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間,被露水落下而喚醒的嘎鑼,看著手裡被啃食精光只剩下骨頭的手臂,便了解昨晚大概發生了些什麼,看著自己扭曲的腹部,忍不住吐了出來,來到河邊,撒手一躺,洗淨身殘留的血跡後,混亂的狀態才稍微回復,注意到視線的她,露出鬼手,叫隱蔽在一旁的人出來,是當初對艾登及傑瓦爾設下陷阱的那位斗篷少年,少年先是一句挪於,引來了差點死在如子彈般的石子彈射,本來想要逃跑,但也被阻止,放棄反抗的他索性坐在地上,嘎鑼開始問到他的出身,是來自於煉金之城『拉尼德洛』,並在一番完全不對等的情勢下,讓少年答應在試驗結束時,讓她混過試驗的結算,以及試驗結束後,帶她回拉尼德洛避避風頭,少年攤手只能答應,嘎鑼見到眼前人類還挺聰明的,就答應可以幫他完成一件事情,少年也毫不避諱,直接說出自己的所求。
在山洞中醒來的艾登,看到了地上成灘地血跡以及壁面上的巨大爪痕,走出山洞試圖尋找嘎鑼的身影,此時,吉爾尖叫,害怕地承認昨晚看到的魔物不是自己的夢,傑瓦爾也對眼前景象感到頭痛,三人圍坐討論,艾登不願意承認這些和嘎鑼有關係,儘管線索都明明白白地藏在她問的那些問題裡,討論過後,幾人決定拋棄山洞,轉而到集合地與迦巍會合,臨走前,為感謝數日來幫助他們遮風蔽遇雨的據點,傑瓦爾將自己破舊的長槍立在深處,並動用大量魔力,結出一支半永久的冰晶,作為至此的紀念。
穿越森林時,艾登無法不去注意那些被曝屍荒野的應試者,幾人一直保持沉默到達集合地後,看見迦巍失神的昏坐在地,傑瓦爾趕緊為迦巍的斷臂處結上冰晶來止血,日落之前,艾登和吉爾聯手抵擋過幾波魔物,由傑瓦爾在一旁輔助,迦巍醒來後,對傑瓦爾說出的真相感到吃驚,並開始說明昨晚看見的所有事情,和不了解的部分...
入夜後,從草原上飄揚的清風,穿越層層樹梢,抵達幾人所在的集合地前,就沾上了一股淡淡的繡鐵味,這是由數日以來應試者與魔物的屍骸所堆積,尤其是待在迦巍的戰果旁,血腥與皮肉腐敗的味道更是讓艾登感到噁心,所幸待在營火旁,火焰帶走了一些難聞的氣味,幾人圍坐,討論著之後的行動與如果再次遇到嘎囉,要如何因應。
「別被我說的話給嚇到了...那個是和我們共同相處數日的女孩化身的...」
傑瓦爾平淡地說出令人震驚的消息,就算是迦巍也難以面不改色。
「嘎鑼真的...做了那些事嗎...」艾登聽到這樣的宣布,心裡還是有些芥蒂。
「等等艾登,你剛才說那個與你們同行的女孩叫做什麼?」迦巍叫停。
「她叫做『嘎鑼』阿,怎麼了嗎?」傑瓦爾代為回答。
「...可惡...要是當初也知道她的名子就好了...」
迦巍用殘存下來的獨臂重重的敲向地面,周圍的細沙被此舉被揚起。
「她的名子怎麼了嗎?」吉爾疑問。
「重點在那個『嘎』字...你們想想,自己曾遇過這樣的姓氏嗎?」
「...」三人不約而同地搖頭。
「魔物彼此原來是沒有名子的,但是為了溝通,還是需要一些簡單的語言...」
「而一定會用各種吼叫或是氣音當作區別個體的工具,就像我們的名子一樣...」
「那個『嘎』字就是她有可能是魔物的最好依據...可惡...」
本來將失去手臂歸於戰鬥中無法避免的迦巍,心想要是能在前天艾登提出邀請時就順道詢問其他隨行同伴的名子,或許就能早一步對他們提出警告,甚至如果提早結盟,自己或許就不需要受這些現在看似無謂的重傷,不甘心的自責自己疏忽導致的惡果。
「別這樣想...」傑瓦爾查覺到迦巍的苦惱。
「要是你提早告訴我們嘎鑼有可能是魔物...」傑瓦爾試圖以理說服。
「不管是不是刻意,我跟艾登都一定會有不同程度的試探...」
「而至今能夠隱藏自己身分的她,肯定能夠輕易察覺到我們的異常...」
「最壞的狀況...」
「搞不好現在你眼前的三個人現在都像那些曝屍荒野的應試者一樣...」
「在還沒當上冒險者之前就提前結束了...」
「然後遲早你還是要面對嘎鑼吧,畢竟她似乎專挑應試者下手...」
「而現在我們有四個人...」迦巍忽然明白自己不可能成真的假想有多麼愚蠢。
「比起你自己一個,還是我們四個人一起的戰力比較強吧...」
「(雖然你的一條手臂就能取代我跟艾登的戰力...)」傑瓦爾了解這句不能出口。
「是嘛...我了解了,比起在意那些回不來的逝事,不如好好考慮接下來。」
「但是...我有一點不了解...」迦巍稍為打起精神。
「為什麼同為應試者,嘎鑼卻沒有對你們下手?」傑瓦爾也有想過這個問題。
「誰知道...」
「或許是因為最後結算時她需要一個順利脫身的手段...或是...」
「艾登這個傻小子跟她說了甚麼吧。」傑瓦爾轉向艾登。
「快說,我晚上可是被你們聊天的聲音給吵醒好幾次...」
傑瓦爾死死抓住艾登瘋狂尻著他的頭,兩人就像親兄弟一般感情融洽。
「...」平時的艾登應該現在就大聲求饒,但是此刻卻反常的沉默下來。
傑瓦爾看到沒有任何反抗的艾登,也提不起勁,一下就放開了。
「...」艾登拉回身子後,低著頭,默默看著營火。
「一些關於魔物跟人類的問題...」幾人也跟著沉默後,艾登開口。
「然後你又說了什麼奇妙的答案啊?」傑瓦爾對答案早有預期。
「如果能夠互相包容,一起活在這片大陸上有多好...」
「...」艾登的回答讓迦巍和吉爾感到訝異。
「魔物怎麼可能跟人類和平共存?」吉爾有些氣憤。
「你也看到了吧,那些橫屍在林子裡的那些應試者...」
「人魔之間的關係就只有殺與被殺,絕對沒有其他可能。」
「別急著下定論,小姑娘,在我的家鄉...」
「我們甚至還會跟有智慧的魔物『沙漠龍人』定期做一些交易呢。」
「人類與魔物和平共處的世界嘛...」迦巍看向自己親手了結的戰果小山。
「雖然聽起來是很理想...」迦巍沉下表情。
「雖然不想完全否定你,但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共榮的。」
「先不管那些...」傑瓦爾了解後再次捉住艾登。
「你這個傢伙總是這樣...」傑瓦爾以玩笑的口吻邊說邊尻著艾登的頭。
「總是把別人的煩惱攬到自己身上,然後苦惱到抬不起頭。」
「那個傢伙肯定是在聽到這麼孩子氣的話才不下殺手...」
「原來你這個死個性也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啊。」
「...」艾登苦笑。
一陣嘻笑聲稍微緩解了嚴峻的現況,傑瓦爾仔細分析幾人的特性,並且依照各自適合的作戰方式,配合上迦巍的親身經驗,制定出一套適合四人因應嘎鑼襲擊的作戰後,對談就到此結束,經由傑瓦爾的想法,迦巍造出沙之引信,圍繞在集合地與森林的交界處,這樣只要有任何魔物靠近,就能夠及時反應,不需要像幾天前的迦巍,持續在戰鬥與短暫的睡眠中頻繁交替,螢火熄滅後,幾人也慢慢睡去,享受著最後的安穩。
「奈特會長...這樣真的好嗎?」
深夜,奈特,就是『伊爾鎮』冒險者公會的會長,也是這次試驗的主辦者,正帶著貼身仕從駕著馬車,行駛在前往峽谷草原的路途上,體型也同樣有些嬌小,似乎有混到小人族血統的仕從聽完計畫後,基於良心譴責下,忍不住向奈特提出相反的見解。
「要是那些應試者在試驗開始時就保持冷靜...」
「要活到現在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才對,更何況那裡也有幾處天然的山洞和洞窟。」
奈特悠閒的翹著腳,在高級白樺木內裝的馬車內喝著香醇的紅茶,相比於理應焦躁且多慮的仕從,奈特仍保持著過於異常的冷靜,優雅的讚美起原野上的自然景色。
「要是從辦公室望去,也能看到如此一片平靜自然的景色就好...」
「奈特會長,我還是覺得這次試驗從一開始的方針就有些...」
「難不成你有更好的想法不成?席爾...」奈特瞥向仕從。
「不是的...反倒是因為會長制定的計畫太過完美...」
「...」奈特啜飲一口茶,繼續聽著。
「可是把一群還不算是冒險者的人放在森林裡求生...」
「不只要面對魔物的威脅...也有可能被殺人鬼給追獵...」
「怎麼想我都還是覺得這個有些...沒人性...」席爾低下頭。
「沒人性...嗎...」面對早已聽膩的話,由常在身邊的人說出顯得更有威力。
「而且要是結果不理想,搞不好還會丟掉會長的身分...」席爾有些擔心。
「席爾阿...我問妳...妳覺得什麼是善?」奈特放下茶杯。
「懲奸除惡、鋤強扶弱...之類的?」
「不對...妳說的那個只不過是現在社會的看法而已...」
「而看法會隨著時代所改變,也就是善惡的觀點並非固定。」
「尚存絲毫能被異動的空間,就喪失了原本兩級的意義。」
「...」席爾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對我來說唯一,而且絕對不會被異動的『善』...就是...」
「有效、能行、能達到結果,僅此而已。」
「要是把過程中的淚水和鮮血給考慮進來,計畫就不可能實行,而且...」
「我也說過了吧...他們一開始就有選擇離開的權力...」
「而且在選擇留下的那一刻...」
「他們早就成為了正式的冒險者。」
馬車停了下來,負責駕車的樹人魔偶,跳下駕駛座,替乘客打開車門並一鞠躬後,原地化為一株小樹,兩人走下馬車,望向視線遠方的森林,席爾依照計畫,使用魔力,配合奈特的大地魔法,黑暗的草原上開始冒出一朵朵,有著藍色磷光的小花,一頭食人巨蜥被光芒吸引,靠了過去,原先生活在沙漠地區的巨蜥之所以一直徘徊在森林附近的原因,是因為被裡頭食物的味道所吸引,也是因為厭惡過於茂密的植被。
帶有『沉靜』性質的,席爾的水魔法,從小花散發的磷光中發揮作用,龐大的魔物靠近磷光花朵最為茂密的地方,奈特抓緊時機,在一處顯眼的地方,讓一朵形似生物的花朵綻放,巨蜥張開大口,毫不猶豫吞下了花朵,奈特查覺到後,便使存於魔物體內的花朵真正發揮功效,花瓣迅速分解化成魔力,魔物的瞳孔突然完全放大,隨後傾倒在地,席爾加強魔力的輸出,利用沉靜的性質,降低魔力在魔物體內的排斥作用,不出許久,魔物再次起身,像是貓咪掉到浴缸裡一般,急忙趕回乾處,不過在這裡卻相反,本身喜好乾燥的巨蜥,性質被奈特有所更改,大步狂奔進入到森林之中。
「接下來只要安靜等待...」兩人回到馬車。
「殺人鬼現出真身...」奈特露出一抹不明意義的淺笑。
「...」席爾仍對之後的情況有所擔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