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見之眼] 番外 情人節

那是他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個情人節。

易仲瑋準備宵夜時試探性的開口。「你明天有事嗎？」

「嗯，我要去全國書展，不然五、六、日我都沒空，星期一就最後一天了。」楊君遠翻閱手上的雜誌，抬起頭來問他。「要一起去嗎？」

易仲瑋苦笑著，點點頭。「好啊，趁機去補點書回來也好。」

「書展也沒比較便宜，不過可以逛看看有什麼新書。」楊君遠把頭又埋回他手上的雜誌。

易仲瑋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

他在過年前就已經開始計劃各種慶祝辦法，要找什麼餐廰，要買什麼禮物，有什麼話想說，他都反覆的想過。

想了好久有什麼能讓楊君遠覺得驚喜，思考了很久很久之後，他還是放棄讓他驚喜這種打算。

事實上楊君遠除了書以外沒有別的嗜好，要說吃頓大餐好了，楊君遠是很節省的個性，買禮物的話……又怕他嫌貴不收，到底要買什麼才好，讓易仲瑋頭痛了非常久。

也想過和他討論一下，可是又覺得認真的問他想怎麼過情人節，又好像有點蠢……而且楊君遠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情人節這檔事，倒是卡在年後的全國書展他還會比較有興趣。

整個過年回老家幾乎只窩在房間裡上網查資料，反正跟他爸也沒話好說，他媽忙著送禮收禮拜訪客人跟被人拜訪，也沒空理他。

於是沒等到初五，易仲瑋就急著衝回他的公寓等楊君遠回來。

他訂好餐廰，不算貴的自助餐，價位是楊君遠可以接受的，他買了條銀墜的皮環項鍊，不算太貴樣式也很好，他想這樣應該沒問題了，一切就只等著楊君遠回來。

只可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楊君遠初六回來，隔天去拜訪了教授，直到晚上易仲瑋終於等著他回來了。

得到的答案，果然是書展。

……明天看看狀況好了……要是來不及吃晚餐的話再打電話退掉訂位。

雖然是這麼想，但是易仲瑋知道楊君遠一但埋進書堆裡，沒有大半天是出不去的，更何況是書展。

再嘆了口氣，把剛煮好的泡麵撈進碗裡，想著這還是第一次有情人卻沒有過情人節氣氛的一年。

不過……楊君遠就是這樣的人。

他微微笑開來，把麵端到茶几上，「先吃吧，等下涼掉。」

「嗯，謝謝。」楊君遠把雜誌移開，先開始吃宵夜。

易仲瑋邊吃邊想，禮物……看明天有沒有機會送好了……

隔天一早，楊君遠清早就爬起來準備去逛書展，轉頭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的臉很開心。

易仲瑋在覺得他真是可愛的同時又感覺到無奈，「好啊。」

這也算一起過情人節吧。

結果一整天從早上到下午閉館為止，楊君遠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找到書就著迷的看起來，沒一會兒想起他還有好多地方要逛，趕緊抓了書結帳，結完就跑，偶爾會想起身後的易仲瑋，有些慌張的回頭，但易仲瑋總牢牢跟在身後，拿過他手上一半的書，幫他減輕重量，他安心的對易仲瑋笑笑，然後繼續往書展裡頭衝。

到閉館前一個小時，易仲瑋像是隨意的問他想不想在外面吃個飯。

「不了，累斃了，你也累了吧，隨便買點東西吃，早點回去好了。」楊君遠看著手上的書，心不在焉的回答。

易仲瑋也沒說什麼，只應了聲好，等楊君遠結完帳看見易仲瑋站得遠遠的打電話，就站在原地等他。

「你有事嗎？有的話我自己回去沒關係。」楊君遠心裡只想著沒拿去宅配，手提回去馬上要看的一袋書。

易仲瑋愣了愣，帶笑說道：「沒事，回去吧，這麼重，我們搭計程車回去，你先把書帶回家，我去買PIZZA回來吃。」

「好啊。」楊君遠開開心心的，逛完最後兩攤，才搭計程車回去，在車上已經好幾次忍不住想把書抽出來，被易仲瑋用車裡太暗影響視線給阻止了。

到家楊君遠先下了車，也沒問易仲瑋要買什麼就急忙奔上樓。

易仲瑋在車裡嘆了口氣，讓司機開車。

楊君遠開開心心回到家，把書小心翼翼的排上書架，橋了好幾次位置，但他的書架快放不下了，把腦筋動到易仲瑋的書架上去，但他的書架是有鎖的玻璃門，上回說要試試能不能鎖，結果一鎖就打不開了，一直想要叫鎖匠來，但兩個人隔天就忘這件事。

楊君遠想再試開開，跑去易仲瑋的書桌抽屜找鑰匙，打開就看見一個精美的盒子，是個對自己來說有點貴的牌子，上頭還有一張卡片。

他們還在大學的時候，他也常看見易仲瑋買這牌子的飾品送給女朋友，他想是易仲瑋喜歡這個牌子。

他怔了怔的想這是要送給誰的，明知道這樣做不對，他還是忍不住好奇的打開來看。

那是一條銀飾手環，明顯是男用的，他愣了愣，猶豫了會兒打開那張卡片，上面寫著：

Happy Valentine's Day

上面是自己的英文名字，下面署名是易仲瑋的英文名字。

他的臉瞬間熱了起來，連忙把卡塞回去把東西放回原來的地方，他關上抽屜在原地愣了很久，他完全沒意識到今天是情人節。

他一整天只想著書展，想起易仲瑋不曉得有沒有跟在身後的時間少之又少，他完全沒有負到一點做為情人的責任。

雖然他有意識到自己是在戀愛，他們偶爾也會親吻或擁抱，但他總過不了最後一關。

日子久了，他們過著就像室友的日子，他一直很滿意這種狀態，因為自由沒有負擔，什麼事易仲瑋都幫他想到了，有人照顧的日子是很舒服的。

但自己對易仲瑋付出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連情人節他都忘記了。

易仲瑋對他始終沒變，就當他是戀人，而自己一直以來都把他當室友，自己的「戀愛中」只掛在嘴上而已。

楊君遠突然對自己充滿厭惡，這時候突然聽見開門聲，他連忙衝出去。

「你回來了。」楊君遠連忙去幫忙接過他手上的PIZZA，易仲瑋笑著說，「我以為你肯定在整理書架邊看起書來了。」

「……整理好了。」楊君遠含糊的說，發現手上的PIZZA是自己最愛吃的那一家，易仲瑋跑了那麼遠才買回來，心裡又更覺得自己自私又任性。

結果心裡尷尬又沮喪，易仲瑋不確定他怎麼了，又覺得跑了一天書展累了，也沒真正過到情人節，心想楊君遠等下肯定看書看整夜，吃完晚餐就早早洗澡準備睡覺去。

楊君遠確實一整夜都沒睡，這還是他第一次認真思考他和易仲瑋的關係，和他們能走多遠。

到天快亮的時候，他意識到分手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楊君遠想易仲瑋等得夠久了，戀人的生活不該就像他們這樣，他對肉體關係沒什麼欲望不見得易仲瑋不想要。

好幾次他感覺得到易仲瑋吻他的時候，壓著他的身體越來越緊，摩蹭著的身體像股電流一樣滑過他全身，他總在自己硬起來之前推開易仲瑋，但對方從來就沒有認真的要求他走到這一步。

他再度對自己的自私任性和沒有用感到忿怒而無奈。

易仲瑋對自己的感情有多深才能做到這種地步，他不懂得自己有哪裡好，但既然易仲瑋喜歡的話，他也沒什麼好懷疑的。

後來楊君遠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手上捧著本根本沒看進去的書，易仲瑋好笑的把他搖醒，拉他到房裡去睡，交待了他有事要出去一趟，大概傍晚回來，他迷迷糊的應了聲，就聽見易仲瑋關門出去的聲音。

但他卻睡不著了。

他今天得做點準備才行，他從床上爬起來，梳洗過後跑去翻他大學留下來的舊箱子，他記得當時有同學把幾張G片跟AV混在一起，當作他幫忙做報告的謝禮，他扔也不是，不抄也不是，就全部扔進箱子裡了。

他深吸了幾口氣，把GV放進電腦裡，有些緊張的坐直著看。

結果劇裡兩個男人，不到兩分鐘就脫光了無碼上場，沒等他們做到插入就嚇得他趕緊關掉。

他沒有辦法想像男人把自己也有的那東西插進自己的……

楊君遠最後歸咎於是那兩個男優他不中意，但最後連換了兩片他都看不下去，最後都要懷疑自已是不是硬不起來了。

他拿起片AV來放，女主角豐胸細腰，但他卻一點興致也沒有，最後看不到完就關了，身體的反應就像那女優醜得他提不起興致一樣。

楊君遠有點鬱悶，從箱子裡翻到一片用牛皮紙包好又用膠帶黏得緊緊的光碟，他想半天記不起那是什麼，把包裝撕開來看見那片光碟上寫著「幫我扔掉」。

他猛然想起這是什麼東西，這是易仲偉的前女友，把他們的分手炮偷錄下來想留做紀念，但隔年被新男友發現了，怒到搶走那片光碟，想撒播出去又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女友的臉，就託給一個資訊系的親友，請他修掉女友的臉，但那人剛好是易仲瑋的朋友，就努力講理說服他，最後成功了，對方也不想把那片光碟帶回家，那個資訊系的同學不曉得該拿這片光碟怎麼辦，又不好意思看，最後用牛皮紙封得緊緊的，硬是塞給當時跟易仲瑋還很要好的他。

當時他更囧，拿著這片光碟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告訴易仲瑋可能有兩個反應，一個是好笑的把光碟留起來自己紀念，一個是難過前女友如此對他，雖然他覺得比較有可能是前者，但他也不想賭這個，就這麼把光碟扔在雜物箱裡，從此不見天日。

他猶豫了會兒，把那片光碟放進去看，雖然是偷拍，但是畫質非常好，那個女友他只見過一面，不是很討他喜歡的女孩，所以也沒特別去認識。

那女孩開始脫衣服的時候他有些尷尬，但等易仲瑋開始脫的時候，他已經移不開視線了。

他當然不是沒看過易仲瑋脫衣服，但從來沒看過他全裸過。

片子不怎麼長，只有四十分鐘，看起來像是女方要求最後一次，所以他去了，所以看來不是很專心，做完禮貌性的講幾句就走了。

直到片子出現雜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幾乎沒有移開視線的從頭看到尾，不只硬了，褲子也濕了。

他一直盯著易仲瑋看，看著他的笑容，看著他高潮時候的臉，看著他插入對方時臉上的享受的神情。

那一瞬間他恨不得躺在他身下的人是自己。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他才發現他確實是對易仲瑋有慾望的，他之所以連看了四張GV跟AV都硬不起來，不是因為自己有問題是對象不對。

他想，如果對方不是易仲瑋，換任何一個男人或女人他都不行吧。

楊君遠愣了好半天，直到覺得褲子裡濕得讓他發冷，才趕緊衝去浴室沖澡，等他出浴室後一直坐在沙發上發呆，直到易仲瑋回家為止。

易仲瑋進門的時候，渾身是濕的，楊君遠這才發覺自己一直聽見的水聲是雨。

「你沒帶傘嗎？」楊君遠連忙站起來，去抓了條毛巾給他，易仲瑋一手提著東西，一手彎著腰在脫鞋，頭髮還在滴水，楊君遠自然而然的拿著毛巾擦他的頭髮。

易仲瑋在他面前彎著腰扯鞋帶，濕襯衫貼在他背上的弧度和略窄的腰身，都讓他想起在剛剛的影片，他騎在那女人身上，伸手按在她頸側，弓起身插入她時，那背上的弧度是那麼性感，楊君遠覺得身體一下子熱了起來。

他在易仲瑋抬起頭來之前，轉身衝向廚房，慌忙的喊著，「我煮點薑湯給你！」

「沒關係啦，我先去沖個熱水，不會感冒的。」

楊君遠在廚房裡深呼吸著，想抑制身體裡那種一直要湧上來的慾望。

原來他不是沒有慾望，只是他意識到得太晚。

他在廚房呆著直到易仲瑋從浴室裡喊著，「君遠，幫我拿浴巾，在烘乾機裡。」

楊君遠應了聲，深吸了口氣，從烘乾機裡找出了他的浴巾，走到浴室前，易仲瑋沒鎖門，他開門進去把浴巾掛在平常掛的地方，隔著浴廉可以看見他隱約的身形。

也許是他在那裡站太久，易仲瑋探出個頭來朝他笑，「謝了。」

楊君遠只是搖搖頭，看來也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易仲瑋以為他有什麼話要說，故意朝他眨眨眼睛，「有話要說可以進來說沒關係。」

當楊君遠突然間走近了幾步，伸手脫下上衣的時候，易仲瑋愣住了。

在楊君遠開始拉開褲口繫繩的時候，易仲瑋伸手拉住他的手，把他扯進浴簾裡，壓在被熱氣薰得有點溫度的牆壁上。

那是楊君遠從來沒有承受過的，如此濃重又深入的吻，他只感覺得到易仲發熱的身體和他慣用的沐浴乳的香氣，還有在自己口中舔舐的舌頭。

易仲瑋把他睡褲扯下，手伸進他底褲的時候，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好像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不管是以前的女友還是自己來的時候，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和熱度。

直到他射在易仲瑋手裡，喘得靠不住牆，整個人伏在他肩上，讓他碎吻在臉上、耳後和肩頸的那段弧度上。

他聽得見易仲瑋的喘息，他抬起頭來，那是張總是那麼溫柔和開心的臉，真正的打從心裡的開心，他知道那是為了自己願意跨出這一步。

「我幫你沖一下。」易仲瑋抑制著自己沉重的呼吸，正要拿起連篷頭，楊君遠拉住他的手。

「對不起……」

易仲瑋愣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的問「為什麼要道歉。」

「我……讓你等了那麼久。」楊君遠小聲的回答。

「這是我甘願的，你不欠我。」易仲瑋把額頭碰上他的。

「……我還有一件事要道歉……」楊君遠低著頭，有點不敢直視他。「對不起，我看了你和你第四任的光碟……」

「什麼？」

◇

事後，當易仲瑋終於弄懂那張光碟是哪來的時候，又好氣又好笑，倒也沒說什麼，伸手把楊君遠攬進懷裡，輕吻他的唇。

「這麼一說，我還要感謝她，不然你也不會這麼主動了。」

楊君遠心情有點複雜，但感覺比他想像還要……好，但是很疼，無論易仲瑋怎麼小心怎麼仔細，被插入的感覺還是有點難受，雖然他也不是沒爽到。

對他來說，他可不曉得要不要感謝那女人。

但要沒那女人偷拍的那張光碟，恐怕他還不知道要讓易仲瑋等多久。

「想什麼？」易仲瑋又吻了他一下。

「……痛……」楊君遠抱怨著，連翻身都不想。

「我明明那麼小心了，是你太緊張了，不然我再上一次藥？」易仲瑋伸手滑到他後腰上，被楊君遠一手拍開，又氣又惱又羞。

「去煮稀飯，我要吃皮蛋瘦肉粥，然後給我拿那本新買的純真博物館過來！」

「是，馬上。」易仲瑋好笑的下床穿衣服。

楊君遠抱著他遞過來的那本書，聽著他邊哼歌邊去廚房做飯，心裡覺得酸酸的軟軟的，好像吃到軟糖一樣的甜。

「算了，原諒那女人了。」楊君遠自言自語的說著，翻開他珍愛的新書開始閱讀，等著午餐。

他現在只感覺到自己無比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