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0/20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愛 請坦率(1)— 周曉光

    —故事的開始、是關於那個叫周曉光的朋友。—
    手機鬧鐘鈴聲響起,我翻身關上手機鬧鈴,坐起來花了點時間讓宿醉後的腦袋清醒,抓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到浴室洗澡刷牙,整理好自己向躺在床上的女人輕聲說:「我有事先走。」說完收拾好錢包鑰匙下樓開車離開汽車旅館。
    清晨8點的台北街頭,開始湧入進城上班的車潮,我沿著高架橋上國道避開擁擠的上班人潮一路順暢的往南開,音響播放著奧黛麗赫本版本的 Moon River。去年的同一個時間,我也在同一條路上、聽著同一首歌、準備去見同一個朋友。他叫周曉光、我的國中跟高中同學。
    他今年26歲、而我已經29歲。
    我國中唸的是私立學校,同學大多是些背景好的有錢人或是成績好通過學校考試進來的,我成績不怎麼樣家境也小康,剛好是我爸在這間私立學校當職員,我以員工子女的身份直接就讀。像我這樣不屬於成績好的那群、也不屬於有錢人的那掛,也只能盡量低調不要成為其中一群的眼中釘,邊緣但平靜的度過我的國中生涯。
    升國三的那年暑假,我在暑期輔導課的第一天出了個車禍,據說我昏迷了十天才醒過來,當時在醫院住院兩個多星期帶著左手跟左腳的石膏出院,出院後我外婆怕我會有些後遺症,堅持不讓我去學校上輔導課。其實有沒有上輔導課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爸媽已經決定要我直升學校的高中部,基測成績最多也只在高中分班時供參考,不用到學校面對同學們、坦白說我鬆了口氣。
    左腳石膏在出院後的第一次回診就拆掉,醫生說左腳輕微的骨裂已經沒什麼大礙,左手因為是複雜性骨折,需要長時間才能復原,醫生讓我在許可的範圍盡量活動手指頭復健,以防長時間的包裹石膏造成左手萎縮。
    外婆把醫生說要復健的話聽進去,卻沒搞清楚要復健哪裡,回家後要求我每天要出門散步復健我的左腳,於是我啼笑皆非的佇著拐杖被外婆趕出門去。雖然說石膏已經拆掉,但綁著彈性繃帶的腳用力仍舊隱隱作痛,我在家門口晃了兩圈摸到口袋裡有三個十元硬幣,決定到巷子口的雜貨店去復健正確的部位。
    巷口雜貨店門口掛著斑駁褪色的公賣局的牌子,巨大厚重貨架上擺滿著琳瑯滿目的東西,被阻隔在外的陽光讓我每次走進店裡都會聞到股唯妙的味道。雜貨店的老闆是個有點駝背講話很大聲的阿婆。雜貨店門口擺放著雷電跟快打旋風兩台電玩機台,這兩台電玩機台則是我寂寥國中生涯裡愉快的點綴。從我有記憶起,這家雜貨店就一直以相同的樣貌呈現著。
    我到雜貨店裡跟阿婆買了包科學麵、順便把兩個10元的硬幣換成四個5元的銅板後,坐在雷霆電動機台前面,用左手的石膏把科學麵打碎撒上調味包,捏緊包裝袋用力搖晃個幾下,倒了口科學麵在嘴裡,投下5元硬幣開始復健我的左手。
    雷電我常玩、只是打著石膏的左手操作搖桿不如平時順手,沒一會兒我的五個銅板就全用完,抓起我的科學麵正打算回家,身旁的椅子被拉開。
    「一起打一局!」說話的人投了銅板後坐下。
    我快速的移動搖桿躲避炸彈,另外一台飛機則是勇敢地迎向炸彈迅速的化成一團火球。
    「這個遊戲叫雷電、不是神風特攻隊,看到炸彈要閃開不要衝上去。」在另外一位玩家準備再次投幣時,我忍不住開口。
    「炸彈要怎麼閃?」另一個玩家開口。
    「炸彈會由一定的方向出現,路徑一定是直線,你只要看到炸彈過來時,心裡畫條直線就能閃過。」我邊講邊打,在扔出炸彈時不小心閃神也被擊落、螢幕上出現大大的Game Over。
    我抓起科學麵轉過頭去,看到個穿著身我學校的制服的男孩正盯著我看。
    「你不是被車子撞飛應該要躺在醫院裡嗎?」身穿學校制服的男孩開口。
    「你不是應該正在上課嗎?」我問。
    「嗯~我們還是再打一局好了!」身穿學校制服的男孩說「你知道我的名字嗎?我叫周曉光。」
    「我知道!我已經跟你同班兩年。」我答。
    「你手上那包是泡麵嗎?泡麵不是要放熱水才能吃嗎?」周曉光盯著我手上的科學麵問。
    「這個是不用泡熱水的泡麵。」我倒了點在嘴巴裡邊嚼邊回答「你要吃嗎?」
    周曉光接過科學麵,學我倒了些麵在嘴巴裡。
    「科●學●麵●」我看到周曉光嘴裡嚼著麵,臉上以一種極盡莊嚴的態度讀著包裝袋上的名字。
    從這一天開始我跟周曉光成為了朋友。
    過了楊梅細雨原本細雨的天空開始放晴,我關上了冷氣將車窗按開個小縫,濕涼的空氣竄進我的鼻腔。下了交流道,接上省道往山區的方向開大約半小時,在山腳下也有著一家與我家巷口雜貨店一樣的小店,我習慣在每次來找周曉光時停車在小店前,買瓶維士比、幾瓶維大力、莎莎亞椰奶、科學麵還有鱈魚香絲,再繼續上路。
    找到這間小店的是周曉光,在當兵時一次放假,剛出營區就看到周曉光陽光的笑臉等著綁架我。跟少年時候一樣,我毫無選擇的被他塞進車子裡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不問地點是我們的默契,因為就算問了我也不會知道在哪裡。
    「你知道當兵的人每天關在營區裡,看到的都是穿著綠色的男人,還有打不完的蒼蠅、蚊子,我好不容易放假,最不想見到的就是綠色、男人跟蟲,」看到車窗外的風景房屋越來越少、綠樹增加,我忍不住開口抱怨。
    「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放假可以陪我去找昆蟲耶—。」周曉光笑得非常開心,還特別加重「耶」字來增加我的煩躁感。
    我右手對著周曉光做出猛按電視遙控器的模樣
    「噗休!防護罩升起。」周曉光雙手放在方向盤上面也不妨礙他反擊。「想靜音我!沒那麼容易。」
    「擊破!我是男塾塾長江田島平八。」我迅速還擊。
    「鬼連斬!」周曉光不甘示弱。
    在兩人動漫招式對決還沒分出勝負前,周曉光把車子停在間低矮的小店前,這家小店與我家巷口的小店有著相同的斑駁菸酒公賣招牌,被貨物擠的狹窄的店裡,有著日常所需的所有日用品以及各式各樣的零食,老闆是個留著雜亂鬍子的原住民,些微捲曲的頭髮用一條黃色橡皮筋束在腦後,滿佈煙垢的牙齒缺了一角,猛一看有點嚇人。
    周曉光進到店裡沒多久,就和原住民老闆聊起來,他問老闆在哪裡可以找到什麼樣的昆蟲,老闆告訴周曉光,老闆缺的牙齒是去獵山豬時弄斷的。我坐在店門口的長板凳上喝啤酒,聽週曉光跟老闆聊天,擔心著自己的休假會在那兩個人的聊天中度過,正當我無奈的看著手機裡,其他跟我同時放假的軍中同胞的休假照片,開始想搜尋谷歌「處理屍體的100種方法」時,我聞到雨的味道。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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