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16|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女權視角下的《Fate/stay night HF》解讀

《Fate/stay night HF》(下簡稱HF)第二章上映不久就被偽女權碰瓷。在網路上,偽女權碰瓷都已經司空見慣了,對此我在這裡不作展開。作為女權主義者,我認為HF確實是解釋男權制度弊端的好作品。在女權主義的視角下,應該如何解讀HF呢?
一、爺爺就是男權制度
HF裡面展現的間桐家堪稱男權制度社會的縮影。
  間桐髒硯是HF悲劇的主要締造者,而他本身可以說是男權制度的人格化。他掌握的家中最大的權力,在背後操控一切,為了個人的私欲,把家中的人當棋子來使用,本身腐敗卻長生不死。他正如飽含人類劣性的制度,會不擇手段地延續自身的壽命,然而其存在能發揮的作用已經是弊遠大於利,本身腐朽不已但生命力頑強。
  從大的方面來看,不管是作為親生孫子的間桐慎二還是作為養孫女的間桐櫻,都是間桐髒硯這個“制度”下的受害者。
二、慎二,男性氣質要求下的焦慮者
  間桐慎二雖然可惡,但各位細讀劇情以後,就會發現這個人是可恨又可憐。
  作為長子嫡孫,他從小承擔著“冬木三大魔術師名家之一間桐家繼承人”的重壓。然而,間桐家數百年間不斷衰落,到了慎二這一代,魔術天賦已經很差,根本無法勝任魔術師的工作。
在男權文化語境下,慎二必須承擔起“繼承人”的責任,才能活得像個“男人”。這就是男權氣質的要求,它壓迫了男性。要求男性必須按照特定的規範來行為,如果達不到這個規範的要求,就通過“不夠男人”“不是男人”的懲戒來刺激不達標的男性。其實這種風俗毫無道理,卻一直延續。
慎二的人格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被內在的天賦不足和外在的強迫負責造成的矛盾所扭曲的。
如果捨棄“合格的繼承人”這種男權文化的要求,換個角度來看,慎二學習還不錯,弓道也還好,人際關係也處理得到位,算是正常人裡比較優秀的人。這種針對世俗人的評價,無法左右魔術師世界的評價。即使在世俗世界做得再好,在魔術師世界裡,他還是弱者,依然無法擺脫“男權制度”給予的低劣評價。
  在慎二的意識裡,在正常人的世界裡做得不錯沒有意義,他應該當好一個魔術師,他應該成為繼承人,如果做不到這些,他就不是稱職的,就是不是“男人”。
  這就和男權制度對男性提的統一標準一樣,男性必須健壯、陽剛、勇敢,甚至要好鬥,魯莽也比聰明機智更男人。即使一個男性在文藝、社交等方面表現得多好,只要外觀柔弱,舉止謹慎,說話輕柔等,就會被視為不夠男人,進而被認為是不合格的男人。
  慎二的扭曲就是基於自身素質與家族對其期待的錯位。他怎麼努力都無法達到家族的期待,而他要得到身份認同就必須符合“男權制度”的期待。久而久之,他有了心病。這種心病無法根治,他渴望得到“間桐家繼承人”的身份認可,但又無法通過自己的能力做到,於是為了緩和這種痛苦,他要從其他象徵性的行為裡得到心理補償。
  如果可以支配現在的“間桐家繼承人”間桐櫻,那就證明了我才是間桐家真正的繼承人。無論是對櫻的過分約束還是暴力對待,其本質都是要通過對櫻的“征服”去證明自己繼承人的合法性。在看到櫻對自己的臣服姿態時,他的焦慮得以緩和,久而久之,這種緩和就會發展為快感。
  此外,他執著於參與聖杯戰爭甚至勝出戰爭,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如果可以成為勝利者,那就能證明自己是稱職的繼承者,是間桐家真正的繼承人。
  男性必須成為稱職的繼承人嗎?當然不是。然而慎二接受的教導就是這樣,他轉不過彎來。
  慎二為什麼對遠阪凜和士郎敵意那麼重呢?
  因為前者證明了慎二真的不是優秀的魔術師,後者證明了慎二還比不上資質一般的沒有繼承魔術回路的三流魔術師。
  相比較而言,當然士郎讓他更火大。
  慎二對士郎的憎恨,本質上是對自己無法成為稱職的間桐家繼承人的極端自卑。士郎不但用魔術證明了慎二的魔術天賦真的很差,而且還把能夠緩和慎二痛苦的“藥物”櫻帶走。慎二是通過對櫻的控制來證明自己的“男性氣質”。一旦櫻有了反抗意識,他達成自欺的基礎就會被打破,迫使他面對不想面對的現實。他的憤怒恰好證明了他對那個現實的恐懼。
“我不是合格的繼承人,我不夠男人。”
  慎二對櫻的迫害,其實也類似於失敗男性運用家中地位和權力對家中女性進行的迫害。他並非對他所迫害的女性有多大敵意,只是通過對女性的迫害,緩和自身的焦慮。因為在外頭沒有足夠的能耐表現得男人,只能通過在家中對妻兒發脾氣來安撫自己,“我在家裡還是很男人的”。
  慎二的自我扭曲和他對櫻的迫害,從根子上說,都是因為“男權制度”定下的不合理要求。“制度”沒有把男人和女人當人,只是要讓這些人作為工具來為其服務,使它長生。並非如偽女權說的男性都是受益者。實際上,男性也是男權制度的受害者,只是有些人受害而不自知,又或因為有一定得益而忽略自己也被壓迫著的事實。
三、櫻,不配為人的女性
  作為間桐家的女性繼承人,間桐櫻遭受著“男權制度”和具體男性對她的雙重壓迫。幾乎可以說,從她進入間桐家開始,她就被當成一個工具人來培養。最初的她沒有反抗的力量,只能選擇服從和忍耐。沒有人教導她怎麼自尊自立,也沒有人教導她怎麼反抗。只有髒硯和慎二各種各樣肉體和精神的“鍛煉”,不斷強化她的服從性。久而久之,她不知道自己有了想法怎麼去表達和實現。
  櫻的生存環境就是充滿外來壓迫的。由於其個體獨立性被“教育”所消磨,她的對錯標準就是建立在男性喜怒之上。只要慎二對她粗暴,她就覺得是自己做錯。哪怕不是因為她飯做得不好,而是因為慎二在聖杯戰爭裡表現太差,怨恨自己,繼而遷怒與自己壓迫著的女性,櫻都會覺得那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而導致的。
  櫻在成為禦主的那一刻,已經獲得了反抗的力量,然而她沒有去反抗。因為她不認為自己反抗是對的。她已經因為長期的壓迫和虐待而變得逆來順受,只聽爺爺和哥哥的話。不被當成“人”來培養的櫻,並不認為自己有反抗的權利。
  在遭遇到士郎以前,她的自我人格是不完整的。在士郎因為聖杯戰爭遭遇危險以前,她幾乎沒什麼自主意識。
  這就好比是長期被男權制度所“馴化”的女性,沒有一個判斷是非的客觀標準,家中掌權男性說的話就是聖旨,如果他們不高興了,一定是女人的錯。而面對自己的某些想法,只要是與家中掌權男性的意願相悖,那這些想法就是“錯誤”的,需要被滅掉。
  有了以上的理解作為基礎,那才能理解櫻對士郎為何如此依賴。因為士郎把她當人,是士郎慢慢教會她怎麼當人,也是士郎用實際行動去爭取她當人的權利。
  士郎之於櫻,在某些層面上,是個啟發引導者的角色。
四、不應為人的女性覺醒之後
  在櫻明確要反抗以後,慎二和髒硯的表現也是意味深長。
  慎二試圖對櫻施加更具侮辱性的言行,通過這種“征服”重新確認自己對這個“人偶”的控制權,但是他因此被殺了。此時的櫻已經不是沒有自己想法和行動力的被操控者,而是一個覺醒了的女性。
  而髒硯對脫離了自己控制的“黑影”,第一時間想的就是消滅它,他希望通過和親近櫻的男性衛宮士郎的聯合,解除失控的女性的威脅。
  稍微引申一下,就和女性覺醒早期的情況是本質相同的。女性對制度的反抗必定遭遇到社會各界的反感,各種反對的聲音都有。
  當女權運動有了覺醒的男性參與以後,作為既得利益集團的男性們,他們的意識裡覺得男性的女權主義者比較好說服,就會試圖拉攏他們去勸回乃至消滅不受控制的女性。
  頭腦清醒的人怎麼可能被說服呢?當一種觀念、一種制度已經不適用於當今社會的時候,它們就該被慢慢弱化、清理,新的觀念和制度要被探索和建立。走回死胡同的路好走,但死胡同沒有未來。
五、在最後,愿新的制度落地茁壯
近年來,大批偽女權主義者藉著網絡平台,提倡各種根本並非女權主義的東西,如“女利主義”、“女性沙文主義”等,不斷在分裂男女兩個性別群體。
女權主義,本質上是人權運動,突破就有制度對男性的反人類要求,也解放被反人類的標準所限制的女性。真正的女權主義,是要和諧男女的關係,探索出新的社會制度和文化,達成更大的人類自由。
借著HF的結局,展望一下:女權主義者與覺醒的男性女性,可以攜手走向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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