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幽托比亞/ Utopia】—第七章

章七、家庭

戰爭後一切都變了樣，先是父親帶我們逃難時遇車禍不治，隨後是母親為了給我們換取糧食，以出賣身體作為代價最後卻遭暴行而死去，短短不到幾個月，原本幸福美滿的四人家庭就只剩我與姊姊相依為命……

好不容易在某城鎮遇到願意收留我們的倖存者集團，為了可以好好活下去的我，毫不猶豫地吃下對方遞上來的肉塊，隨後便陷入昏迷。

再次醒來後總是陪在身邊的姊姊已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的痛哭並沒有引來任何憐憫，只聽到那集團的老大已冰冷的嗓音命令道：「放著也浪費，把屍體分給其他弟兄們吃吧。」

親生姊姊居然在死後還得成為他人的糧食？我自然是打死也不願意，但勢單力薄的我又怎麼是他們的對手？

於是被幾個大人架住的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姊姊在自己面前被分成一塊塊，再也看不出原型……

「把這個吃了吧。」其中一人拿了一塊『姊姊』到我面前，見我撇過臉，他面露不屑，「這是你殺死的，不記得了嗎？」

我……？是我把姊姊給……？

我愣愣地望著眼前已經看不出原樣的『姊姊』，片段的記憶忽地從腦中閃過，啊——原來真的是我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姊姊。

「啊啊啊啊啊——！」我崩潰地仰天長嘯，意識卻逐漸模糊。

待我再次恢復意識時我已離開那座城鎮，看著自己長滿長毛的手與足，與記憶的片段完美吻合時，我才知道我已不是人類。

『只要去方舟就能得救，往西邊……』

想起爸爸去世前說過的話，我抬頭望著漫天星河確認完方向後，往西邊直奔而去，雖然不知道方舟到底是什麼，但是我得過去！我得去『方舟』……我想得到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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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兵荒馬亂後，麗瑟總算是讓萊卡穿上衣服，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著早餐，麗瑟突然開口:「昨天的狼是你吧？那是怎麼回事？」

「啊、昨天啊……一直沒辦法進來這讓我很焦躁，等我再回過神已經被帶到妳家了。」萊卡說著搔了搔頭，「我生氣的時候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雖然中間的事情記不太清了，但我好像是咬了妳吧？對不起啊……」

「你不用自責。」麗瑟舉起自己的手臂，「你看我的手，現在不就沒事嗎？」

萊卡盯著麗瑟看了半晌：「姐姐妳啊……是吸血鬼嗎？」見麗瑟明顯動搖的模樣，又說，「好厲害啊！沒想到真的有吸血鬼！我一直以為故事裡說的都是假的。」

「我也沒有想過可以看到傳說中的狼人就是了……」麗瑟苦笑，又問，「你是本來就是狼人嗎？」

萊卡搖搖頭，「吃了動物屍體才變成這樣的。」

「那你可以控制自己變形嗎？」

萊卡再次搖頭，「我只要生氣腦袋就一片空白，這之間的記憶也會很模糊。」

「這樣啊……」

看麗瑟低頭沉思著遲遲沒有說話，萊卡趕忙開口：「我可以留在這嗎？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有能吃飽飯，有地方可以睡就好了……」

萊卡說著聲音卻越來越小，頭也低了下去，麗瑟彷彿可以從他頭上看到垂下的狼耳朵，她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伸手摸著萊卡的頭：「你就放心地待在這吧，我會照顧你。」

「真的嗎？」見麗瑟點點頭，萊卡開心的雙眼放光，「那我們現在做什麼好？」

「唔……」麗瑟想起憶紋的忠告，拉著萊卡往客廳的沙發一坐，拿起『頭戴式連接實境裝置』，對萊卡笑了笑，「我們去看場電影或找點遊戲玩吧？」

說完後她便將裝置往萊卡的頭上扣去，交代完注意事項後，她拿起另一個備用品，往自己頭上一扣，半晌後，兩人便進入了虛擬世界。

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的虛擬世界，看著萊卡目不暇給，他只能不斷重複著『好厲害』，見狀，麗瑟微微一笑，這與自己首次進入虛擬世界的反應完全一樣啊……

瞧萊卡這樣子是沒辦法選擇遊玩的項目了，麗瑟也不多想，拉著他便往自己最喜歡的遊戲直奔而去。

待萊卡創建角色後，麗瑟便帶著他到新手的練級區，練練操作感還順便提升等級，正當兩人玩的不亦樂乎，視野裡卻突然跳出警告訊息『三秒後強制退出』。

「怎麼回事……」麗瑟埋怨地摘下裝置，卻見憶紋雙手叉腰地望著自己。

「啊、憶、憶紋，妳怎麼會過來？今天不回妳家嗎？」

但麗瑟討好地笑容完全不起作用。

憶紋先是回以一笑，再次開口的嗓音瞬間降至冰點：「解釋下，為什麼家裡會突然冒出一個男孩子？」

見對方這火冒三丈的模樣，麗瑟趕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交代清楚。

「不是狼，而是狼人嗎……」聽完事情的緣由後，憶紋瞥了眼躲在麗瑟身後雙眼滿是警戒的萊卡，低頭思索著。

憶紋一點都不意外對方對自己會是這樣的態度，畢竟自己當時接到方舟的通知趕去接應麗瑟時，曾死命踢了萊卡好幾腳，誰讓牠把自己的觀察對象弄傷了！還害得自己得出來收拾殘局！

麗瑟說要養萊卡時，憶紋本就不太贊成，現在一看，不是狼，竟是個狼人？而且還是男性？！

不行不行……要是出了什麼事不就更麻煩了嗎？

見憶紋皺著眉好半晌不發一語，麗瑟忍不住開口：「憶紋妳……沒事吧？」

「決定了！」憶紋忽地喊出聲，「把現在居住的地方取消，改租兩房一廳的房子吧！」

「欸？」麗瑟還沒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見憶紋拿起手機，她趕緊問道，「什麼意思？誰跟誰？兩房一廳？」

「我跟妳住一起！然後再養隻寵物！」憶紋不耐煩地指著萊卡，電話另一端剛好接通，她連忙開始交代相關事宜。

沒多久便有數台機器人從門口走進家裡開始收拾，麗瑟愣愣地望著他們整理冰箱，又收拾衣櫃，好半晌說不出話。

「走吧，別擋在這影響他們作業。」憶紋邊說著邊將麗瑟與萊卡趕出門，「我們先去新的住所等就行了，稍後家具與日用品都會送到新家。」

「……我的新家？」

「笨蛋。」見麗瑟仍是傻愣著，憶紋忍不住抬手彈了下她的額頭，「是我們的新家！」

麗瑟撫著被彈疼的額頭，看著憶紋將萊卡趕上車，仍感覺剛才聽到的話語，猶如夢境般不真實。

我們的新家？

麗瑟從未想過她能從他人口中聽到這句話，不、或許該說她不敢奢望，不敢想像有人會願意與她……與如同吸血怪物一般的她，同住一個屋簷下。

直到抵達新家門前麗瑟仍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憶紋不耐煩地將她拖進門，「還愣著做什麼？趕快來幫忙啊？等等家具就要到了！」

把麗瑟拖進家門後，憶紋便開始分配工作，她讓萊卡與麗瑟去做基本清潔：擦地、抹掉灰塵這類型工作，她自己則是守在門口，待搬家機器人抵達後，指揮他們將家具搬到對應的位置。

「麗瑟！妳的沙發比較小，放主臥房喔？我的放客廳！」

在廁所內打掃的麗瑟，聽到憶紋的聲音，趕忙應道：「好，妳安排就好，不用問我。」

「什麼叫做我決定就好！這也是妳的家……」

聽著門外傳來憶紋不滿的碎唸聲，麗瑟忍不住笑出聲，實在好久沒有這樣子了。

自從與家人走失後，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感受了。

麗瑟不自主地伸手摸著胸口的位置，她也說不出為什麼，明明自己的心跳、脈搏與體溫都與平常別無二致，又為什麼會覺得胸口這邊好溫暖呢？

麗瑟笑著將雜念給清空，繼續投入洗刷浴室的大工程中，半晌後終於打掃完畢，望著煥然一新的浴室，她雙手叉腰滿意的直點頭。

萊卡忽地探頭進來說道：「麗瑟姐姐，那女人說要我們一起去採購食物。」他看著一塵不染的浴室，讚賞道，「哇！好乾淨啊！」

「萊卡。」麗瑟伸手摸著萊卡的頭，「不是『那女人』是憶紋，你可以稱呼她憶紋姐姐。」

麗瑟領著萊卡走回客廳，見憶紋又在打電話，兩人便坐在一旁等候。

取得方舟同意後，憶紋便帶著兩人前往『絕對好食集團』的地下超市，看著萊卡興奮地左顧右盼，憶紋不禁被這莫名熟悉的畫面搞的腦殼疼。

她瞥了眼好端端跟在自己身旁的麗瑟，在心底安撫自己，沒事、至少不是兩人都像小鬼頭一樣亂竄就好了。

但憶紋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麗瑟只是看起來冷靜，但她的心中還是個小孩啊啊啊！

直到將購物車疊得宛如比薩斜塔，那兩人才終於心滿意足，在結帳台前，憶紋面無表情看著機器人將商品一個個刷過，結帳完後，三人提著採購的五大袋物資搭上車。

「真的是……下次可不可以自制點啊！」憶紋提著袋子走進電梯，她雖然是三個人裡面拿最少的，但她自認自己也是三人裡最瘦弱的。

如此嬌弱的我是怎麼拿的動這麼一大袋東西啦！

憶紋忍不住在心中抱怨著。

「我幫妳拿一邊吧。」見憶紋埋怨的模樣，麗瑟想也沒想的拉過她手中的袋子，替她分擔一半的重量後，還不忘轉頭對憶紋笑笑，「兩個人一起拿就不重了吧？」

見麗瑟笑的如陽光般燦爛，憶紋只能沒好氣地點點頭。

晚餐過後三人先是分別洗了澡，隨後一起玩了會兒遊戲，很快便到要上床睡覺的時刻。

憶紋將毛毯塞到萊卡手中，指著沙發說道：「你睡那！」

「不要！我要睡房間！」萊卡抗議道。

「我才不要跟你睡！讓你睡沙發已經很好了！」

「誰說我要跟妳睡了！我可以跟麗瑟姐姐一起睡！」萊卡說完趕忙跑到麗瑟身後躲著，還不忘探頭對憶紋吐舌挑釁。

「你——！」憶紋氣的臉一陣青一陣紫。

見狀，麗瑟趕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各讓一步吧。」她指著主臥對面的房間，「萊卡你去睡那，以後那是你的房間了，得自己收拾好，知道嗎？」

「知道！」萊卡應聲後，飛快地衝進房間將門關上。

「……那妳要睡哪？」

麗瑟拾起萊卡剛剛丟下的毛毯，「我睡沙發就行了，妳也趕緊睡吧。」說完便要往沙發走去，卻被憶紋給拉住。

「……妳這爛好人。」憶紋沒好氣地拉著麗瑟朝主臥室走，「跟我一起睡吧。」

兩人進到主臥室，憶紋先是把門鎖好後，便兀自地往大床走去。

主臥的空間較大，憶紋便以不讓房間顯得太空曠為由，替自己換了一張全新的加大版雙人床。

「……可以嗎？」望著爬上床的憶紋，麗瑟遲遲不敢上床。

憶紋拉開一角棉被，拍了拍床墊，不耐的催促道：「趕快過來，我要關燈了！」

麗瑟只得乖乖地爬上床，緊張地保持著正躺的姿勢閉上眼，試圖讓自己陷入睡眠。

燈滅了。

聽著憶紋的呼吸聲逐漸變的平穩而悠長，麗瑟不自覺地放鬆身子，就這麼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麗瑟翻了個身，迎面飄來憶紋身上的清香，感受到不遠處屬於自己的溫熱，眼淚不自覺從眼角滑落。

她終於理解下午在打掃浴室時，感受到的溫暖是什麼了。

那是她久違的、期盼許久卻始終沒能再得到的，以至於最後不敢奢求的……

名為『家庭』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