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消停會兒吧!」一個略帶威嚴的聲音在後方響起,是彌勒佛院長在說話,他和正義大師、智慧大師剛來到山邊,就看見一個灰撲撲的身影老是被拋出霧層之外,這一趟又一趟下來、已經看得出廷煥身法的遲滯了,所以彌勒佛忍不住出聲阻止。
「靈兒被留在祭壇上,我要去救她出來!」
「那是她必須自己面對的一劫,你幫不了她。」
「她鬥不過良善的,再這樣下去,她會被良善抽換掉魂魄!」
「你不要太悲觀,子靈雖然法力不濟,但是勝在年輕;良善老邁的身體,未必經得起這樣消耗。」
「那,我們該怎麼做?什麼時候可以知道結果?」
「快了。時機到了你自然知道。」智慧看著逐漸偏西黯淡的月亮,原先散發光亮的靈氣柱也跟著黯淡到無法分辨,只有濃霧依然環繞在山頭上;山風獵獵,月暈清冷淡漠的光影照在山間,拉長了站在石階前的四道人影。早先那六個被拋下祭壇的家丁,已躲得不見蹤跡。
神仙打架,小鬼們自然知道避遠一點、別攙和進去、以免遭了池魚之殃。
祭壇中兩個靈魂在角力、山腳下四個焦急的人影佇立著、山頭上圍繞的是濃重到似乎凝固的白霧,大家的情緒都已緊繃至極、而四周也安靜至極。
就這麼又過了一個時辰,山邊的天際線已經露出一線曙光,這時,猛聽得濃霧裡傳來一聲尖嘯、周圍凝滯的濃霧突然快速湧動起來,接著一聲悠長的龍吟取代雞啼、剛好喚起朝陽。
當第一線陽光閃在大家眼前時,濃霧倏然散去,四人眼前陡然一亮,一道整整齊齊的上山石階突然出現在眼前。
「跟我走!」廷煥搶身上前、走在第一個。
他身法快速矯健、一點也沒有遲疑,帶著其他人避過所有機關陷阱,直直向山頂祭壇衝去。
祭壇上,八卦陣法已經破開,原先照著四象兩儀擺設的石頭,像被什麼東西炸過一般,石頭不僅到處移位、還有些已經四分五裂、散落得不成章法。
祭壇正中心的木樁現在成了焦黑的枯木一截、地上躺著兩個人___一人身形纖細、穿著過大的僕人服裝,另一人枯瘦乾癟、卻穿著粉嫩鵝黃的紗衣長裙。
「靈兒!快醒醒!」廷煥著急的扶起「子靈」,就要把靈力輸送進她的丹田。
「慢著,我們先要弄清楚,現在,地上的這兩人,誰是誰?」正義大師出面阻攔廷煥的動作。
「這兩人若都死了,誰是誰也就不重要了。」智慧大師說著,扶起枯槁的鵝黃身影,一手探向脈搏、一手搭在丹田上。
「我認為,兩個都救!先救活了再說。」彌勒佛院長說著,搶上前去幫廷煥護法,讓他心無旁鶩的用靈力疏通子靈的丹田。
另一邊,正義大師也自動為智慧護法,智慧也在幫良善引氣入丹田,可惜所有的措施都沒有了回應。
過了一刻鐘有餘,子靈開始大聲嗆咳起來,她嗆出一大口黑血,呼吸逐漸平穩、慢慢睜開了眼睛。
「廷伯伯!嚇死我了!」子靈從沙啞喉嚨裡,吐出這一句話的同時,人也昏了過去。
三天後,良善大道法師的喪禮結束。子靈坐在見晴峰漁樵居的小花園裡,一邊喝著香甜的蜂蜜桂花茶,一邊對子清、子涵和子元這些同學們,回憶當時的情形:「她把我的五識封住,讓我想要逃跑;身體動不得、但是心靈卻能飄飛出去。我知道,只要我的心靈一旦飄飛出去、就遂了她的意,她可以侵占我的身體了。所以啊,我照著師父的吩咐,謹守丹田和靈台,一直默念鎖魂訣、硬是把自己的魂靈鎖在靈台上。」
子涵和子清聽得臉色發白、頭皮發麻,緊攢著手上的茶杯不放。只有子元,他一臉興致盎然地問道:「然後呢?」
「我已經感受不到時間了,好像過了好久好久、又好像只是一下子的事,突然,我的五識被打開了!」子靈好像又看見了當時的場面,她困難的嚥了口口水,繼續說道:「我看見一個瘋狂的老太婆站在我面前,她的嘴裡喃喃念著,說什麼不管了,就算稍微損傷了身體、也要把我的魂靈弄出去。」
「她伸手掐著我的脖子,想把我弄窒息,大概想要等我到了瀕死狀態,她才好入侵吧!」
「我慌了,又發現自己身體有了感覺、就趁著她靠近的時候用頭狠狠撞了她的頭!沒想到她的身體已經衰老得不堪一擊,我一撞、她就倒下了。」
「那時我因為用力過猛,自己也暈沉沉的。就在我覺得自己好像要飄起來的時候,一聲尖叫把我嚇醒,突然有兩個良善在我眼前!一個已經倒在地上,另一個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卻直接穿過了我、進到木樁裡去了。」
「良善一直到最後,都不放棄『奪舍』的念頭,她最後想用自己的靈體附在妳身上。沒想到,妳身後的木樁承接太多星體的靈力、暫時有了磁性、剛好把她的靈體吸進去了。」廷煥大步走來,笑著幫子靈下了結論。
眾人一聽,大大舒了一口氣,剛才頃刻間感到的恐怖惡寒,一下子都消失了,這才發現花園裡其實春光明媚、鳥語花香就在身旁。
「那根木樁呢?」子元好奇的問。
「我想,你真正想問的,是我們怎麼處理木樁裡良善的魂靈吧?」跟著廷換走來的彌勒佛院長接口道。
「其實,天地間自有法則,人死後一樣要遵循天地輪迴的法則。對地府冥界而言,良善的軀體衰老死去之後,魂靈本就該回歸地府。所以,黑白無常已經守在木樁兩旁,等木樁的磁性消減了,就要把良善的魂靈帶回地府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