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癱子（四）

（……） 小梅和男生並肩走著，在戲院前二人停了下來。

「這個人真無聊，像許多其他東西。」她想。

「要看哪一場呢？」他指著說。「這一套吧，好不好？」

「無所謂啊。」她笑。

這場約會是她的惡作劇。有些女孩因為寂寞而隨便和不喜歡的男生約會，小梅完全不是。她之所以會在這裏，甚至答應了這個男生的求愛，純粹是把他當成玩偶一樣。

這個男人也太無趣了吧。在漆黑的電影院中他第一次伸手過來想要牽，被她躲過了，然後又第二次，她便冷笑著接下了，現在又突然把臉靠過來。小梅一站起來就走。

男生追了出去，肯定是懊悔萬分了吧。她一幻想那張嘴臉就笑了出來。

「啊，小梅！小梅！」

「閉嘴！小甚麼小？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這樣叫我？」

「阿……梅，對不起，我……」

「再見了。」

「不是，對不起……我以為我們是……」

「不，你甚麼都不是，我要走了。」

他拖在她後面，但最後還是鬆手了。

回到家，他又再來短訊道歉。小梅原本想直接封鎖掉他，想了一想，還是先說了一句：「我從來沒有當過你男友或甚麼，我是隨便玩玩而已。」

自此以後就沒有見過這個人了。小梅完全不後悔，也不太愧疚，別人的死活她一向不關心。

這個週末以後，她又到芝青的家。

已經是歲末了，天氣很冷，對芝青的身體負荷比較大。小梅幫她穿上襪子保暖，又煮薑給她吃。

這大半年芝青都需要別人幫她洗澡。頭一段時間是丈夫做的，慢慢就不做了，全部由小梅負責。她放假的時候，他才會勉為其難的從旁協助，例如上個週末。

芝青已經不習慣被丈夫碰到身體了，過程中害羞得紅著臉，她都說是熱水的關係。

在冬天洗澡，小梅很小心不讓芝青著涼。和夏天不同，她會在關掉水後立即用大毛巾圍著芝青，她自己慢慢抹乾身體。

她用右手拿著毛巾擦的時候，披在左肩膀的部份滑下來了，小梅連忙拉回去，芝青立刻打了兩個噴嚏。

「啊，小心。」

「冷啊。」

她替她重新提起毛巾時，不經意碰到她的左邊乳房。芝青本能地縮了一下，小梅也感到了，二人僵硬了幾秒。

「冷啊。」芝青用右手再挽著毛巾，突然感到小梅的擁抱。

「青……」隔著布料也感到她的力度。芝情不知該說些甚麼，但又無法把在左邊的她推開。

小梅把她肩上的毛巾拉了下來，用手指輕撫著。芝青既激動又疑惑。

「小梅……不要這樣……」

她把頭輪流挨在兩邊肩膀上，好像是要暖著它們似的，臉都濕了。

「我想為你死去……我很內疚啊，我想為你死去！」

「我們……」

他伸出舌頭舔了芝青的頸一下，她抖了一抖。

「不要這樣！」她轉頭用右手抓住小梅的手，然後又放開了。

她感到一道力要卸下圍著她的大毛巾，她順從了。

是進犯嗎？芝青感到的只是愛，是能燙傷人的愛和情。剛才小梅是想拉開她的毛巾沒有錯，但親手卸下防備的難道不是自己嗎？她需要小梅的愛撫，就如需要小梅的照顧一樣。她一陣慄動。

面前赤裸裸的小梅也需要她嗎？她只是個殘廢的人，能夠給予這個天使甚麼呢？說到底，芝青還是自卑的。

「做我的女王……」她低吟，「帶我生活……」

小梅站了起來，張開腿坐到她的大腿上。芝青伸手出來，她閉上眼。

「為我……」

「將我當成一個僕人吧，我甚麼都做。」小梅聽到，把頭埋進芝青的胸前，痛哭了起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