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改變了我的一生(12)

從出車禍到現在，總覺得好像一場夢一般，好像母親並沒有真正離開。直到老爸回家，我要開始煮晚飯，才真正意識到老媽確實已離開這個世界。

煮飯，我並不是不會。從小時候開始，每天回家，我一定會到廚房去跟老媽報告今天學校發生什麼事。我愛說話，說到連老媽都覺得煩，我還是愛說。在廚房，偶爾得幫媽媽遞遞麻油、拿拿配料。國小六年級開始，老媽就規定我站在旁邊看她煮飯。她說，煮飯一定要有效率，有一些需要燉煮的菜，可以先處理，先煮。然後，一邊煮的時候，再處理晚一點現炒的蔬菜。所以，老媽煮飯通常不會超過半個鐘頭。

家裡三個小孩都被她訓練到會煮飯。我還記得她告訴我：「煮飯一定要學，不要哪一天我不在了，你們都不會自己生活。」

一語成讖。

雖然我會煮飯，但是輪到我掌廚的時候，才知道煮飯的辛苦。才能體會，每天要變換不同的菜色，需要花腦筋。有時候，我煮飯煮到一半會忍不住想掉眼淚，想到如果老媽還在，我就可以不用這樣；想到老媽還在時，我竟然沒有幫她煮飯；想到……

其實小時候我曾經懷疑：我到底是不是老媽生的？老媽是一個很嚴厲的人，在她的面前，孩子是不容許耍賴的。不僅老媽如此，老爸也是一樣。在別人家，不是嚴父慈母，要不就嚴母慈父，我們家是嚴父嚴母。任何一個小孩被老爸罵了，跑去找老媽哭訴，就是再討一頓罵而已。

我印象還很清楚，小時候我學鋼琴，不喜歡練琴，就被老媽逼迫一定要練。我一邊練琴，一邊哭。大哥二哥則是練書法，每天都要寫上一些字。

此外，我們家的孩子一定得做家事。我還記得老媽暑假去進修時，家裡的牆壁上就貼著，誰要拖地板，誰要到垃圾，誰要擦桌子。我也曾經跟老媽抱怨過，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可以不用做家事，可以不用洗碗，為什麼我們要？

老媽說：「你當我的孩子，你就是要做。」

二哥曾經抱怨，為什麼老媽不會像電視機裡的媽媽一樣，當小孩子唸書時，都會端一碗宵夜給孩子吃。

老媽回答：「想吃宵夜，自己去煮。」

我真的曾經懷疑過我到底是不是老媽生的，懷疑老媽到底愛不愛我們。只有當我生病發高燒，老媽照顧我時，我才能稍稍確定，我是她親生的孩子。

小時候，老媽的用意我並不明白，而且還有所怨懟。

等我當了老師，站在老師這個位置，看到班上形形色色的學生，我才體會到，訓練孩子獨立、負責的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從學生的家庭教育，老師幾乎可以預估孩子的未來。父母過多的溺愛只會毀了孩子，也無怪乎我當國小老師的老媽會嚴格地管教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