樋口一葉,國木田獨步,泉鏡花。
#日本的文體(style):跟文類(Genre)的意義不同
1. 和文體(漢字漢語、假名,夾雜)
文語體(雅)
口語體(俗)、速記體
事(こと)止め→こと結尾
体言止め→名詞結尾
侯文(そうろうぶん)→そうろう結尾,武家使用
四民因階級不同,同一句話會有不同的念法。
2. 言文一致體:介於漢文脈跟和文體之間,適用於翻譯外國書籍
3. 漢文
書き下し文/読み下し文/漢文脈(舒展開來的訓讀文)
訓讀文(加了訓讀點的漢文)
白文(漢文)
文體的光譜
←和文體 ─── 言文一致 ─── 漢文脈、訓讀文 ─── 漢文→
(大和語) (現代日語) (書き下し文)
日文是往左發展的語言。
中文、英文是往右發展的語言。
#明治20年的社會風潮(1887)
古典與近代的交會。
歐化主義、鹿鳴館時代(黑船來襲之後的反思)。
明22年頒布大日本帝國憲法(法制社會化)
明21年組成「政教社」
三宅雪嶺,志賀重昂:日本風景論,井上円:妖怪學
反動派?追求國粹主義。
明18年組成「硯友社」:舊貴族世家組成。
山田美妙,「尾崎紅葉」,「幸田露伴」,嚴谷小波(兒童作家XD),廣津柳浪,泉鏡花
→紅露的時代
→柄谷「兒童的發現」(一樣我流節錄)
「兒童」同樣作為風景被發現,卻可能在被抽象概念化的同時遺漏對其存在的歷史性觀察(被現代各種學科視為對象的「兒童」,如胡賽爾所述,是被從生活世界裡抽離出來的存在)。現代學制的制定,將孩童從過去「並不被當成孩子的」克紹箕裘的生產模式中剝奪出來,學校成為為國家製造新的「學童」的工廠,近代國家本身成為創造「人」的一個教育裝置。
因此,柄谷認為對硯友社作家群、小川未明等人的兒童文學施加「並未以兒童的眼光來看世界,此中的兒童只是大人所想像的兒童」的批判其實是種倒錯;正如批評明治時期的教育沒有以成就「真正的人」為目標時,完全沒有意識到學制本身的存在意義不應該是不言自明的。但在那個時代其中,卻還是存在著不是為了孩童而寫,卻描寫了孩童的優秀作品,指的正是樋口一葉的《比肩》。
→或許也能連結到日本出版產業中,讀者的身份認同如何被創造出來w
擬古典主義(風俗寫實主義),要求通俗娛樂,積極仿作古早味八點檔w
→「浮雲很難看大家沒興趣啦(喂)」
(實際上「浮雲」的滑稽描繪,承繼了戲作文學,雖然以上帝視角來敘事,口氣卻非常親切)
#尾崎紅葉
作品是漢文調,雅俗折衷(日文的折衷一詞比較是指混雜參半,沒有退讓的意思)
地の文:雅
對白:俗
《多情多恨》:完成である調的言文一致。
《金色夜叉》:最有名的一部,最早的日本報紙連載小說 。
#泉鏡花
作品偏向和文體,本人可能是個Neurosis或PD?XD
《外科室》:觀念小說,沒有寫實的意圖。
《高野聖》、《天守物語》、《草迷宮》等等:唯美詭譎的鄉野奇譚和妖怪物語;文筆很棒,雖然缺乏情節跟深意www
#明治時期的文藝雜誌(作家們發表作品的主要場域)
《我樂多文庫》/《文庫》 硯友社 明18(1885)
《しがらみ草紙》 森鷗外 明22
《早稻田文學》 坪內逍遙 明26
《文學界》 島崎藤村、北村透谷、樋口一葉 明26
沒有特別出身背景的文人們如島崎藤村、北村透谷、樋口一葉等聚集於《文學界》雜誌,出刊時間只維持兩三年,但是成為浪漫主義作者們的重要據點。
《文藝俱樂部》 博文館 明28
刊登的多半是硯友社同人作者們發表的作品,後來走向大眾文學(例如江戶川亂步)。
#樋口一葉
「奇蹟的十四個月」
受森鷗外高度評價
浪漫主義
雅俗折衷和文體:學習的是王朝文學,但生活在底層;創造作品時的文體又必須轉換到現代(習慣於和文體,非常言文不一致)。
#樋口一葉《比肩》
最早刊登於《文學界》雜誌。
原題:たけくらべ(字面翻譯:比身高),林文月老師翻譯成比肩,非常巧妙地暗喻了孩童的一同成長。
以下記錄參雜前田愛評論比肩的《子どもたちの時間》一文跟上課時的討論。(欸對,我把我的《花街.廢園.烏托邦》也翻出來了,之前是趁著商務出清倉庫打到骨折的時候買的,結果書到發現裡面評論的一半以上文本都沒讀過,就默默收起來供在書櫃裡……)
1. 明治時期兒童的責任
小說的場景定位於「遊廓」,是「大人們遊樂的場所」。
相對應地,小說描寫的卻是「小朋友們的玩樂」。
從明治時期開始,兒童被要求肩負起身為嶄新民族國家的二代主人翁的自覺。為了培育對國家的未來發展有貢獻的人才,當時所謂兒童或少年文學都側重於歷史、傳記,有著顯而易見的寓意和淺白的教訓,卻幾乎無法開發想像和感受力。
《比肩》所描繪的卻完全是與明治時期對兒童充滿期待的氛圍完全不同的光景,其中的角色扮演著對立於明治時代將勤懇奮鬥視為少年們的最高價值的「遊戲者兒童」。但在小說完結的同時,也暗喻了「兒童的時間」的結束。這也是現代讀者們(因著國民義務教育的存在而)早已喪失的東西。
2. 地緣關係與兩場祭典的意義
「大音寺前……是很熱鬧的街喔!」道德經謂「大音希聲」,字面意義可解為至高的音樂是沒有聲音的,對應底下寫的「熱鬧」,諷刺意味濃厚。
祭典存在的意義:
日常累積的穢(ケ)需要晴れ(ハレ)。
階級的存在導致的壓力,在祭慶時默認以神聖遊戲的名義允許低下階層向上層階級發洩排解。
千束神社的祭典,祭祀農耕神,實則農耕生活已與大音寺前居民(倚靠吉原營生)越來越遠,唯有祭典時才能彷彿擺脫吉原的控制,喚醒村之記憶,是所謂「村」的祭典。
當各家孩子都穿著一式、標示著町名的浴衣時,只有正太穿著獨樹一格的特殊衣裳;這既是他身分地位特殊的表徵,但從祭典強化共同體的意義上看來也是一種難以忍受的背叛,也因此被後街幫的孩童們視為發洩穢的目標。卻陰錯陽差讓美登利(異鄉流民)跟三五郎(貧困到甚至無法跟眾人穿著一致)替代成為受難的對象。
酉日市集。主神是大鳥大明神,日本神話中銜來稻穀的鳥,沒有固定信徒組織的金錢之神,引申為資本主義的象徵。相對於千束神社的村之祭典,酉日市集則是「街」之祭慶,是充滿吉原氣息的祭典。
作者因其不忍而曲筆,以美登利初潮來臨,暗示即將要成為花魁,賣身接客(初見世/初店:初夜)。獻祭予大鳥大明神後,遊戲的孩童死去,遊廓的女人誕生,暗示純真喪失的必然性。
3. 出場的兒童角色們
紀舟出身(暗示為離鄉背井的流民)。姊姊是有名的花魁,父母的營生都倚靠青樓。
第一次祭典時,美登利被長吉砸鞋子罵「繼承你姊姊的叫化子婆娘」,表示長吉清楚明白美登利之後的命運。被砸鞋子後內心憤恨自己「並沒有受過龍華寺的照拂」、對走唱的女太夫等民間藝人的親近等等都再次暗示了外來者的身分。
美登利對信如朦朧的好感,可能源於信如學業的優秀(某種程度上等於較高的階級),或是源於信如與俗世的距離(一心要當和尚繼承寺廟,看不起家人汲汲營營於財富的行徑;這也暗示美登利並不想「入世」)。在美登利家門口斷了木屐帶索的信如,兩人之間永遠隔著未開的木格子門,既是暗示遊廓接客之門,也是暗示兩人之間沒有可能的緣分。
雖然正太跟美登利是朋友,但背後驚悚的現實卻是大黑屋的妓女可能皆賣身給田中屋(幼時的友人長大後將成為對方的所有物)。第二次祭典時,正太認為美登利如同「京玩偶」一般美麗,或許是朋友終將被物化、視為物品的暗喻?
與明治時期的理想形象最不相符的角色,雖然成績優異,卻沒有選擇「自由」的道路。(在一個具有可能性的年代,卻連「有可能性」這件事都沒想過)
然而他同樣也是與其他孩童的「遊戲氛圍」明顯對立的角色,充滿與俗世的距離感。
家裡放貸的有錢人,才能就讀公立學校,相較於其他後街幫的孩子都是私校;並在祭典時穿著跟其他孩子不一樣的服裝,暗示身分地位的差異。
對走唱的民間藝人們相對於美登利的親近,顯得十分抗拒,再次表明兩者其中的階級差距。此外,正太對長大成人十分憧憬,相對於美登利的拒絕入世,一樣顯示出兩人不同的命運走向。
#延伸閱讀
漢文脈在近代(盛浩偉身為譯者對本書的介紹)
董啟章談為甚麼文學人要讀柄谷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