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厭惡地吐了一口痰進去手上的花雕酒中,隨手一放,沒興致喝了。
夢雲潭過去看看那少年,雖然失血過多,但也還不致命,因此伸手在少年受傷的手腕上揉一揉,血就停了,傷口也收了大半,只剩一道割痕。
少年的手臂上還有許多半新不舊,或者收束已久的傷痕,密密麻麻的數不清,恐怕都跟術士祭祀煉丹脫不了關係。
術士一點也沒注意到徒弟的情況,手上捏著酒罈碎片直向供桌磕頭,頭都磕破了才停,然後匆匆忙忙地開門叫碧璿進來。
碧璿隱約知道苗頭不對,她原本被嫌晦氣,向來不准參與祭祀,這回師父破例,恐怕不是好事。
碧璿進去後,先是看到媧皇娘娘和酒仙娘娘面色不善,接著又看師兄倒地不起,嚇得趕緊過去看師兄。
「站住!」術士一把將碧璿抓走:「別碰!媧皇娘娘嫌棄妳師兄,妳聽著,這回就靠妳了……原本師父要把妳留到為皇上煉長生丸的時候,但是現在媧皇娘娘就在這、就在這,妳聽著,如果讓媧皇娘娘高興,師父就要升天成仙了,妳這石頭精也沾光,是不是?」
碧璿嚇得直搖頭,看著師父臉泛青光、雙眼暴凸的模樣,她只想帶著師兄逃跑。
術士見碧璿想逃,大聲罵道:「妳這忘恩負義的東西!我辛辛苦苦養妳十多年,妳竟然不知報恩!沒有我,妳也不過就是山裡的妖孽,妳這不人不鬼的臭丫頭,妳敢跑就殺了妳!」
天上落下了一響巨雷,轟隆震盪,術士被嚇得倒退幾步,慌張地左右張望;夢雲潭順手塞給碧璿一壺花雕酒,說了幾句話。
碧璿像被迷住了一樣,把酒舉在師父面前。
「師父,剛才媧皇娘娘說,只要你喝了這壺酒,她就不生氣了。」碧璿晃晃酒壺。
術士看著碧璿,又看看酒壺,碧璿又把壺往前一送,幾乎要到她師父手中了,術士還猶豫;他退一步,碧璿就往前一步,眼神裡有些異樣的色彩,非要術士拿走那壺酒不可!
「快喝!」碧璿瞪大了眼,喊道。
天上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鳴。
術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慌慌張張地,趕緊接過碧璿手上的酒,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喝沒幾口,術士停了下來,酒壺掉到地上,酒全灑了出來;臉上因痛苦而扭曲,接著雙手亂抓著自己的臉頰和胸口,雙腳亂蹬,一下子又滿地翻滾,鬧騰了許久,全身滾得髒亂不堪,衣服被抓得破爛,皮膚上也到處傷口血跡,最後踢了幾下腳,終於斷氣。
「妳化身為人,所為何事?」夢雲潭問。
「我不清楚,好像忘了,又好像記得,只知道我是追著一個人來。」碧璿笑著回答。
「為何?」
「我也想不起來了,但是我記得他給我一種感覺,讓我非找他不可!」
「哪種感覺?」
「值得。」
「亦值得妳以千萬年光陰,換以將枯將朽的血肉之軀?」
「他值得。」
「碧璿,妳確定不跟我們走?」夢雲潭為了這件事,不知跟碧璿確認了幾次。
「是的,媧皇娘娘。我要跟著師兄走,況且他現在還需要人照顧。」碧璿也不知跟夢雲潭婉拒了幾次。
「好吧!那就好好的去過你們的生活,別再跟那些術士牽扯了。人間好風光,地裡水裡都夠養活人,你們隨處找個地方都能營生的。」夢雲潭架起又喝得爛醉的小酒,也準備要離開:「對了,我不是媧皇娘娘,你們也別祭祀我,我不吃這一套!」
「是!」
「嗝!夢夢……這是一件好事哪!」小酒在夢雲潭背上含含糊糊說著話。
「也不見得,碧璿要照顧一個長期氣血兩虧的人,又要想辦法謀生,不容易啊!」夢雲潭揹著小酒走路,看來她也認了。
「嗝!不要緊,我教碧璿釀酒的秘法,她又是成精的人……不!成人的精,釀出來的酒一定比別人好喝……」小酒說得幾分誇耀:「何況跟著那個人過一輩子的日子,是碧璿的願望呢!」
「喔,是喔。追根究柢這是她被抓到的原因;不過碧璿年紀還小,縱使我解了她身上的咒鎖讓她恢復靈性,但難保苦日子一久她熬不住。」
「不會的,夢夢妳別小看妖精的執念啊!」
夢雲潭苦笑:「是是是,那我們接下來去哪?酒仙娘?」
聽到這,小酒就來興致了,張開雙手亂揮一通:「哪裡有─好酒─哪、裡、去!」
「還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