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逐草聚落
黑色的擂台上,兩個人正你來我往激烈的打鬥著,再一個俐落的後翻摔後,躺平的麗瑟舉起雙手求饒:「我認輸!完全打不過啊!」
男子將她拉起身、拍了拍她的肩稱讚道:「妳也不錯!才兩週就練成這樣!要不是我拿出真本事,早被妳給撂倒了!」男子露出爽朗的笑容,「合格了!趕緊回家休息吧!剩下的我會跟委託人報告的。」
天知道麗瑟為了這句『合格』努力了多久,她立即向老師鞠躬,頭也不回的離開擂台。
「我回來了……」一到家麗瑟便成爛泥狀攤在沙發上。
「辛苦了。」憶紋將剛打好的蔬果高蛋白飲品遞給麗瑟,「快喝。」
雖然她不清楚高蛋白對吸血鬼長肌肉到底有沒有幫助……說到底,變成吸血鬼後身體細胞還會有增長嗎?百思不得其解的憶紋,不禁暗暗想著,哪天一定要切些麗瑟的細胞來觀察看看!
麗瑟接過杯子,皺眉捏著鼻一飲而盡後,憶紋才滿意的點點頭,「過來吃披薩。」
一聽到居然有自己最喜歡吃的披薩,樂得開花的麗瑟連忙屁顛屁顛地跟著憶紋往廚房走去。
憶紋將披薩從烤箱內拿出,放在餐盤後撒上麗瑟喜歡的辣醬,再遞給乖乖坐在一旁滿臉期待的麗瑟。
看著麗瑟一臉滿足地大口咀嚼,憶紋不由得勾起嘴角:「妳都幾歲了,怎麼還喜歡這種垃圾食物?」抬手替麗瑟拿掉嘴邊的玉米粒,「像個孩子似的……吃慢點又沒人跟妳搶。」頓了頓,又補了句,「不過這種食物以後還是少吃點吧。」
聽出話語中暗藏的失落,麗瑟放下披薩,「怎麼會突然買披薩給我吃?」
憶紋垂下眼淡淡地回答:「因為妳明天就要出發了。」
「憶紋。」麗瑟拉起憶紋的手,朝仍是滿面擔憂的她,認真的說道:「這趟我一定會好好回來的。」
憶紋愣了愣,皮笑肉不笑的捏起麗瑟的臉頰肉威脅道:「這是妳說的啊!敢讓我去醫院照顧妳就給我試試看!」
「痛痛痛……憶紋媽媽我知道錯了啦……」
「妳叫誰媽!蛤?!」
秋季的終末已有寒意,但這兩口子的吵鬧聲讓二十五坪大的小窩顯得格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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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
「哇啊啊啊——!」萊卡從床上坐起,汗濕的銀灰色鬢髮掛在臉上,卻無法遮掩他雙眸內的惶恐。
又來了,又夢到了……
他無力地將臉埋入掌心,或許是驚嚇尚未褪去,他總感覺隱約能聞到血腥味,那甜膩、美味卻比任何東西都要來的更毒的……
麗瑟‧華倫的鮮血。
夢裡的畫面再度浮現腦中,坐在流淌鮮血的地面,麗瑟的雙眼在金色與紅色間相互切換,她臉上掛著笑,身子卻無力地往側倒去,最終呼吸停止。
與此同時,萊卡既熟悉又厭惡的嗓音至耳邊響起,低沉的、邪惡的,卻滿是威壓的……男人的嗓音。
「沒用的,不管你跑到哪裡去,最終你都會回到我的身邊……」
騙人!你騙人!萊卡閉上眼睛、摀住耳朵,試圖讓腦內喧囂的聲音停下,但腦子就像不聽使喚一般,男子的聲音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愈發清晰。
「我不是在嚇唬你,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是逃離不了我的……」
「閉嘴……閉嘴……我叫你閉嘴!」
一聲長嘯後萊卡轉為狼型,他豎起耳朵,身子因極度憤怒而顫抖,剛剛的聲音消失了,安靜地不可思議,他警戒了好半晌,確定沒有任何聲響後才俯下身子,瞥了眼牆上的時鐘,閉上雙眼調整呼吸。
他還想再睡一會兒,等等就要和麗瑟出任務了。這次,無論如何,他都想保護好她。
清晨五點,方舟西側防禦門。
看著眼前堆成小山的裝備,與上次相比足足兩倍大的背包,麗瑟驚愕地張著嘴,半晌後才說道:「你……去哪搞這一堆的。」
「勉強湊出來的。」方舟催促道,「趕快穿上。」
「這次的防護衣換材質了?」麗瑟摸了摸身上迷彩色的防護衣,有別於上次偏塑料感,這次材質更柔軟服貼、更易於活動,又問,「沒有頭套?」
「這是重新製作的,頭套評估後對你們阻礙大于助益,所以取消了。」
見麗瑟開始穿其他的配備,方舟再度開口,「接下來我會說明各部件的功能,請聽好。」
「妳頭部的護目鏡,可藉由邊框旁由左至右的按鍵,分別調整遠或近、切換普通或指引方向模式、切換夜視模式。」
「等等……這功能也太多了吧?!」
方舟沒有理會麗瑟,繼續說道:「戰術背心左右角分別是手榴彈與煙霧彈,中間的每格袋均有彈匣,更換後可以直接射擊,最重要的是右側背帶上有隱藏按鈕,按下會將中間冷藏保存的血液會直接注射進妳的心臟。」
麗瑟開始一一查看每個位置的配件,方舟則繼續說明:「戰術手套關節與手背處都有強化鋼片,手腕處配有負載高濃度麻醉針的機械昆蟲,施放後它會自動鎖定妳面前的人為攻擊對象。
「腰帶上有彈夾跟kabar1217軍刀,給妳配的是克拉克18全自動手槍,跟妳練習時用的是同一把,最後是特戰軍靴,按一下鞋底便可抽出塗有毒液的小刀,毒性可殺死一頭大象,請小心使用。」
麗瑟撫著犯疼的頭,「我已經開始懷疑到底是去探索還是去打仗了……」
方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直到萊卡將裝有物資的大型背包揹起,才開口:「祝你們順利。」
暗門開啟,兩人走出方舟,麗瑟這才注意到萊卡只穿著防護服並配戴軍用匕首型短刀,她驚訝道:「萊卡,你的裝備呢?」
「我不需要那些。」萊卡舉起手上的刀,「這樣就夠了。」
為什麼就我一個穿那麼多裝備?難道我特別弱小嗎?
麗瑟不禁有些懷疑人生。
「姐姐,我們不走嗎?」
直到耳邊傳來萊卡的聲音,麗瑟才回過神來,將護目鏡放下後,切換至導引模式,視野內馬上出現明顯的紅色箭頭。
「走這邊。」
麗瑟揮手示意後便兀自前行,萊卡則緊隨其後,走約十五分鍾,麗瑟便驚愕的停下腳步。
與東側黃沙一片的景致截然不同,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這到底是……」麗瑟驚魂未定的蹲下身子,拔了一根草放到口中咀嚼,熟悉的青草味瞬間覆蓋整個味蕾。
她不解地望著這片草原,因世界大戰的影響,土地沙漠化的情形非常嚴重,從她逃出研究所到進入方舟,沿路也多是黃沙紛飛的景致,像這樣覆滿綠意的土地,她已經很久不曾看過。
直覺告訴麗瑟這裡肯定有些什麼。
從左大腿的槍袋抽出手槍,麗瑟繼續朝本次採樣的城市走去,出乎意料的,一路上相當和平,真的是除了遍野的綠地外,其他什麼都沒見著。
走了兩天,她終於看到目標的城市,高聳的大樓同樣受到戰爭的摧殘而顯得殘破老舊,但不同於東側只見瓦礫黃沙的風景,這處城市內盡是綠意,城市的中心還有一高大的不可思議的古樹,寬廣的樹葉如一片片層雲,樹幹與枝條貫穿大樓,粗大的樹根撐破水泥地裸露在外,一旁的爬藤植物不肯認輸,緊緊依附其他高聳的大樓,貪婪的搶食著高處的陽光。
陽光從古樹的樹葉間照進來,灑在城市的地面上,仔細一看嫩綠的幼芽正努力地破土而出。
麗瑟被眼前的景致震撼的說不出話來,這是多麼有生命力的景象啊!與東側那寸草不生的模樣相比,根本無法想像這是在同一塊大陸上。
「嗯……純種人類?」
陌生的嗓音突然傳進耳中,麗瑟立馬警戒起來,迅速地將槍口對準來者,「是誰?!」
那人舉起雙手,「放輕鬆點,我沒有敵意。」說著慢慢從陰影處走出來。
這才看清楚對方樣貌的麗瑟面露驚愕:「……薩堤洛斯?」
『薩堤洛斯』這個名字是出自於希臘神話中的精靈,精靈有著山羊的後腿與人類的半身,與眼前這位半人半羊的男子幾乎一模一樣。
「如果能稱呼我為薩堤爾,我會更高興。」男子笑笑地走到麗瑟身前,微微鞠躬,「你們是從『方舟』過來的?」男子指著方舟的方向問道。
確認對方沒有威脅後,麗瑟將槍枝收回槍袋:「我的名字是麗瑟,他叫做萊卡。」
「真是個美麗的名字。」薩堤爾說完剛要伸手去拉麗瑟,卻被萊卡一掌打回去,他摸著被打疼的手,悻悻然地瞥了眼滿臉戒備的萊卡,「這位……倒是有著熟悉的野獸臭味。」
薩堤爾打量著萊卡,嫩綠的雙眼幾乎瞇成線,雖然是人類的樣貌,卻有著一股難以忍受的氣味,薩堤爾悄悄地瞅了麗瑟一眼,卻發現她沒有絲毫的異樣。
她……不知道嗎?
雖然多管閒事不是他的風格,但若讓美女就此殞命,薩堤爾總覺得有點可惜。因此,他決定稍稍提點下她,「建議妳還是防備一下比較好。」
被這樣說,萊卡自然氣不過,剛要上前與對方理論卻被麗瑟抬手攔下,麗瑟以眼神示意萊卡不要輕舉妄動,隨即又開口向男子問道:「你是這裡的老大嗎?」
「老大?」薩堤爾微偏著頭,「如果是指村長的話,我不是。」
「那你可以帶我們去見村長嗎?薩堤爾。」
「你們見村長想做什麼呢?」薩堤爾剛問完,轉口又問,「是想來我們這裡定居嗎?那不用問過村長也可以哦!我們這裡最歡迎妳這樣的美人了。」說著手又伸朝麗瑟過來。
「把你那猥瑣的手給我收回去!」萊卡一把將腰間軍刀給抽了出來,威脅道:「不然這手我就收下了。」
麗瑟剛要阻止卻聽聞陌生腳步聲,一個身著簡單布衣兩手拉弓、下身為四條馬腿,有著長髮的男子走了過來:「請把刀放下。」見萊卡沒有動作,男子又加大音量說道,「把刀放下!不然我要放箭了。」
見對方的眼神是認真的,麗瑟下令道:「萊卡,把刀收起來。」
萊卡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刀給收回腰間。
「盧卡斯,你也放下弓箭吧,他們是從『方舟』過來的客人,來這應該是有事商量。」
聽了薩堤爾的話,名為盧卡斯的男子才放下弓箭,他轉身朝向薩堤爾馬蹄半跪,微微鞠躬後說道:「東南方有十隻野獸來犯,剛剛目測已抵達『第十二種植區』,請長老先到樹洞避難。」
「第十二種植區?」
薩堤爾主動解釋:「我們這裡一共有四十八個種植區,有什麼種子就種什麼,所以種類還算挺豐富的。」說完,他呢喃道,「是嗎……又來了嗎?看來是把我們這當狩獵場了……」
見薩堤爾若有所思,麗瑟又問,「你們剛剛所說的野獸來犯,又是怎麼一回事?」
「就大家熟知的那種猛獸,獅子、老虎這類的……」薩堤爾說完轉身朝古樹走去,「希望這次不要造成太多損傷吧……」
「你們也快跟長老去避難吧。」盧卡斯說完便轉身要走,卻被麗瑟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
「放開我。」盧卡斯試圖甩開麗瑟的手,「我得去幫忙驅逐野獸。」
豈知麗瑟竟握得更緊了,盧卡斯不禁困惑的看向這個不到自己胸口的瘦弱女人,卻見麗瑟一雙深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絲毫不畏懼的與自己對視。
「帶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