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魂者阿尔方斯 18 完
第6节 三杀
“阿尔弗雷德，掉头。”
“您说什么？伯爵？”
已经准备进入降落航线的机长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现在已经是进入了目的地机场的空中管制区，在已经获取的降落许可的情况下改变航线什么的绝对是闻所未闻的荒唐要求。
飞机可不是豪华轿车。
但是，耳机里再次传来伯爵的坚定的声音，顿时让机长紧张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掉头，回国。”
“可是！伯爵，现在已经进入下降航线了，如果擅自改变航线的话会引发安全问题．．．”
机长以尽量谨慎的态度反驳着伯爵，同时紧握着操纵杆，内心中对接下来的决定的激烈斗争让机长白热化的脑海当中蒸腾出了汗珠，顺着脸庞低落下来。
“啊，这样啊．．．那么就先按计划着陆吧，不过等着陆加油后准备马上再起飞返程。”
“啊．．．好的．．”
听到伯爵如此的决定，机长悬着的新落了下来，但是一想到等会儿原本就可以休息的行程变成了莫名的加班，又再次沉重地叹了口气。
“与全世界．．．为敌．．．么．．”
看着机舱外渐渐接近地景物，伯爵再次开始回味起会长的遗言来。
没有出乎伯爵的意料，在龙耀会的金流被破坏的一周之内，相关的事务所和组织就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当中。
从明面上的各种街头暴动事件的激增到各地的连带损失数不胜数，如同是某种自然灾害一般。
可是出乎伯爵意料的是，虽然一开始因为龙耀会瓦解造成的社会问题非常激化，但是在过了一周之后却好像有无形的力量一样迅速将纷争平息了下来。除了到处被卖掉消失，人去楼空的各种黑道事务所和产业之外，街道上再也看不到冲突的人群和纷争的景象。看上去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地恢复了和平。
“真的是因为龙耀会瓦解而变得和平了么．．．．”
伯爵漫步在街头仔细审视着一切可能代表纷争的蛛丝马迹，但却什么也找不到。
但伯爵相信，这并不是真正的和平。如果真的是和平，这也和平得太过安宁了。
“是有什么新的力量将这一切接手了吗．．．”
一边如此向着，伯爵一边推开了一间咖啡馆的大门，在简单的点单之后，拿出电脑，开始仔细地调查起来。
而就在与伯爵所在地咖啡馆不远地一处更加高档地料理屋地雅间当中，几个身着高级西服的男人正一边推杯换盏，一边享受着精致餐具当中的高档食材。
“啊！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了呢！警视总监！要是没有你们警方的快速动作，要恢复地面的平静，我看是真的难啊！”
结果对方递过来的酒杯的男人将内容物一饮而尽，带着些许不屑的申请朝着身旁同样是一身名牌的男人撇嘴说道。
“客气话就跟这位说吧，如果不是这位大人提供紧急的援助资金，就算是把我手下所有警察都动员起来，骚乱也是不可能平息的！是吧？大臣？”
被成为“大臣”的男人朝着面对自己努力堆笑地男人鄙视地看了一眼，有些不快地呵斥道。
“都是你！知道自己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啊！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可是．．．”
“没有可是！惹了这么大的问题，早该让你切腹谢罪了！！只不过是看在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才留你一命的！！接下来的善后，可给我好好的干！要是再出问题．．．”
“是是是！！属下明白！！属下明白！！请二位大人放心！！一定不会让二位大人再为此劳烦的．．．啊．．．看，我再为您斟酒．．．”
已经谢顶的男子如弯虾一样不停的点头，同时不停的擦去脸上的冷汗。恭敬的程度无以言表。幸亏这是没有任何外人所在的秘密私人聚会，否则如果让帝国电力里的任何人看到了身为社长的人如此对外人低声下气，恐怕往日在公司中的威严就得马上扫地了吧。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咖啡馆中的伯爵以让旁人惊讶的超快速度敲击着键盘，紧紧盯着黑色屏幕上闪过的一连串非专业人士看不懂的绿色字符。在围观人群的莫名其妙中感叹着自己刚刚的惊人发现。
原本被认为是绝对没有备份的龙耀会总账目资料在除了伯爵自己的电脑以外的地方被挖掘了出来。
而这个地方竟然是隶属于帝国电力的某个秘密的以客服中心为伪装的服务器机房。
应该是有这份资料的存在才让龙耀会逃过了最致命的金流断绝打击，得以没有引发全面性的崩溃。尽管在初期确实因为记录资金的电子账目被抹除而导致了些混乱和损失，但是由于这个秘密备份的资料使得大部分过往积累下来的资金得到了挽救。
不过，龙耀会方面的人似乎不怎么知道这个备份资料的存在，想必应该是与之有关的帝国电力的干部偷偷做下，为关键的时候摊牌所用的杀手锏吧。
从这里，让伯爵更加感受到了会长“与全世界为敌”中某种更深层次的含义。
而且，另外更令伯爵震惊的是，虽然表面上龙耀会已经宣告解体和停止活动了，但是大部分的成员现在却化整为零，以各种合法的身份做着掩护继续维持着新组织的运作。
虽然从个体上来说，成员的新身份五花八门，但是如果仔细调查的话，都会发现背后总是和帝国电力有着某种隐秘的关联。
“还真是安排周详的后手啊．．．”
看着眼前一个个闪过的人物履历档案，伯爵不禁摇了摇头。
直到某一刻，伯爵的眼光在某个履历上停住了目光。
“好久不见，原来已经爬到这样的位子上了么．．”
这对伯爵来说是一张无法忘记的面孔。
反射在伯爵火红的瞳孔当中的，是现任的经济产业大臣，原帝国电力的社长，栗田中道。
而接下来的一张履历中，现任帝国电力社长，原Ａ项目指挥长冲田俊雄的照片也如闪电一般，深深冲击着伯爵的记忆。
“哦？看来真是有意思啊．．．”
阿尔方斯将目光从过去时空的影像中收回来，重新投射到现在正发生在已经乱作一团的帝国电力客服中心的机房当中来。
“喂！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快撤离啊！！”
闯进机房的保安步伐有些踉跄，一边挥动着被浓烟弄黑的白手套一边朝着还留在房间当中镇定自若的阿尔方斯大喊。
“现在就走。”
在保安惊讶的眼神当中，阿尔方斯迈开从容的步伐，沿着楼梯不紧不慢地向楼下走去。
而在不远处地楼梯通道内，已经等候多时的半骨上前打了个招呼。
“哟！”
事情都办妥了吗？
“那当然～是的！一想到这帮有钱的老鬼们马上就要因为养老金人间蒸发而不得不去打工．．．哈哈．．．我实在是．．忍不住．．．”
半骨一边抱着笑痛的肚子，一边踉踉跄跄地朝楼下走去。
“适可而止哟，虽然不会死，但是跌断了骨头可还是一样会痛哟？”
阿尔方斯朝着半骨叹了一口气，重新开启了另一个屏幕，把视线转回到现在正在自己地别墅当中坐等结果地伯爵身上。
如伯爵所计划的一样，这在外人看来，连登上地方小报都嫌浪费版面的小火灾事故在隐秘的高层人物当中引发了与事件本身极不相称巨大的恐慌。
听着从各处的通信工具中传来的各种焦急的谈话，伯爵意识到自己甚至有些低估了这牵涉其中的利益网络的广袤程度。
确实，谁又能想到，这隐藏在庞大的帝国电力当中的一个以客服中心为掩护的秘密数字金库当中竟然装着那么多各色达官显贵们的后半生呢？
其实对包括伯爵在内的大多数人类而言，这个令人震惊的腐朽事实不仅闻所未闻，而且难以置信。
而这些对此一无所知的人类当中，天海也是其中一个。
“哎？什么？你记不得这个人了吗？就是那个一直追着我们调查的天海警部哟？是不是因为没出场太久导致存在感淡化了呢？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天海侦探了吧，毕竟是退休了后改行的关系。”
“这到底是在向谁做介绍说明啊！”
阿尔方斯再次听到了半骨久违的用力吐槽。
无视着这不合逻辑的吐槽，正在封锁线外面转来转去的天海终于在纠缠了十分钟之后热闹了看守现场的当班警察，自己的原后辈金井。
“那个．．．前辈，如果再纠缠下去的话，我可真的逮捕你了哟？”
“别这样无情嘛！看在先前相互照顾的份上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好吗？”
“前辈．．．虽然很不想说，但是就是因为看在先前您的‘照顾’的份上才更不能让您进去！”
“这么这样啊！你这无情的后辈！真的连一点情分都不讲吗？真过分！”
“过分这种话轮不到每次喝酒都第一个溜走全部让后辈来付账和收拾残局的前辈来说！”
“怎么这样小心眼啊．．．这么记仇的话以后可升不了官哟？“
“这一辈子干到退休都考不过升级考试的前辈不用教我怎么出世！”
虽然天海用尽了自己能想到地一切借口和手段，还是无法溜进原后辈把守的案发现场。
连在一旁的空间裂缝当中注视着一切的半骨都对天海的无能摇了摇头。
“啊啦啊啦…”
“似乎是我们上场的时候了呢。”
“说的也是呢。”
说罢，非逻辑的空间裂缝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悄悄开启，身着制服的半骨迅速冲到正在争执的二人面前，以让金井信服到不合逻辑的语气向他说道。
“金井前辈！快！快来支援！这里有紧急情况！”
“可..可是..!我还在…”
“暂时别管那个！！真的是十万火急！！”
“啊….好！别…别拉我…！”
带着几分残存的怀疑，金井跟随着同样警察打扮的半骨向临近的路口跑了过去。
一切发生地是那么自然，丝毫没有让金井和天海感到有一丝的可疑。
即使是这个面貌陌生，甚至连所属单位都没有上报的女警都没有让金井察觉到有任何的不正常。
当然，什么阿尔方斯使用了非逻辑的，能在瞬间降低金井大脑的判断与思考能力的动态催眠手法是不可能存在于这个完全逻辑的现世中的。
而且，这也无法逻辑地解释为何对自己地体力有着十分自信地金井竟然没跑出多远就被看似柔弱的女警高速甩掉并在几乎同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行动的初衷这一匪夷所思的现象。
一切都只能说，现世是如此讲求逻辑的存在，也是让非逻辑的阿尔方斯感到不自在的空间。
当金井还在一边思考着“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以及“我为什么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和“我为什么有点头疼”一边重新跑回自己看守的案发现场的空当，他的原前辈早已完成了最没有难度的潜入调查，正在一边检查着发现的证物一边返回自己的事务所的路上了。
不过，对一向被半骨和阿尔方斯定义为“无能”的天海而言，所谓完成了“潜入调查”不过是“捡到了掉落在案发现场怎么看都觉得一定是警方遗漏的关键证物的黑色信封”的代名词。
对天海而言，“合理地怀疑如此明显突兀，看起来就像是被刻意扔在现场的信封”这样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字典当中。
如果有这种常识性的敏感度，天海的官阶和退休金也不可能在目前的级别就止步。
“无能有时真的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才能。”
丢下信封的作案者，已经换掉伪装的警察制服的半骨对阿尔方斯的观点难得地产生了赞同。
不出所料，在第二天定好地时间，天海就如约出现在了指定的地点，与换了一身打扮的半骨碰面了。
“啊！是你！”
看到穿着便服的“女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天海吃惊地大喊道。
“你是说，我~吗？”
半骨抬起手臂，像是表演舞台魔术一样往自己的脸上略微一遮，将前几天用来到天海的事务所中充当委托调查的委托人的身份外貌亮了出来，在从天海快要掉到地上的眼珠里得到确认后，又用同样的手法将自己的外貌变回了原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这完全不合逻辑的景象，天海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弹了起来，出于职业习惯，右手下意识地向腰间已经什么都没有装备地地方摸过去，不过又在半途停了下来。看到有些狼狈的天海，半骨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真是有趣的反应呢，人类。”
“胡说些什么呢！你难道不也是人类吗？！这种小小的魔术伎俩….”
“我，不是人哟，人类。”
半骨说着慢慢拉起了裙摆，将褪去伪装的半身白骨展示在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天海的眼前。
“我是死神的仆人，被你们人类称为‘恶魔’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
“人类，要学着接受自己认知以外的事物哟？”
半骨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微笑朝着天海靠近。
“你…！要干什么！”
天海节节后退，但是很快就被原本什么也没有的椅子上伸出的无数触手紧紧缠住，以非逻辑的强力硬生生的捆绑在了椅子上。
“啧啧啧，不是‘你要干什么’而是‘我要干什么’哟？人类，准备好接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任务吧？拒绝的权力是没有的哟？”
“你…！”
“那，接下来就让我们进入简报时间吧？先听听任务介绍什么的…”
半骨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时间以不合理的方式瞬间停住，半骨将有关伯爵发生的一切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动弹不得，被强迫着听完的天海。
尽管一开始有些本能的抵触，但是在绝对强力的控制面前，天海还是识趣地放弃了抵抗，认真地理解了所有的信息。
不过，天海之后的反应，多少让半骨有点意外。
“哈哈…哈哈哈…”
“哎？是信息量太大把脑袋弄坏了吗？这个人类，还真是麻烦啊…喂，人类，可别坏掉哟？你还有事情要做呢？”
“你说谁坏掉了啊？恶魔？还有，我叫天海，别拿种族的名字来称呼我。”
“看起来没坏掉嘛，这就好，那接下来就说说你的任务了哟？”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恶魔？”
“你说什么？”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不是要提前给我打保密的预防针吗？‘走漏了风声就会死’之类的，‘泄露了秘密就会下地狱’之类的条件都没有吗？你们恶魔办事还真是随便啊！”
“哦？你在说这个啊！没有哟，我对你说的所有事项都没有保密义务哟？要想说给别人听的话请自便。”
“这可是你说的哟，可别后悔。”
“唉，人类天海，看来你还是对自己的种族缺乏了解啊！”
说着半骨干脆将裙子脱掉，露出下半身完全的白骨，冲着店内其他桌的客人喊道。
“喂！大家看哟！我不是人类是恶魔！快来看呀！”
天海刚到嘴边的“你干什么！”还没出口，就被店内客人意外的反应震惊了。
“哦！好厉害！”
“这个cos做得好逼真！”
“我可以和你照个相吗？”
“不错哟！”
…….
被围观人群完全当作了cosplay的半骨一边摆弄着自己的造型，一边用鄙视的眼光看了看在一旁竭力揭露自己身份的天海。
“喂！你们瞎了吗？她可是货真价实的恶魔！是怪物哟！”
“哈哈！大叔真有趣！是和这个小姐姐一起来的吗？”
“好逼真，我差点就信了！”
“真有趣真有趣…”
人群中的众人指指点点，完全将二人当成了哗众取宠的街头艺人。
“啪！”
随着半骨的响指声，时间再一次被不合理地冻结，除了半骨和天海之外周围的一切仿佛结冰一样的停滞在空气中。
“现在明白了吧？人类？”
“什么？”
“知道真相不代表相信真相，相信真相不代表接受真相。这就是你们人类，既可怜又可悲的种族无法逾越的障碍。当真相越脱离自身的认知水平就越不会被自身接受。无论是多么真实的真相，都是如此。所以…”
半骨停顿了一下，用手指抬起天海的下巴后继续说道。
“如果想去对别人说就去说吧，不过就是没人信罢了。人类天海。”
“呜！可恶…”
“那接下来可以听听自己的任务了吗？时间是很宝贵的哟？”
天海无力地点了点头，看到方才再真实不过的反应，已经完全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有拒绝的理由和能力的现实。不仅如此，看看他人对恶魔完全不相信的反应就知道就算是想要找其他人来帮忙救自己也是不可能的。至此唯一的活路就是服从。
“很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说着，半骨将自己的红唇慢慢贴近了天海的耳朵，随着越来越劲爆的话语被一字不差地送进天海的脑海，越来越惊讶的神情也开始在他的脸上浮现了出来。
与此同时，警视厅赛博犯罪对策室特殊班灯光昏暗的机房当中。
“啊，解开了！”
“真的吗？快上报！”
“啊…是！”
年轻的技术员紧张地敲击着键盘，小心地将好不容易破解地密码输入到指令框当中。
“啊！出来了！IP地址已锁定！现在开始搜索物理地址！”
“很好！命令机动队准备！一旦地址确定了就立即出发！”
“是！”
“哼哼….敢和警方作对…现在就让你后悔当初用那么狂妄地口气讲话！”
隔着巨大地落地玻璃窗从指挥席监视着破解进度地警视总监得意地咧开了嘴。毕竟在收到那封挑衅意味十足的邮件后，自己就一直被怒火包围，能有如此解气的时刻真是非常难得。
“亲爱的总监大人，
您在帝国电力的金库失火的消息应该从电视上看到了吧？不过不用担心，我的目标并不是您的退休金，啊不对，您的里退休金。居然有10亿元那么多啊？看来您的还真是在警界相当资深的呢！当然，和您的朋友一起存放在这里的下半生积蓄也是万无一失的哟？毕竟，我都一一帮着查看了一下大家的户头了嘛！说实话，我还真是佩服您能找到如此安全的存放地点呢！果然是托了冲田俊雄先生的照顾的福啊！不过，据我了解， 冲田先生可能并不如您想象的那么可靠哟？所以，我还是建议您趁早换个存放地址怎么样？我只是提个建议，没有别的意思。
祝您生活安泰！
伯爵
”
“简直是胆大包天！”
警视总监仍然记得看完邮件的瞬间，自己恨不得砸电脑的心情。来信者既没有勒索，也没有在字面上恐吓，完全是抱着戏弄的心情来写邮件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种没有明确目的和动机的威胁才真正让人不寒而栗。
绝不能让他活着….警视总监一边咬着牙，一边忍者自己的冷汗。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狗屁的自封伯爵，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就为自己准备好坟墓吧！字面意义上的哟？”
在镇定了片刻后，警视总监掏出手机，将电话簿中的名字锁定在了机动队队长的名字上。郊外的某处，远离市区喧嚣的空地上，一栋典雅陈旧的别墅静静的矗立在夜色当中。为数不多的窗口中，略显昏暗的灯光零星地散射出来，透露着居住者尚在活动地气息。而在不远处隐蔽地树林里，大批与现场极不协调的警察人士和车辆早已集结到位，预示着一场不可避免地风暴即将向别墅袭来。
“A队，GO！”
“B队，GO!”
“C队，GO!”
…..
黑夜中被瑟瑟的寒风吹得发抖的野草中，身着黑色战斗服的机动队员灵活地隐蔽跃进，迅速地到达了突入别墅地预定位置待机。远处地狙击班此时也在紧张地占领阵地，随时准备射出致命地弹丸。
但是在潜伏的机动队成员了解情况之前，一个不速之客早已进入了别墅，并且与在此恭候多时的伯爵进入了对持状态。
“快住手！这样的复仇是没有意义的！！死去的人已经不会回来了！！”
“哦，这就是你用来打发那个绝望的父亲时用的陈词滥调吗？还真实没有新意啊！天海警部?”
“为…为什么..你会…”
“知道别人事情的可不止你一个哟？”
说着，伯爵挥动了一下手，房间中的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了天海的个人档案。
“一…一定那个恶魔告诉你的吧！一定是吧！醒醒啊！伯爵！你被那家伙利用了啊！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哈哈哈…”.
听到这里，伯爵突然笑了起来，多少让天海有些错愕。趁天海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伯爵说出了让天海非常意外的发言。
“利用…么…真是不错的形容词呢…”
“是吧！您仔细想想！啊对了，那个恶魔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啊！”
“那又怎么样呢？天海警部？”
“哎？”
“就算是被利用，那又怎么样呢？”
“哎？”
“不要总是‘哎’来‘哎’去的嘛，天海警部，你难道就不会自己思考思考问题吗？”
“你…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一说道被别人利用就不行了呢？”
“这个…这个….总之…”
“说不出来了吧？所以说啊，不要人云亦云跟着瞎起哄，凭着自以为正确地常识就随便下结论啊！”
“可是…”
“没有可是哟？天海警部，人的一辈子呢，完全都是活在被别人利用的基础上的哟？”
“你这是狡辩！”
“ 狡辩？我不过是说出了所有人不愿承认的事实罢了。听好了，你吃饭是因为农民要利用你赚钱；你穿衣服，是因为服装工人要利用你谋生；你交税，是因为国家的官僚要利用你享乐，而就连你呼吸空气都是身边的植物要利用你产生二氧化碳啊！所以说，人生就是整个被他人利用的全部啊！所以说，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
听到如此的理论，天海虽然百般的不舒服，但是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趁着他发愣，伯爵继续说道。
“我只不过是接着被利用的机会，完成自己的计划罢了。”
“可是！复仇是没有意义的！就算是成功，死去的亲人也是不会回来的啊！”
“什么？让亲人回来？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哟？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啊..那个…可是…哎？…”
原本想着这对先前无数的准复仇者们无比奏效的说服台词居然以这种形式打了空炮，天海顿时陷入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只是要贯彻自己的‘我，要把这些吃人的规则通通破坏掉’的执念罢了。天海警部。”
“伯爵，你听我…”
“嘟——嘟——”
天海还想说什么，但是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了一切。大厅当中的屏幕上，从各个监视器发过来的画面里，一个个身着黑衣，端着格式武器的机动队员训练有素地突进着，眼看没多久就将上演一场恶战。
“哼，总算是来了吗？比预想地慢了点啊…”
“你说什么…哎？哇哇哇！”
还没等天海反应过来，房间刚才紧闭地窗帘和窗户突然完全地开启了，霎时间一股强烈地气流从外面扑面而来，差点让他睁不开眼。
而就在天海重新找回视野之后，一幕更让他震惊的景象出现了。
方才还站在自己对面的伯爵此时已经走到了窗口，双手扶着窗沿直挺挺地站着，完全将自己地身体暴露了出来。
“这样应该就能方便他们瞄准了吧？”
“你什么意思…伯爵…啊！”
从监视器图像中明白了伯爵企图地天海吓得叫出了声，在高倍数地镜头地清晰映衬下，正对着伯爵所在位置地数百米之外，伪装在树丛当中的长长枪身和瞄准镜正冰冷地指向伯爵地身体，随时准备着开火。
“啊，这夜色中的空气，让人舒畅….”
“你疯了吗？这是自杀啊！会死的啊！”
“我知道的哟，要不然怎么完成最后的启动程序啊？”
“你…说什么？”
“要一一向你解释真是麻烦哪，算了，还是把这麻烦的解释工作交给那些警察们吧！”
“哈？哎 ？哇哇哇！！！”
没等天海反应过来，自己脚下的机关已经被伯爵启动，顺着滑梯一样的暗道，天海如同星期三回收的废弃物一样被扔出了别墅，正好掉在了准备突入的机动队员面前。
机动队员先是吓了一跳，不过训练有素的他们迅速在确认了天海的身份后将他押到了后方的指挥车上暂时看押起来，而被束缚住的天海在指挥车的一角一边坐着一边听着无线电中传来的各种指令声。
“怎么样了，可以行动了吗？”
“没问题！随时可以击毙！”
“击毙”的词语像针一样刺激着天海的神经，他实在是想不通，伯爵究竟要干什么，也无法理解为何警方要将这个看上去根本没有威胁性的人置于死地。
不理解的地方实在太多，而天海又做不了什么，只好开始回想起伯爵所说的话来。
哪里总有点不对劲…
“要不然怎么完成最后的启动程序”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利用…”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像闪电一样照亮了天海的脑袋。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该不会是…”
“…启动之后会有数万人丧生哟…”
天海联想起了半骨对他说过的话。
此时的伯爵已经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一贯的轻蔑微笑。
而天海也如梦初醒地得到了问题地答案。
启动复仇程序地关键，是伯爵的死。而警察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
想到这一点，天海不顾一切地冲到指挥车上众人面前，一边反抗者警察们对他的压制动作，一边大喊道。
“不要开枪！！！快住手！！！”
天海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夜空当中格外清晰，但是却丝毫改变不了任何已经下定的决心。
“砰！——”
细长的金属弹丸飞旋着划破干冷的空气，准确地打进了伯爵还在飞速运转地大脑当中。
“哼．．．”
就在伯爵身躯彻底倒下地前一秒，狙击手从瞄准镜当中看到了伯爵最后地表情。
没有任何恐慌，也没有任何地害怕，有的只是满满的嘲讽和不屑。
望着这一幕，天海绝望地跪倒在地。此时的他早已顾不上去怨恨那些还在警方的指挥车上欢呼的一众高官们了。
“哈哈，可算是解决了！”
“明天要不要去喝一杯？”
“不不，我还要先回家睡个觉！太累了！”
……
完全放松下来的众人挤在指挥车里喧嚣着，完全无视着已经几近崩溃的天海。
“啊，对了，这家伙要怎么处理？”
“这个啊…还真棘手呢..总之，先关个一晚上？”
终于，反应过来的两个机动队员走向了在角落里的天海，但就在刚要把他拉起来的时候，一声怒喝把二人吓了一跳。
“别胡闹了！！你们，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见到对方胆敢顶撞自己，两个机动队员先是楞住，然后回过神来的他们怒不可遏地开始回呛。
“喂！你这家伙别…”
可是，还没等这句话说出口，就被一名捧着电脑，惊慌失措的队员的冲入打断了。
“不好了！！出大事了！！”
“喂！你干什么!”
“快看这个！！”
众人看着屏幕上播放的恐怖画面，全部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啊！！！！”
已经知晓一切地天海此时已经无话可说，只管着跪在地上抓着头发哀嚎起来。
而此时在现场上空地阿尔方斯和半骨则拿出了久违地镰刀手杖和皮箱，朝着脚下一望无际，肆意奔流地洪水当中飞去，面对着一个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浊流和波涛吞噬掉地灵魂，接连喊出了久违地台词。
“迷失在世间的伪装死者灵魂啊！明明已经死去，却非要装成活着的样子。伤害他人，伤害自己。回归你们本来归属的地狱吧！Target，Lock On ！”
“不不不….这个情况下就没有必要再说这个了吧！阿尔！”
“这就是所谓的专业和主角特色。”
“不不不！这才不是专业！而且，主角特色是什么鬼！你把世界当自己的了吗！”
不愧是已经吐槽成习惯的半骨，即使面对着眼前如地狱般的灾难景象和到处飘出的让自己应接不暇的各色恶灵，还能腾出说话的工夫。
就当半骨对着突如其来的巨大工作量摇头的时候，在城市中另外的地方，也又一个因为想通了一切但因为来不及对其采取行动而摇头的人。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正如天海最后想到的一样，就在伯爵的心脏最后停止跳动的瞬间，实现准备好的病毒程序被精准地从控制西川町水坝的电脑主机当中唤醒了。
结果就是如开头所述的毫无预警的溃坝事件。
是役，以上万条人命的损失为伯爵的终极复仇画上了句号。
其中也当然包括警视总监，经济产业大臣等众高官的家庭以及连带的无数无辜者的性命。毕竟，在当初选择水坝决堤位置的时候，伯爵最先考量的就是那些视为首要目标的高官们的家属所在地。然而，附近无数与之毫无关联地无辜者也不幸成为了牺牲品。
讽刺的是，伯爵用来引诱这些高官上钩的黑金却在这场浩劫中毫发无损。
不过，想必现在它们的主人已经没有了享用它们的任何心情。
“感受一下自己珍视的东西被践踏。”这样的执念从未从伯爵的脑海当中消失过。
在听到“与世界为敌”的话语后，伯爵内心中最后一丝人性也随之灰飞烟灭。
而这也是天海从半骨那里得知到伯爵的计划和动机之后发自内心最为恐惧的部分。
“自己面前的伯爵已经不再是人了。”
天海产生了如此不寒而栗的想法。
一切就好像是已经送上轨道的火车一样，单凭个人的力量完全无法阻止。
站在地狱入口的大门前，伯爵，不，中村健一平静地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大屏幕，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导致的后果一样不差的清晰展示在了上面。
“这样，满足了吗？”
一旁的阿尔方斯向健一发问。
“嗯，满足了哟。那个关于母亲…”
还没等他说完，阿尔方斯就摇了摇手。
“果然…再见面，是不可能的呢。”
“不早了，该上路了。”
“嗯。”
健一点了点头，迈步走向了缓缓打开的燃烧大门。
就在即将进入地狱的一刻，健一停下了脚步，转头向阿尔方斯问道。
“这里，有正义的存在吗？”
阿尔方斯迟疑了一下，用平静的口吻回答道。
“谁知道呢。”
“这样啊。”
健一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门里走去，不一会儿，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火焰当中。
看着健一消失的身影，站在阿尔方斯身边的半骨冷不防地问道。
“阿尔，相信正义吗？”
“不相信。”
阿尔方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带着些许惊讶，半骨转动着大眼睛，继续问道。
“为什么呢？”
“因为不合逻辑。”
说完二人登上停靠在一旁的电车，伴着一如既往苍白的面无表情，向着不见底的黑暗当中奔驰而去。
本任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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