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15|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垂楊相思樹|第六・屏山六曲 (8)

他聽出楊艷惦念,心頭一熱,想要開口叫喚,忽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向窗邊靠近,到了楊艷身旁突然舉起手來,手中拿著什麼東西,連忙三兩步躍上前去,肩頭在窗上重重一撞,將整面精雕細琢老紅木荷花窗撞破大半,趁著跌進窗內摟住楊艷往旁滾倒,同時抬腿將那人踢翻在地,轉頭定睛一看,被踢得臉上鮮血長流的人是李椿,他手裡拿的卻是一件馬褂,不由一怔,問道:「李椿,你做什麼?」
李椿被踢在鼻樑上,痛得不住眨眼,拿袖子抹去鼻血,答道:「我要給二爺加件衣裳⋯⋯爺怎突然從窗子進來?」
成德起身從李椿手裡拿了馬褂,說道:「衣裳給我,你忙別的去罷。」
他回頭見楊艷起身,要將馬褂披上,楊艷卻寒著臉拿手一擋,說道:「不敢勞駕,我自有家人伺候。」
成德一怔,說道:「旁人瞎說八道,你別往心裡去罷。」
楊艷轉過身去,說道:「我往不往心裡去,不與閣下相干。李椿,送客。」
成德連忙伸手去拉,勸道:「子蓮,快要閉城了,你先跟我回去罷。」
楊艷要將手甩脫,口中道:「別來動手動腳,讓人說我與你不三不四!」成德卻不放手,說道:「現下就別鬧脾氣了,回去以後隨你怎麼惱都行,我給你賠一千個不是。」
楊艷將手用力一甩,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成德臉上,說道:「賠什麼不是?縱有不是,也是我的不是!靠你近了便是我別有心思,攀龍附鳳!本來你是皇親國戚,我高攀不起!你還不快回你六曲屏山深宅大院傷春悲秋去?」
成德從小到大不曾給人打過耳光,楊艷這一巴掌打得他臉頰火燙,又出言刻薄,還拿芙格的事來戳他,登時心中氣惱難堪無以復加,明知此時翻臉走了,日後恐怕難以說清,卻拉不下臉再說好話,將手中馬褂向地下一扔,轉身便走,竟然話也沒有一句。
楊艷見他掉頭走了,情知那一巴掌打得過分,上前兩步想要追,卻又壓不下先前茶館中受人奚落屈辱之感,便在門邊停下腳步,一回頭,李椿在地下撿起一柄扇子遞過,說道:「二爺,這是方才大爺袖中掉落的扇子。」
楊艷接過一看,扇面上一筆端方正楷寫著「千樹燈光照,明月逐人來」,上鈐「石頭碧水」小印。他一直將這扇子帶在身邊,只知道是成德相贈,卻不記得前因後果,便問李椿道:「你可知道這扇子的事?」
李椿答道:「這是去年二爺應秋闈中舉之後,要回江寧之前,成爺題贈給二爺的,那上頭小印也是成爺刻的,這不,就掛在二爺腰上呢。」
楊艷望著扇面道:「秋闈?約當去年此時罷。原來已經一年了。」
李椿撿起地下馬褂,撣去灰塵,拿到楊艷面前道:「入夜涼了,二爺加件衣裳罷。」
楊艷點頭讓李椿給他披上馬褂,又道:「這窗子給他撞破了,夜裡風大,今晚我到外間炕上睡。你拿屏風先把窗子擋起來,再去給我沏壺新茶來。」
他窩在炕上,也不點蠟燭,只把那柄扇子顛來倒去擺弄,不一會兒李椿沏了熱茶來,又在案上燃起一支黃色線香,說道:「二爺,這是新買的合香,混著木樨,最適合秋天,正好將這屋子薰一薰,不然悶得久了,有些氣味,爺聞著也不舒坦。」
楊艷起身吃茶,望著那線香在月光下燒出一縷輕煙,令人悠然神往,發怔半晌卻記起成德病中曾與他口角,回到張英奇府裡,他又對著張英奇哭了許久,登時心頭一驚,幾乎將手中茶碗打翻,連忙喚李椿問道:「你點這是什麼香?」
李椿微微一笑,答道:「二爺不長記性?這是迷魂香,二爺用過不止一回了。」
楊艷問道:「二月裡我將那紅香燒完卻沒有用,為何這支香有用?」
李椿笑道:「這東西會上癮,每用一次,分量得增加,這支黃香比紅香重得多了。」
楊艷倒抽冷氣,問道:「你怎會有這香?又怎知道這些事?」
李椿不答話,卻笑道:「先前二爺總在別處住著,我沒得下手,如今二爺回來,我總算可以好生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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