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17|閱讀時間 ‧ 約 19 分鐘

[薩維爾的魔法師] MI5的秘密檔案 02

「這些明明是國內事務!內政部的!MI5!你們都在幹嘛!?」
「嗯?巫師啊魔法啊,這怎麼會是國內事務?你要承認這些也是合法合理的英國公民嗎?」
「不管什麼巫師還是魔法,他們其中的確有合法合理的英國公民,要我出示他們的出生證明嗎?」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境外集體犯罪,責任當然是歸MI6,你們負責海外情報,上百人同時從歐州各地入境,你們居然沒得到預警嗎?」
「沒預警是怎麼通知MI5合作的?我的探員追的是一個犯罪組織,主要嫌疑犯十三人,其他人根本沒經過海關就出現在倫敦,不管他們是偷渡還是騎掃把飛過來的,聚集地點就在西敏寺附近,這可是MI5通報的消息!我方主張消息要再清楚確認,堅持馬上行動的也是MI5。」
「夠了,現在死了268個人,還是情報錯誤造成的,現在還能主張有集體自殺的可能,要是再拖下去讓媒體追到什麼消息就難辦了,現在不是踢皮球的時候,這件事必須盡快解決。」
「還有, 同時間薩維爾街那道閃電是怎麼回事?跟這個事件有關係嗎?」
「我們詢問過氣象廳,那不是閃電,好像就是……一道光。」
「不管是閃電還是聖光還無所謂!是有關係還是沒關係!」
「看來像是個巧合的意外,布里曼家在薩維爾街有將近百年的歷史,店主叫雷米.布里曼,52歲,出生在這裏,22歲接手經營,一次婚姻記錄,妻子難產而死,獨女在16歲離家沒有回來過,他的背景相當清白,但今天監視的探員回報,他店裏有個嬰兒,說是女兒送回來的外孫,薩維爾街上的監視器並沒有對著布里曼家,他跟鄰居也沒有什麼往來,沒有人見過他女兒回來,無法確定嬰兒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這不會也是魔法還是什麼的吧?真不敢相信我得這麼問,雷米.布里曼也是巫師還是魔法師嗎?」
「無法確認的事先不用討論,目前要解決的是那件爆炸案。」
「要我說幾次沒有爆炸!這是聯合行動,你們MI5派來的人都睡死了嗎?」
「這種時候挑剔我的用詞有必要嗎?對外只能宣傳是爆炸案,難道MI6的報告上會打著這是『魔法造成的集體命案』嗎?」
布里曼目瞪口呆的看著手上那一頁紙張,「他們真的這麼開會嗎?」
「這可是現場會議記錄。」瓊斯把布里曼讀完的那一頁收回來,夾回檔案夾裏。
「就給我一頁?」布里曼好奇的看著他手上那一疊檔案,他猜是夾在昨天的晚報或雜誌裏帶回來的。
「只有那一頁好笑。」瓊斯把檔案夾蓋上,「老布里曼跟你說過當時的事嗎?」
布里曼搖頭,「他不需要說,我……感覺得到。」
瓊斯挑起眉盯著他看,「感覺得到的意思是?」
布里曼聳聳肩,又習慣性把腳縮上椅子,「從六歲起,我就開始一個一個的,接收到他們每一個人,在那一天的記憶。」
「菲爾,你是說你感受得到那一天所有人的……感受?」瓊斯皺起眉,傾身抬手去按住他的肩。
「嗯,但不是你想的那樣……」布里曼遲疑了會兒,「他們在那一刻,沒有痛苦,我可以感受到每一個人給我的祝福,聽到他們的遺願。」
瓊斯鬆了口氣,要是布里曼能感受到那268個人臨死前的感受,那該有多痛苦。
「你們應該也是後來才搞清楚當天發生了什麼事吧?」布里曼端起有點微涼的茶喝了口。「報告……都寫了些什麼?」
瓊斯靠回椅背上,看布里曼的神情平和,才開口說,「我沒參與當年的事件,但確實是事件之後四個月左右,我們才確認當天發生了什麼事。」
事情的起因是某個資深MI6探員,在某次任務行動中,發現了一個犯罪組織,在歐州各地以英國家庭為目標進行屠殺,他在完成任務之後向上級報告這個發現,接著從歐洲一路追查回到英國,MI5協助調查後得到消息,那群人會聚集在倫敦某個酒店的會議廳,約有兩百多人,兩方決定合作進行圍捕,共派出十二個探員,帶著三支特勤小隊行動。
「我聽參與行動的探員形容過現場的狀況。」瓊斯說,「當天,那個酒店裏外都被重重包圍,旅客被疏散,揮指探員正準備下令破門,卻突然傳出一聲巨響,現場爆出白色光芒,所有人沒有辦法睜眼,任何一個探員都會認為那是閃光彈,但那個飯店是座老建築物,會議廳外面只有一條長廊,不容易就地尋找掩蔽,幸好那陣光芒只維持了幾秒就消失了,會議廳裏一片寧靜,最後連破門都不需要,一個探員推開門,發現了268具屍體,全部都帶著安祥的表情,倒在地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事後追查這個案件的探員發現,死者們根本就與他們追查的嫌犯毫無關係,反而與那些被害的英國家庭有關,他覺得這是一次陷阱,那個組織利用他們除掉了那268個人,但在檢驗過後,法醫判定所有人都是自然死亡,沒有任何疾病、毒素、器官衰竭,就只是心臟停止跳動。
他們也無法確定當天的閃光與爆炸聲從何而來,所有人都在會議廳走廊上,大門不管是在閃光之前還是之後都完全緊閉,甚至在攻堅前斷了酒店的電源,但當天沒有任何探員受傷,鑑識人員也沒有檢測到任何不該在酒店裏出現的東西,更不用說火藥。
「但是,死了268個人是事實,我們與MI5無法釐清責任歸屬,開了無數會議吵了將近一個月之後,查出其中一名死者是亞莉安娜.布里曼,也就是你母親,於是派人通知了老布里曼。」瓊斯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口,確認布里曼沒有特別的反應,才說下去。
「老布里曼沒有表現任何情緒或是意見,只是推嬰兒車帶著你,跟通知他的探員前去認屍,他認出了你父母親,那個探員甚至讓他看過所有268個人,想知道他是不是還認得誰,但他只是一個一個的看過去,目光神情都沒有變化,除了你父母之外沒有指認任何人。」瓊斯看著布里曼的神情,輕聲問,「還要聽嗎?」
「嗯。」布里曼點點頭,「我想知道。」
瓊斯起身輕拍拍他的頭,重新沖了壺茶回來,「在老布里曼要領回遺體之時,他提出為所有『無名屍』下葬的要求,探員問他是否認得哪一個人,他只是否認,唯一給出的理由是,這些人與女兒女婿一同死去,應該彼此相識,他願意為這些人下葬,讓所有人和女兒女婿同眠,但如果政府覺得不妥,他也不強求。」
老布里曼提出要求後,就推著嬰兒車回去了,MI6這次沒有和MI5商量,同意了老布里曼的要求,同時監控他的行動。
要找出同時可以葬268個人的地方不多,但老布里曼卻買下了一片墓園,葬了所有的人,他沒有舉辦葬禮,包括女兒女婿的,他只買了墓園,替所有人訂製了棺木直接入土,甚至連去獻個花都沒有。
說到這裏,瓊斯停頓了會兒,語氣溫和的說,「記錄上,你從來沒去過那個墓園。」
「我不知道有墓園……但是,確實沒有去的必要。」布里曼捧著熱騰騰的茶杯,小小喝了一口,「他們都不在那裏,墓碑下的只是空殼而已,如果當時狀況允許的話,我想爺爺會讓他們全部火化,回歸大地。」
願意幫「陌生人」下葬可以說是好心,想幫「陌生人」火化就變得可疑了。
瓊斯理解的點點頭,看著布里曼說,「之後,MI6當時的局長,聽了那名探員的意見,主動向內政部表示他們願意為此事負全部責任,但以此做為代價,MI6要求這個案件在國內所有相關事務和行動MI5都不得介入,當然,這就包括了你和這家店。」
「那個探員……現在還在嗎?」布里曼沒聽過這件事,帶著些許好奇的問。
瓊斯笑著說,「當然,他叫艾倫.米契,現任的MI6局長。」
看布里曼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瓊斯的語氣溫和了些,「他是當時第一個提出巫師論的人,所有人都半信半疑的時候,他說服了局長必須把你們爺孫列入MI6重點保護之中,他當時認為那些黑巫師肯定會再出現。」
瓊斯停頓了會兒,「他是對的,兩個月之後,隆卡就出現了,送上他當時追查的13個黑巫師,說任我們處置,明說之後會經常出現在這裏,保證絕對沒有惡意,希望我們不要做任何阻礙他的行為。」
布里曼縮在椅子上捧著茶杯暖手的模樣像是覺得有點冷,語調緩慢的問,「那13個人,撐了多久?」
「記錄上最後死的那個是四天後。」瓊斯看過法醫報告,那13個人裏,有好幾個急速老化,器官急速衰竭而死,比較年輕的幾個得了癌症,在全身不同地方長出癌細胞急速擴散,連醫生都無法給予治療就全數死亡。
「米契當時找過隆卡希望他解釋,但就在三天之內,隆卡不停的在埋葬人,他每天出現在門口,希望跟老布里曼談話,但你爺爺沒理會他,隆卡只能看著他的人一個一個死去,最後隆卡反過來拜託米契,希望他能說服老布里曼和他談話。」這是在瓊斯看了事件檔案,米契確認他為什麼要看這份檔案之後告訴他的。
「米契要求得到一個答案,所以隆卡告訴他,那268個人是這世上所有的白巫師,他們的死是為了保護當時在場,甚至半公里內所有的無辜者,而你是唯一的倖存者,他們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將剛出生的你,送到離你最近的血脈之處,你是最後一個白巫師血脈,所以他必須取得老布里曼的原諒,才能停止黑巫師不斷失去生命。」瓊斯仔細注意布里曼的情緒反應,他不確定談到這件事是不是會讓布里曼難過,但總有人得和他談談這件事。
「隆卡是和平派的,其實大部份的黑巫師都沒那麼壞。」布里曼把茶杯放下,下巴擱在膝蓋上,緩緩的說,「白巫師們都非常溫和善良,除去因為血脈帶來的一些天份以外,他們就跟普通人一樣,大多安靜的生活在森林裏,或者大海邊,當然也有住在城市裏的,他們會有個小小的花園,種植許多藥草和花木,他們經營香料店、麵包店、藥草店或者是精油鋪,他們親近自然與世無爭,非常的和平,就算遇上黑巫師,最多視而不見,也有認識幾十年的,會交換點物品,從來沒有過鬥爭,也沒想過會有人想傷害他們。」
瓊斯朝他露出溫和的笑容,「聽起來是很美好的生活。」
「我看到的每一個都是。」布里曼也露出小小的笑容,但隨即笑容就淡了,「所以開始有一家、兩家、三家人被殺之後,大家不確定是巧合還是真的在針對他們,但死去的都是英國出身,所以大家才會聚集在英國,他們想的很簡單,只是想哀悼死去的夥伴,討論這件事,順便聚一聚,大家從世界各地趕過來,就為了和十多年沒見的夥伴見面,我那時候剛出生三個月,我父母想在聚會之後,帶我去跟爺爺見面。」
布里曼嘆了口氣,「他們很單純,從來沒覺得真的會有人想傷害他們,他們走進那間會議室,氣氛很歡樂很和諧,有人在大笑,有人在鬥嘴,大家都很開心……直到有人感覺到他們被包圍,大家安靜下來之後,才發現地上的黑魔法陣,那是能夠殺害將近半公里內所有人的暗黑魔法,就算是隆卡也不見得會使用,更不用說他當時已經退隱將近二十年了。」
布里曼又縮了縮膝蓋,重新拿起茶杯湊到嘴邊卻沒有喝,停頓了會兒才接著說,「聽說那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黑魔法天才,跟黑巫師們有連繫的人都聽說過這個人,說個性有點激進但是天資極高,黑巫師們盡全力培養他,希望他成為下一個大祭司,他也一直致力於證明黑魔法絕對凌駕於白魔法之上,但大家都沒當一回事,誰年輕時候沒有自大過,但直到前天大家才發現,那個人想證明黑魔法更強大的方法是,除掉所有的白巫師。」
布里曼最後放下沒有再喝的茶,吁了口氣的說,「他覺得黑魔法和白魔法不能並存於世,他還有一批追隨者,所以他開始殺害白巫師家庭,卻被MI6盯上,最後反利用你們除掉了所有的白巫師,也許還沾沾自喜,但不管是黑魔法還是白魔法,都屬於自然元素和秩序,有光明就有黑暗,他不知道自然的秩序是不能被破壞的,當他毀掉了天平的一端,怎麼可能認為另一端能安穩的停在原地呢?」
布里曼抬起目光看向瓊斯,「黑巫師們教了他黑魔法的強大,卻沒有教他自然界的平衡,所以他殺害所有的白巫師,也等於替黑巫師們集體自殺,就算是我爺爺也阻止不了他們的死亡。」
「為什麼所有人都說你是最後一個白巫師血脈?」瓊斯一直對這個有點疑惑,順勢轉了話題的方向,「老布里曼呢?」
「我爺爺……在我沒出生前就被最高長老逐出了,他使用了黑魔法,所以再也不能做為一個白巫師了。」布里曼聳了聳肩,像是不想討論這個似的問他,「後來呢?米契真的去找了隆卡?」
「是,米契和隆卡談過之後,來到這裏跟老布里曼轉達了隆卡的希望。」瓊斯也沒追問老布里曼的事,想讓話題輕鬆一點的笑說,「老布里曼沒有回答他要不要見隆卡,他跟米契說,要送他一套西服,從裏到外加上大衣幫他做了一整套,那年米契43歲,不到二十年,他成了MI6的局長,布里曼裁縫店也出名了。」
「我記得那套衣服。」布里曼露出笑容,那套衣服保護得很好,每年都有人會送回來一次,爺爺總讓他拿小刷子仔細的幫那件大衣刷過一次。
「隔了一個月,老布里曼才走出門見了隆卡一面,老布里曼跟隆卡說了一句話,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那天起,隆卡就沒再那麼頻繁的埋葬他的人了。」瓊斯端起茶杯喝了口,問他,「你知道他跟隆卡說了什麼嗎?」
布里曼點點頭,「到此為止,記住你們今日的下場,也記住我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瓊斯偏著頭問他,「老布里曼沒擔心過他們會來搶走你?」
「他們不敢。」布里曼笑著說,「在這個房子裏,他們做不到,而且,我是最後一個白巫師血脈,他們搶走我能幹嘛呢?他們無法把我養成真正的白巫師,但也不能讓我成為黑巫師,所以沒有人比他們更怕我受傷,更不用說是死了。」
布里曼雖然還帶著笑容,卻又輕嘆了口氣,「但凡事總有萬一,我六歲以前就沒出過門,我只要出點小事,隆卡那裏就會少幾個人,如果我死了,黑巫師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而沒有人能確定如果這世上所有的巫師都消失了,那人類呢?」
布里曼朝他笑了笑,「所以之後爺爺的客源越來越多,你們的監視越來越緊,這樣就越難有人打我的主意,所以我連學校都沒去過。」
「你沒有朋友嗎?」瓊斯放輕語氣的問。
「有啊,有塔米爾,約瑟夫、強森、維克多、梅蘭妮和羅曼。」布里曼扳著手指數。
瓊斯有點無奈,「他們可不是什麼正常的『朋友』你沒有同年紀的朋友?」
「沒有,不需要。」布里曼搖搖頭,瞇起眼睛盯著瓊斯說,「你知道如果我表露出想要個同年紀的同伴會發生什麼事嗎?」
瓊斯想想就明白了,隆卡會帶來成串的年輕人給他當朋友,那可能是一個很混亂的景象。
「而且我有你啊,還有斑比,這是唯一隆卡給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裏我最中意的了。」布里曼把腳放下,彎腰抱起斑比放在腿上搔牠的下巴。
瓊斯停頓了幾秒,還是忍不住問他,「你從來就沒懷疑過我?」
「你都能帶肉桂卷給我,我幹嘛懷疑你?」布里曼有點疑惑的看著他,隨即又笑了起來,「放心,對我不懷好意的人根本進不了門,就算進門了,不用我動手,也會被什麼東西砸出去,而且肯定不是我拿來砸隆卡的絨毛小玩具,這屋子保護著我呢。」
瓊斯這才明白為什麼老布里曼總讓他去幫忙買肉桂卷,他後來才知道,那間小酒館除了酒以外什麼都不賣,但只要他去,就總能買到肉桂卷,這應該也是老布里曼預備好的,讓布里曼能信任他的方法。
瓊斯不知道是該感嘆一下,還是該鬆口氣,最後露出微笑問他,「你確定,對你不懷好意的人進不了門?」
布里曼看向他,眨了眨眼睛,鬼使神差的又補充了句,「唔……對我的「性命」有害的人。」
「明白。」瓊斯笑了起來,起身摸摸他的頭,「該睡了,都過十點半了。」
布里曼放下斑比,指著還放在桌上的檔案說,「你還得把這個還給他們嗎?」
瓊斯朝桌上看了眼,才想起他說的是檔案,「不用,這只是影本。」
「要銷毀掉嗎?」布里曼把斑比推到桌子下去。
「嗯。」瓊斯好笑的問他,「你想親手把這個扔碎紙機嗎?」
「強森說碎紙機不安全。」布里曼笑起來,把那個檔案裏所有的紙張都抽出來,突然振奮起精神,雙眼閃閃發亮的說,「幫你銷毀?」
瓊斯抬手示意他隨意,布里曼把那疊紙往上一散,紙張像被巨風吹過似的在屋頂上繞了一圈,瞬間化成雪點般的細小碎片緩緩落下。
瓊斯臉上滿是驚訝,抬手接住那些小碎片,落在他手上像雪花似的慢慢化掉消失不見。
斑比因為好奇探頭出來看,小雪點飄到牠頭上,牠慘叫了一聲縮回去。
「笨死了,就讓你待在桌子下面了,你忘記自己是地獄犬了啊。」布里曼蹲下來,摸摸斑比被雪點打到的地方,後來大概是覺得瓊斯太安靜了,好奇的抬頭看去,瓊斯用一種很微妙的目光看著他,他不太確定那是什麼情緒。
瓊斯彎身把他拉起來,拍掉他頭髮上那些細碎的小雪點,按著他的肩,好半晌才開口,語氣十分溫柔,又像是有一點點婉惜,「你真的該睡了。」
布里曼正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聽他這麼一說,就連連點頭,轉身要上樓的時候,看見瓊斯拿起外套,他站在樓梯邊上問他,「你……要出去嗎?」
「嗯,有點事,明天給你帶早餐。」瓊斯笑著說。
「嗯,那、晚安。」布里曼匆匆跑上樓,進了浴室拿起牙刷的時候,感覺得到瓊斯離開了。
布里曼拿著牙刷在那裏想了很久,直到現在他才理解為什麼他在三歲之後就沒見過瓊斯。
畢竟從小看著他長大,跟長大之後才看見他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吧?
「原來……爺爺指定的是這個意思啊……」布里曼看向鏡子,一頭捲曲的亂髮,有張看起來還很稚氣的臉,他有些不滿的看著鏡子,然後才慢慢的開始梳洗。
您這是對我有信心,還是對他有信心啊……
布里曼有點鬱悶,又有點困擾,之前讓瓊斯留下來過夜只是權宜之計,或者說因為他有點寂寞,但現在看來似乎真的不是什麼好主意。
布里曼雖這麼想,卻又不知為何有點小小的雀躍,今天他說了好多從來沒跟人提過的事,說了他的長輩們,還有那天發生的事,他其實從沒見過那些人,只是他從有記憶開始,這些人的影像就時常出現在他腦海中。他總能看見他們曾經的生活片段,看見他們微笑和彼此交談,聊著微不足道卻有趣極了的小事,看見他們對世界和自然溫和的憐惜和許多許多的愛,還有那些祝福,他們每一個人最後一次閉上眼睛前都留下了給他的祝福和遺言,他們每一個人都看著那個嬰兒所以他也總在腦海中看見那個嬰兒,他和他們一起看著那個嬰兒,而他從沒在這些記憶之中看見痛苦。
也許他們真的沒有痛苦,也許是因為他們疼惜自己。
那些溫暖快樂的回憶片斷,就像一份禮物,一份珍貴的遺產。
布里曼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想起瓊斯又覺得有點困擾,卻又有點開心,在這麼多複雜的情緒中,他蒙上被子,長長吁了口氣,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只有在夢中,他才彷彿能清楚看見那些長輩們在說笑談天,有的在摘藥草,有的在揉麵團,又似乎看見媽媽陽光燦爛的笑容,爸爸溫和穩重的容貌,還有爺爺擺著那張嚴肅的臉,教他怎麼辨別布料,該從哪裏下針,雖然總扳著一張臉,但眼神裏充滿的溫柔和喜愛是隱藏不住的。
他不寂寞,因為他和所有人生活在一起。
他不應該寂寞。
多修了幾次,最後寫成上下,這篇字數不知不覺竟然將近三萬五了!
繼續努力,希望目前的狀態可以維持下去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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