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決,江赤雲傲然而立,從門外叫進二弟子燕凌,仔細叮囑道:「凌兒,你們五師兄弟數你最沉穩,白兒交付於你,距論武會還有個把月,能學全『六花武訣』最好;若不能,至少要教會他整套『花拳繡腿』。」
燕凌看了看江白,皺起眉頭,臉上滿是擔憂,搖搖頭對江赤雲抱拳說道:「師父,醴之打小身子弱,禁不住練,一練就病倒,現在突然說什麼醒覺,看他體格卻也不見變化,徒兒怕操之過急,反害了醴之…」
在「花門五爵」裡,二師兄燕凌向來是最照顧江白的,除卻書僮阿葛外,最了解江白身體狀況的便是燕凌,此番出言阻止,在情在理,一時令在場眾人皆開始思考起其言論之道理。
「醑之擔憂乃人之常情,既有顧慮,當不可草率決定。」
只見禪雲緩緩站起,一派從容說道: 「早先醇之出手,是測醴之護身反應,雖只用了五成力,卻也明白醴之已有抵禦之能。」
「醑之不妨亦向醴之出手,點到即止,試試醴之拳腳靈活,以此界定醴之是否可堪擔起『花門』代表之重任。」
禪雲的建議,燕凌雖感不妥,但也無從拒絕,正在兩難之際,江白倏地站起,愣愣地看著上方樑柱一言不發。
眾人還在尋思江白所為,阿葛卻已先笑了出來。
「少爺,都十年了,你還惦記著『小紙花』麼?」
江白逮到機會,立即轉首衝著阿葛笑道:「我惦記著你還生不生氣呢。」
阿葛未料到江白此時求和,一時間左右支絀,想了想,嘆氣說道:「不氣了,不氣了。大家在討論你的身子骨,你倒無關緊要,彷彿練武跟你八竿子打不著似地。」
江白笑了笑,撫掌道:「你不氣就好了。」接著轉身面對燕凌,又道:「二師兄,我有一個法子。」
江白手指上樑,富饒興趣地說:「這上樑是當年我練功出岔子前的課題,爹將我所摺的『小紙花』奪了去放在上面,我這十年來試過無數方法,奈何樑柱太高,除了提縱身法外,再無法取到紙花。」
「今日既要測試我可否練武,不如咱們便看看現在我能否取到那紙花,如何?」
燕凌細想江白所說,看了看樑柱,思忖道:「習武先練腳,醴之若真是內功大有長進,提縱身法正可看出其身子能否承受得起內力流轉,不再像以前一運功便昏厥。」
「此樑高約二丈,醴之,你便試試『楊柳飛絮』凌空騰步,若可一氣呵成不出亂子,我便同意再次教授你功夫。」
雙方說定,但見江白不急於施展輕功,反是緩緩做著基本的吐納,時而抬頭望望紙花落處,時而輕揉腿上肌肉。
無數目光集中在江白身上,四周寂靜無聲,眾人只是看著,緩慢且規律地呼吸著。
然後,一陣風起,江白宛如柳絮受風上飛,隨著身影驟動,大家的呼吸在瞬間被抑住,屏息以待那黑衣少年指拈紙花,似葉又似雪地飄落。
「二師兄,你看。」
江白向燕凌展示紙花,經過時間催促,紙身已然泛黃,僅留花心仍是白的,還能辨別它本來顏色。
「縱教歲月染黃身,他朝覺醒亦留白…」
燕凌接過紙花,心裡清楚眼前的小師弟是徹底做好習武的準備了。
「楊柳飛絮」講求平衡,易學難精,除卻內力提氣的控制之外,全身肌肉的張弛配合,更是重中之重。江白方才身形之瞬變與飄逸,恰可看出其對身體的高度掌握,除了體質變強,每日不懈地練習才是能掌握此身法的真正原因。
「『定魂方』或許真改變了醴之體質,但沒想到,這十年來醴之雖身不能習武,心卻未曾拋下武學,仍做著最枯燥乏味的基本功,此番醒覺算是補償了他十年的努力,我又何需過度顧慮。」
燕凌暗忖,心中已有答案。
只見他對著江白欣慰一笑,跟著轉身面向江赤雲,抱拳昂聲道:「醴之通過測試,證其習武可能。論武會前,徒兒定竭盡所能教授醴之,以不負師父所託!」
江赤雲大喜,撫掌稱好,眼前似乎已浮現愛子奪下「四門令」的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