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徐方州追問。
怪物男冷笑說:“此女以淡漠寡情著稱,輕易不會與人結好。而且對自己的隱秘諱莫如深,對別人也是要求緘口不言。那麼什麼人最能保密,自然是死人最保密,簡單 直接,很符合她會做的事。”
徐方州自然不會聽他一面之詞。
“你又如何,我難道可以相信你?”
怪物男聽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意思再明確不過。 他根本不在乎徐方州相不相信,而是要營造出由不得他不相信的情況出來。
再說他也做不了什麼。
女子從頭到尾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沒有發表過任何話語,冰冷的臉蛋上彷彿能夠凝結出冰珠。
三方僵持,怪物男子和女子彼此壓制,暫時誰也奈何不了誰。 同時也都不敢鬆懈,否則怪物男可能會被重力領域碾壓致死,女子也會再而竭,無法再次發力。
怪物男不急著催徐方州馬上做出選擇,看起來非常有耐心。
反觀徐方州已經煩躁得想要發狂。
從沒想過,自己的生死變成滑稽的選擇題。 雙方看似涇渭分明,其實無論怎麼選結局可能不會太好,只會讓他越陷越深。
眼淚不爭氣地劃過他的臉頰,滴落下來,感嘆這該死命運、和該死的選擇。 他是看明白了一點,不論是幫怪物男子逃出生天,還是幫助女子脫身,他們二人之間都有一人必死無疑。
這可是要他間接殺人啊!
徐方州頓時陷入兩難與恐慌的境地。 他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哪裡經歷過這等陣仗。
是否有一線生機?
女子冷淡的表情一變,忽然開口說道:“你可以相信我。”
徐方州神情一頓,望向女子。 對方冷面若霜,很難猜測在想些什麼,從對方復雜的神情裡,隱約捕捉到那有一絲特別的情緒。
女子不再多說,只是默默注視著這個年輕男子,等著他的選擇。 怪物男也在等待他的選擇,如果徐方州能夠清醒一點,此刻定可以看得出,怪物男正在極力忍耐。 顯然應付女子的重力領域壓制不像他表面那麼輕鬆。
安靜了片刻,連空氣都因為這些焦躁的情緒而變幻莫測。 唯一的燈泡忽明忽暗,永遠也照不亮路途。 陰暗的巷子裡忽然出現一陣陣詭笑聲,任誰都能聽出裡面夾雜著複雜的情緒。
經過目睹高大男子的屍體,他在不知不覺中滋生了一絲對死亡的感觸。 那是種很奇妙的感受,夾雜著恐懼、血腥和命運。
徐方州抬起頭顱,他要掌握自己的命運,用行動告訴雙方他的選擇!
徐方州的笑聲著實讓兩人意外,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他還能笑得出來。
他被逼瘋了。
當然,在有的人眼中不過是在做最後的無用掙扎。
怪物男冷笑一聲,便不再理會。 白衫女子若有所思。
白衫女子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性格,其實有部分是特異力量所帶來的後遺症之一。
現在只有徐方州對她沒有敵意,也只有他可以解開這個僵局。 但是,徐方州最終怎麼選擇,她也不清楚。
之後如何處理他,女子並沒有去思考。 正如怪物男所說的一樣,她身負許多秘密。 她跟怪物男一樣,使用“重力”後已經是強弩之末,剩下的力氣已經不多了。
徐方州一點一點收回思緒,目光渙散。 今天以這種方式成為全部焦點,就像是上天開了個玩笑。 事到如今他已經把自己豁出去了。 什麼男子變成怪物,什麼殺人事件,什麼變態鄰居不得好死,他都無所謂了。 如果說還有什麼他在意的,那就是家中母親。 自己這一來回居然生死難料,恐怕沒有機會孝敬她老人家。
他曾自以為每天的生活是行屍走肉,乏味的現實是麻痺自我的毒物,在他每天睡醒後,往他的肌肉中悄然打上一劑。 直到現在他才算深刻領會,受制於人,提線木偶般才是真正的行屍走肉。
現在該是發揮木偶的用處了。
見他動了,剛剛一副自滿模樣的怪物男,立馬提起精神,雙眼猛的放光,緊緊盯著徐方州。
不但是他,白衫女子同樣緊張的關注。
徐方州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向著女子那邊移動。
女子心中咯噔一下。
最終仍是選擇對自己出手嗎? 她心想。
怪物男子見此大喜過望,快要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動。 他的興奮已經表露出來了。
“這就對了,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今天保證你不會有事。”他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語氣變得狂熱起來。
“快,殺死這個女人!”怪物男急忙催促道。 “我會放你回家。在家睡一個好覺,醒來之後一切都安然無恙。你可以恢復原來的生活,繼續做你的普通人。”
怪物男繼續說道,聲音充滿了蠱惑的意味。
只不過,徐方州已經什麼也聽不進去。 他閉塞了五感,腦子裡只有那一件事情,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他來到白衫女子身前,如此近的距離使他足夠清晰的觀察對方。
白衫女子已經動用了過多的力量,變得臉色蒼白,似乎虛弱無比。 現在的她全憑一口氣在支撐著罷了。
徐方州難以想像這個纖瘦嬌軀竟然能蘊含令他顫栗的能量,那到底是什麼。
“你……”白衫女子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似乎在等待死亡的降臨,面龐堅毅,卻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徐方州心中暗嘆,他動了。
他這一動,所有人心中也跟著動起來,緊張地看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然而他越過了白衫女子,並沒有動手!
本就望眼欲穿的怪物男,這下恨不得跳起來破口大罵,奈何重力實在可怕,光是抵抗就已竭盡全力。
白衫女子睜大雙眼,詫異地看著他。
全因為徐方州按照開始的方向徑直走去,目的正是高大男子那邊。 現在的他,手無寸鐵,別說是殺人,可能連雞都殺不了。
高大男子像一隻躬著身體的死蝦,他的頸椎因為頭顱旋轉,八成已經斷了,在他腹部還可以看到那道長長的寒光。 徐方州憋足一股氣,費力地將高大男子的身體翻起為仰臥狀。 他注意到,在這個過程中,對方的頭顱沒有明顯跟著轉動,顯然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那道寒光露出了原本的模樣,長約三十公分,外表像一塊尖銳的寒冰梭子。 不過徐方州雙手摸去,並非是冰冷的手感,只不過約同一柄鋼鐵般的冰涼!
姑且將它稱之為冰矛,他奮力將冰矛抽出。 過程中血肉分離的聲音進入耳朵,刺激著他的心肝脾胃。 對方腹部上的窟窿開始啾啾地湧出鮮血,其中混雜了一些其他的物質,是似曾相識,但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的東西。
他終於忍不住腹部翻滾的不適,哇嘔一下將早先吃下去全嘔吐出來,痛苦地將胃排空。
抬手擦了擦嘴角,暗罵幾句。
怪物男和女子看得不禁皺眉,若有所思。
徐方州此時掙扎著重新站起來,往女子那邊走去。
怪物男漸漸放下心來。 看來徐方州只是需要一件武器,自己剛才好像表現得太過著急了。
不管怪物男怎樣想,徐方州都沒有在意,也根本沒有去思考這個問題。 此人不懷好意,是肯定的。 但是勢比人強,弱小的人沒有資格談條件,自古以來都是一樣。 他不過是軟柿子,別人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可是,物極必反確有其道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一降再降,直至觸底了,再也無法後退時,唯有反彈!
女子麵對著怪物男,看不到身後的情形,不過也大概猜到一些。 彷彿有寒風從她身後吹來,那氣息是如此的冷冽,給她的感覺即熟悉又深刻。 起初是緩和的寒風,隨即猛的加速,若狂風驟雨襲來!
本來下意識地要閉上雙眼。
女子和怪物男突然察覺不對勁之處。 他們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現在究竟是誰掌握著生死大權! ?
他的身影徑直走過,越過身體僵硬的女子身邊。
“你想做什麼!?”怪物男猛然拔高了幾個音階怒喊。 他瞬間成為受驚嚇的小貓般,渾身炸毛了。 露出早前被他藏在心底的驚恐,滿臉盡是意外和驚慌。
其實他們比誰都清楚,怪物男的承諾八成是個謊言。 但徐方州別無選擇,於是他決定按照自己的直覺來做。
這一切變化突然打亂了怪物男的計劃。
徐方州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只自顧自地朝他走來。 他的腳步在顫抖,拿著冰矛的手也在顫抖,但是那步子卻結結實實一步一步地踏響在巷子內。
距離越來越近,威脅也越來越近。 這是死亡的威脅,像烏雲籠罩著怪物男。 他很清楚那根冰矛的威力,鋒利的尖端幾乎無視任何防禦,高大男子就是被它開腸破肚的,任你厚重盾甲,其自穿洞而過。 不但如此,此物的其他妙用,只有受過的人才深有體會。
他的臉上終於表露出恐懼的神情。
“你不要過來!”怪物男害怕了。
徐方州忽然停下腳步,似乎正在思考。
怪物男下意識瞟了女子一眼。
女子微微一笑,表情變得無可厚非,耐人尋味。
怪物男先是大驚失色,似乎抓到最後的救命稻草,近乎瘋狂。
“你可不要選錯,你的錯誤選擇必會讓你萬劫不復!我擁有多年打拼下來的巨額財產,我們這種人的財富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擁有的東西多得你無法想像。只要我活下來 了,我可以讓你成為富人,一輩子衣食無憂!”
他們都不是普通人,且都擁有奇特的能力。 其身份地位是徐方州難以想像的。 對方所說之事應該不是虛言,他救下怪物男的話,很可能從此改變他的人生,跟母親一起擺脫如今的平凡而拮据的生活。
但是,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財富來衡量,徐方州自然有他自己的標尺。
“我不會打女人。”徐方州懶得跟他再廢話,隨意編了句。
他的語氣平靜,可在怪物男聽起來便是晴天霹靂!
徐方州說完,他已經距離怪物男不過五米距離。 他突然飛奔,像是激發了身體的潛能,又像是職業短跑運動員,衝刺的速度,快得令人不禁咋舌。 瞬息之間他將手中緊抓的冰矛舉起,尖鋒透著黑暗,隱藏其中的魔鬼像是要擇人而噬。
他知道,對方的死機就是自己的生機。
徐方州大吼著,將全身的力氣都注入到武器當中。 他將所有的不適及恐懼拋之腦後,思考什麼的,已經不再有作用了! 僅全神貫注地瞄準怪物男的胸口,一不做二不休,意在一擊必殺。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居然會變得如此猙獰可怖!
連白衫女子都驚訝他的爆發力。
畫面裡的動作彷彿被放慢了,以至於徐方州的吼聲都變形。 那冰矛穿透空氣,聲音和寒風都能夠將人的皮膚刺破了。 怪物男在短暫的恍惚後,已經從皮膚上感受到冰矛的寒冷氣息,就如凜冬突然降臨,皮膚上的汗毛倒立,全都在呼救。
怪物男張著口,他的眼睛已經被冰矛所吸引。 那矛有種神秘的魔力,鎖死了他的心神,眼睛的視線再也挪不開分毫。 或許之前的同伴就是被這樣困住,才無法躲避那扭脖的致命攻擊罷。 他的腦海思維狂轉,直到一股鑽心的刺痛傳到大腦,這才驚醒過來。
他猛然醒悟,原來當時高大男子是這樣的感受。 可是想不到,自己到最後居然是被庸人刺殺,心中有成千上萬的不甘與憎惡,惡狠狠地盯著徐方州。
“適者不會放過你的……”怪物男不知何時強行突破了壓制,粗壯的手臂上青筋盤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巨力,死死鉗住冰矛,使它也無法再深入 半分。
徐方州剛從奇怪感覺裡脫離出來,一時沒有聽明白:“什麼?”
怪物男笑著咳出了一灘血,彷彿看到了徐方州的死期。 “你會為你的選擇後悔,得罪適者有多麼愚蠢。”
徐方州在爆發之後,如同被抽空了身體,人冷靜了許多。 並不是剛才表面偽裝的冷靜,而是在熱血沸騰過後,自然而然冷卻下來。
失去對方的力量,女子的重力領域一下子回到能自由操控的地步。 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只是她手上沾有血跡,不過血污抹到些許在臉上也毫不在意。
怪物男所說的話是何意?
“適者是什麼東西?”
徐方州不解的模樣落在對方眼裡,使其更加癲狂。 狂笑著,直把徐方州笑得不寒而栗。
“適者”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某種組織,難道怪物男和高大男子都是屬於適者組織成員? 果真如此,那麼該組織是個怎樣的存在?
徐方州大膽猜測:它莫非是一個恐怖組織的存在。
正當他走神時。 突然,本來不能動彈的怪物男渾身變輕鬆了,使徐方州一驚。 原來是女子放開了重力的壓制。
重獲自由的怪物男全身的筋骨劈裡啪啦的發出暴響,頂著冰矛就要站起來。 他的力量豈是徐方州可以抗衡,因此毫不費力就將之頂開。
就在徐方州以為怪物男要反擊時,女子行動了。 也不知她如何操縱,空間中居然顯現出一股氣旋。
氣旋來得突然,來得異常猛烈,像是小型龍捲風一樣出現在怪物男上方,並迅速向下籠罩而去,將怪物男籠罩其中!
怪物男本就已是強弩之末,愕然的神情后,只聽得咔嚓一聲響,接著發了不同於剛才的關節彈響。 他的身體竟然跟頭顱反方向旋轉,脊椎上的每一寸關節擰毛巾般,硬生生地轉了一周。 他錯愕的表情固定在臉上,龐大的軀體變得軟綿無力,直接倒了下來。
在胸口插著的冰矛寒光流動,見者顫栗。 這一幕與高大男子何其相似,他體驗到與高大男子同樣的死法。
當確認了怪物男真的死亡後,有一股奇怪的情緒瀰漫在徐方州心間。 劫後餘生的他沒有半點喜悅,而是大口喘著粗氣。
他顫顫巍巍地舉起雙手,看著這對陌生的血肉,不敢相信他所做的一切。
“我到底乾了什麼?”
他抬起頭,雙目失了神采。
此一時彼一時,雖然剛才他下定決心了要殺人自保,但真正下手以後,仍免不了失神無助。
在他心頭那股失重感還遲遲沒有消散,畢竟他也怕死。 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怕死,說不怕都是騙人的吧。
徐方州在等待女子的抉擇。
他閉上眼睛等待,身體微微顫抖著,就如同一名正在等待審判的囚犯。 現在的權利,又回到了那女子手中。
哪怕在剛才那種情景裡,他都沒有像現在這般,靜靜等待他的結局。 全因當時他還有一博的機會,而不像現在被動。
他不是沒有想過再次利用冰矛自保,但當他看見女子隨手一招就能隔空攝物般召回冰矛結晶,頓時打消了所有念頭。
此時忽然有什麼觸碰到他的臉頰,表面清涼卻細膩柔軟。 徐方州猛然睜開眼,看見是女子的手輕輕撫摸他的側臉。 但也僅此而已,隨後那細膩的觸感收了回去。
女子的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樣冷傲。
“我不會傷害你的。”女子看著徐方州這般模樣,輕聲說。 聽不出有什麼感情,卻令聽者信服。
“你受傷了?”女子這時才發現,徐方州剛才持矛的手流著血。 徐方州舉起來一看,原來是虎口處裂開,血液直流。 剛才他沒怎麼注意,直到被提醒才感到暖流,還有刺痛。 顯然,得益於冰矛的特性與鋒利,他將矛刺進了怪物男體內。 但是對方身體太過變態,堅硬無比,刺進去的同時反震傷自己的手。
現在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最後女子抓住了機會必殺一擊,恐怕下一秒死的人就是他了。
這般想來,他突然覺得這點傷根本就不算什麼。
“小事,這只是輕傷。”徐方州解釋道。
女子抓住徐方州的手,仔仔細細地確認過後,發現並無大礙,這才放心。
“謝謝你救了我。”她認真地說,冷淡的表情下終於有了星點緩和。
徐方州感覺到手上的溫暖柔軟,有些不好意思,將手抽了回來。 女子沒有在意,自然而然地介紹道。
也不知為什麼,她唯獨對徐方州不露淡漠之色,僅有的些許也只是習慣使然。
“我姓范,名叫小玲。”她雖然好奇這點,卻也沒有去深究問題所在,難度露出靚麗的笑容說。
徐方州一時間都看呆了,這樣的場面他可沒經歷過幾次,而且他實在無法忽略對方是個大明星的事實。
她身上自帶有強大的氣場,彷彿與生俱來,與剛才的氣勢完全不同,非常奇妙。
不知是否因為心境的變化,他面對范小玲很有壓力。
“我叫徐方州。”徐方州開口簡單講完,之後沒了下文。
自己是不是太過於緊張了。
正要說些什麼的范小玲,像是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呵,你可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