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言慎行：第六章

叩叩…

許槿無動於衷。

叩叩叩… 敲門聲加大了力道與頻率

她翻了個身，將棉被壓在身下。

啾啾啾啾啾… 來人不放棄，開始按門鈴

她再翻了個身，將頭埋在棉被裡。

啾~~~~ 來人彷彿在跟她較勁，看誰撐得久

「吼~~~」許槿從床上坐起，一通亂吼。

看來是她輸了。

「來了，來了。」許槿閉著眼睛一手撓著亂髮，一手揉掉在眼角的眼屎，啪搭啪搭的踩著嚕嚕咪拖鞋走到門口。

打開大門的霎那，也不管來人是誰，整個人靠在門框上：「幹什麼的，一大早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許槿仍然一邊撓頭一邊揉眼睛，還能分神打哈欠，過了一下子，發現對方好像一直沒講話，她抬頭一看。

是舒睿。

他傻愣的看著眼前身穿加菲貓的兩件式睡衣，腳上踩著嚕嚕米的拖鞋，一頭亂髮，嘴旁甚至有口水痕的人，難以與平時的許槿聯想在一起。

「幹嘛？一大清早來敲我家門。」許槿剛被叫起床，起床氣還很重。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補了句：「先說哦！假日不上課哦！門都沒有，窗戶也沒有！」

「不是啦…」舒睿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我是來問妳要不要一起去鹿港老街。」

「哦…」許槿想了想今天也沒什麼事情，就答應了。

「那你先進來客廳坐吧！等我10分鐘。」解決了之後，她就又啪搭啪搭的走進浴室洗漱，完全沒有要招呼人的意思。

還好舒睿也沒多想，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走進去客廳坐下，等10分鐘。

「對了，我能喊薇菱一起嗎？」洗漱後的許槿看起來精神多了。

「可以，她也住附近嗎？」舒睿仍然端坐在沙發上，雙手甚至齊膝平放。

「恩，隔壁。」

許槿走回房內邊換衣服邊打電話，「欸薇菱，鹿港老街，去嗎？」

「現在？」

「恩。」

「10分鐘阿~」

「好。」

許槿剛踏出房門就聽到王薇菱的大嗓門從門口傳來：「小槿，妳家門怎麼沒關阿！」

聞言，她看了看自家大門，再轉頭看向端坐在客廳的舒睿。

舒睿有點無措的說：「妳說進來客廳坐，沒說讓我關門阿…」

「不關門要幹嘛？」許槿撫額，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恩…」舒睿不太確定：「通風？」

這下，許槿覺得她是真的被打敗了。

「小槿，叫妳呢…」王薇菱一進到屋內就看見舒睿，她伸手指向他，轉頭問：「欸？他怎麼在這？」

「一起去鹿港老街阿！」她答的理所當然。

王薇菱把頭又轉回來，舒睿衝她笑了笑，露出小小的虎牙。

「好吧！」看在美色的份上。

「欸欸欸，小槿，妳快來!!!這裡有打香腸彈珠檯耶！」王薇菱興奮的對著他們倆招手。

「欸？我來了！」許槿一看有打香腸彈珠檯，就開心的小跑步過去，完全不顧一旁的舒睿。

「欸…」舒睿伸手想喊住許槿，卻發現毫無效果，「好歹等等我阿…」

他嘆了口氣，摸摸鼻子的跟上她們，其實他也是蠻好奇什麼是打香腸彈珠檯的，長這麼大還沒看過呢！

等到舒睿走近，許槿已經贏了兩條香腸了，「哇，原來這就是打香腸彈珠檯呀！」

「你沒玩過？」許槿詫異的看向他。

「我媽不太讓我玩這些。」看到她的表情，舒睿不太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許槿頓時覺得這孩子真可憐，「那你今天要不要玩玩看？」

「可是…我不會玩…」

「有我們彈珠檯神手小槿在，你怕什麼？」王薇菱邊吃香腸邊笑著說。

「來來來，你站我這個位置，」許槿一手把香腸遞給王薇菱，一手直接把舒睿拉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而自己則是站到了他的身後。

「來～把手放在這根桿子上，」抓著他的右手放到彈珠台的桿子上，「然後往後拉，迅速放掉。」許槿放開搭著舒睿的手，或許是離開的太快，舒睿的反應慢了半拍，手上的桿子也就放手放的慢了些，咚，彈珠小幅度的往上彈，就又迅速的落下。

「少年欸，這樣算一次哦！」老闆從後方探頭看了眼沒打出去的彈珠。

「老闆，他新手捏，這個算他練習啦！」許槿拿過王薇菱手上的香腸，一邊笑嘻嘻的跟老闆撒嬌。

直到許槿出聲，老闆才發現她，看到她就表現出一臉頭痛的樣子，「吼！小槿，妳又來打香腸，不要讓妳舅媽看見，不然又要念我！」

「人家阿錦姐可沒答應你的求婚，舅媽舅媽，舅舅你羞不羞。」許槿吐槽起自家舅舅絲毫不客氣。

「想不想吃香腸？」舅舅用菜刀的刀柄在砧板上敲呀敲。

許槿眨了眨眼，秒答：「想…」

舅舅得意的又在砧板上敲幾下，「是不是舅媽？」

許槿咬了口香腸，委屈巴巴：「是…」

「少年欸，剛剛那次算你練習的，好好打阿！」舅舅心情愉快的朝舒睿大喊。

「哼，我來。」許槿擠開舒睿站到彈珠檯面前摩拳擦掌的，她心想，嘴皮子上鬥輸，好歹要從香腸上贏回來阿!!!(我說妳這邏輯誰教的……)

最後，許槿用30塊打了15條香腸，還是舒睿喊著吃不下了，許槿才作罷離開。

「妳們平常就是這樣玩的嗎？」舒睿好奇的問。

「對阿！不然你來鹿港這邊都怎麼玩？」許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咳…恩…就這樣，差不多吧！」舒睿尷尬的含糊其詞帶過。

因為，他只有跟家人去過天后宮拜拜祈求他考試順利，相較之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除了讀書以外什麼都不懂，這種感覺真糟糕。

但許槿根本不給他傷春悲秋的時間，一把拉住他走到一個古色古香的攤位前，自然的放開他的手，輕輕的在桌面上敲了敲，然後對著背對的老闆娘笑嘻嘻的說：「阿錦姐，麵茶2杯，杏仁茶1杯。」

「唷～小槿」阿錦姐轉頭看向他們，「這個小男生是誰呀？」

「我同學～」

舒睿看了看招牌上寫的”麵茶”，再看看阿錦姐手裡的碗內咖啡色糊糊的很像嬰兒副食品的東西。

他拉了下許槿的袖子，小聲的問：「那個…這個是什麼阿？」

「阿？麵茶阿！你沒喝過嗎？」她一臉無言的看向他，「不是吧！你是不是假彰化人啊？」

「誰說彰化人就一定知道麵茶啊…」

許槿正想反駁時，王薇菱正巧拿著一袋東西從隔壁攤跑了過來，「小槿，喏，妳的米粩。」

「這又是什麼？」舒睿看著王薇菱手上，一個個外表黏滿了芝麻，形狀像極了放大版的花生。

他突然覺得今天看見的鹿港，跟往常完全不一樣。

「米粩阿！欸米粩配麵茶可是絕配欸！」許槿伸手拿起米粩就往嘴裡塞，不到十秒就吃完了，還順勢舔了舔手指。

「配杏仁茶才是。」王薇菱接過阿錦姐手上的杏仁茶。

「喏，你的。」許槿拿起桌上的兩杯麵茶，將其中一杯遞到了舒睿面前。

「我…我的？」舒睿看著眼前冒著熱氣，傳來陣陣香味的”麵茶”。

「對阿！」她等不及的將麵茶直接塞進他手裡，就繼續往下走。

「對了，薇菱，等等要不要去射飛鏢呀？」

「好阿！我好久沒玩了欸！」

許槿轉頭問，「欸舒睿，你要不要一起玩射飛鏢？」

他瞄了一眼手錶，已經四點半了，時間上…

未得到回應的許槿為了說話方便乾脆轉頭倒著走，「有問題嗎？」

「哦！」他又看了眼手錶，算了，「沒問題呀，一起玩吧！」他對她笑了笑。

許槿跟著他的視線看向他的左手，「你居然還沒吃！」

「呃…」他看著手上那碗麵茶，再瞄了一眼許槿的表情，一番衡量後，小心翼翼的吃上一小口。

香濃的麵茶味竄入鼻間，香甜的滋味在舌間蔓延開來，但是…「好燙…」他伸出些微燙紅的舌頭，不停的用手扇著。

許槿對他的反應笑到岔氣，「一看就知道是麵茶新手。麵茶因為要用夠熱的熱水沖泡才能散發出濃厚的香氣…」

舒睿傻傻的看著許槿，看她閃閃發亮的雙眸，因為笑的太用力而噙著淚水，這樣真實的一個人，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很耀眼。

「再加上有一定的濃稠度，看似熱氣已經散掉…」她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麵茶理論，絲毫沒注意到周遭的改變。

舒睿餘光看見有台機車從一旁的小巷子裡竄出來，但是許槿背對著走路，根本沒有發現，情急之下，他直接拉著她的手往自身方向帶。

「小心！」但力道控制得不太好，她整個人撞了上去，不過她出於本能的將麵茶抬高，所以撞上去的，是她的臉。

噗通 噗通 噗通… 舒睿的心跳急促而快，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要被撞上了。

許槿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也被他的反應嚇到了，就這麼窩在他懷裡，小聲的把最後一句話說完，「但其實底下還是很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