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23|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巴爾幹半島02】六英鎊與八歐元

科托爾峽灣 / Photo by 布萊恩
科托爾峽灣 / Photo by 布萊恩
顯然地,早晨的兵荒馬亂,即使多次確認是否有遺漏任何物品,但百密總有一疏,竟然忘了插在牆上的轉接頭。它的保護色與牆壁合而為一,這也將注定在日後,我們要為僅存的一顆充電器進行爭奪,不過這當然是日後回過頭來看才曉得。
在我們還沒意識到充電器正在房間呼喊時,巴士已經到了克羅埃西亞和蒙特內哥羅的邊境。「喀拉!」蒙特內哥羅的海關章蓋在了護照上,而手上拿有從蒙特內哥洛外交部網站列印下來的資料,沒有使用到,當初是因為深怕海關不曉得台灣的護照可以免簽入境,才提前準備的,幸好,很順利的通關,速度也意外地飛快。進入蒙特內哥羅後,也正式的跟這個世界說再見,因為我們所使用的電信公司,並沒有支援這個國家,除非要支付一日六英鎊的費用才能使用,想一想,還是拿去吃飯吧。但這將是我們這趟旅程做過的最棒的決定之一,沒有隨時隨地的網路干擾,讓旅行更完美,雖然偶爾會連一下免費WiFi。
我在旅行的時候,傾向把住宿選擇在接近火車站或是客運站的區域,特別是市區的公共運輸不是特別發達的國家,因為可以減少來往車站的麻煩(也因此在杜布羅尼克才能迅速地趕到車站,當然那只是意外)。抵達蒙特內哥羅的巴士站時,大約中午十一點,約莫兩分鐘,我們已經站在民宿前面,它位在一個非常寧靜的社區裡面,周圍也許是當地住家。後方則是高聳又有點赤裸的山和藍天,天晴得像一張藍紙,幾縷薄薄的白雲,像被陽光曬化了似的,隨風緩緩浮游在空中。我們推開丈青色的大門,數張稍微老舊木製的桌椅擺放在院子裡,一旁則是葉子正翠綠的樹,陽光正從枝枒縫隙間灑落下來,映照在水泥地上形成一幅光影圖。Vicky是我們的房東,她從後方客房走了出來,一面伸出手寒暄,顯然,剛剛的門鈴聲,她沒有聽到。可能是正忙著整理房間,她請我們先把行李留著,到外面逛逛,十分鐘後再回來。步出房門外的同時,著一身黑色衣裳的老婆婆,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從連接二樓的戶外樓梯走下來,我想是她的母親,我們點了頭便出門。
Vicky家巷口 / Photo by 布萊恩
Idea超市正好可以消磨這短短的時間,儘管我們逛了三十分鐘或是更長。陰暗的超市裡,在燈光不足加上完全無法理解文字的情況下,我們拿了數條的生火腿(歐洲旅行的最愛)、水果和零食,準備先墊一下胃。畢竟今天早上的匆忙,完全忘記肚子餓這件事。順帶一提,我們在超市結帳完走回民宿時,竟然才意識到一根長棍麵包被我們忘在結帳台。
旅行的時候,喜歡遇到像Vicky這樣的房東,因為她會告訴你附近哪裡的食物很美味又道地,價格又合理,更不用提她還會推薦較少人知道的路線。就如同她告訴我們的那條通往後山山頂的秘境小路。一場屬於研究生的理性辯論就在 Vicky 前腳踏出房門後,又開始了。我們決定先去登山,而這將會是非常正確的選擇,因為日光不等人。接著趕緊去超市拿忘在櫃檯的長棍麵包(它接下來在我們爬山途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出發。
充滿度假氣息的科托爾,坐落在蒙特內哥羅北部,被山脈環繞的科托爾海灣,同時也是地中海最深的自然峽灣,而周圍的風景,包括幾乎從亞得裡亞海濱延伸進來的山脈,十分壯觀。這座老城區在當地語言又叫Stari Grad,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小鎮,它被堅固的城牆所包圍,後方則是天然的城牆,與周圍環境呈現完美融合。
科托爾老城區圍牆 / Photo by 布萊恩
我們從Stari Grad的南門進去,走過這座在十五到十八世紀被威尼斯控制的科托爾,時值中午用餐時間,似乎因為港口停泊的郵輪,城裡感覺特別擁擠,主教座堂廣場旁邊的戶外用餐區,坐滿了等待被餵食的遊客。所幸,我們並沒有要與他們在這裡爭奪座位,後山的小路,是我們的目標。舊城區,晚點再過來。從西邊的門離開後,便往名為Tabacina區域前進,至於是什麼路名,我也不曉得,因為據說在舊城區是不提供標準的道路名稱的,也許在城外也沒有吧。況且,Vicky跟我們推薦這條登山道時,也沒說路名,只說了「過橋後,右轉,直走」。馬路的盡頭是一道比人還高的工地用柵欄,一旁的門開著,門後方則是鋪滿碎石的小徑,兩側則是高聳的山峰,山的陰影使得這一區域得以躲避了酷熱的太陽,更為涼爽。
走在之字形的碎石路上,名副其實的是一條羊腸小徑,因為有數十隻的山羊與我們相伴,除了有一些悠閒的趴在路中央休息之外,更多的是在岩石間跳躍,尋找食物的山羊,而路上的排泄物,更是難以閃躲。面對野生的山羊阻擋去路,在與牠們那帶有點棕色的眼睛對望時,心中多少有幾分恐懼,深怕頭上的尖銳山羊角會朝著我們衝過來。大約三十分鐘後,山羊已在我們的下方,隨著海拔的升高,午後的太陽也漸漸的從西邊開始慢慢照射在我們身上,山脈的陰影也逐漸失去了它的功效。後方的景色,也逐漸從原本清晰的建築物,轉換成一幅峽灣與舊城區的交會圖。一個小時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平台,此時的高度大約略低於峽灣對岸的山脈,而眼前的景色,除了整個峽灣的盡收眼底,還有那與我們平視的老城區後方的防禦工事 - 沿著山坡而建的長城遺跡,也就是Vicky所說,「你們可以不必支付八歐元的入場費,就可以得到一樣的景色」的那個地方。
羊腸小徑 / Photo by 布萊恩
大約下午三點,「要繼續往上嗎?」我說,因為計算著日落時間以及西下的太陽被群山遮擋的兩個原因,會使我們下山時更顯得黑暗,或者帶來點麻煩。「我覺得在往上爬坡一小時再折返。」Wei 回道,一場屬於研究生的理性分析時間又開始了。四點鐘,我們來到一個雙方都覺得滿意而且相對平緩的小草原,而對岸的山脈已在我們腳下,更遠處還能瞥見亞得裡亞海,可以看出來,剛剛的辯論,是「繼續往上」勝出。
走到草原邊緣,我們盤坐在粗糙的岩石上,仔細的欣賞整個峽灣與科托爾所帶來的視覺衝擊,真怪,群山簡直變了樣,它們的形狀與在平地或半山望上來大不相同,它們變得十分層疊、雜亂,峰峰相連而奇特。左右儘是山脈,後方則還有比我們更高的山,遠處那已經離港的郵輪和眼下的長城遺跡,又為這幅畫增添了許多的細節。
「可以幫我拍張照嗎?」一位手拿著單眼相機的日本背包客打破了我們的寧靜,也許是她看我們正寫著從明信片,怕打擾我們,拍完照片後,讚嘆了眼前的景色,便離開了,「我要去找那連接這座山與長城遺跡的捷徑」離開時,她丟了這句話,而我們繼續享受眼前的寧靜與天空顏色的轉變。
五點,太陽逐漸收斂起刺眼的光芒。天空已經慢慢地由藍轉為金黃,那萬里無雲的天空,也開始佈上幾層輕薄的雲,遠處的山巒在夕陽映照下,塗上了一層金黃色,顯得格外瑰麗。「應該還來得及不摸黑下山吧?」我說,同時拿起背包,準備下山,背後拖著被夕陽拉得攏長的影子。半山腰,俯瞰科托爾的傍晚,峽灣兩側的房屋已經點上幾盞黃燈,不時地傳來幾聲狗吠雞鳴,來時路上的山羊,也不見蹤影。暮色模糊起來,堆滿著晚霞的天空,也漸漸平淡下來,沒了色彩,天色比預期中暗的還快,手機上的手電筒,成為了夜色中的救贖,抵達平地時,路燈已經全亮,七點,我看了看時間。
華燈初上 / Photo by 布萊恩
Tanjga的燒烤拼盤和啤酒是目前吃過最好吃也滿足的一餐,也許是因為經過一天跋山涉水,使得任何食物在眼前都顯的無比美味,又或者是因為Vicky推薦的這一家是當地人很喜歡去的餐廳。而我們也發現,Tanjga除了少數遊客在室內用餐之外,更多的是講著當地語言,手上拿著用白色包裝紙裹著烤肉串的外帶客人。給我的感覺就如同在家附近巷口的小餐館,外帶一份晚餐回家。一個諾大的鐵盤上裝著被炭火烤的焦香的雞肉,羊肉串和一塊牛排,搭配醃製的蔬菜和一小份的優格,在我的印象裡,它是一份非常經典的土耳其式料理,或許是十五世紀開始,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的統治,多少為蒙特內哥羅帶了食物文化方面的影響。
當晚我們酒足飯飽後,帶著稍有酒意的步伐漫步在老城區,小鎮裡已經少了白天那份擁擠感,我們在暖色調的路燈中徘徊,看見攤販早已關門,僅剩少許的餐廳仍營業著,九點左右,終於找到郵筒寄出當天在山上所寫的明信片,最後沿著科托爾湖畔走回民宿。
因為沒有網路的紛擾,回歸了我認為旅行最初該有的模樣 - 迷路時問路,不追求餐廳在Google地圖或網路上的評價,或社交媒體上最火紅的景點; 相反的,靠著與當地人的連結,或者純粹的去跟隨自己的想法,如同這次在科托爾,少了網路伴隨的干擾與旅行框架,獲得旅行體驗與感動,更深刻。
在歷史上,蒙特內哥羅一直處在文化的十字路口,伊利里亞人,希臘人,羅馬人,斯拉夫人,土耳其人等等,都在蒙特內哥羅留下了足跡,這種多元文化和藝術影響力的永恆交織是蒙國最美麗的事物。例如東西方的碰撞,異教與基督教,東正教與天主教,基督教與伊斯蘭教,拜占庭式與羅馬式,甚至是傳統與現代的交會。例如在科托爾小鎮,儘管舊城區的範圍不大,但容納了包括塞爾維亞東正教,天主教等等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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