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方嫣的眼

條件反射是人類的一種潛意識行為。按下頂層的按鈕，電梯毫無反應。幸好大堂的管理及保安員對這名高貴女業主有共同不可磨滅的印象：性感和密實，野性和斯文，任職英文教師，成熟有味道姓方名嫣的富有女子。補發一張頂層複式閣樓的貴賓卡。伴著女主人到頂層，看著半裸的女子走進大門內才離去的保安員一臉的嚴謹按下地面的按鈕。他隱約聽到女戶主的口哨聲在電梯門關上前殘留在空間的迴響。

方嫣對著手機：「阿杰，你昨晚幾點離開的？」

張英杰：「弄了杯加糖加奶的熱咖啡後。我說要回家，你沒吭聲。我就離開了。大概是十一點左右，怎了？沒事吧？」

方嫣；「你有抱我到沙發嗎？」

張英杰：「出啥事了啊？我為什麼抱你去沙發呢？你在做夢是不是？」

方嫣沉默半晌後：「那沒事了。明天見！」

掛斷電話的方嫣，洗了個溫水澡。全身鏡裡的肉體滿是瘀痕和一個清晰可見五指掌印在肚臍以下的地方。右掌印從左手方在胯骨到小腹處展示深紅到紫色的痕跡。

收拾好三天的上班服及用品。跑到停車庫，打著小客貨車的發動機。心裡想起送給張英杰的那輛中等級的意大利四葉草轎跑車。開著全手動，腳踩離合器才能換擋的客貨小車也是一種享受。

勉強能夠應付這炎熱天氣的空調，讓客貨車的水溫容易飆升。拎開收音機，聽著單聲道傳來的國際新聞和天氣預報。

攀上四樓的校園宿舍。開啟細小漆上灰色的門。伸手亮起天花的環保燈泡。把衣服收藏到衣櫃裡。飯堂透出便宜省電的藍白色光管光。

這種藍色白光讓人類視覺膜的透視景深和三維立體的視覺感減低百份之五十。偌大的飯堂像一幅平面的示意圖在方嫣推門進去時所留下的不立體平面感覺。淡白的人影和失去陰影的眾多圓形方形桌。

站在貼白牆上的菜單，對著穿白制服的女服務員點了個Ａ餐，不要餐湯要了杯熱奶茶。發燙的下體像被高溫烤著，跑到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瓶冰凍的罐裝飲料。雙腿夾著這罐東西一屁股坐在一張方桌旁，等待廚房叫號碼。

一名像廚房員工的頭從出菜的那個窗口望外窺望。一把男人聲音在空洞的飯堂裡反彈。

男人：「宮保雞丁配炒飯，熱奶茶！」

方嫣舉起手站起身子：「我的！」

男人：「你坐！」

一名一身白上衣黑西褲的中年男人手持金屬托盤，盤上放著飯菜及奶茶，走到方嫣桌前放下飯菜和奶茶。然後向方嫣點了點頭就回到進入廚房的自動門。門被推開，男人手持兩包白沙糖再走到方嫣桌前，一屁股坐在方嫣側。兩包沙糖放到盛奶茶杯子下的小圓碟上。

男人：「今天禮拜日，不用上課吧！」

方嫣開始吃雞丁：「不用。今天的宮保雞丁有點淡。輸了錢是不是？」

男人：「賭馬輸了，跟朋友打賭你今天晚上一定會來吃晚飯，贏回輸馬的本金還可以請你去Happy hour喝一整瓶的波本威士忌。」

方嫣：「附近有酒吧？」

男人：「這裡後面兩條街就有好幾家清吧！」

方嫣看了一眼腕錶：「九點在飯堂門口等你！應該下班的了。」

男人：「好的。八點半下班。搞定差不多九點的了。九點十五分比較好，避免女士站那裡等嘛。」

男人離座走回廚房。回頭向方嫣揮了揮手。方嫣咧嘴一笑。夾腿間的罐裝飲料的金屬外殼老早變暖。方嫣喝了一大口加了糖的奶茶。開了從大腿間取出的暖可樂，嗗嘟嗗嘟地喝個清光。空瓶放桌上。飯堂裡唯一的顧客消失大門外，留下淡淡的某品牌的香水混合體香的氣味。

廚房內的三名大小廚師邊準備做收爐的善後功夫，話題圍繞著年近四十的大廚陳銘有關今夜與英言老師約會去酒吧的事。

三廚：「老大有沒有備安全套呢？」

二廚：「當然有啦！什麼場面老大沒見過啊！今晚絕對搞到通宵達旦，不到黃河心不死。死也要做個風流鬼回來繼續上班炒菜。」

陳銘大力拍打在金屬閃亮的鋼桌上：「你倆有完沒完啊！」

陷入死寂的廚房，隱約聽到收銀前台那名女服務員的偷笑聲。陳銘探首出來瞪著那位女服務生。

陳銘：「你啊…待會跟我一塊去。避免人家誤會咱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啊！收到沒有哇？」

女子偷笑點頭：「老大，收到啦！」

陳銘回身向裡面那兩個廚：「明天早上的四百份早餐的材料準備好了沒？」

二三廚齊聲道：「剛才方老師駕到前已準備妥當的了。」

陳銘：「明天午飯呢？」

二廚三廚愣在廚房中央。眨著兩雙無辜的大眼。陳銘從口袋裡拔出午飯的餐單，鏗鏘有聲地拍在鋼桌上。

陳銘：「這裡ABCDEFG七個套餐的材料。快點入冷藏庫執料解凍，沒有料的打電話補貨！」

陳銘說完走進浴室清洗一天下來沾滿頭臉手腳的油脂油污。九點十四分站在飯堂大門口的陳銘，看到走下來的方嫣。跟著陳銘的步伐走出校園後門。沿路行人稀疏。

陳銘：「今次回歸打算做到老？」

方嫣：「你結婚了沒有？」

陳銘被問得有點突然：「結過了。離了五年。現在跟在後面的阿菁小美女是暫時性的女朋友。」

方嫣回身看到飯堂的收銀員正緊隨著兩人。一臉傻傻的笑容，無厘頭露出整副白牙在悶熱空氣中。

阿菁插嘴：「我結了婚，老公半年前被人奸殺了。呵呵呵呵！棄屍在一荒廢木廠裡面，老二都被砍掉。老大安慰我了好幾個小時，我就暫時做了他女朋友。」

方嫣覺得很有趣：「噢！老大你呢？咱之前在飯堂都沒有碰見過呢？」

陳銘：「方老師你之前那些年從來都沒有在飯堂吃過飯。我只是在下午休息時間見過方老師吃著自攜便當在教員室裡埋頭工作。」

三人邊聊邊走進一家清吧。意外的是，獨坐一角的張英杰被方嫣一進門就看到了。張英杰倒沒留意進來的三名酒客。張英杰邊喝啤酒邊閱讀手中的一本厚厚的書。

方嫣背著張英杰坐在卡座陳銘和阿菁的對面，面對阿菁這位有點笨笨的女子，陳銘為自己及兩人叫了啤酒。

阿菁：「方老師有男朋友嗎？」

方嫣：「沒有啊！有什麼帥哥可以介紹的？」

阿菁：「銘哥他有個髮小，超帥，是髮型設計師。叫羅馬帝國！」

陳銘：「是羅帝國。」

阿菁這名稍胖的女子。不知為什麼會吸引了方嫣的興趣。她有一種衝動想勒死這位貌似廿來歲的女子。圓潤的脖子和飽滿的手臂及豐厚的胸部。

方嫣想像一根細細的鋼絲勒住面前這個叫阿菁的粉嫩脖子時的感覺，然後把連接身體的頭顱撕開，浸在一大個透明的盛器裡，釀製成一種人類首創的美酒。

幾杯下肚，方嫣上洗手間。尾隨著張英杰的背影。環境蛻變成一條狹窄的地下通道。迎面走來一個接一個臉無血色猶如死人的東西。走進一個像刑場的偌大空間裡，幽暗和寒氣逼人。

幾個赤裸裸的女人在勒住兩個男人的喉頭。所有的眼光都因方嫣的進來而瞪著這名不速之客。兩個被一眾裸女勒緊氣門的男士那兩雙凸出的眼球，那熟悉的兩張臉……張小天與羅丹青。兩人伸出舌頭一臉痛苦地向方嫣揮手問好。

羅丹青與張小天：「你好嗎？你來了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