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治療這傷痛? — Drive My Car

何時治療這傷痛? — Drive My Car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看了兩次《Drive My Car》,而且對於這六個小時感覺非常的好。喜歡的除了是仿佛成為了濱口龍介專利的質感之外,更重要的是把一個本來篇幅很短的小說,如何發展成為一個三小時的完滿故事。但更讓我喜歡的,是他在不同的空間很完整的帶出了幾個人的心路歷程 — 不管他當下在不在這個時空。

不過先說明一點,外面《凡尼亞舅舅》太多了,所以不贅,繼續寫我想到的東西就夠。

讓偶然延續下去

家福悠介(西島秀俊)和老婆音(霧島麗香)二人看似極度恩愛,經歷失去女兒後看似仍然恩愛,但一切都已經變了而自己也不肯承認,直到一次意外,悠介發現音,看到和另外一個男人在床上愉快地開著音樂….

悠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家,跑到了酒店過夜然後出國工作,回家後某日音表示有事想告訴他,但悠介最後選擇開著自己的車,漫無目的的到處走。結果回家發現音昏迷,最後離開了他 — 是永遠地離開。

從此以後,悠介只能憑對練的錄音帶,當作是與妻子的對話。這錄音帶代表的,除了練習,大概是背負著自己害死了老婆的責任,而這個責任,也只有他一個人背負著。

結果因為在廣島的合作計畫,在不同的巧合情況下,他遇上了幫他操控這部紅色SAAB的美沙紀(三浦透子),還有當天和音在床上的耕史(岡田將生)…

無獨有偶,悠介這次演出,就是契訶夫戲劇《凡尼亞舅舅》。悠介說他自己再不想演凡尼亞,因為經歷讓他感到痛苦。於是,在一片驚訝聲中選擇了當天的「情敵」耕史。悠介這樣的選擇,是不是有一種報復的心態?最少在我眼中覺得,這是一個摧毀情敵的計劃,而且還要很完美。

也許這是上天賜給悠介最偶然的巧合。

📷當天在家中看著和自己老婆赤裸在床上的耕史,在兩年後竟然在悠介參與製作的舞台劇出現...也許這是讓悠介報復的機會?(但這不是韓劇和大台理論(XD)適用情節啦)

逃避現實的車廂與兩個「殺人犯」的重生

因為大大小小的原因,美沙紀開始駕駛生涯。美沙紀的自身經歷讓她沉默寡言,因為從小到大「被好好」教導的關係而練出一手很好的駕駛技術。因為這樣的駕駛技術,讓她總算過得不賴,但總好像缺了些甚麼。

直至美沙紀遇上悠介。

悠介很愛這部紅色SAAB,就算眼睛有問題都不希望給別人駕駛。但因為主辦方的原因,悠介還是半信半疑的讓美沙紀代為駕駛,結果最後還是安心交給美沙子。

📷紅色的SAAB 900是悠介的私人空間,當然不容許別人進來。但美沙紀出現之後,一切都不再一樣,像是把心中的一切包袱放下。

在一趟又一趟的駕駛旅程當中,二人才發現大家都是一樣。悠介和美沙紀,訴說著自己的故事,才看懂大家都是自己口中的「殺人犯」- 「殺掉」自己曾經最深愛最珍視的人,然後帶著一堆遺憾和包袱,繼續上路 — 說是要努力向前走,但總是停滯不前。

美沙紀覺得自己一直代課駕駛到處走就能撫平自己的傷口,悠介趁在車上對話的練習能夠治好喪妻的傷痛,二人相遇前,貌似能對自己最好的治療方法,其實一點作用也沒有。

也許在這些時候遇上同樣經歷的人,大概才是一個正確的治療過程,而悠介和美沙紀,在最後才能真正放開,獲得自己渴望的救贖。

📷後來到了關鍵時刻,這兩個人終於在這段最長的旅途上,準備告別儀式。

福音與幸福

又很偶然地,在對話當中,二人互相得知音和幸的名字。

結婚的時候,音笑著和悠介說,家福音,就是為家帶來福音。而最初兩口子加上女兒真的好像得到了福音,生活愉快。但好景不常,女兒幾年後身故,兩夫妻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慢慢從傷痛中走出來,但因為悠介發現了音的秘密,結果音突然離他而去,而悠介也只能在這部紅色的SAAB 900,獨自駕車逃避現實,填補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已經治療好的傷口。

美沙紀和母親相依為命,但母親對她不太好,強逼她駕駛(還要很穩定地)送她回家,後來發現母親人格分裂,小幸出現,卻挽救了她和母親的關係。直到一次山泥傾瀉意外,母親不幸遇難,美沙紀只好駕車漫無目的的走,最後到了廣島,過著代駕手的日子,但人還是空虛。

悠介那時候和音結婚,跟夫姓後就變成了家福音;美沙紀表示母親有人格分裂,偶爾會分裂一個叫「小幸」的人格出來,和平常經常對美沙紀拳打腳踢的母親性格完全不同,是個很會逗人的小女孩。二人在悠介和美沙紀的生命當中也許是最好的存在,但同時也做了讓他們不能忘懷的事,讓他們又愛又怕。

真是諷刺。

📷家福音這個名字 -聽起來很幸福,但二人經歷的傷痛,像是詛咒多於祝福。

離開憂鬱的習慣

最後並沒有交代悠介的結局,而美沙紀卻駕著這部SAAB到韓國。悠介選擇下車離去,相信是對音的離去真正地接受,而情敵的下場相信也是讓他釋懷且可惜的地方;而美沙紀繼續自己的駕駛生活,也許是最適合她的選擇。

雖然真的很老土,但治癒傷口和痛楚的過程,並不是重複做一件事傷口就能撫平。悠介和美沙紀很幸運,能夠在這段路程中遇上彼此,正如《迷失東京》的Bob和Charlotte一樣,在人生最迷失的時候,遇到對方,互相填補了那些傷痛,不管未來怎樣,當下的你我,能夠有人給你互相支撐倚靠,已經是人生中最幸運的事。


📷喜歡《Drive My Car》的原因,大概就是悠介和美沙紀和《迷失東京》的Bob和Charlotte一樣,人生在最迷失的時候,遇上彼此,能夠安心地放下自己的心結和包袱。人生的傷口,並不是一時三刻就能治癒,而是要在適當的時機和人出現方能成事,也是為甚麼我們要學會等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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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日本)電影偏執狂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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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最初看《龍》是很需要時間思考,一個星期過去,再回想起來,那些不完美,我突然全部接受了。 人無完人,片也不一定每事完美 - 但我還是感受到細田守的善意。
這是兩年前《假面酒店》之後寫的。兩年後《假面之夜》上映,在進場之前,重溫一下年紀越長但越散發出因有演員的自覺而更有魅力的木村拓哉吧。
在日本這樣保守的土地上,表面上大家很能接受二次元的BL題材。不過回到真實生活的話,LGBT題材始終還是一門不能那麼隨便就能拿出來討論的議題。內田英治這次選擇了一個這樣的題材帶到觀眾眼前,留下來的自然是思考,但更重要的是還是日影的拿手好戲 — 家庭和母性的定義。
這年多以來我們因為疫情關係正在經歷很多新常態。我們從戲院看電影到串流,結果很多令我們期待的作品都要變成小螢幕觀看…結果有些東西真的一去不復返。 《電影之神》的原裝小說原本是拯救一本電影雜誌的故事,但到了山田洋次的手上,主角卻變成了拯救戲院和回顧電影旅途,看完之後總算理解了他的苦衷...
這幾年看小新的劇場版是年度盛事 -  因為很期待小新在劇場版裡面所帶給大人的信息。這次很意外地覺得信息量極大,小孩子可以很輕鬆的找真兇,但給大人的,就要你們自己大力的去發掘了。
這次香港片名特別地改了一個很荷里活風格的名字,其實看得到電影有他的野心;不過在動作和文戲的分配處理上,日本還是要更加努力了。電影感覺上已經為了續集鋪路,但能否成真就讓我們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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