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18|閱讀時間 ‧ 約 17 分鐘

原創耽美 無人等候 16

    江硯的怒吼像是驚雷一樣在加護病房炸開,將裡外所有的人都震住。
  在這個家裡,江硯向來是無聲的、懦弱的、逆來順受的,他很少有甚麼太過明顯的情緒,就算心有不滿,也大部分都在忍氣吞聲。
  但是此刻的他,彷彿點燃的鞭炮,狠狠瞪著徐瑞麗,怒氣沖沖地走過去,抓住披頭散髮的媽媽,用力搖晃她的肩膀。
  「你現在這副要死要活的模樣是要折磨誰?」
  「你想要怎樣你就說啊!是不是我去坐牢你就會滿意了?」
  「你到底生我要幹嘛?!」
  憤怒的話語鏗鏘有力地一句一句砸出,迴盪在整個加護病房哩,一時之間竟無人能反應過來,阻止瘦弱的江硯對徐瑞麗發洩。
  連慣於對江硯施暴的徐瑞麗也整個備受衝擊,呆愣著任憑江硯吼她。
  「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滿意啊──」江硯哭道,激動得連肩膀都在哆嗦。
  他邊流著眼淚邊抖著手去拉徐瑞麗的手腕,壓在自己的腹部傷口上,「媽,這裡,你用力,傷口就會破掉,我就會死了!如你所願好不好?」
  「就用我的命去賠江磊的命,好不好?啊?」江硯哆嗦著說。
  徐瑞麗被他的舉動嚇得想縮回手,卻怎樣也掙不開,「你在說甚麼……我、……」
  那一句句一聲聲的質問,敲在在場每個人的心上,把他們長久以來試圖維持住的「家」給敲得粉碎。
  江硯失控的哭聲迴盪在整個加護病房,過了好一陣子,江磐才如大夢驚醒般,滿臉眼淚,去扶住大哥,想把他和媽媽分開。
  但江硯的手緊緊抓著不放,聽不見江磐的勸,彷彿這時候放開,好像就甚麼都沒有了。
  徐瑞麗緩過來後,本想回嘴,「你這個……」
  可江硯把頭抵在媽媽的肩膀上,淚水溽濕徐瑞麗身上的病服,嘴裡喃喃唸著:「……我不是你的心肝寶貝,我把整個人都還給你,不要了好不好?」激動的情緒同時激起傷口的疼痛,讓他痛得彎腰,但是江硯還在垂死掙扎。
  他的話震懾了徐瑞麗,她抖著身軀,一時之間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江硯溫熱的身軀靠在她身上,她一動也不敢動。
  徐瑞麗已經忘了在江硯到來之前,到底在發洩甚麼不甘。
  她生出來的三個孩子在發育之後都長得比她高,就連最瘦小的江硯,她也要抬高臉才能和他對視,不管她手上拿的是藤條還是衣架,江硯也永遠站得直挺挺地承受。
  她想不起來上一次把江硯抱在懷裡是甚麼時候。
  她只記得這個人殺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沒有了。
  這個殺了她最疼愛的孩子的人,也是她的孩子。
  她曾經把江硯當成心肝寶貝嗎?
  她忘記了。
  其實她也想不起來,到底這麼久以來,除了逐漸僵硬冷硬、失去生息的江磊之外,這十幾年來她還有擁抱過哪個孩子。
  只記得午夜夢迴裡,她無數次見到江磊躺在血泊裡、腦袋破了一個大洞的模樣,而她只能站在遠方,看老阿嬤邊哭邊拿著拐杖敲打棺木,目送江磐抱著哥哥的遺像,領著跟著江磊的棺木遠去。
  她這麼疼愛的孩子,若不是江硯、若不是這個大兒子的錯,江磊怎麼會絕望的寫下「人世間都是毫無意義的,僅僅受苦罷了,不如不要。」這種句子?
  為什麼這個做哥哥的沒有拉住弟弟,讓她活生生的要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為什麼她這麼辛苦持家,到頭來卻是江啟銘冷冷拿著離婚協議書要她簽字?
  她剩下的兩個孩子、她的丈夫還有她,他們四人就像是真空的空間一樣被吸引住,無人可以逃脫,又像相斥的磁鐵一樣相互抗拒。
  徐瑞麗突然想,到底,這是從哪裡開始出錯的?
  最後是值班住院醫生的到來,打破整個僵局。
  劉春望將哭得沒力氣的江硯帶走,江磐把冷靜下來的徐瑞麗抱回加護病房的病床上,倒在地上的點滴架、四散的雜物一一歸回原位。
  那些因為衝突而被拉扯開的點滴針頭一一又重新打上手臂,不幸中的大幸是二人手術的傷口都沒有因為這一場吵鬧崩開。
  徐瑞麗躺在加護病房裡,看著住院醫師把鎮定藥物緩緩推入她的手臂的血管中,不再掙扎,憤怒像破掉的氣球一樣再也撐不起來,全身失去力氣,像個真真正正的、虛弱的病人。
  江磐和徐永成站在外頭看著,原先嘈雜的加護病房回歸安靜、沉悶,翻天地覆的鬧劇落幕。
  現實中的混亂可以收拾,但是這個家庭的紊亂卻無人可以梳理。
  在陷入睡夢之前,徐瑞麗看著這兩天照顧自己的住院醫師和護理師,輕聲問:「我是不是……一個很失敗的人?」
  這句話,她活了這輩子以來沒有一次敢對著誰問出口。
  最終,問了兩個她連名字都不太記得的人。
  **
  下課鐘響,放學了。
  教室裡的學生三三兩兩離開,有的趕去補習,有的衝去社團,也有小情侶手牽手要去約會,只有江硯坐在自己座位,和離開的左右鄰桌說再見,腿上還放著收好的書包,沒有起身。
  發呆許久,直到學校的老師來巡教室、要關門了,他才匆匆離開校園。
  秋天日落的時間早,他在夜色裡慢吞吞地走到竹北車站,搭上南下的電聯車,儘管電聯車站站都停,竹北和竹南實際上也只間隔新竹、香山、崎頂三個站,很快就到了。
  列車在他平常下車的站停下時,江硯坐在綠色的皮椅上,沒有起身在竹南下車,搖搖晃晃地,又過了談文、過了大山,那個阿嬤在的地方。
  可惜現在再去大山,他也只能得到阿嬤看著他惋惜的眼神。
  他不曾這麼晚回家過,周遭穿著制服通勤的學生都是沒見過的人。
  「同學,你還好嗎?」
  快到後龍的時候,有個打斷了江硯的沉思。
  穿著竹中制服的男學生,站在車門前,轉頭看著坐在靠近門口位置上的他。
  江硯嚇一跳,他不知道自己臉色蒼白,只是恐懼被問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很快應了聲「沒事」,到站時,他不敢看那個一直注意他的男孩,快步走到另一個車門、飛奔下車,跑過天橋、到達對向的月台,氣喘吁吁地又跳上北上的列車。
  結果他還是回到竹南。
  出了火車站,他沒有往家裡的方向去,在鬧街上漫無目地的閒晃。
  他不想回家。
  家裡有沒有他應該沒有甚麼差別?江硯想。
  現在離家出走的話,他可以像有些國中同學那樣,先找份打工糊口求生。
  回憶起最近時常在夜裡撫摸他下體那雙熱燙的手,就算江硯比較晚熟,也已經開始對性有懵懂認識,他知道這不對勁,大弟竟將自己當成了情慾的對象。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哆嗦害怕,但是他不知道要和誰說這種事,感覺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他。
  平常只要江磊一句話,不管他說什麼,他這個做哥哥的就得讓一讓弟弟,在家裡人的順位裡,他永遠是最後一個。
  江磊那麼優秀,那麼聰明,爸爸媽媽都喜歡江磊,不,所有人都喜歡江磊,連他自己都以這個很會讀書的大弟而傲。
  不知道甚麼時候開始,每當他被媽媽揍時,江磊總會在夜裡偷偷為他上藥,他曾經覺得江磊是這個家裡唯一關心他的人。
  但是那雙日漸寬厚的手,不再只是撫摸被打的傷處,摸上了他的膝蓋、摸上了他的衣領裡,摸進他的內褲中。
  善良聰明的弟弟到了夜裡像變成另一個人,讓江硯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江磊到底為什麼對他做這種事,夜裡聽著江磊失控的喘息聲,恐懼、背叛、恥辱、幻滅……總總情緒纏繞著他,還有他對自己的噁心。
  江硯想逃走。
  離開家的話,就不會因為成績太差而被徐瑞麗打,就不會半夜被江磊騷擾了吧?
  前一天被媽媽打出來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江硯走來逛去,直到附近的店家一一收店,最後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速食店坐下來。
  他身上只有徐瑞麗這個月給他的午餐錢和零用錢,還穿著學校制服,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去哪。
  他連一個可以說心事的同學都沒有,更不可能去投靠朋友。
  伏在速食店的桌上,他像其他來這裡短暫駐足的流浪漢一樣休息,江硯很少來速食店,這裡有許多喧鬧晚歸的學生,很嘈雜,但他卻安心地睡了。
  是連續多月以來,難得的好覺。
  直到被搖醒。
  「哥,醒醒!」
  江硯迷糊睜眼,叫他的人是江磊。
  「……」他手足無措地捉著書包,看著大弟。
  為什麼江磊會知道他在這裡?
  江磊臉上帶著微微笑容,「哥,你為什麼在這裡?」他身上還穿著國中制服,背著書包。
  江硯盯著弟弟,一時說不出話來。
  「還好我有發現你,不然都不知道你之後要跑去哪了。」江磊像是一點也不奇怪他在這裡出現,自顧自地說著,「啊,但是不管你去哪裡,我一定都能找到你的,哥。」
  那個瞬間,江硯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直覺知道,江磊說的是真的。
  第一次逃家,才不到幾個小時,江磊就找到他了。
  窒息般的絕望纏繞上江硯的呼吸,讓他臉色逐漸窘迫──他根本逃不開江磊的手掌心。
  江磊拉住他的手腕,想讓他站起來,把他帶回家。
  江硯恐懼地想縮回手,才剛轉入青春期的嗓音細聲沙啞道:「我不……我不要回家。」
  江磊轉過頭來看他,臉上的笑容冷下,帶著森森寒意,「你不回家,你想去哪裡?」
  江硯看著他,答不上來。
  他比江磊大兩歲,多讀兩年書,上了高中,卻無法回答還是國中生的江硯這個問題。
  「你還能去哪裡?」江磊又問,「你想和那些放牛班的人一樣不讀書去做工做到死嗎?還是要去餐廳端盤子端一輩子?」
  那是徐瑞麗最常對江硯說的話。
  去便利商店,看到辛苦打工的店員,徐瑞麗結完帳,會邊把零錢丟進捐款箱,然後邊恐嚇江硯,如果不好好讀書,就只能每天站在那裏喊歡迎光臨;去市場買菜,看到殺豬肉的中年老闆,徐瑞麗提了新鮮的豬肉寒暄一陣,轉頭過來便會說這就是不讀書的人,告訴江硯若不努力,就只能學他阿嬤去賣菜、或是來這邊每天剁豬肉……
  媽媽把他們的世界化作了兩種,一種是不努力的人;另一種是努力的。
  作為徐瑞麗的孩子,他們的目標就是成為努力之後可以成為的那種人─念好大學、白領的、在大公司上班的、可以出國的,或最好是師字輩的─她口中那些「體面」的人。
  才十六歲的江硯瞪著江磊,纖瘦的身軀顫抖起來──江磊說的沒錯,他哪裡也去不了,他離開的話,就會變成媽媽拿來教訓他的那種人。
  他不敢想像。
  「你想丟下我去哪裡?」江磊輕笑一聲,「哥,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在乎你,你知道嗎?」
  十四歲的江磊發育比江硯早,此時身高已經超過江硯許多,他離江硯極近,低著聲音接著道:「只有我喔?」
  「你不想回家,也不是不行,我可以陪你一起,要去端盤子還是去工廠,我們都可以一起。」江磊說,臉上甚至還帶著些許稚氣,宛如兒時他總朝江硯撒嬌那樣,好像只是弟弟對哥哥的依賴。
  「哥,你別丟下我。」但他的神情帶著瘋狂的執著,盯著江硯。
  江硯從沒看過江磊如此,驚恐地低下頭,避開大弟的視線,他想說甚麼,但是卻開不了口。
  就在此時,江磊的手機響了。
  他從容地接起來,是媽媽。
  「媽,我晚自習結束了,肚子有點餓,先買東西吃,等一下就回去,你跟爸先去睡。」江磊對著電話另一頭的徐瑞麗說。
  江硯看著江磊講電話,怔愣著說不出半個字。
  學校五點放學,平常他最晚六點就會到家,但他一直在速食店待到十點多,放在書包裡的摺疊手機都沒響過,連封簡訊也沒有。
  難堪和羞恥頓時讓江硯脹紅臉頰。
  他想離家出走,但根本沒人在乎。
  在江磊分神和媽媽說話的時候,江硯趁機甩開他的手,匆匆逃離速食店。
  街上的店家大部分都打烊了,外頭除了路燈,只有零星的屋子還開著燈,連路過的車子都沒有,整座城鎮陷入安靜之中。
  他害怕地瘋狂奔跑,在柏油路上穿過一盞又一盞的光亮,試圖跑到一個江磊找不到的地方。
  但是平常就很少運動的他,體力也不怎麼樣,跑沒多久就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搬來竹南之後,平時他只會走從家裡到車站的路線,偶爾陪媽媽去菜市場,或是去倒垃圾,對整個鎮不算很熟悉,這時他才發現,他在一個陌生的暗巷裡,四周只有馬達轟隆轟隆作響包圍住他。
  不認得的路、不熟悉的聲音還有不知其名的氣味和路燈照不到的黑暗,江硯呆住了,他根本不知道剛剛自己從哪進來這兒的。
  他甩開江磊,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馬達的聲音震得人心慌,是甚麼樣的工廠會半夜還在運轉?他聯想到之前曾聽同學說過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地下加工廠,萬一他被這裡的人發現會怎麼樣?
  在害怕逐漸堆疊之時,一道黑影從江硯的腳邊竄過,江硯嚇得抬腳躲避,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結果撐住地板的手掌碰到了一抹濕黏的惡臭。
  他頓時失去冷靜,馬上起身,在黑暗裡摸索到暗巷的出口,又趕緊逃出去。
  在秋夜裡的城鎮遊蕩,他又餓又臭,不知該去哪裡。
  他想起了在火車站附近看過的流浪漢,他不能變成那樣的人。江硯恐慌地想。
  最終,他還是拖著滿身髒污回家。
  進屋的時候,已是凌晨兩點,裡頭一片黑暗,只有家裡的小黃狗上前來迎接晚歸的他。
  他靜悄悄地回到他和弟弟們的房間,江磊和江磐都躺在通舖上,看起來睡了,江硯失神地把書包放回自己的書桌上。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哥。」江磊的聲音突然在黑暗裡響起。
  江硯轉身看著大弟。
  坐在床上的江磊盯著他,眼神像蛇一樣,把他緊緊纏縛住,不得動彈。
  隔日早晨,江硯又融入了江家的生活,起床吃早餐、出門上學、下課回家。
  除了江磊,沒人知道他曾經想離開這個家過。
  也或許有人知道,沒人在意而已。
  **
  安靜的病房裡,江硯的哭泣像是要將長久以來的委屈都宣洩掉一樣,無法停止,劉春望坐在病床側邊抱著他,任他嘶聲力竭把眼淚全都糊在他的衣領上。
  看著懷裡的人上氣不接下氣地抽噎、話也說不出來,劉春望有點擔心,哭成這樣會不會影響術後的復原?
  可想到之前幾次江硯無聲流淚的模樣,劉春望又捨不得讓難得發洩情緒的江硯停下。
  情緒高漲和劇烈的肢體動作,讓江硯的傷口疼得不行,但讓他更難過的是一直試圖撐住的東西粉碎徹底,無論如何都無法克制的憤怒、濃烈的委屈,還有自我厭惡,盤踞在心頭上。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江硯發現此時三十多歲的他,和國中時那個年少的自己沒有任何區別,不管他再怎麼掙扎努力,最終也只是一個渾身髒臭、無處可去的人。
  劉春望健壯有力的手臂圈著他,略高的體溫隔著薄薄的病服傳遞過來,穩穩地托住江硯。
  不用擔心哭聲被聽見,不用害怕會被質疑為什麼哭,不用恐懼自己心中那些汙穢的不滿被發現,在這個只有劉春望和他的空間裡,江硯使勁地痛哭著。
  收拾完徐瑞麗這頭,江磐和徐永成都站在江硯的病房外。
  原先徐永成想進去安慰江硯,但江磐阻止小舅舅,對他搖了搖頭。
  不管是自己還是徐永成,江磐很清楚,面對他們的時候江硯不會放開心防,只會讓江硯把情緒和脆弱又藏起來。
  「那個人和阿硯是『那種關係』……?」徐永成有些猶豫地問。
  江磐看了小舅舅一眼,只應了聲嗯當作回應,徐永成嘆了口氣,「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去當同性戀?」
  江磐看著一直以來待他們兄弟不薄的小舅舅,從之前相處的經驗裡,他就知道老一輩的親人大概很難接受,徐永成的反應不算意料之外──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努力,努力證明自己夠好。
  「小舅舅……你覺得我孝順嗎?」他問徐永成。
  徐永成點頭,不明白為何小外甥會突然問這個。
  「你覺得我還算是有點成就嗎?」江磐又問。
  「……你應該是我們徐家子孫裡面最有成就的了。」徐永成答,他爸爸,也就是江磐江硯的外公,經常把「可惜江磐不姓徐,否則徐家族譜上就有一個醫生了」這話掛在嘴邊。
  江磐看著徐永成,平靜道:「我也是同性戀,你覺得我不好嗎?」
  「……」徐永成震驚地看著江磐。
  他們一陣沉默,聽著病房裡江硯的哭聲漸歇,徐永成擠了老半天最後只能擠出一句:「你看起來『好好的』,怎麼會……?」
  和瘦弱文靜的江硯相比起來,不管是外貌還是肢體動作,從事的工作和說話的方式,江磐都不是徐永成認知裡那些所謂「典型的」同志形象。
  這使他更難相信小外甥說的話。
  江磐只有笑了下,道:「難道,好好的人,就不能喜歡男生嗎?」
  「……」徐永成一時只能無言以對。
  以前他以為江磐不交女朋友是因為醫學生課業太忙,現在才終於曉得是因為江磐根本不喜歡女生。
  這時,病房門拉開,是劉春望。
  他和門外的兩人對上眼,低聲交代:「他睡著了。」
  看他手上拿著外套,江磐問:「你要走了?」
  劉春望搖頭,「我想去買點吃的,等下就回來。」雖然醫院有配餐,但是只有素食,他想幫江硯帶一些營養的食物回來。
  「我去買好了。」徐永成說。
  他要轉身離開之前,腳步微停,還是低著頭對著這個陌生的男人道:「謝謝你幫忙照顧阿硯。」
  沒等劉春望回話,徐永成邁開步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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