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你的聲音》 一、失語與聆聽
山中雨很冷，再這樣下去兩個人都會失溫。
看著失去意識的陳麟廷，林詩宇急得哭了出來，他想大聲求救，可是話衝到喉頭就是發不出聲音。
怎麼辦，這樣下去陳麟廷會死，他該怎麼辦？
＊
「今天是《我想對你說》點閱破十萬的日子，我沒想過會有這一天。真的很感謝大家的鼓勵和支持⋯⋯我想送給大家這一首〈聽見你的聲音〉。」
汪老五放下耳機嘖嘖嘖地搖頭表示可惜，他透過眼鏡看向靦腆安靜的青年，問道：「你真的不簽給我當歌手嗎？」
林詩宇嘴邊有笑，他搖搖頭，伸手將自己的手機拿回來。夜間的酒吧有些吵鬧，樂團在台上唱著抒情搖滾，台下的男男女女對話、纏綿。再晚些店裡會變得更加複雜，不喜吵鬧的他待會就要離開了。
汪老五是少數知道林詩宇在做podcaster的人，當初也是他發掘了林詩宇才能的，他名下的樂團有不少歌就是跟林詩宇買的。
中年男子嘆息，酒嗓裡有歲月的滄桑，他輕啜面前的威士忌，道：「歌簽給我吧，懷恩說新專輯還缺幾首歌。」那群小伙子一直很努力地創作歌曲，之前還死活不肯唱別人寫的歌，但一聽到是失語作詞填曲每個都跪下求他一定要簽到。
林詩宇點點頭，他原本還想要用舊的價碼簽約，但汪老五卻開了兩倍的價碼給他，讓他驚得連忙拒絕。
看見青年的慌張，汪老五笑道：「你不知道你多值錢，之前還有其他人來問我你的聯絡方式呢！你可是我們的祕密武器。」林詩宇是他們的祕密武器，怎麼能讓他輕易跑了。
林詩宇笑了笑，比了個謝謝的手勢。汪老五知道自己怕生，也不能正常與人溝通，沒把他介紹給別人是他的體貼。如果有陌生人來跟他邀歌，他大概會消失在人間好幾個月吧。
音響傳來的節拍越來越重、越來越快，隨著酒吧人越多，他也感覺到注視的眼神越來越多，林詩宇開始感到不適，連忙向汪老五道別。將耳機塞入耳道，快步離開這昏暗的空間。
汪老五說點閱破十萬就要請他吃大餐，所以林詩宇更新後就趕到了汪老五的店。之前都是下午來，沒什麼人，但今天汪老五為了處理兒子的事而晚到，導致林詩宇留到了這個時間。
他才踏出地下室門口，他就被三名滿身酒臭的男人團團包圍。
「你自己一個人嗎？要不要跟我們出去玩？」他們在酒吧裡注意他很久了，林詩宇一直和老闆坐在一塊，他們遲遲無法靠近，直到林詩宇動身離開他們才逮到機會。
他們瞧林詩宇白白淨淨的，顴骨上的痣有說不出的性感。打扮也不像會來酒吧、夜店的人，反倒像是會在咖啡店的文青。他們喜歡欺負這種菜雞，菜雞們的反應通常能滿足他們的自尊。
以男性而言，林詩宇的體型的確比較嬌小瘦弱，他想逃回地下室，但被三個比他高的男人壓迫到牆邊，他根本無處可逃。
看著三人，林詩宇眼神透露著恐懼，雙手抓緊了包包的背帶，他發不出聲音。
「說話啊！你是啞巴嗎？」喝醉的男人對林詩宇沒什麼耐心，問話沒得到回應，口氣開始不客氣了起來。
過大的音量讓林詩宇縮起肩膀，整個人像隻受驚的小鹿。
「幹！老子問話你是不會回嗎！？」男人不耐煩的舉起拳頭，林詩宇閉上眼準備挨這一拳，但他卻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喂，三個人欺負一個人，這樣不好吧。」
林詩宇睜開眼瞧見另一名高大的男子，他抓住騷擾男的手臂，不讓他將拳頭落下。那人皺著眉頭，擔心地看了林詩宇一眼。
騷擾男想甩開他的箝制，卻發現怎麼樣也動不了。
「幹！放手！」騷擾男大吼。
「如果你要打人的話，我不能放手。」高大男子也說得堅定。
「干你屁事！」騷擾男怒火一下燃起，身邊兩名同夥也跟著上前要打高大男子，林詩宇瞪大眼，想也沒想地就上前就拉住其中一人，但一下就被甩到牆上。
碰的一聲，整個背都在疼。
眼看就要打起架來，林詩宇想大聲求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喂！是誰在我的店前打架！」汪老五的聲音傳來，三人見勢不對，瞪了高大男子一眼，轉身就逃跑。
看了看三人離去的方向，男子走到跌坐在地的林詩宇面前，蹲下擔憂地問：「還好嗎？」
林詩宇全身都在痛，但卻擺了擺手表示沒事。
「詩宇沒事吧？」汪老五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四十二歲、有啤酒肚了，爬一層樓就有點喘。他聽說有人被堵在門口，想想覺得不對便出來看看，剛好就撞見這一幕。
聽聞叫喚，男子一愣。
林詩宇搖搖頭，雙手撐地站了起來，對著兩人笑了笑。
「小朋友謝謝你啊。」拍了拍高大男子的手臂，汪老五又轉過頭關心他的寶貝作曲者：「那三個人我知道，之前也見過他們欺負其他人，那時好心沒報警，沒想到這次⋯⋯」看向高大男子，笑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你救了我朋友，汪叔請你喝一杯！」
林詩宇同樣看向男子，他也想知道男子是誰。
「路過看見，舉手之勞而已。」男子笑了笑，他雖體型健壯，但感覺得出是個溫柔的人，「我家人還在等我，我要先回去了。」一邊說還邊舉起手上的塑膠袋。
見人轉身就要離開，林詩宇連忙伸手抓住男子，出手後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平時是不會這般隨便碰觸人的。
男子也被他的舉動嚇到了。
林詩宇慌張的揮手，連忙拿出手機，快速在上頭打字。
我真的很感謝你，能給我你的聯絡方式嗎？我改日親自拜訪道謝。
真的是太急了，林詩宇連敬語都忘了打。
「不用啦，真的只是小事。」男子沒有對林詩宇不說話這件事表達疑惑，但瞧見他小鹿斑比般無辜的眼神，還是心軟了。他拿出錢包，從裡頭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林詩宇，道：「我叫陳麟廷，是麒麟鹿咖啡的老闆。」
林詩宇雙手接過名片，小心翼翼地捏著兩邊，認真地讀著上頭的資訊。
不知為何，陳麟廷好想揉揉他的腦袋。
「不錯喔，年紀輕輕就開店。」汪老五語氣裡都是讚賞。
「沒啦，還在貸款。」呵呵笑了兩聲，陳麟廷忍住想揉腦袋的手，輕柔地對林詩宇說：「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那裡，有空過來喝喝咖啡。」笑彎了眼睛，他覺得林詩宇像某種可愛小動物。
以牛皮紙為底的名片上印有一隻可愛的長頸鹿，一旁用少女體寫著「麒麟鹿咖啡」，下方有營業時間以及訂位電話，背面則是店長的名字及店面IG、FB的QR CODE。
他的名字很特別──陳麟廷，麒麟的麟。
林詩宇還沒來得及多表示什麼，陳麟廷便說：「我家人在等我，我真的要離開了。」對著林詩宇和汪老五揮揮手，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裡面。
「你趕快回去吧。」拍了拍林詩宇的腦袋，汪老五總把他當自己兒子疼，「晚上奇怪的人會越來越多。」
林詩宇點點頭，心裡記著咖啡廳的位置，將名片夾入筆記本內，撫平、壓好，慎重的收起。
他感覺到自己心跳略快，奇異的情感從心底冒了出來，有些陌生，他還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會去麒麟鹿咖啡廳走走。
＊
急急忙忙地回到家，陳麟廷把買回來的宵夜放在餐桌上，喊了弟妹一聲，自己就躲到房裡去了。
今天是《我想對你說》更新的日子，失語說他在點閱破十萬後會唱歌給大家聽，陳麟廷期待這一天很久了。早上看見手機通知就想立刻打開來聽，費了點勁告訴自己，他必須在工作做完、最放鬆、最私人的時刻才能。
聽失語說話是他獎勵自己的方式。
忙完了整天的工作，也餵飽了弟弟妹妹，他總算是回到自己小小的房間裡。戴上耳機，用滑鼠點擊播放，由吉他聲構成的開場樂便響起。
陳麟廷閉上眼靜靜地享受。
「大家今天過得還好嗎？我今天也很好，我是失語，歡迎回到《我想對你說》。」
每次聽到失語的聲音陳麟廷都會起雞皮疙瘩，他原本就對人的聲音特別敏感，第一次聽見失語的聲音便徹底淪陷。他喜愛這個podcaster的聲音，像是成癮般不斷聆聽他的錄音檔，甚至常常聽著聽著就勃起了。
「今天是《我想對你說》點閱破十萬的日子，我沒想過會有這一天。真的很感謝大家的鼓勵和支持⋯⋯我想送給大家這一首〈聽見你的聲音〉。」
簡單的吉他聲響起，失語輕輕哼著，他的聲音有股說不出的特殊，軟軟的、柔柔的，語氣揚起時特別清亮，一聽便難以忘懷。總是抱著吉他對聽眾彈奏他創作的歌曲，更多時候是談談自己心境上的改變。只有非常稀少的時候，會這樣唱歌給觀眾聽。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沒有經營任何社群網站、粉絲頁，只有自己的podcast與YouTube頻道。在自言自語和觀眾留言的對話中，也不曾透露自己的私人身分，性別、幾歲、工作、住哪裡。
不知為何，陳麟廷突然想起那個也叫「失語」的人。個頭小小的。烏黑的頭髮，白皙的皮膚，顴骨上有一顆痣，眼神裡有許多慌張，也不顧自己會不會受傷就想衝上來想幫助自己，總覺得⋯⋯和他現在聽的失語很像。
陳麟廷對自己的想法莞爾，今天那個「失語」似乎有什麼原因不能說話，有可能錄podcast嗎？
想起他慌張拿手機的表情，陳麟廷只覺得可愛。
吉他聲過後，失語張嘴吸氣的聲音透過耳機清楚的傳來，陳麟廷閉著眼，視線都是黑暗。
你被遺落在黑夜裡獨自哭泣
你逞強地笑著，忽視自己曾被遺棄
你從不相信愛情像說得那麼輕易
可我在這裡，一直都在這裡
我想對你說，我愛你、我愛你
就像石碑上的傳說至死不渝
我想對你說，我愛你、我愛你
絕不跟著時空物換星移
你聽見了嗎？
我想對你說，我愛你，我愛你
明明是簡單的配樂與歌聲，陳麟廷卻聽得出那無奈語氣裡的傷腦筋與渴望，眼淚從眼角滑落，他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但心仍舊被觸動。
他也希望自己能對誰，又或者誰能對自己說出「我愛你」。
十萬點閱慶祝的錄音檔很短，唱歌加上雜談只有十五分鐘，陳麟廷體感更少，只有三秒鐘。他放下耳機嘆了口氣，總覺得怎麼樣都無法滿足，然後他看見褲襠起立站好的兄弟⋯⋯默默點開觀眾要失語唸笑話的檔案，拉下褲頭握著兄弟自慰。
那是失語少數笑得開懷的集數，笑過頭的抽氣聲聽起來還有些色情，時常被陳麟廷當作自瀆的夥伴。耳裡聽著失語笑，他還在想哪個男明星能當性幻想對象，稍早之前那個「失語」突然出現在腦中。
那清秀的臉笑起來一定很可愛，如果他是零的話⋯⋯
陳麟廷「啊」的一聲射了出來，懊惱地看著手裡的液體，心裡升起罪惡感。
怎麼隨便就把陌生人當性幻想對象了呢？
＊
台灣的四月已經開始變得炎熱，林詩宇戴著漁夫帽躊躇。陽光透過行道樹的枝葉灑在人行道上，已經有五六台 YouBike從他身旁經過，他還是不知該怎麼走進去。
手裡提著餅乾禮盒，也不知道這樣送到底對不對。他不知道陳麟廷喜歡什麼，送水果、茶葉好像太老氣，最後還是選了網路名店的蛋捲禮盒。他自己很愛吃，希望陳麟廷和他的家人會喜歡。
看著open的牌子，第八台 YouBike經過，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出現過分唐突。已經過了兩個禮拜，別人可能忘了自己，而且哪有人過了兩個禮拜才來道謝的⋯⋯
汗水從額角滑落，林詩宇想要原地逃跑，但又覺得自己該親自走一趟。
當第十台 YouBike經過時，玻璃門被推開了，掛著長頸鹿的風鈴驚動了懊惱的林詩宇，他看見穿著咖啡色圍裙的陳麟廷對著自己笑，他問：「外面很熱，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陳麟廷注意林詩宇很久了，他顴骨上的痣太讓人難以忘懷，他一下就認出外頭的人是兩個禮拜前的「失語」。陳麟廷在吧台忙碌著，他原以為林詩宇會自己走進來，沒想到他都忙完了，林詩宇還站在外頭。
四月還不算太熱，但在外頭待久了還是會中暑的，陳麟廷瞧見他懊惱的神情，心裡覺得可愛，便放下手上的工作把他邀請了進來。
麒麟鹿咖啡主要以深褐色的木頭裝潢為主軸，吧台裡有一面用黑板漆刷的牆壁，上頭寫著店裡菜單與價目。落地窗旁的牆面上有一張超大的牛皮紙世界地圖，一旁還有許多旅行相關的圖樣。最大的一面牆被一櫃一櫃的書塞滿，其餘的地方還有店主與客人留下的拍立得。
一吹到冷氣的瞬間，林詩宇放鬆許多，一雙眼睛好奇地到處看。四周有不少的植栽，隨處可見的長頸鹿娃娃脖子上還綁著六色彩紅旗。他也發現一張台灣鯨魚旗掛在最裡頭的牆上。
注意到林詩宇的眼神，陳麟廷指著鯨魚旗道：「那是我大妹說要放的，她有律師證，現在是立委助理，她的夢想是台灣獨立。」說到家人，陳麟廷不禁笑彎了眼睛。妹妹總是哇哇叫說自己要累死了，但看到不合理的法案還是會跳下去找資料討論，時常和同事在店裡待到半夜才休息。
陳麟廷自顧自的介紹讓林詩宇鬆了一口氣。
他原本就不說話，與人相處容易因為安靜而尷尬，和汪老五那種自己可以講話講很久的人相處他比較自在，不用主動找話題，也不用要對方刻意看自己手機上的留言。
將林詩宇領到吧台，陳麟廷親切的問：「你想喝什麼？我請客。」
林詩宇才坐上高腳椅，又連忙跳了起來慌張揮手拒絕。
我是來答謝的，怎麼可以讓你請客！
用手機打出一串字遞到陳麟廷面前，或許是不能說話的關係，林詩宇的表情特別生動。他連忙將禮盒遞到對方面前，表示自己的來意。
看著他認真的神情，陳麟廷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這年頭還真的有人將這些事當一回事。他不客氣收下林詩宇的禮盒，道：「好，我現在收下你的道謝，我們是朋友了。我想請我的朋友喝咖啡，你想喝什麼？」說完還調皮地眨了眨眼。
林詩宇一愣，這才發現被耍了。
禮物送了又不能要回，也不能當面說不是朋友太失禮，怎麼樣都不對。
怎麼可以這樣！
林詩宇雖然不說話，但他整個人都在說這句話。
還在想怎麼婉拒陳麟廷的好意，林詩宇卻聽見咖啡店長這麼說：「我覺得我沖的咖啡很好喝，想讓你也嚐嚐。」他指了指菜單上的單品，「這些都是我的強項喔！」他說得自信，整個人都光彩奪目。
這麼一講，林詩宇也不好推拒，他坐回吧台，認真地看了菜單一會，最後在手機打上兩個字。
拿鐵。
於是陳麟廷抱著肚子笑了好久。
陳鱗廷是個奇特的人，有點自來熟，挑的話題很正向、安全，不會過於私人也不會太過空泛，卻又能表現出他的真性情。平日的下午，整間店只有他們兩人，林詩宇第一次和陌生人相處不會感到焦慮尷尬。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陳麟廷還是沖了杯拿鐵拿到吧台來。
為了溝通方便，兩人交換了Line，林詩宇的名稱上頭寫著ShihYu Lin，陳麟廷還是無法確切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林詩宇。
看著這名字，陳麟廷覺得熟悉，歪著頭想了一會，接著連忙從吧台上的書檔抽出一本藍色封面的書，上頭寫著《無聲孤寂》。
陳麟廷興奮地問：「你是這個林詩宇？」
林詩宇瞪大眼，他並沒有承認，但迅速染紅的臉頰宣告了答案。
那是他目前最新的著作，蒐集了這兩年間所寫的散文。原本只是抒發情感寫一寫放在FB上，一些看書評、影評、小說的讀者會看一看。某日呂姊問他要不要出版成冊，於是就有了這本書。
令林詩宇意外的是，這一本散文集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暢銷，呂姊甚至開玩笑要他以後都寫散文算了。
「真的是你！」陳麟廷的笑揚得更大了，「我弟弟是你的忠實粉絲，他常常貼你的文章給我看！」他指著散文集又道：「這本散文集也是我弟推薦給我的，但我比他更著迷，我已經看第三次了。」書皮看起來的確像時常被翻閱一樣，裡頭還貼了標籤與便利貼，書的主人似乎在上頭做了不少註解，「能請你幫我簽名嗎？」
這世上還有比這件事更令人感到羞恥的嗎？
自己的救命恩人居然是自己的書迷？
陳麟廷一席告白，讓林詩宇羞得無地自容，但心裡又開心他喜歡自己的創作。
畢竟比起電影小說的評論、虛構的小說，抒發情感的散文更貼近真實的自己。這本散文集的暢銷也給林詩宇很大的勇氣，他從原本的害怕接觸人群，到現在能走出屋子拜訪其他人就是很大的進步。
接過咖啡店老闆遞過來的筆和書，正要動筆時，陳麟廷打斷他，說：「可以幫我寫給聆聽嗎？」他在耳朵旁比了個聽的動作，「那是我網路用的暱稱，跟著我十幾年了。」就和本名一樣連接著自己。
林詩宇點點頭，然後認真地、一筆一畫地寫上：
給聆聽：
謝謝你救了手足無措的我，或許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但對我而言意義非凡。
也謝謝你喜歡我的創作，你的肯定充盈了我的心，我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與勇氣。
很高興能遇見你，當你的朋友。
詩宇 4.26
寫完，林詩宇都覺得內容有些濫情，但這又是他內心真正的感受。
他厚著臉皮把書交還給陳麟廷，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
用手機在簽名頁拍了張照，陳麟廷立刻傳給弟弟炫耀，同時對林詩宇道：「你真的是個很溫暖的人呢。」看見林詩宇困惑的表情，補充：「看你的文章，裡頭有一些悲傷，我猜想你過去可能有什麼傷痛。可是你總是很努力地想讓自己好起來，對讀者說了很多鼓勵的話。我弟向我推薦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忽地，手機瘋狂震動，他看見弟弟傳來大量哭哭的貼圖，陳麟廷笑得開懷。
他將手機遞給林詩宇看，道：「一聽到你來店裡，我弟都快瘋了，可惜他跟朋友去花蓮玩了，這幾天都不在。」互相傷害才是兄友弟恭的表現。
林詩宇喝了口拿鐵，掩飾自己的羞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杯拿鐵的奶味好像特別地重。
「每次看你的文章，或者跟別人互動，都覺得自己這個人很重要。」陳麟廷將林詩宇帶來的餅乾裝到小瓷盤上，放了兩塊到他面前，「剛剛的簽名也是，有一種自己對你來說滿重要的感覺。」
是滿重要的。林詩宇心裡想。
「是說我弟說想見見你，你還能再來嗎？」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