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其道思 反思、反駁、唱反調 (下篇)

大自然亮出謎題，郤永不揭曉答案

探知大自然如何運作的過程，有點像玩智力遊戲珠璣妙算 (Mastermind)❶。大自然是出題者，我們是猜謎者。

謎底由正確位置與顏色組合而成。位置有四個，顏色則有六種選擇。猜謎者每猜一次，出題者都要按規則回應﹕猜中了一個顏色，而且位置正確的話，就顯示一枚黑珠；只是猜中顏色但位置有誤就顯示一枚白珠。若果全中，出題者便要揭盅，讓猜謎者知道勝出了。

其實不揭盅也可以。由於謎底只有1,296 (=64)種可能性，即使全程瞎猜，加上霉運連連，最差的情況下在一千二百多步之後都必定會猜中謎底的。揭不揭盅也沒所謂，我們可以從四個黑珠這個回應來確定答案。

可是，我們和大自然玩的並非這個1972年的原初版本，而是一個進階版本﹕位置有八十二個，顏色則有十種選擇。即是說，謎底有10⁸²種可能 ❷。這個數字太大了，大得遠遠超出我們可以理解的範圍。相對而言，六合彩❸攪珠的可能組合則少得多，只有13,983,816個。

世事不確定﹕沒有必然，只有概然

理論上，即使有10⁸²種組合，可能性是窮盡的；就算出題者不揭盅，我們可以說真相是確定的。真相就是10⁸²個組合的其中一個。但是實際上，我們猜中的機會微乎其微，近乎零。即是說，大自然的每個回應都會出現白珠。

猜中的機會渺茫，而真相郤永不揭曉，換言之，真相的本質就是不可知、不確定的。

永遠不能獲得必然的真理，只有「真理的近似」(approximation to truth) 。

Although this may seem a paradox, all exact science is based on the idea of approximation. If a man tells you he knows a thing exactly, then you can be safe in inferring that you are speaking to an inexact man. — Bertrand Russell

當然啦，這個進階版珠璣妙算只是個比喻而已，好讓我們了解為何世事永遠不確定，為何伏爾泰這樣說﹕「『懷疑』是令人不悅的狀況，但『確定』郤是荒唐可笑。」

Doubt is not a pleasant condition, but certainty is absurd. — Voltaire

承認錯誤，重複修正

唯一可以確定的反而是，我們永遠有錯的可能 (fallible)，而且時時可能錯，總會有錯誤需要糾正。我們像瞎子摸象，永遠無法了解大自然的究竟。

幸運的是，真相雖然不能確定，但可以逐步迫近。大自然每一次的回應都給予新的情報。隨著情報愈來愈多，排除開了的錯誤也愈來愈多。黑珠的比例增加，白珠的數目減少。我們答對的概然率則愈來愈高，直到獲得暫時的真相 (tentative answer)﹕經過嚴謹測試後仍然屹立不倒的猜想就暫時先假定為真，並隨時準備由於新証據的出現而承認錯誤，重複修正以進一步迫近真相。

重複修正也意味著，你我不同的意見，不同的觀點，隨著不斷的探索，不斷的討論而會最終趨於一致。

真理是客觀存在的，有待我們共同發現。(未完待續)

註﹕

1. https://www.amazon.com/Vintage-Original-Mastermind-1972-Invicta/dp/B001UI9DM2?ref_=ast_bbp_dp
2. 可觀測宇宙中的原子總數約等於10⁸²。又，這裡只是作個比喻。大自然和宇宙的可能性遠遠超出人類的想像和理解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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