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於2014年,原作if向
站在高崖處,靜靜地看著船艦行遠,最後消失在海平線上,站在崖邊的人輕嘆了一口氣。 「不跟著回去嗎?」
聲音從背後傳來,伯藏主並沒有回過頭,道:「此回的中原經歷,吾想白狐國可以放心的交給犬若丸了。」
「吾說的回去,不是指白狐國。」往前走了幾步,與他站在同個平線上。
「好友此話何意?」偏過頭,與藍衣男子四目交對。
輕笑一聲,輕揮手中的拂塵上肩,一手背在後頭,直盯著伯藏主言:「吾說的回去,是指回去犬若丸身旁。」
露出訝異的表情看著藍衣男子,那人的笑意更深,接著說:「你以為墨塵音不說,便是看不出來?」僅是以淺笑回應,又往前走一步,刮來的風帶起長髮,隨著風飄搖。「好友,離開家園這麼長一段時間,該回去了。」
揮著手中的金扇,又想到什麼而開口:「吾可還沒報答好友幫忙滅鬼夜母一事。」
「哈哈,這點小事說什麼報答。」笑出聲,對於這名好友的見外搖了搖頭,明言:「吾只是舉手之勞,送了那兩位重回六道輪迴。」
「吾留下,也能做點舉手之勞。」
「唉,既然好友說要報答吾,那……回白狐國就當做報答吧。」
聞言,轉過身看著墨塵音:「這是什麼回報方式……?」
「好友如此固執,吾只好搬出這種說詞了。」揚起微笑,見伯藏主微啟唇想回嘴什麼,搶在他之前先說:「墨塵音的事情自個能處理,你就別擔心了。」
看著墨塵音如此堅持,伯藏主嘆了一口氣,點了頭表示答應他的要求。
然後仰頭,遙望天際的點點星茫,緩緩道出:「……是該回去了。」
回去那屬於自己的家園,自己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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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上門,離開了這待了好些年的居所。
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將春園小柳的一切盡收眼底。
在中原生活的種種,在腦海中浮現,許多事情彷彿昨日才發生,但卻又已經結束,僅餘下自己一人,待在這裡。
「……九江,暫別了。」彎下腰執禮,雖然他明白此處並無他人。
執禮後起身,轉身提起腳步又往前走,不遠處便瞧見了熟悉的人影。
「來替吾送行的?」輕揮著手中的金扇,微笑的朝著那個人走去。
「早猜到你說走便會走,就在這等你了。」
「哈,勞煩你了。」輕笑一聲,兩人身交錯,伯藏主緩步地繼續往前走。
「唉,這麼多年的朋友竟然也想半句不言的走,墨塵音可真是做人失敗啊。」不慌不忙的跟上與伯藏主並肩而行,嘴上調侃著。
「哎呀,好友這句話不成,催促吾離開的不就是你嗎?」
墨塵音一聽便笑說:「本想留你在中原過中秋的,但想想還是趕緊讓你回東瀛較妥當。」
對於墨塵音如此縝密且貼心思考模式而覺得心頭一暖,淺淺的笑了,回答著:「多謝好友替吾如此設想了。」
兩人一路上便如此你來我往的調侃對談,緩緩地朝海岸邊前行。
來到目的地,一艘小船已停駐在岸邊,伯藏主對站在船旁的船夫執了個禮。
轉過身,看著站在身後一大步遠的墨塵音說:「好友,多謝你陪吾走這段路。」
「你我何需言謝,往後若到中原來,可別忘了找吾啊。」一笑,順手的把手上的拂塵揮上肩。
「一定。」展開手上的金扇,一個跳躍上了小船。再回身:「墨塵音,保重。」
「知道,你也是。」朝伯藏主揮了揮手,目送小船駛遠離開。
船隻朝著那久違的家鄉漸行漸遠,緩緩消失在海平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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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大門向內看去,石階長廊連接到位於正中的氣派宅柢,左右兩側點起了燈火照亮著石階,此刻的模樣和記憶中的景象,一如當初離開時,未曾改變。
伯藏主瞧一眼站在門口的侍衛,離開的幾十年間,這個守門的位置早已不知替換多少回、多少人。但跨步入邸內時,卻也完全沒被攔阻,有些意外的揮著手中金扇,心想著是否回歸國土早已在那人計算之中。
「君儲。」兩道人影站在不遠的宅柢大門,朝著伯藏主執禮。
緩步走近,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二人:「不意外吾會在此?」
兩人搖著頭,其中一人道:「雙政相信,君儲有一日會回來的。」
伸出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微笑著說:「這些年,多虧有你們幫助犬若丸了。」然後進了屋,又消失在兩人目光當中。
「雙政,君儲這次回來就不會離開了吧?」
「從君儲的眼神中就能明白的。」雙政看著伯藏主剛才離開的方向,露出了淺笑。
夜晚時分的主殿,不像平常用燭火照亮整個殿堂,僅是使用了靠近屏風的左右兩盞燭火來照明。
燭火照在屏風上透映出人影,隨性的以半枕臥、撐著頰的姿勢,在屏風後頭臥著,手上捧著淺杯獨自酌飲,又閉著眼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前些日子在中原發生的種種,白狐國與鬼夜姆宿命糾纏落幕,牽掛已久的大患終於了結,但……心頭上卻沒比較輕鬆。
本以為尋到了失蹤已久的伯藏主、因而正式的坐上君宇之位,一切都該完整吾缺了,卻仍是感到失落。
『吾能再聽你喚吾最後一聲兄長嗎?』不斷的重複著,彷彿就像貼在耳邊說著,揮散不去。
勾起嘴角,用帶著自嘲的語氣言:「……至始至終都只是兄長嗎?」睜開眼盯著安置在劍架上的白狐太刀,手不自覺使力的把杯子敲在托盤上頭。
忽地聽見了腳步聲從這走來,隔著屏風看過去,瞧見一道人影走來,沒特別留意的又闔上眼,隨意的開口一問:「羅皂,有事嗎?」
挪動腳步而造成的衣物摩擦聲越來越近,最後在身旁停下,先是聽見一聲耳熟的輕笑,接著說:「吾不是羅皂。」
一愣,迅速的坐起身往出聲的方向一看,想忘也忘不掉的那身淺金色衣袍就站在前方,視線往上移,那熟悉的淺笑落入眼簾。
如預料中見他滿臉詫異,偏開眼神看見擺在一旁的酒與酒杯,挑眉往前走了一些,道:「在主殿內飲酒,代表現下仍有事情讓你煩心?」
或許是殿堂中帶有某種肅靜的氛圍,容易讓人沉靜利於思考判斷,犬若丸從前就喜好在此靜待,至此仍舊未變。
「撩娜已除、召書也早送回東瀛,何事還會讓你……」沒說完話就被男子捉住手,令人措手不及的舉動讓伯藏主來不及反應,踉蹌的半跌半跪在木板上,雖有些碰撞的疼痛,但幸虧鋪有軟塌,還不至於把膝蓋撞個青紫,隨即便落入紅衣男子的懷中。
比伯藏主還要高些的身軀微彎著,溫熱的臉龐就緊靠在伯藏主的耳朵邊,那人的手在身後交錯、緊緊的抓著伯藏主的肩膀。
「犬若丸……?」如此舉動反成伯藏主感到驚訝,下顎扺靠在犬若丸的肩膀上,看不見他的表情,試探性的出聲喚名;而肩頭被捉的有些發疼,但卻也沒推開他的意思。
沒有得到回答,反而不知是否因為出力的關係,貼著的身軀可以感覺到犬若丸發著輕微的顫抖。見狀伯藏主把掌心貼上他的背脊輕拍著,安撫的說:「吾回來了,回來吾們的家鄉。」
依然沒有回應,就在伯藏主鬆手想退開兩人距離時,犬若丸以低沉的嗓音開口:「你……只有這些話要對吾說?」
聽見犬若丸的問話,思緒中閃過和墨塵音在高崖上的對話,輕嘆一聲,接著還是把犬若丸推開了一些,但並沒有掙脫摟抱。
抬首與他四目相對,瞧見對方眼中那些微的泛紅,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然後用指尖抹去堆積在眼角的水光,緩緩的回答著:「也……回到你的身旁。」薄唇輕輕貼上犬若丸的唇,細細的吻著,藉由親吻將隱藏已久的情感傳達出去。
屏風上透映著兩人的黑影,緊緊相擁吻、彼此依偎著。
盼望此回相聚後,便不再有離棄。
與之偕老,生死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