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城篇79.魔王之庭

　　剛剛文森特與厄瑞嘉表現出來的實力，在老龍和奧斯維得眼中，對於魔王來說只能算是勉強及格，真正讓他們改變態度，願意緩下來談談的原因還是在於不死族三個字。 　　在找到不死族的靈魂之源以前，誰也不願意得罪這些死亡操控者，這是從混沌時代以來各族就有的共識。 　　厄瑞嘉再次宣言過後，場面一時無聲。 　　奧斯維得看看原本的盟友老龍，那顆巨頭依然擺過去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而葵娜則是一臉驚慌失措圍繞在新人身邊，核心獸無法溝通，夢幾乎從來不發言。 　　他想了想，依舊只能自己來當會議的主持人，每年都是如此。 　　「今年的魔王之庭現在正式開始，超越千年時光的聚會，難得有新來朋友，我從頭開始說明吧。」 　　「混沌時代末期，變革來臨，泰蕾莎世界各地陷入極大動盪與混亂，能量碰撞、環境替換，又是新一輪清洗的到來。」 　　「當時龍族以老龍為代表，找上惡魔各族首領商量，最後合力構思出一個具有很高可行性的方法，那就是藉由穩定能量節點，營造能讓我們生存下去的環境，這也是最初魔王之庭的開端。」 　　說到這裡，奧斯維得停了一下，對著新來兩人道：「對此，你們有什麼疑問嗎？」 　　文森特沒說話，厄瑞嘉則是在思考後提出問題道：「變革指的是什麼？新一輪清洗代表這件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 　　「變革就是時代交替的起源，每個時代各有不同。」 　　「智慧種族現在流傳歷史大致無誤，神靈時代、龍獸時代、混沌時代，之後才輪到現在的智慧時代，也就是說，這樣近乎滅絕整個世界的清洗，已經經過三輪了。」 　　厄瑞嘉神情凝重，這種滅絕世界的訊息，任誰聽了都不會有好臉色，而且她還有個大膽假設與猜想。 　　「所以......神靈匿蹤，龍族與超獸種潛伏極少現世，以及現在惡魔種族的退縮於迷宮城，全都是因為變革導致泰蕾莎世界改變而不得不做出的對應方法？」 　　「是。」 　　「是什麼原因導致變革發生。」 　　「不明白、不可說、不能接觸。」 　　「......什麼意思。」 　　厄瑞嘉不認為關係滅絕世界的線索會是這種敷衍式回答，這只能說明，變革的背後藏著連魔王都無法理解的原因，又或者說，不敢去理解的原因。 　　奧斯維得露出頗為苦惱表情，只是搖頭道：「我也不清楚，這是一眾神靈消失之前所遺留的諭示，之後就很少有生命能再從祂們那裡得到訊息了。」 　　聞言，厄瑞嘉將視線轉向那片柔和光體。 　　葵娜見狀，立刻解釋道：「沒有用喲，小嘉，夢從來不會透露任何神靈時代訊息，也幾乎不會對我們有任何回應，而且我們還得幫祂處理不少問題，這也是現在魔王之庭召開的目的之一。」 　　向葵娜點點頭表示明白，神靈向來只會「諭示」，不曾聽聞雙向溝通事蹟，作為接受神官教育長大的孩子，厄瑞嘉非常清楚這一點。 　　神靈，與世界上生命完全不同的存在。 　　稍微整理一下思緒，隨後厄瑞嘉便示意奧斯維得繼續。 　　「為了穩定能量節點，當時我們找上精靈一族合作，在答應永不侵犯原始森林後，終於得到部份母樹枝體作為材料，並結合智慧種族的技術製造出魔導器『世界之心』。」 　　奧斯維得頓了下，他面色微沉，似乎想起什麼不好回憶，道：「但是，結果並不如我們所預期的美好。」 　　「世界之心最初廣布整片席洛大陸，卻依然無法遏止變革來臨，在我們所能掌控的範圍之外，能量、環境不斷劇烈變換，最終轉化成現在時代模樣，也造就了智慧種族這新一代的天選種族誕生。」 　　「雖然惡魔種族在重新適應環境後，仍然可以生存下去，但各族卻會面臨不同的艱苦困境。」 　　「這一點，原本是人類的你們可能無法理解，直接舉個例子好了。」 　　「一般的惡魔種族若是離開迷宮城，就相當於智慧種族前往世界的極地生活，這樣說就能明白了吧。」 　　這裡與過去經歷相左產生了一個疑點，厄瑞嘉立刻回道：「文森特曾經離開過迷宮城，並沒有任何不適應感覺。」 　　自己從甦醒後就未離開過死亡峽谷，關於極地這一點厄瑞嘉無法體會，但她無時無刻與世界之心保持聯繫，知道這個魔導器確實一直在向四周輸導轉化能量。 　　這也是為什麼死亡峽谷常年陰暗、冰冷、死寂，與外界是截然不同模樣，甚至影響還輻射至周遭地域形成壞死大地與天空厚重烏雲。 　　而不止死亡峽谷，現存世界之心尚在運作的迷宮城都是如此。 　　奧斯維得深深的看了文森特一眼，雙臂環胸，語氣有異的道：「血族不同，他們是混沌時代的異類，與其說是惡魔一族，不如說是惡魔種與智慧種的混合體，也是唯一在變革後能自由轉換身份生活的種族。」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控制住嗜血渴望。」說完，他還不忘提醒道。 　　「如果像你說所的一樣，血族能自由生活在兩大種族之間，為什麼還會滅亡？」 　　這是兩人參加魔王之庭前就決定要弄清楚的重點。 　　曾受過多年正統神官教育，厄瑞嘉相當重視歷史結論，深信這裡面藏著各種結果的答案，如今文森特已經成為血族，那她就要避免同樣事情再度發生。 　　正等待答案的她沒想到，這時卻是巨龍重新轉過頭來，略帶嘲諷的道：「就是因為血族能適應時代變化，認為自己即將成為整個泰蕾莎世界的主人，打算奴役全部種族，將所有生命當作血源儲備，最後被我們和智慧種族聯手滅絕了。」 　　這是可以想像事情。 　　文森特意志之堅強，在厄瑞嘉人生中幾乎沒看過更勝他的生命，但卻依然無法完全抵抗嗜血衝動，由此可以想見，血族在成為唯一適應新舊時代的種族後，會有這種至尊獨上想法並不意外。 　　「我有疑問，為什麼我和文森特會從智慧種族轉化成惡魔種族，難道你們當初設計世界之心就有這種功能？這是為了日後能夠適應新環境的轉化能力？」 　　奧斯維得聞言和巨大龍頭對眼看了看，最後兩手一攤的道：「不知道，至少我們最初從來沒有這樣設計過。」 　　「老實說，世界之心的誕生，是聚集各種族的智慧與知識結合而成，甚至大部份可以說是現今已失落的魔導技術和材料的應用，而且我們對於核心的母樹也算不上了解，除非各方勢力願意再一次重新聚集共同研究，否則這個問題是找不出答案的。」 　　說到這裡，奧斯維得停了一下才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除了那片貫穿天地峽谷的世界之心以外，我們的世界之心並沒有類似能力。」 　　「我只能大概推測，文森特有可能是血族與人類的混合後裔，那顆世界之心在認主時候，或許因為當初設定是為了重現混沌時代環境，所以順勢將他轉化成血族，這是比較有可能的答案。」 　　「所以，我則是不死族與人類後裔？」 　　聞言，旁邊的巨大龍頭笑了起來，渾厚笑聲震得岩地空間轟轟作響。 　　聽聞老龍惡劣嘲笑，厄瑞嘉眉頭微皺，葵娜則在一旁連忙低聲解釋道：「小嘉，妳不可能是不死族後裔，妳難道自己都不覺得這個種族強大的太過不合常理了嗎？而且這麼強大的種族又怎麼會被滅絕呢？」 　　她確實有這種感覺，光是不死就已經等於不敗，更何況還有其餘四個強大天賦。 　　另一邊，葵娜好聽的美妙聲音繼續傳來。 　　「所以，不死族天生擁有一個缺陷，那就是......不論用任何方法都不可能有後代！」 　　下意識，拳頭緊握，厄瑞嘉臉色凝重難看至極，道：「葵娜，妳能確定？如果是這樣，不死族又是如何誕生？」 　　「就像妳一樣呀！」 　　「不死族是不合常理的存在，誕生和存活方式也是各式各樣怪異，有的甚至只剩一副骨架就能行走思考，跟沒有理智的活屍、骷髏完全不同，雖然能量確實在維繫他們生命，但我實在無法理解呢。」 　　開心著厄瑞嘉主動向自己搭話，葵娜越說越是興高采烈，神色飛舞，完全沒注意到旁邊好朋友神情正陰沉如水，握拳的手甚至有鮮紅之血一滴一滴流落。 　　但，老龍和奧斯維得注意到了，不過他們都沒說話，就像先前那樣，在沒掌握對方靈魂之源位置前，誰也不想得罪不死族，為自己惹上一個不死的敵人。 　　就在葵娜自顧自說的停不下來，厄瑞嘉終於忍不住手按軍刀向前踏出一步時，後方一隻熟悉的大手按住了她。 　　「沒關係。」文森特自進入這片空間以來終於開口說第二句話。 　　「有妳就夠了。」這是他的第三句話。 　　沒有轉身，駐足片刻後，厄瑞嘉這才收回腳步，雙手鬆開重新交握於身後，表情很快恢復平靜，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疑？小嘉，妳怎麼了嗎？剛剛是不是想走過來，有什麼事情要問我嗎？還是想要跟我親近一點呢！？」 　　為著自己的美麗想法感到激動，葵娜的巨大蛇尾忍不住興奮搖擺了起來。 　　但卻只得到好朋友冷冷回應，道：「沒事，關於不死族我大概明白了，這一族又是怎麼滅亡的？」 　　覺得自己和好朋友之間感情大有長進，葵娜游移到厄瑞嘉身旁，更加靠近，彼此間幾乎快要沒要空隙，她文靜美麗的臉上極具誠意，盡心盡力解答著。 　　「小嘉，不死族不是真的不死喲，只要靈魂之源被毀滅就會瞬間消失，而且沒辦法擁有後代，所以在經過漫長時光之後，靈魂之源被敵人一一找到，他們就會被一一消滅了。」 　　「也就是說，你們滅絕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這一次，文森特現出完全的血族姿態，才終於勉強按住前方軍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