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所謂有緣

東方朝陽站起身來將木板門置放回原位，畢恭畢敬地定在軒窗格外，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老姑娘？」

等了一會後，無人應答，他不死心換了一句話又再次喚道：

「一點都不老的姑娘？」

軒窗後旋即噗赤了一陣銀鈴似的笑聲，東方朝陽這才放下心，往軒窗躬身作揖：「又得姑娘相救一回，這回姑娘總可以告知東方救命恩人的芳名唄？」

「名字有那麼重要嗎？你不如想想這回該做什麼菜來報答本姑娘救命之恩比較實在。」

東方朝陽微微一笑，道：「那有什麼問題，只要姑娘想吃，東方必定使命必達。可不老姑娘這回救了東方後卻躲著不願現身了嗎？」

老無雙隱在軒窗後，仍沒有出現的意圖，只淡淡說了句：「晚膳時刻去你房裡吃，置辦的豐盛點，本姑娘自從吃完幾日前那一隻烤雞後就再也沒進食了。」

「謹遵姑娘之命。」東方朝陽又再度向軒窗揖了一揖，方才笑容滿面地去打點晚膳需用的一些食材，順道借用一下廚房。

老無雙兩根指頭穩穩浮插於床上女子的太陽穴，確定東方朝陽腳步離去沒在外頭悠晃之後，才低聲靠在女子耳邊輕輕言語：

「姊姊這追蹤術練得不錯嘛，居然找得到無雙的行蹤。」

被無雙喚姊姊的女子輕輕嘆了聲，粉唇吐氣如蘭：「姊姊的追蹤術哪有妳武功厲害，若讓我換我情願要妳半生功力。」說到這一點，女子心中不禁無端生出一股怨恨，明明一樣是同胞所出的姐妹，不知何以老教主偏偏將畢生功夫盡傳無雙，連數代教主獨創的秘門武功寶冊，老教主不會的也都全數交傳給了無雙，將無雙以未來教主之姿養育教導著。

「僅憑我半生功力恐怕無法得教主之位喔，姊姊～～」

半生功力？只怕要的是她全身功力吧。無雙冷冷地在心中道。

被稱作姊姊的女子，目光緩緩掃過無雙的雙瞳，見美麗雙瞳中毫無殺意，於是畏懼之意退去，大著膽子說：「照妳的性子若想取我性命，只怕不會等到此時吧？」

「姊姊是我一母同胞所出，長姐為母我豈敢殺之？」

女子一襲紫色帶紗衣裳，雖被稱作為姊姊，但年齡卻與無雙不相上下，一樣是雙十年華肌膚賽雪，這年紀是女孩一生中最美的大好時光，但見她眼眸中帶著嬌豔之氣，口吻卻帶著些微的低聲下氣：「只不過是早妳出母胎罷了，這十幾年來的所作所為哪裡稱得上個母字？」

無雙垂下了手，退出床帷邊，保持一個安全距離。近些年來，姊姊總用不同的手段測試她，她猜測這位姊姊知道強取無用，改走親情手足路線攻心為上。

如果她還是以前年幼無知時的無雙也許會上當，經一事長一智，現在的無雙已經不會再輕易上當了。

「無雙，跟姊姊回去好不好？」紫衣女子柔柔地勸道。

「我向老教主稟告過，出來辦完事便會立時回老無教。姊姊不用擔心無雙。」

「什麼事這麼重要姊姊可以派人去替妳辦，妳知道教主已經時日無多了嗎？」

無雙忍住驚詫，下山前她雖曾經與老教主話別但卻未見師父他老人家有何異樣，只是在面對姊姊時她只能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面無表情地說：「我知道。」

所謂的時日無多根據推算應該還可以擋著個半年左右，師父他老人家便是靠著這一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偷偷下得祈老山，任由她在江湖闖蕩見識何謂武林風貌，將來承得教主之位後也不至於對江湖ㄧ無所知。

「妳知道還不告而別跑下山來！」紫衣女子一改之前的低姿態，轉而一副端著姊姊的模樣罵道。

不趁此時跑出來，更待何時？無雙又在心底冷哼。

「姊姊，妳此時不在山上守著老教主，萬一教主他老人家把位置傳給了無情兄長，妳這些年來的費盡心機不就真的白費了？」

「怎麼會呢？姊姊下山來尋妳，是擔心妳呀。」紫衣女子依舊一副姐妹情深無關風月的溫柔口氣。

若不是有目的，怎麼可能下山來尋她呢？無雙這麼一想，忽然問：「老教主是不是交付給妳什麼密令？」

「哪有什麼密令，」紫衣女子扯扯唇角，「便是把妳帶回去囉。」

老教主若是真要她回去，只要派出教內聖鴿傳訊即可，又豈會派無心姊姊出馬？莫不是老教主另有所安排計較吧？

「把我先帶回去的有什麼好處？」明知無心不會鬆口，無雙卻偏偏要鬥一鬥她。其實無心不說無雙也知曉，老教主為了測試無情跟無心兩位掌教使的忠心，自然是給兩位相同的任務，好教獲勝的那一方將來可以輔佐未來教主打理老無教，那麼沒有達成任務的另一方呢？

另一方自然是得退出掌教，此後無需再理教中之事。

老教主甚是奇怪，明知無情與無心對教主之位虎視眈眈，卻從未曾考慮過這兩位兄姐，直接越過他二人欽點她為未來接班人，可她雖然在武學上算是天生奇才，對於打理管理教徒事宜卻向來不上心，讓一位無心之人坐在高位上這樣對老無教是件好事嗎？

老教主知道她打小不愛管事的性格，在左右衡量之下挑了無情和無心近年跟著打理教中事宜，倘若兩者都留用也無需讓兩者起競爭之心，偏偏老教主只言明了留一位，這讓兩位不得不起了奪位之心。

掌教使有何權位可言？奪這位置又有何痛快？

奪位，奪得是教主之位。老教主天年已近在眼前，未來教主又遠在江湖，此時正是無情跟無心兩位最佳接班人謀奪教主之位的時機，無心卻偏偏追著跟來了這座邊界小鎮，如果不是老教主應許了什麼，無心怎麼可能拋下一切來此處？

「那無情兄長呢？他也追來了嗎？」

紫衣女子搖搖頭，她便是掌教使之一的老無心，黑色眸子清澈見底，宛如一池清泉：「妳想多了，無情兄長在祁老山上坐鎮，此回沒下山來。我真的只是奉教主之命來領妳回去接位。」

老無雙偏著頭想了半响，既不說回去也不說不回去，她還在斟酌著。

此時外頭突然起了一陣聲響，來者邊開門邊問道：

「小姐，沐房準備好了，要入浴了嗎？」

看清房中除了她口中的小姐另外有人後，而那人的衣飾與主子分明不同，大驚後立馬就地跪了下去服拜：「無語拜見小教主。」

老無雙厭厭地揮了揮手：「免禮。」

老無山上就是這陣仗，到哪都跪成一片，她實在覺得很生厭煩。

反觀這陣子混跡在江湖上無人聞問，多麼輕鬆逍遙自在啊！

想殺人便殺人、想救人便救人，無需問前因後果，無需瞻前顧後。

既然這兩位主僕已經追上來了，想必“那一位”也在附近而已，老無雙對著眉目如畫的無語問：「無言來了嗎？」

雖名為無語，可這貼身服侍的小丫頭其實本性卻話多的要命，但是在小教主面前收斂著不敢造次：「無言沒有跟著我們一道下山，估計她還在山上吧。」

老無雙又厭厭地，撐著桌面跳下地，腳上依然是光裸白皙未著半屢，無語訝然地盯著那雙玉腳，張了張嘴想說話，卻還是不敢造次。

這位小教主脾性難捉摸，隨便說話的下場可不是她這個小丫頭片子可以承受的，她想起老無山上那些曾經吃過苦頭的教徒們，只好咽了咽口水默默閉口不說。

「姊姊，妳先回老無山吧，免得教主之位最後有了變動，妳卻在此處失去先機，姊姊如此聰慧難道不覺得這是在調虎離山嗎？」

無心似有若無地淺淺一笑，說道：「既奉師命下山尋妳，哪有什麼調虎離山，妳已是既定的下一任教主，此事已蓋棺論定，絕無可能再有翻盤了。」

無雙盯著她片刻，不知是信她所言還是不信她所言，沈吟半響後冷冷拋下一句：「既然如此我自會回老無山，若再讓我見到姊姊妳們倆主僕在我眼前悠晃，別怪我下手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