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九二一:哀鴻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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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潭
接著我看到管委會的副主委拿著一支大鋼條往我們大樓走,他看到我便說:「你們逃出來了?!」
「對!我們終於把鐵門給撬開了!副主委你拿這支要去哪裡?」
「我要去救七樓的那一戶,看看可不可以用這根把他們的鐵門弄一個洞!」
我走到另一棟國泰人壽大樓前面去等其他人。還好!我的車子沒有停在我住的那棟大樓前面,昨晚回家時,因為樓下已經停滿了,我只好把車子停到遠一點的國泰人壽大樓前面。逃出來後,我看到我們樓下的車子,已經被掉下來的磚頭和石塊,撞凹了好幾個洞。而我的車子,因為停在另一棟大樓前面,只有被掉下來的磁磚砸到,擋風玻璃裂一條大縫而已。
後來 Cherry、Jack 與 Patrick 也下來了。
我們躲到附近台糖的廣場,那裡早已聚集了一大堆人。在廣場上,我們遇到了也在附近租屋的學姊們。大家聚在一起,述說著昨晚恐怖的經驗。她們都是地震後沒多久就逃出來了,只有我們最慘,困到早上 6 點多才逃出來。我們詢問附近的狀況,「聽說中華市場那邊的房子全倒了! 還有哪裡的大樓已經……」
Cherry 的小腿上有一道傷口,血正流出來,不知什麼時候被劃到了。Jack 說:「學姊,她應該去看醫生啦!」
我把車鑰匙拿給 Jack 說:「你們去吧!我現在全身沒力,我沒辦法開車。」
Jack 和 Patrick 便開車載著 Cherry 去醫院。我則留在廣場上,等他們回來。
雖然才九月,但是埔里的清晨異常冷冽,空氣吸起來令人覺得很凍。我覺得有點冷,學姊便回去住的地方拿了一件襯衫給我穿。
後來,台糖的工作人員在廣場上廣播,請大家去拿礦泉水。工作人員一邊發一邊說:「我們都是好鄰居,敦親睦鄰是應該的。」在這種危急的時候,做生意的人莫不囤積貨物,趁機賺一筆。而他們竟然主動拿民生用品出來給居民,我覺得很感動。我拿了幾瓶礦泉水,又回去原來的地方等候。
約末過了二個小時,Jack 他們終於回來了。我問:「怎樣?還好吧?」
「醫院裡受傷的人太多了,醫生也只能簡單的包紮。」
「那其他地方咧?」
「學姊!不要去看!很恐怖!真的很恐怖!房子倒了一堆,簡直是哀鴻遍野。」
我一聽,心揪成一團。想到自己曾經歷驟然失去親人的痛,如今也有這麼多的家庭要面臨同樣的磨難,我就覺得很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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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餘震時,萬籟俱寂,聽不到任何一點聲音。餘震一來,鋼筋搖的嘎吱響,伴隨著我們驚恐的祈福與禱告聲。Jack、Cherry 和我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Patrick則是禱告:「主啊!我求你帶領我們…..」餘震越強,我們就唸越大聲,彷彿希望可以把地震趕走一樣。
    餘震又來了!我心裡默唸阿彌陀佛。一邊想:開學前我才去拜拜,被香灰燙到,是不是就是暗示我會有地震發生?還有我也跑去算命,算命先生並沒說我會怎樣,我應該沒事。我一邊安慰自己,我一定沒事;但另一方面又忐忑不安,只要再出現更強的餘震,大樓一垮,我們都無法活著走出這棟大樓。
    餘震還是一陣一陣的來,每一震至少都有 5 級以上,房子搖得嘎嘎作響,窗戶也跟著搖動。我們等餘震稍稍減弱的時候,各自趁此空檔趕快回房間拿東西。一邊拿,還會問彼此:「還好吧? 你那裡怎樣?」
    忽然間,房子開始搖晃起來,本以為只是小動一下,沒想到越搖越大!天啊!地震!搖撼的程度比遊樂園的海盜船晃得還大!
    其實我們自己在紀錄的時候,記憶已經幫我們做了選擇,忘記的可能是自己下意識想隱藏的,也可能真的不重要;會記得的當然有其意義,而這個意義只有自己可以解釋,明白箇中道理。
    但如果是深刻的痛,就會一直放一直放,一天一月一年過去,時日已久,放到你以為不存在。但其實那個痛藏到了深處,直到有天發生了一件事,那個痛就突然從記憶的裂隙中跑了出來。 我可以表面上跟別人說我很好,我沒事。但其實自己心底很清楚,我很介意,我很在乎,我很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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