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全讀之三《湘妃劍》(金劍殘骨令)

　　我手邊版本是萬象出版的「古龍小武林」系列，字體非常小，分三冊，書名是『金劍殘骨令』而非常見的『湘妃劍』。前者雖然是貫穿前半部的關鍵物，後者才真正點出題旨、別有意涵（參見後文），應該是古龍原訂書名沒錯。 　　此部承接前兩部作品，繼續反思「復仇」的意義。這回直接讓主角的母親成為害死父親的兇手之一，只不過後來動真情才生下主角。最後主角知道這件事時，所受衝擊可想而知。 　　前一部有關懷主角的長者，這一部也有，還不止一個，僅管主角身世再悲慘，總有人在心頭給他溫暖。 　　特殊角色是「九足神蛛梁上人」，花兩頁篇幅寫他的事蹟，讓人印象深刻。 　　愛情反而於接近尾聲之時才得以發揮，筆峰一轉，很是淋漓盡至。（參見後文） 　　有一段特別要提一下，第二十章開頭：

　　雖然不過是龍套角色的小插曲，心境描寫卻是維妙維肖，主角對他們的態度和做法，也不由得讓人不喜歡他。 　　就寫作手法而言，此次篇幅拉長（近兩倍）、步調放慢，且佈局、謎題皆刻意安排過，不再那麼簡單易懂，如此想是要改正前兩部之急躁，然而，就算將復仇從「一劍了結」改為「讓對方眾叛親離而死」所以要耍心機，拖戲還是忒嚴重了些——不過僅止於前三分之二（這三分之二其實可以刪掉一半），後三分之一始，峰迴路轉、高潮迭起，不自覺一口氣讀到底。 　　第一場：戴同樣面具穿同樣衣裳、不開口不動手就分不出是誰的四個人，甲欲抓乙、乙欲脫身、丙丁則要幫乙，試問該如何了局？ 　　（以下大捏）

　　第二場：原本是很次要、醜到沒人會留意的角色，驀地在主角激將怒罵之下，一摘面具、露出絕美的容顏，還掛著我見猶憐的兩行清淚！跟著一躍成為女主角。這樣效果很驚人，因為原本的女主角俗不可耐，即一貫貌美嬌橫、無知自私的大小姐，於是乎善良體貼、溫柔懂事，加上比後者更美的前者一出，讀者們自是一面倒向前者，還會怪自己錯怪了作者。兩人感情如何發展？如何急速升溫？ 　　第三場：群丐跪地不起，求主角放下仇怨以減少武林中的腥風血雨，主角仍沈吟未決時，山谷突然著火！主角該不該答應呢？若答應，又該如何面對山谷上方的仇人？ 　　總之，「復仇」這個主題，從『蒼穹神劍』毫不猶豫地復仇——復仇後無限悔恨、『月異星邪』思索是否該復仇——復仇後不踏實、到這一部『湘妃劍』的放棄復仇，已可算個了結，忍不住要稱之為「復仇三部曲」了。（不知下一部是否會換個主題？） 　　附帶的，是「對生命的重視」。武俠小說免不了打打殺殺，動輒死幾個甚至數千人都是常事，反正作者大筆一揮、讀者跟著眼睛一瞬，只要死的不是主角，誰管他死幾個？不要說小說，現實生活中幫派拼鬥、戰場廝殺，誰會告訴你要珍惜生命？ 　　但是古龍說了。他借由筆下一場戲、借由丐幫好漢們之口，勸主角也告訴讀者：僅管他們是龍套，死了還是有人很傷心，因為一條條都是生命。他們不希望再有人因無謂的拼鬥而傷亡，便集體跪求主角。 　　直到最後一場才點破題目「湘妃劍」。設計也真絕：主角仇人最後護身之物是裏貓皮的琥珀劍，會磨擦生電，是以，非湘妃竹劍不能破。要不是主角卸下仇恨、把手中鐵劍換竹劍，反而會為對方所趁。 　　一個無關劇情的小伏筆：金劍俠端木方正，即為當年臨財不輕得的少年。其實這個隨便猜就知道了。 　　還有一個讓讀者哭笑不得的安排：仇人被自己的徒弟、同時也是其他受害者的子孫殺了，那人復仇之後，為贖弒師之罪便自刎而死。活脫前兩部主角翻版！是說，這樣的人，原來做配角比主角適合嗎？ 　　我到現在還在懷疑女主角的轉換，是故意還是靈機一動？若是前者會不會太晚了點？而若是後著，那可就真是神來一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