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23|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男人們|無糖(4)

  任洵背對著大門的方向,直到門喀的一聲關上,他都沒有開口阻止莫澤川。片刻,當情緒緩了下來,任洵便蜷縮著身子坐在沙發上。電視上映出的光將他的臉照的蒼白。彼時電視上還播放著各地的颱風災情,電線桿倒塌、路樹被攔腰折斷、紅綠燈在風雨中交互閃爍,他不過是坐在沙發上聽著窗外隆隆作響,就顯得坐立不安。
  安靜了一會兒,藉著電視的光摸到手機,按下了莫澤川的號碼。電話那頭嘟、嘟了幾聲,他卻聽到房間的方向傳來一陣熟悉的鈴聲。他旋即跳起,追著聲音跑進了房間,在櫃子與床的間隙間摸到了那隻手機。
  翻開正面,閃爍的畫面上寫著小洵,背景則是兩人出遊時靠在一起的合照,他看著那個畫面出神,再回神時鈴聲已經停止,手機螢幕上映著的是自己模糊不清的臉。
  原來一個人若想消失,只要丟掉手機就好。任洵忽然有點後悔,也有點摸不清片刻前的自己在生什麼氣。握著手機起身回到昏暗的客廳,電視裡的記者的傘已經被吹得開花,眼鏡鏡片、頭髮與鮮黃的雨衣絞在一起,襯著他背後半掩在坍方土堆裡的斷木與道路,昏昏暝暝。
  莫澤川不過是拿了一把傘,在他吵得最激烈的時候出門而已。他想像他在風雨中忽然被路樹或者電線杆擊倒的模樣,心裡只感覺到一陣後怕,但頃刻他又想起自己在台北,無論暴雨如何的沖刷,也沒有那麼多土石流、路樹傾倒到足以壓傷人,就算是圈養在大安森林公園裡的樹,都不比他還在台南老家時,那片蔓延過去恣意生長在山陵曲線上的樹還要來的巨大,巨大到傾倒便是轟鳴,便是毀壞,所以他追與不追,都沒有太大的差異。
  在漫天大雨、無所蹤跡的情況下要找人,估計比猜對明天是什麼天氣還難,但他還是起身,走到門口,拿了掛在牆上的鑰匙、雨傘準備出去找莫澤川。彼時在他壓下門把準備出門時,莫澤川也正好站在門前,掏出鑰匙準備開門,而缺了鑰匙孔的現下,陷在陰影的臉孔有那麼點像是被驟雨濡濕而模糊不清的畫。
  「小洵……」他的聲音有些許的不確定,片刻他收回握著鑰匙的手,將剛才拐的曲折的手伸出來,把一個東西塞進他懷裡,抖著傘從他與門之間鑽了進去。任洵握著他給的東西站在門框邊一會兒,才將門拉上,藉著昏暗的光線看清了懷裡還帶著些許體溫的杯子,透明的杯壁底下沉著的是成堆的珍珠,而莫澤川的傘還是完好的。
  他剛要回頭道謝和道歉,莫澤川卻是已經頹著肩,拖著一地的水往浴室走去。兩唇開開合合,竟是先拿了吸管戳了杯子上的一層封模,吸了一口,浸入嘴裡的卻不是往常那種膩的令人發慌的甜,茶不茶,奶不奶的,加了珍珠也不能稱之為珍奶。
  任洵當即就把那杯珍奶摔在了地上,澆熄了初萌的歉疚和謝意。原先停歇的委屈和不甘又再度上溢,他逕自繞過殘骸和水漬走向敞亮的浴室,對著莫澤川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擦著髮尾的手有那麼一小段時間的停頓,莫澤川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反問他道:「什麼樣才算是故意?」
  「你明明知道我只喝全糖珍奶……」
  「然後呢?」莫澤川打斷他,越過他的肩隱約看到那杯破在玄關地板上溢了一地的珍珠奶茶,語氣難得刻薄、冷冽的說道:「你也不過就像你愛喝的全糖珍奶一樣,還能是什麼?呵,愛喝不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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