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故事>人都會死，但別讓愚忠與無知害死你。

2021/3/5凌晨得知一位十六年前認識的同事胰臟癌辭世了，臉書上的共同朋友們紛紛發文哀悼，回憶種種互相扶持的往事，圖文間充滿了哀戚與不捨。

也見證了一句話健康是財富，健康是無價的

我跟無數前輩一樣，有幸見證台灣寵物行業的市場成長與版圖變化，個人打從2000年至今，感受到寵物圈內各大品牌代理商的角力激戰、新舊產品的疊代更新、實體通路競爭消長、服務內容的細緻分化、電商網路的數位崛起、寵物社交圈的社群發展、業內展覽場次的激增、當然，當然還有產業的最重要的主角，也就是寵物各品類流行與飼主認知觀念的改變.....

根據近期消息上市櫃公司(全聯門市、大樹連鎖藥局、全家超商...)紛紛有意在2021年加入寵物市場的通路圈地戰。

我的看法：這絕對是好事。

希望門外的後進者們可以好好理解寵物業的生態邏輯，抓到產業各層的角色，台灣不是對岸的大市場，別大手大腳的自以為是，忽略寵物這行是一個有生命、需要專業、需要溫度的產業。 怎麼說呢? 過去台灣有大企業進入寵物圈嗎???答案是"有的"。 但大企業進場.....有成功嗎???目前答案卻是"否定的"。

在2007年，台灣偉大的統一集團，曾引入日本寵物PetPlus品牌進入台灣，但苦心經營五年後，仍在2012年宣告結束經營、認賠退場。

PetPlus已經走入歷史，但近10年的光景過去，台灣寵物市場飼養戶數滲透率提升、飼主消費行為數位化、行動化、社群化....這已經不同於當年。

所以目前若有上市櫃公司願意再進入寵物市場，代表這些公司的高管、幕僚們是做過功課的，經過一定的程序說服經營管理層、董事會後，並提撥經費預算來執行計畫。

換句話說，這是經過收集資料、推算市場發展與錢景規模的商業策略。雖不敢說一定會成功，但相信在風險評估、投資報酬率上是值得拚搏的一步棋，更好的說法，也許是這些連鎖集團擴展事業版圖的第二曲線也不一定。

而且大公司的財力與資訊數位化整合系統都是相對完備，無形間也會逼著老牌寵物業者，這些傳統做買賣生意的大老們，掏出口袋的現金來投資自己的競爭力。

無論是投資店家裝潢、設備系統、人才訓練、薪資福利....，整體來說都是一種產業提升。另一方面在台灣人口高齡化趨勢下，新通路代表可能服務到不同的消費需求，可以期待未來毛孩產業絕對是更精彩。

一路看著台灣寵物產業走到今天，有如此的勝況，絕對是我們寵物人用生命與血汗創造出來的世界。

回頭聊這位故友，他未滿50歲，卻奉獻25年的青春在寵物業，有一半的人生都在吃這行飯，而我是當局者，也是個旁觀者，內心感觸更加深刻，究竟他的死是用甚麼價值觀換來的?值得今日我回憶與唸叨。

時空背景是這樣的

在民國85-95年的這十年間，台灣最低薪資規範為15840元，跟今天民國110年的最低薪資24k...是無法同日而語的。當年正職月薪與工讀時薪計算並沒有脫勾，簡單說就是的工讀生時薪，就是以最低工資15,840元來換算的時薪。

當分子是最低薪資，這金額固定後，資方以甚麼當數字分母都可以算出當年各行各業工讀生的時薪，套一句現在的話：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2005年公館門市寵物店工讀生時薪是70-85元。但是也看專業領域，如果工讀生有水草、水族、爬蟲...等等專業知識者，其薪資是可以不同的。記得2007年後，我有給過甲蟲工讀生的時薪高達100元，已經是尊重專業的奇葩。

談完背景後再談寵物門市的經營管理，資方不是用甚麼高大上的專業方式，而是採用簡單粗暴地採用''愚民政策''來管理員工。

這政策本質就是期望員工都是認真的愚民。員工上班只要知道埋頭苦幹，且不要太聰明的算計工作內容的付出投報比，資方用話術將高薪低報，低報後讓勞工以為可多拿現金，但卻不知道是讓公司減少６％的提撥負擔，也是行業內公開的秘密。

2000-2007年的時空背景，仍以室內電話的通訊為主流，桌機上的通訊軟體當年盛行的是ICQ、MSN、Yahoo Messenger、Skype...。

手機還是Nokia、Motorola、Ericsson…稱霸，智慧手機系統的iOS、Android系統根本還在地球上某處醞釀中，更不可能有LINE這類通訊APP，所以集團各分店員工彼此接觸與聯繫都太不容易，如此就產生內部的資訊不對稱。（第一支iPhone是2007年1月發表，隔年HTC才發表使用Android系統的手機)

當年的寵物門市連鎖店是不太可能有HR人資部門，所以薪資待遇則隨店長、主管而定，講白的如果有完整公司規範，能印白紙黑字請員工畫押都算高級。一般聘僱員工都用面談的，填寫資料表、複印身分證，自備履歷表都還是用手寫的時代....。 資方最終順利從資訊不對稱的結構中獲取各門市人員薪資待遇的價差利得，也表示寵物門市管理還屬於草根階段。

日常招募廣告除了貼在門口外，資方也會接受一些不好找到工作的勞動者，聘僱一些有債務問題的勞工，利用其現實壓力來驅動其努力賺錢的心。這類人通常會感恩老闆給予機會，相對給資方更好的回報，例如：加倍時間的付出，來賺取以低廉的加班費，精明的同仁則是延長工時來創造更好的業績，換取更高銷售獎金。

但門市人員終究是底薪不高，當年加班費倍數計算出來都很低，資方用相對於底薪以較高的獎金制度來當誘餌，或是利用面談話術將某些員工作晉升，口頭上講說你是公司願意扶植的儲備幹部，並給予些許調薪，但實際上則利用人性的責任感，壓榨儲備幹部在門市的時間。

門市人員休假規範上，服務業正職服務人員大多都是月休四天，這月休四天還是排休，例假日有人潮，所以假日是不能排休的，若非資深員工或友人幫忙還不太可能安排連休。一旦連休四天後，表示可能你將會要連續工作三十天。

除此之外，寵物產業的正職員工幾乎都是上班打卡制、下班責任制，太準時下班還會被白眼、被貼上標籤，表示工作太輕鬆或是對公司沒有向心力之類的。

對基層職員如此，那些號稱主管級的店長、儲備幹部或是區經理的職員們，更是經常被時間綁架。得對應其職稱，而得肩負起了不起的責任。 總之，你是店長，你不扛誰來扛！

甚麼責任這麼可怕呢? 輪休缺人手、就得卡班。兩個人的店，一個人休假，店長你就得上全天班。

上班有甚麼可怕的？ 門市有客人時生理有狀況怎麼辦？憋尿、挨餓、忍著經痛不舒服強顏歡笑，這都是基本，店長得負責站到門市打烊的休息時間，並完成今日櫃台零用金的結帳，結算該月的各品類的業績表現，甚至拉下鐵門後還得加班跟總倉傳真叫貨、或是跟各供應商業務點貨。

接著，數不清的奧客服務地獄，那就是在門市打烊後，再替客戶做宅配外送貓砂、送飼料服務，堪稱寵物業的極致服務，不到最後，幾近氣力放盡才騎著機車、帶者一天的疲憊回到溫暖的家。

以上都是所謂寵物門市店長工作的日常。

上述工時超長並不包含對寵物充滿熱情的員工，因為勞動市場上最容易任人擺布的條件，一個是有現實壓力或突然失業的人，一個是剛畢業或充滿熱情的人，這兩種人因為心理素質最恐慌，因此常常被資方牽著鼻子走。例如有修圖美工小編認為自己最低薪資就接受上班，但是另一些人則根據市場行情開價，但老闆通常會直接選擇薪資較低的那個人。但....長大後其實會發現當年自己是被騙、被利用了，雖然可以怪自己是短視近利，或是興趣驅動，透過自己的熱情給予公司、客戶、寵物們的無償付出，但我要說的就是用自己的時間與健康換來的代價，這就是責任制的可怕。

職場工作是用本身的專長來換取相對應報酬，寵物門市服務的工作是解決不同客群以及喜愛不同寵物的各式需求，購買飼料、罐頭、零食、日常用品、消耗品....或是接待寵物美容洗澡、安排住宿安親、甚至生理醫療護理....。還有電商興起後、產品描述、數位e化的拍照修圖美編、撿貨理貨、包裝物流的服務。

寵物店職員更需要了解各種各樣的寵物飼主的提問，想想這工作與目前連鎖超商的櫃台服務人員，需要處理五花八門的工作內容相比，寵物門市同仁的難度更高。連鎖超商有很多系統可以使用，而寵物產業還很傳統，商品雖然進入有使用POS機結帳的地步，但是有總部分析資訊的系統一隻手屈指可數，諸多產品專業問題，都是得依靠服務人員，跟客戶做解說推薦。

但這種基層人員的工作，往往被資方輕忽。

試問台灣有各類寵物飼養照護相關的大學科系嗎?也許你會說獸醫系或是動物科學相關科系，但其實這類科系畢業生，並非是寵物產業所需的基層人力。習得寵物知識，在台灣並非與國中、高中、大學有直接相關性，都得靠自己親自摸索，我要表達的是這些寵物專業知識或常識都是需要養成的，這興趣投入的成本是無法被量化的。

寵物社群交流就是接近同溫層概念，養了寵物都是跟生命有關，不論你是繁殖玩家、還是業餘飼主都是一種社交圈，寵物有不同的動物、不同的品種、不同的年齡、不同的價位....，所以說玩寵物的是同溫層現象，養柴犬、臘腸、科基的一掛、養美短、阿比、豹貓的各自不同，養蜜袋鼯的一群、養爬蟲的一群....立足其中以獲得共同關注的話題，甚至出來揪伴聚會交流。

既然背景知識得靠勞工或員工自己養成，但其實根本台灣資方觀念有誤，常常「把員工看成是成本」，尤其是零售業基層服務人員，其流動率非常高，資方普遍的想法都是：「為什麼要花錢投資那些不會留下來的人？」。

許多想法只是因為想省錢，所以不投資員工。但卻忽略了這樣做會產生的額外成本。因為雇用新的員工來填補職缺是花錢的。失去資深員工，等於需要浪費時間訓練新人，等待新人受訓上軌道、並能適應新文化，這些都會影響生產力，加上高流動率的工作環境通常士氣低落，令人不禁好奇省下來的錢，到底是否真的值得。

員工一但能參與主管會議，感覺自己好像就是不同身分了。但事實是：你可能中招了，原因是資方透過主管會議做教育洗腦，洗出一群忠心耿耿的愚民幹部。

因此一群號稱主管級的盲從幹部，其實壓根不懂管理邏輯，不分男女，大家以為是當兵帶隊，學老闆用吼的、用喊的、用罵的...來帶著底下的基層人員。

主管成長歷程當然還是有學到一些知識，傳承歷年的歸納出來的採購模式，用進銷比控制著採購金額，因為當時假設門市毛利是固定的。不過並未思考消費市場是否有不同，主管面對挑戰若不去學習不續思考，分不清是要採用歸納法還是學邏輯推論的演繹法，那就是盲從了。人生需要智慧，可惜若罔顧自己的成長，只靠時間長、資歷深，那終究是顯露自己的無知。

在寵物產業打滾多年，我發現不同公司、不同集團都有發現同樣背景的這群人：都是因為待得久，打著幹久了就是你的心態爬上主管層，但甚麼公司組織、KPI制定、會議流程、EXCEL報表、PowerPoint簡報...其實都是生疏的，上梁不正下樑要如何是好呢?

公司是老闆的，當然要問老闆，為何不願意培訓員工? 為何沒注意自己的左右手也需要成長，需要提升專業能力之外的領導管理能力嗎?。

當然這是因為被洗腦的人，時間被壓榨的更是慘，忙到忘記抬頭看看外界的世界，懶惰的人乾脆就信了老闆在會議上瞎扯的大餅，說未來只要如何，大家就會一起如何如何....殊不知在資本市場中，當年的老闆目前已經不是老闆，這群當年的幹部也鳥獸散，這一場人生的騙局，根本無從彌補，誰還記得當年的老闆信誓旦旦的神話。

敢這麼確定，因為我還在業界。

見證到曾經的老闆與其集團變化，在經營管理、財務三表、股權併購...等等業外知識不足的情況下，曾經的股權逐步被稀釋、連帶喪失投票權、經營權，人事權、利用調職、調店搞走老兵、最後經營本質也被改變了，不斷打腫臉衝胖子開門市圈地，打著龐式騙局的詐術，想一輪一輪以財報衝上IPO，意圖套利更多散戶投資人。好在老天眷顧認真做事的寵物產業，目前這集團的經營權又再度被轉手，算是回歸正途，不過故事未完待續。

對故人奉獻給產業、也幾乎奉獻一生給集團，但又如何?如今集團招牌還在，人事已非，讓人不勝唏噓。

後記：華人深受儒家思維影響，也許服從是種美德，或是職場上有類似過去的君臣關係，例如像是伴君如伴虎的心態，產生君若要臣死，臣不敢不死這類觀念的工作倫理，被道德綁架而犧牲自己的健康、時間....，這是不值得的。 人生沒有對照組，很多選擇，一旦拉長時間，放大格局，其實就結論就不一樣。 如果你還年輕，真心想從事某個領域的工作，不只是為了一份薪水，那你要認真思考。思考這工作跟你的人生目標是否一致？(切記掉入另一個思考誤區：你以為的思考，其實往往只是再強化你的偏見。)

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