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23|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人物採訪:對於自身的道路和事務的堅持──吳透

                    採訪、撰文/ 李丰宏、陳炬杠、林子淮
當法律所學經歷在如今室內設計現場派不上用場,這時如何堅持下去?這次,我們專訪了設計師的吳透,聽他如何走進設計,承載著一個人、一家公司的堅持。
吳透,台南人,中興大學法律系畢業,2013年創立「木在」,以大片木材在家具愛好者間聞名,於2015年成立「硬是設計」,分別在台北、高雄皆有工作室。
我們走訪位於高雄的工作室,外表雖是不起眼的老舊透天厝,但一走上樓,舉目所見特別的玻璃,而周遭的木製器品香味也慢慢透出來。從法律一路走到木工,中間還在名為設計的站逗留,以高雄為基地的設計師吳透,從起點的「永心奉茶」、台灣老品牌「舊振南」的轉型,到多次獲得外媒評為全球五十大咖啡第一的「興波咖啡」,一路如何走來……
轉行的契機
我最早是想要當木工,然後做家具而已。其實做家具的同時就會接觸到相關的室內設計,只是初期我盡量避免碰室內設計這塊,因為會跟我的主要客戶──也就是設計師有衝突,如果我去接室內設計的話,對設計師並不禮貌。
最初會想做木工,是想要練習書法大字。市面上的桌子都不滿意,市面上大部分是兩米一,就算訂做也只到兩米四,很難有三米以上的桌子。於是我聽別人建議,親自去上游買木頭回來,再進行製作。買木頭不難,關鍵點是要去下游做木工,於是我禮拜六就做一整天木工,正常會覺得很疲憊,但下班老闆叫我一起喝茶,休息放鬆時,突然覺得這種生活很愜意,完全沒有壓力,從早上九點一直做到下午五點,對時間流逝沒有感覺,不吃飯也不覺肚子餓,心也很平靜,就開始思考自己對現在生活是否滿意。
我聯考成績還不錯,如果再努力一點可以考上台大財經法律。當時學校選擇時,捨棄政大,就讀中興大學。然而現在很後悔當年的校系選擇,因為畢業後進到法院工作後才發現,我對這樣的生活品質沒有很滿意。
正因對生活品質的不滿和對於木工生活的嚮往,讓我決定跳脫法院工作的框架,轉換到木工相關領域。
從木工到設計師之間的心路歷程
一開始我跟朋友合作開了家具店,那時我們還在墾丁設計一間民宿,叫做「Hotel De Plus」,也因為這件事,讓很多人開始找我們設計空間。後來經營發生狀況,整體家具店生意開始下滑,但念在大家還有朋友情誼,於是仍繼續經營家具店。
為了讓木材的取得更方便和品質可以提升,因此成立木材的品牌「木在」。因為木材都要用現金買賣,朋友們不願花太多錢投資,後來我就獨立經營這個品牌。
有一段時間,家具店、「木在」和空間設計的工作同時進行,加上家裡多了新成員,這一段時間是最忙碌的時候,但生活卻過得很充實。
後來合夥的朋友都考慮家具店轉型,開會討論時,朋友們一致認為應該要正式跨行到室內設計,讓家具和室內設計同時並行。經過投票表決,除了我以外,其餘三人皆投下贊成票。這時還沒有現在的名字「硬是設計」,這是後來自己獨立創辦的。
很多新聞都有提到的「永心鳳茶」和「舊鎮南」這些有名的品牌,則是之前家具店的客戶。因為先前都有合作過,所以也把室內設計的部分交給我們。
整體的設計潮流和想法
大家對於中國、日本甚至是韓國,心中都會浮現專屬於他們建築的畫面,甚至對英國的不同王朝還會有不同印象。說到台灣,大家心中浮現的是「三合院」或「傳統廟宇」,但這些只能叫閩南文化,不能代表全部台灣。
或許有人會說台灣很多地方有鑲白色絲帶的紅磚建築,像是臺大醫院、總統府和監察院,這些不代表台灣風格嗎?但這種風格在日本也有,例如:「小春運河」、「東京車站」, 風格相似。
日本自己有一套現代風格,這部分跟和風無關。1934年左右,日本希望塑造出全新風格,推行到其他亞洲地區。這時候喊出了一個口號:「大東亞共榮圈」,這聽起來是一個侵略的口號,但對日本來說希望整個亞洲,能夠重新振興起來,不要處於被殖民的狀態。當時日本政府推行了「新亞帝冠」,名字聽似與地球有關,但實際是因為「高」這個字,上面很像一個帽子,以前的市政府(現今高雄歷史博物館)、舊高雄車站,都是採用這種風格。高雄曾經有「新亞帝冠」,但這不是一個好的方向。我們這群設計師正在找一個屬於高雄的風格,只是還看不到一個清楚的遠景。我們認為想要台灣風格,就不能只從殖民者的角度,要讓自己的想法可以更多元。
其實上一代就開始有聲音傳出,而我們這一代更意識到──台灣自己居然沒有屬於自己的整體風格,也因此開始會更留心台灣建材,像是磨石子和崁頭等等。
從空間設計上來說,思想是持續進步的,例如過去餐廳的設計,不論是想要古典、酒店還是高貴奢華,是以老闆的想法為主體;現在的方式,不是以老闆或出錢的為主,以主廚的料理菜為重,現在是設計的意志從廚房延伸擴散,像是萬花筒、英國綠和台灣建材。
不只是高雄,其他縣市的設計師也都在找,屬於台灣的風格。這件事不是短期一、二十年或一兩個世代就可以完成,建築風格是慢慢成長的,現在才剛開始。
對於現在的設計環境的擔憂
其實設計跟文藝復興整個背景是一樣的。維尼斯商人開始有盈餘時,才可以開始贊助藝術。簡單來說,生理需求被滿足了,才會有藝術活動。
同樣的理由放在台灣設計,也奠基在經濟開始熱絡發展的時候,例如:我們要設計餐廳,是建立在大量的人都要開餐廳。如果都沒有人要開餐廳,或開餐廳的預算很低,那麼自己簡單裝修就可以了。
五年前我們剛開始做設計的時候,對於設計費是有堅持的,這是一種付出,有付出就勢必要有回報,但高雄的設計公司不拿設計費卻是常態。
從剛開始收不到錢到現在可以收到一坪八千元,但其他設計公司的設計費還只有兩千元,因此價格太高會讓客戶不再上門還是有疑慮。
收入減少不是重點,但案主對設計沒有注重,代表這合作也會很痛苦。我們寧願少接一點單,甚至公司會倒閉,我們也還是要繼續收設計費。
我們要的是一個對設計尊重的價值。
設計基本上是依附在一定規模的經濟活動上,現在正歷經低潮期,但是又有更多機會被釋出了,過去時代太過輝煌,過去成長曲線太高,導致現在沒有成就感。
對於未來的設計師,吳透有話要說
有次在台北演講的主題是「非設計背景跨來做設計」,有個朋友的小孩也有相同狀況,就來問我有什麼想法,我只有講一句:「那就是千萬不要過來。」如果你學了一些工具,但沒有對這塊設計有想法、創意或是想要實現的畫面,那是不會成功的。
對周遭生活的開始有不滿或是想要開始改善生活,亦或是想要過得更好,那才是真正設計動力,或許對工作的熱情很重要,但更有用的是動力來源。
結語
台灣本身的設計風格是需要去尋找的,任何價值和觀念都有被採納的原因,從事任何產業要的不是一身技藝,需要的是動力來源,面對不相關人事時地物,需要的是你想要改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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