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過畫畫或是音樂的朋友都知道,畫一幅畫不是筆觸好看生動就好,演奏音樂也不只是弦律好聽不彈錯就行了。如果要進入藝術殿堂,作品就需要有靈魂,而作品的靈魂其實就是由創作的主題開始的。
如果我們把調香創作也當作一種藝術表現,那調香這件事就不只是把自己喜歡的原料加一加,弄出一個好聞的作品這麼簡單。調香作品要有靈魂,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有想法,有感動,然後再把這個想法/感動轉換成香氣圖譜。有想法、有感動是藝術家的天賦。能將這個想法/感動轉換成香氣圖譜是調香師的能力,這需要長時間的學習和自我修煉。
這篇我們來探討各式各樣的香水主題,還有如何將香水主題轉化為香氣圖譜。
1. 精典香材的氣味(花朵/柑橘/香木/麝香…)
這類型的香水基本上是最常見的。它的主題單純明確,直接復刻某種精典香材的氣味。例如:玫瑰、茉莉、小蒼蘭、鈴蘭、佛手柑、檀香、沉香、麝香等等。這些精典香材能成為香水的主調,自然是因為它的香氣強度夠,大部份的人接受度高。
這種香氛主題簡單,所以最難的部份反而是如何作出自己的特色。以玫瑰為例,市面上的玫瑰香氛如此之多,要如何調出與眾不同的玫瑰氣味呢?單純玫瑰花的氣味如果無法突圍,於是就以玫瑰花園出場。如果還不行,就加上玫瑰和木質調的結合(玫瑰與檀木、玫瑰與沉香),或是玫瑰與辛香料(玫瑰與胡椒)的結合等等。各式的變化都是為了要和市面上玫瑰產品區隔。
要調製這類型的香氛,重點不在於成品和實物的氣味復刻的多成功。如同演奏音樂的重點不在於節拍有多精準,重要的是你有沒有在旋律裏加入自己的詮釋。若是你/妳心中的玫瑰和別人的想法也差不多,那最後的調香的結果就不會有任何特色。
2. 為沒有明顯氣味的事物作寫意的描寫
有些花朵很美,但其實沒有什麼香氣(或是非常淡),例如:櫻花、朱槿(Hibiscus)。有些東西很有氣氛,但香氣其實很弱,例如:茶。還有些東西雖然有明顯的氣味,但歡樂感更強,例如:香檳。這種有氛圍的事物常會被調香師拿來當作香水的主題。
製作這種主題,因為實物沒有太多氣味可以參考,所以需要調香師發揮想像力,用寫意的方法創作。例如櫻花有著粉嫩的氣質,和朱槿鮮艷的外型明顯不同。調香時就要依據不同的氣質來創作。
3. 城市主題
這種主題在沙龍香水會比較常見。例如Diptyque才剛結束的60週年「壯遊」 (The Grand Tour)主題,設計了5款城市香氛:巴黎、威尼斯、米里斯、京都和朱拜勒。
其實每個城市都有多個面向,要由那個角度切入代表著調香師的觀點。例如,你會用什麼角度來香氣速寫「台北」這個我們所熟悉的城市?是台北生活的快速步調?還是有山有海的多樣性城市(一小時車程之內)?還是友善的人民和便利的生活?不同的切入觀點會產生完全不同的作品。
4. 介紹風土
在地化是當前世界的潮流。若是你到日本旅遊,一定會對不同地區的農特產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們之前在【台灣的氣味】這篇裏,詳細的列舉了台灣代表性的氣味,其實也是要找出屬於我們自己的特色。
說到地方特色這件事,就不能不提到琴酒。當前琴酒世界大流行。琴酒基本上是以穀物酒精浸泡杜松漿果調味,但是每個地區可以根據地方特產增加風味。例如台灣的噶瑪蘭琴酒,就添加了紅心芭樂、楊桃與金桔這些台灣特產。日本的養命酒廠所推出的琴酒就添加了日本國產烏樟木,成為它們的特色。
設計地方特色的主題可以分成兩種樣式:
i. 在香氛中添加本土香材,形成一種特色
ii. 為本地特產作氣味上的復刻或寫意
地方風土的主題非常適合多元文化的台灣,很建議大家朝這個方向嘗試。
5. 歷史/神話故事
歷史/神話故事也很適合當作香水的主題。這種主題最有名的香水應該就是嬌蘭的一千零一夜(Shalimar )了。這瓶根據印度國王夏加罕和妻子瑪哈(葬於泰姬瑪哈陵)的愛情故事為主題的香水,是世界上第一瓶東方調香水。
6. 傳達一段深刻的情感/記憶
藝術家能夠持續不段的創作,來自於內心燃燒的熱情和澎湃的情感。因為有自我表達的慾望,繼而將這股衝動轉化成為畫作、音樂、文學、甚至是香水。
我個人在調香課時,最常引導學員創作的方法就是這種主題。藉由學員描述的情感、畫面,找出適合的象徵符號(Symbol),轉化成香水元素。
例如學員描寫她想要的畫面是「一個人斜躺在沙發上,抱著貓,枱燈擴散出暖黃的燈光,輕柔的音樂在空間流動」。根據這樣的描述,可以想像作品應該是一個慵懶、溫暖、放鬆的調性。於是我們找出幾個可能的元素:
Top Note:佛手柑、肉桂、粉紅胡椒
Heart Note:玫瑰、維吉尼亞雪松
Base Note:香草、鳶尾花根、安息香
根據這些腦中浮現的基本元素,選擇適合主題的原料,然後再作最後的調整。
7. 文學名著/音樂作品/偉大的畫作
歷史上的名作給人很大的感動,也因此它們常常是創作的靈感來源。例如: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費茲傑羅的「大亨小傳」、巴哈的賦格、梵谷的畫作都是大家喜歡聯名創作的作品。
8. 旅行記錄
旅行可以讓你/妳擺脫煩瑣的日常,接觸完全不同的文化衝擊。有一句高曉松的名句:
「生活不是只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旅行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主題。若是你讀過香水大師艾連納(Jean Claude Ellena)的【調香師日記】,裏面就紀錄了許多他從旅行中所產生的創作靈感。不過旅行時經歷的事情這麼多,要如何轉化為香水符號呢?秘訣就是:「只抓重點!」調香並不是寫遊記,只是把當時的感動轉化為香氛圖譜,所以放入圖譜的元素愈簡單愈好。太多元素的香氛圖譜沒有人能抓到重點。
9. 商業化主題
香水畢竟是商品,所以主題愈能吸引客人愈好。商業香水會用一些聳動的名字,例如:Dior 的【毒藥】(Poison)、Gucci的【罪愛】(Guilty)、Calvin Klein 的【迷戀】(Obsessed)。強烈暗示香水的費洛蒙效應。
有些香水則是利用廣告來形塑香水的調性。例如:Dior 的J’adore,由莎莉賽隆代言的女神造型。或是Miss Dior,娜塔莉波曼所塑造的敢愛敢恨的形象。都是商業化主題的代表。
10. 無意義主題
並不是所有的香水都需要名字來破題。例如史上最賣座的香水 Chanel No. 5就只是個編號。讓香水自己說話也是一種方式,當然前提是你的作品要夠有特色。
香氛藝術其實很像音樂作品。大部份的古典音樂其實也沒有具象的名稱(但並不是沒有主題喲~ 不要搞錯)。但香水畢竟是商業產品,需要讓客戶容易想像理解調香師所表達的意境非常重要,所以取個好理解的名字也是應該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