揚州的影響力相當雄厚。一名酒舖老闆說道:「杜大少,別光顧著吃東西,今天你找我們來,不單單只是吃一頓飯而已吧?有話就直說了,大夥兒心裡都明白,你今天這頓飯可不容易啊!」杜嘉放下酒杯,面帶微笑的立起身,拱手說道:「今天各位掌櫃、當家賞我杜嘉面子,在下感激不盡。憑良心說,這段時間大家應該都不好受吧?至於出自何因,大家心裡有數,我就不明講了。我松鶴門承揚州武林各界抬愛,一直希望我們能出面,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我想聽聽大家的想法。」杜嘉把話說得曖昧不明,可是對在場的人卻是再清楚不過了。一名身型壯碩的老闆說道:「你們松鶴門憋得可真夠久的,怎麼這時候才來問我門這個?早在三個月前就該開這頓飯局了!」杜嘉拱手笑道:「前陣子,我人在洛陽茶會,家中只有老父和小妹,說要出面,實在有些為難。」另一名掌櫃問道:「那麼松鶴門打算怎麼辦?」「我剛說了,想先聽聽大家的說法,了解一下大家現在的狀況。」一名情緒甚是激動的老闆站起身來喊道:「有什麼好了解的?再任由吟釀號這麼鬧下去,大家都要歇店或搬家了!」「對啊!揚州乾脆都讓給吟釀號算了!咱們去別的地方討生活去!」杜嘉伸出雙掌向下拍動,趕緊安撫道:「大家先別激動,有些店家在揚州已是祖傳老字號,不太可能說搬就搬吧?更何況,這樣也解決不了問題。」「不然,松鶴門打算…」對方話還沒說完,杜嘉倏然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對方安靜。果然從包廂外頭傳來店小二的吶喊聲道:「謝老板,你別這樣,杜大少吩咐過不能讓任何人打擾的!」旋即響起一聲宏亮聲響道:「現在揚州我說了算了!松鶴門算老幾?」聽得此言此聲,杜嘉眼中不禁露出警覺的銳光。在場的眾人都認得這聲音,也頗感震驚,沒想到對方竟然找上這兒來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吟釀號當家謝倥。話語一落,門板隨即被撞開,見得一名身材臃腫,留著一臉虯髯,皮膚黝黑的壯漢,出現在包廂門前。霎那間,整個包廂氛圍頓時凝結。眾人目光與謝倥相交,四周溢出濃烈的殺伐之氣。
店小二滿臉歉意道:「杜大少,這…」杜嘉親切百首,笑容滿面的應道:「沒事,這兒交給我處理就可以了,你下去吧。」謝倥跨進包廂,環指一圈全部的人說道:「杜大少,你真不夠意思,請大夥兒吃飯,怎麼獨漏了我吟釀號,再怎麼說,我吟釀號在揚州也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佔有一席之地。不請我來,是不是該給個說法啊?杜大少?」一名酒商老板怒吼道:「豈止一席之地,整個揚州都快被你端走了!」杜嘉為避免衝突,伸出一掌,阻止對方繼續發言,轉頭向謝倥拱手笑道:「謝老板,我們幾個人不過聚在一起吃頓飯,怎麼驚擾了你?還請賜教。」「哼,你松鶴門在打什麼鬼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杜嘉左手後擺,右手平放在腹前翹起拇指晃動了一下,一名隨行的松鶴門夥計看到此暗號,趕進離開丹陽客棧急奔松鶴門。杜嘉應道:「鬼主意?恕晚輩魯鈍,還請教謝老板言下之意為何?」謝倥甚是不客氣說道:「「哼,就你松鶴門最會裝傻,自從我兄弟二人接掌吟釀號之後,你松鶴門一直想對我吟釀號不利,這可是全揚州路人皆知的事。」「不利?謝當家的,你把話說清楚!這般對杜大少無禮,在這揚州武林豈容你如此任意含血噴人?」一名酒商老板甚是不悅。杜嘉揮手示意對方不要衝動,笑了一笑說道:「謝當家,這些話從一個連石當家的死因都交代不清楚的人口中說出來,還真微妙啊!」一旁有人起鬨喊道:「對啊!你們吟釀號先把石少聰的死因交代清楚再說!」謝倥眼神露出一陣慌亂隨後應道:「石當家的死是我吟釀號的家務事。我現在談的可是揚州武林大事,各位怎會本末倒置,亂了武林規矩。」一名酒商哼然道:「壞了規矩?這就屬你吟釀號最稱手…」話還沒說完,倏然從謝倥的背後射出兩道飛鏢,擊中那位酒商老板,所幸未擊中要害,尚有一息存活之氣。謝倥冷笑道:「這可不是射偏,這是警告,對我吟釀號的一言一行最好三思,要不然…」接著又射出兩道飛鏢朝方才那位酒商老板飛去,霎那間,一道從天而降的人影迅捷的將這兩道飛鏢踢回射鏢處,這才逼得射鏢的人從謝倥背後翻飛至前方現身。擋下飛鏢的人緩緩轉身,冷笑道:「施上恩,你除了暗算人,還會什麼?」原來擋下飛鏢的人正是杜雯。施上恩甚是不滿的應道:「你這杜大小姐,在揚州也是出了名愛和人打架,惹是生非不是嗎?彼此、彼此。」杜雯指著現場的酒界老板們說道:「人家在這裡吃頓飯,你們吟釀號也來這裡搗亂,說我惹是生非?你們吟釀號還真有臉說人。」施上恩冷言應道:「你們作東的松鶴門對我吟釀號失禮在先,還問我們為何來此?這豈不是睜眼說瞎話?」「我家愛請誰吃飯干你吟釀號屁事?」杜嘉聞言緩聲道:「小妹,妳可是松鶴門的大小姐,說話注意點。」杜嘉這話並非針對杜雯,而是暗中反諷吟釀號。謝倥和施上恩也聽出其意,甚感不滿。謝倥說道:「杜大少,給個交代我們就走,不與你為難,如何?」杜嘉哼笑一聲,霎那間,杜雯倏然喊道:「這就是我松鶴門的說法!」憤然往身邊的餐桌猛力拍下,整個桌面翻轉直立而起,朝謝倥和施上恩兩人飛去,站在謝倥前方的施上恩,伸出雙掌奮力回擊,將桌面擊碎,菜餚也四散灑落一地,現場甚是狼藉一片。施上恩兩眼露出驚恐,暗思道:「這小妮子的內力好驚人,翻起一大桌竟有將人擊退的力道,我可是費了五成功力才將之擊碎,要不然我現在可能就已經是一副死屍。」這舉動也驚動了門外的吟釀號手下,紛紛進到包廂將施上恩和謝倥團團圍在中心。杜雯不以為意的冷笑道:「要打架麼?剛不是都說我很會打架?確定要打?」謝倥礙於顏面,事已至此,若收手走人日後可能會落人笑柄。於是,舉手一揮,手下們個個如潮水般湧向杜雯,卻見她不但沒有退怯,反而擺出乾坤八化手的起手式,快手快腿,瞬間就將前頭四人擊飛,其中二人還撞破窗櫺飛出樓外。如此憾人的力道讓其他手下不敢輕易進犯。施上恩怒吼道:「怕什麼,一個小妮子都擺不平嗎?這樣你們還算是吟釀號的人嗎?」此話一出,手下們只好都硬著頭皮出手。倏然間,兩道黑影落至他們和杜雯之間,正巧擋住吟釀號這波攻勢,眾人定睛一看,竟是剛才飛出窗外的吟釀號成員,正詫異之際,一道人影從窗外飛身入樓,以爽朗的笑聲說道:「是不是有誰忘了什麼東西,這是我剛才在街上撿到的。」來人竟然是青龍院的杜尚。他以這樣的方式介入,正好讓吟釀號無可置喙。由於忌憚飄雪山莊的實力,謝倥只好丟出一句話:「哼!咱們走著瞧!」隨即帶人離開丹陽客棧。
杜嘉低聲對杜尚說道:「小弟,你不該來的。」杜尚爽朗一笑道:「無礙,我只是路過此地,就此別過。」說完便展開輕功離去。杜雯皺著鼻子說道:「二哥這樣…」話還沒說完,馬上被杜嘉摀上嘴,並施以眼色,要她別多說話。這才轉身笑顏滿面拱手道:「各位當家,真是對不住,好好一頓飯竟被驚擾,我已經要店家另開一桌,宴請各位,還請各位前輩海涵。」一名老板以洪亮聲音說道:「杜大少如此盛意,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是!待會兒還請各位多多賜教。」眾人在客棧掌櫃的招呼下移往另個包廂,繼續方才被吟釀號打斷的餐會。
「呼!沒想到,現在外頭各界對吟釀號的不滿,已經如同快崩潰的堤防,要真潰堤一洩千里,揚州可是會大亂啊!」杜嘉擦著額頭的汗,全身癱軟坐在椅子上喃喃說道。杜雲鶴問道:「如何?」杜雯說道:「這得找二哥回來商量,大哥今天要壓住大伙的怒氣,已經是費盡心力,要是這其中出個差錯,真會如同大哥說的那樣。爹,大家都在怪咱們松鶴門為何遲遲不肯出面,大哥為了這件事,說破了嘴,還是無法讓大家滿意。」杜雲鶴嘆口氣道:「今晚尚兒不是要和幻面郎君去三宗門嗎?明天再說吧。」杜雯問道:「對了,大哥,你還通知了二哥嗎?不然怎麼連二哥都出現在丹陽客棧。」杜嘉皺眉搖頭應道:「沒有啊。」於是招來負責傳話的夥計,方才得知,在他回來通知杜雯前去客棧接應之際,在半途遇到了杜尚,告知丹陽客棧的情況後,才回到松鶴門找杜雯。「照這麼說來,二哥比我先到客棧,並且觀察很久了。」杜雯推敲的說道。「依那孩子的性情,決是如此,錯不了。他向來很愛湊熱鬧、管閒事,而且很會找藉口。」杜雲鶴抖著手指著外邊說道。杜嘉笑道:「這次小弟出手可真是看準了時機啊。」「怎麼?」「爹,我看小弟這趟插手,一定是想看看客棧裡頭的情形,才有此一著。當他看完現場的情況後,我猜他對裡頭的情況大概也看出了端倪,所以後來才匆匆離開。」杜雲鶴聞言點頭如搗蒜嗯嗯數聲。杜雯笑道:「原來是這樣!真不愧是二哥。」杜嘉指著杜雯說道:「這事還差點被妳壞了事。」杜雲鶴驚愕疑問道:「這丫頭又幹了什麼好事?」「沒事,幸好我及時阻止了她。」杜雯吐著舌頭道:「我才沒壞事呢!」接著右手轉了一圈得意道:「我可是一個人就把吟釀號那幫人給打跑了呢!」「這倒是多虧妳幫了忙。」聽到杜嘉的稱讚,杜雯露出得意的表情。只見杜雲鶴一臉色厲神情,斜眼看著杜雯不發一語。似乎對這件功勞並不買帳,這讓杜雯很是尷尬。
「那件事辦得如何了?」
武萬雲莊內依舊繁忙,僕婢來來枉往奔走忙碌無暇。親衛隊護使勾魂四魔羅正忙著組訓要對付九玄天暗行夜鬼的新軍。曹盅則打點雲莊內各項大小小內務,剩下的所有事務就全由十二武昭儀掌管。各門派拜訪接待,坊間圍事交涉,排解糾紛大小事,都讓十二武昭儀忙得不可開交。因此,在「無極房」內閉關練功的慕喚群,很罕見的沒有任何武昭儀陪同,只有無極天師在場。他盤坐在長椅上的圃團,以低沉渾厚有力的聲響,向坐在他面前地上圃團的慕喚群問道。慕喚群吸了一氣,應道:「啟稟師尊,我的人一直都沒找到這位慈渡師太的下落。關於此人背景明細,師尊能否再透露更多給弟子,好讓弟子吩咐人去辦。」無極天師吐了一氣,應道:「關於此人,出自何門何派,在哪個庵寺出家,我所知不多。當年我為尋仇,四處找她下落,最後在梁州失去蹤跡。所以為師才要你派人出去打探,此人究竟是何來歷。」慕喚群沉思道:「梁州…」「這跟師尊把梁州的百荷會列為第三個非拿下不可的目標有所關聯嗎?」「是有些許牽連,但這僅是我個人的臆測,也不能做準。不過,說是臆測,我卻十分有把握。這百荷會鐵定跟這慈渡師太有關。因為,她在梁州失去蹤跡後,我正欲前往他處尋跡之際。即聽聞這個以荷花為記的組織出現在武林。這廝娼尼向來對荷花甚是喜愛,梁州百荷會這個組織,不會這麼湊巧就在此時此刻出現,還以荷為記。」「師尊,弟子斗膽一句,該不會就是陰錯陽差碰上個巧合呢?」無極天師雙手往膝蓋上壓下,奮力起身,步下長椅,走了兩步,説道:「話是沒錯,不過,我曾為此留在梁州一段時日,觀察這組織的行徑脈絡,我認為這宗派的武學與那廝娼尼的武學套路有幾分神似之處。」慕喚群起身拱手道:「師尊,弟子認為武學路數眾多,其中不乏分流宗派武學,相似之處難免。通常要交過手才能底定確認。」無極天師單手一揮,説道:「交過手了,我還打死了她們幾個門徒,在她們找上門之前,為避免行跡敗露,讓對方知道我在打探她們的虛實,我連夜離開梁州。」「這麼說來…」「繼續打探這廝娼尼的下落。」「弟子遵命!」慕喚群隨即問道:「師尊,如今九玄天與我對立,百荷會這件事是不是暫且擱置一邊?」無極天師沉聲思索了半晌,問道:「百荷會現今當家是何人?」「之前傳說是穆容,但從此之後,百荷會就與外界斷絕來往,道上也未曾有人見過穆容接任會主之後於武林出現過。由於此事過於詭譎蹊蹺,不合以往百荷會慣常作風。因此道上紛紛揣測傳聞,或許穆容已死,繼任者未明。」無極天師發出「哦。」的一道長聲,接著問道:「穆容已死?新當家從沒露過面?」「是!」「但是弟子以為,四個月後她一定會露面。」「此話何解?」「因為武林盛傳,四個月後雪一塵的關門弟子風月將要聯姻。然而,飄雪山莊的夫人據說出身百荷會,新娘月采玲的生母卓盈盈也出身自百荷會,兩人是師姊姊關係。此等大事,百荷會應該不會無故缺席。」聽到此處,無極天師雙眼大瞠,倏然呵呵狂笑,喝道:「好!」右手豪邁一揮説道:「既然如此,我們怎能失禮?」「師尊要親自前往嗎?」「不,我不能讓那廝娼尼知道我還秳著這件事。況且,武林上我仇家眾多,目前暫且不適合拋頭露面。這件事就交給你女兒去辦即可。」「派瓏兒去?」慕芸瓏向來不喜與無極天師和十二武昭儀親近,彼此雙方也都心知肚明。如今聽得天師這番話,令慕喚群頗感意外。無極天師抖著手指説道:「你女兒機靈聰敏,處事得宜,這種場面適合由她出面。你還得對付九玄天這難纏的對手,這種小事不必由你或親衛隊出面。」「弟子明白!」
玉夫人前往海棠樓見到李璐會如何處置?杜尚打算潛入吟釀號,卻意外找上與當年周姑娘事件有關,宇文觀的易容師父幻面郎君。幻面郎君告之真相後,要帶杜尚前去三宗門一鑑真偽,幻面郎君所言是真是假?揚州各界對吟釀號的所作所為的不滿,已是群情激憤,難以平復。揚州武林劍拔弩張,箭在弦上,吟釀號和松鶴門有正面衝突嗎?萬宗會為對付九玄天暗行夜鬼正密集組訓新軍,然而,萬宗會還沒找上門,九玄天內鬥卻日益劇烈,和夫人的計謀會得逞麼?妙華夫人要交給三宮九樓的任務是什麼?失蹤多年的宇文觀行蹤被一名沒死透的馬賊得知,這會為武林帶來什麼影響?四個月後風月即將成親,百荷會決定前往參與喜宴,這是花百慧成為會主以來首次在武林現身。同時,無極天師和慕喚群覺應派慕芸瓏代表萬宗會前往祝賀,萬宗會見到花百慧會有何動作?為何無極天師要找慈渡師太這號人物,她又與百荷會有何干係?慕芸瓏的萬宗會焰旗旗主身份再也瞞不住了麼?且待下文陸續揭曉。三二、揚州武林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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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只有武林宗派,拳腿工夫,江湖恩怨,兒女情仇。 這裡是我個人的武俠演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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