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seball Insider】最不「太空人」的決定－Z魔神降臨休士頓始末(上)

文／運動的場上風景

棒球在場場機遇的時空特性下，運氣和不確定因子總瀰漫於賽局之間，有人說這是最像人生的一種運動、從來就沒有十足把握，就像是張可能中獎或落空的彩票，唯一能提升或然率的，大概也只有多買幾張作為保險。

而為了重返兩年前的奪冠榮景，陣容看上去已經相當完整的休士頓太空人知道想要投入這場名為「冠軍」的賭局，同樣地，仍有增添籌碼的必要……

交易大限前

7月31日，那是每年大聯盟總管們最忙碌的一天，所有交易按例都得在這日喊卡，尤其聯盟啟動新制後，過往8月底前再衝搶一波福袋重整軍容的可能性已不復存在。

2017年太空人就曾經嘗過一次甜頭，當時在考慮許久下，最終決定於8月31日前爭取韋蘭德（Justin Verlander）加盟，有了這位前虎王的奪冠慾念加持，猶如猛獸的嘯聲助力般，球隊也得以一飛衝天、完成隊史56年來的未竟之夢。

但現在不再擁有如此長考的佈局時間，提前封關的倒數計時，逼使太空人總管盧諾（Jeff Luhnow）腦海不斷迴盪著滴答滴答的警示聲響，他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已經思考過球隊陣容放入各種不同新成員的可能效益，與球團人員像是算不完數學作業的高中生般掉入了排列組合的漩渦，在每個不眠的夜晚，一杯杯咖啡浮出層層苦澀，彼此的精神和肉體都被這必然的失眠蠶食得差不多到了盡頭。

現年52歲的盧諾曾被外界描述成點石成金的魔法師，從零到一百，他運用數據和各種賽局變因、建立起一套專屬於球隊的贏球系統，就像《魔球》電影中由布萊德彼特所飾演的操盤手比恩（Billy Beane），成為這項運動裡不可思議的變革者之一。更重要的是，盧諾成功用最重要的勝利與冠軍作為一切憑依，而現在，太空人更準備要成為史上第六支連三季贏下單季百勝的隊伍。

即使不用數字去理解或盤出奪冠勝率，絕多數大聯盟的旁觀者皆清楚明白太空人理當是本季冠軍大熱門之一，但盧諾從沒忽略過外在的聲音，輿論告訴他，儘管他們已經擁有美聯最優秀的兩名先發投手韋蘭德和寇爾（Gerrit Cole）和不愁得分的超級暴力打線，但人們似乎都認為，球隊還需要第三位能在季後賽主宰戰局的強力投手。

而這也讓盧諾陷入了深深長考。

變與不變

韋蘭德仍然是不變的勝利保證，當然，本季猶若解除封印般、更上層樓的寇爾表現同樣不遑多讓，但自從曾被視為本季最大驚奇之一的第三號投手邁利（Wade Miley）忽地陷入低潮後，球隊輪值便明顯出現了缺口裂痕，沒人能確保中段先發的穩定性，遑論第四、第五號投手。

或許有人會說，在季後賽舞台上「量多不如質精」，但放眼美聯假想敵洋基，或是本季崛起與鑽石打線共同締造驚世三百轟的雙城，無不擁有毀天滅地的長程砲火，單純想用自家打線對轟抗衡，抑或是在強力先發的場次外以牛棚車輪戰抵禦，無疑都相對有風險。

為此，盧諾與他的智囊團開始確認市場可能補強的投手，在截止日前幾天，他們開始從名單上劃掉一個個名字，包含原本也在考量人選當中的史卓曼（Marcus Stroman），他已經從藍鳥隊被送往大都會，至於太空人也有興趣的包爾（Trevor Bauer）亦被紅人捷足先登。

在交換代價必需為可接受、有機會換來的投手選項有限等逆勢下，盧諾的悲觀一度推倒了樂觀的遐想，畢竟在他的思路中，包含巨人隊的「瘋邦」邦加納（Madison Bumgarner）、遊騎兵的邁納（Mike Minor）、大都會隊的「雷神」辛德加（Noah Syndergaard）、惠勒（Zach Wheeler）等強投選項，離開原母隊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但真是進到死胡同裡去了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至少身處在商言商的職業運動世界，只要能提高出價籌碼或增加所謂包裹的質量，所有交易就都有可能發生。

如果盧諾願意送走他最有前途的三名球員之一，包含強打少年阿瓦瑞茲（Yordan Alvarez）、外野手塔克（Kyle Tucker）和大物投手惠特立（Forrest Whitley），前述那群擁有賽揚資質的高手們就有可能在8月換穿橘色制服，前往休士頓報到。

但就像上季他們直截了當地拒絕和隊上一名叫做布雷格曼（Alex Bregman）的年輕選手分手一樣，現在布雷格曼已經是本年度MVP最熱門人選之一，阿瓦瑞茲則有很高的機率奪下美聯新人王，從而成為球隊未來數年的重大基石。

大多數球團甚至都已經懶得詢問阿瓦雷茲、塔克或惠特立的交易可能，反觀來看，對於盧諾來說也早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來否決所有外在誘惑。正如他經常告訴員工的經營法則，「有時最好的交易就是不去做任何交易。」

7月30日下午，也就是截止日期前24小時左右，盧諾坐在助理總管陶伯曼（Brandon Taubman）的辦公室內，和其他幾名高層人員與下屬討論著剩餘不多的選擇。

事實上，在這個時間點，很多討論都只是例行性動作，經過衡量評估下他們知道，謹慎得壓抑住那些無端澎湃的想像，避免無意義的一時衝動，最終在大限前很可能不會做任何舉措而悻悻然收場。

直到球隊老闆克雷恩（Jim Crane）走進來後，看似已成定局的氛圍才開始有所變化。

眾所周知，喜好棒球的克雷恩對於棒球的熱情是他在接手球隊後，整體團隊足以質變成冠軍勁旅的關鍵，其從不吝於予以專業人士所需求的資源，而在不干預決策的情況下，克雷恩也相當喜歡參與這些該如何讓太空人能飛往更高境地的討論。

想加入討論的他倚在陶伯曼桌上，似乎是想為這項已經結案關機的議題帶來重新啟動的機會，並且在陷入一陣沉思後，開始用自己的角度忖度著自家隊伍還能如何更上層樓。

而後，腦袋燈絲燃起，思維殿堂像是通電發光似地、他有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第三位強投

「葛蘭基（Zach Greinke）如何呢？」克雷恩突然問起。

在聽聞當下，盧諾和跟班們都很吃驚，當然，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喜歡葛蘭基，理由正好相反，這位35歲的響尾蛇王牌，當時累積10勝、防禦率2.90都居聯盟前段，更別提過去7季幾乎年年都至少進帳15勝，堪稱是令人放心的勝利保證。

而且根據太空人著名的數據系統，得到葛蘭基亦確實能提高他們獲得世界冠軍的機會，但他與亞利桑納之間仍有著剩餘兩年半、近八千萬的高昂合約，太空人能負擔得起這樣的高價品嗎？

控制預算也是盧諾的一大重要工作，身為球隊參謀的他深明白太空人並非洋基、道奇等財大氣粗的球團，在銀彈有限下，他其實直到老闆提議之前，都沒有將葛蘭基放進可能的補強名單內，而現在金庫主人開口表達意見，這也推使盧諾逐漸動搖了想法。

克雷恩笑了，彷彿能心電感應般、解讀出盧諾的擔憂，並且語氣篤定說道：「如果我們認為的做法是合宜的，」他強調，「那麼就可以把錢的問題給搞定。」

猶如一記強心針，既然有了老闆當靠山，盧諾當然趕緊拿起電話、直撥給響尾蛇部門的總管海森（Mike Hazen）。兩人其實在早前就通過電話，當時盧諾談論的目標是另名27歲的強力左手先發羅比雷（Robbie Ray），但沒能取得太多共識，而現在盧諾的任務難度更甚，他知道要求得到對方球隊輪值領頭羊意謂著什麼，當然，也早就做好會得到什麼回覆的心理準備。

最終在一番討論以後，果真如盧諾所料，海森立場非常清楚：除非得到一份能夠滿足響尾蛇需求的條件，否則他們絕對想留住葛蘭基。

考慮種種因素，盧諾對於後續發展並不樂觀，甚至有點絕望。

僅管他曾經對於自己的交易提議相當自信，並在下午3點最後期限前四、五個小時又打了一次電話給海森，他告訴對方願意加碼，在最新的包裹中還有著對方想要的四位潛在人選中的兩人—馬丁（Corbin Martin）和畢爾（Seth Beer），他們都曾是太空人透過前段選秀得到的超新星，但意外的是，海森仍是選擇了拒絕。

事實證明，比起球員籌碼上的討論，錢的問題反而是最好解決的環節。對於葛蘭基的巨型合約，克雷恩與響尾蛇老闆通過電話後很快就達成共識，包含延遲付款以及響尾蛇方面願意吸收部份合約等。

僅管太空人可能因為葛蘭基的薪水使他們在本季接近豪華稅臨界點，並將在未來幾年持續被綑綁在窒礙難行的懸崖邊上，但太空人可以接受這一點，他們無法忍受的反倒是再多失去原本包裹外的潛力新秀。

眼見最後期限還有一小時左右，不死心的盧諾又一次打給海森，提出他認為最好的報價版本。僅管這讓他的下屬們感到不安，但他還是在交易中忍痛割愛、加入海森所要求的第三名球員：投手J.B.布考斯卡斯（J.B.Bukauskas），這是休斯頓在2017年選秀中看上的第一位選手。

盧諾現在已經同意將那些被評為農場裡頭第三、第四和第五大潛力球員送走，若只看失去的部分，幾乎已經算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交易截止已經進入最後倒數計時，即若盧諾誠意十足，但響尾蛇仍未點頭應允；退無可退的太空人制服組也都認為，已經可以為這筆交易宣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