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幽托比亞/ Utopia】—第十二章

「喂，女人！醒醒！」伴隨這句粗暴的話語，麗瑟感到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疼而轉醒。

她環顧四周，身下滿是灰塵的木質地板，不遠處還有燒著柴劈啪作響的火爐，看來自己是被帶到另一處了，她數了數圍繞在身旁狼人，約有十幾頭。

麗瑟試圖挪動四肢，卻發現動彈不得，她低頭一看，原來自己被麻繩給牢牢捆住。

萊卡呢？

麗瑟半瞇著眼搜尋著萊卡的身影，只見他被丟在角落旁，已經恢復人的型態，似乎是暈了過去，赤裸著半身掛在柴堆上。

「喂，我有事問妳。」

傲慢的聲音至身前響起，麗瑟困難地抬起頭，眼前是個只穿著老舊褪色牛仔褲、裸露上半身的男人，與服裝相比，男人倒是把自己的面部打理得有條有序，適度修剪的鬍鬚與俐落的臉型，再加上那一雙湛藍色的眼睛，滿是帶有野性的粗曠感。

「弄張椅子給她。」男人對兩側的下屬說道。

兩狼人隨即找了張椅子，一人扛一邊將癱軟無力的麗瑟給架上去。

男人彎下腰拾起一物，丟到麗瑟的腳邊，問道：「你們是從方舟來的？」

麗瑟瞥了眼，原本是他們用來裝物資的大型背包，裡面的物品被搜刮一空，徒留個空空的布袋子。

後腦傳來的巨痛，伴隨強烈的暈眩讓麗瑟非常難受，看來是在打鬥中被人打傷後腦，她乾咳了幾聲，看向男子的雙眼卻不見絲毫退縮：「你想怎麼樣？」

似乎是對麗瑟的反應很感興趣，原本靠在椅背上的男子，忽地坐直身子且微微前傾，十指交錯扣在下頷上，「帶我們進入方舟。」

「如果我說不呢？」

男子輕藐一笑，「相信我，妳不會想體驗被生吞活剝的感受。」

麗瑟無意識地顫抖了下，她突然想起在防禦門外那堆人類骨骸，「門口那堆是你們幹的？」

男子但笑不語，眉眼間的神韻卻讓答案顯而易見。

麗瑟不由得一陣惡寒，若讓這群凶暴至極的狼人進到方舟，可不單單只是死幾個人就會結束的。

「你們進到方舟想做什麼？」

男子站起身子大手一揮：「當然是讓我這些兄弟們能吃得飽、睡得好！」他走至麗瑟身前，揪起麗瑟的長髮，將嘴輕輕靠在她的耳旁說了句話。

麗瑟原本平靜的雙眸瞬間掀起巨大的波瀾，她奮力甩開男人的手，怒吼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妳信不信都無所謂。」男人識趣走回自己的座椅處坐下，往柔軟的椅背一躺，「反正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

沉默片刻後，男子再度開口：「那麼……妳的回答是？」

「要我放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怪物進去方舟？」麗瑟冷笑一聲，「你殺了我比較快。」

男人愣了愣，隨即摀著臉大笑起來：「怪物？妳說我們嗎？」

「吃了那麼多人，還敢說自己不是怪物嗎？！」

聞言，男人立即起身，反手賞了麗瑟兩巴掌，他甩了甩手冷道：「少說漂亮話……」捏起麗瑟的下頷，男子的雙眸裡滿是怒火，「我就不相信……妳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不會選擇犧牲他人！」

像是對麗瑟失去了興趣，男子放開手下令道：「放血，等等讓兄弟們分食。」

「好的，老大。」一旁的狼人畢恭畢敬地說完後，趕忙到旁邊取了刀子與鐵杯，隨後便走到麗瑟身後，毫不客氣地往她手腕便是一刀。

鮮血噴出的剎那，所有的狼人們無一例外的全都看了過來，以飢渴的目光盯著坐在屋子中間的麗瑟。

麗瑟聽著身後取血的狼人先是發出急躁的喘氣聲，隨後又壓抑住，好不容易裝滿血後，狼人便將杯子端到男子面前：「老大。」

男子接過杯子，閉上眼嗅了嗅，挑挑眉：「哦？這血蠻香的啊？」一口飲盡後，將杯子遞給面前的下屬，吩咐道，「再給我來一杯。」

狼人乖乖地又盛了一杯鮮血遞給男子，男子啜了一口，露出滿足的嘆息，再次睜開的雙眼滿露貪婪：「不知道方舟裡的人們是不是都這個味道。」

此話一出，底下的狼人群紛紛騷動起來，只見靠近麗瑟的幾匹，甚至偷偷伸出爪子去沾滴在地面的鮮血，嘗過味道後紛紛激動得不能自己。

「安靜。」男子大吼一聲。

原本喧嘩不已的屋內瞬間鴉雀無聲，男子起身走到麗瑟身邊，接過下屬遞過來的刀子，毫不猶豫地劃開她的頸子，頃刻間鮮紅的血液如湧泉般噴湧而出，一旁的狼人們趕忙張口承接這美味甘霖。

而男子只是悠悠地將手上的杯子盛滿，往前方的座椅一坐，靜靜地欣賞著眾狼人們搶食的畫面，見有人像是不滿足一般，朝麗瑟張開血盆大口，他抬手將刀往那人一射，察覺到生命危險的狼人趕忙往旁躲去。

男子面露無害的笑容，叮囑道：「不准偷吃，等血放乾後，大家都有份。」

麗瑟看著眼前這些貪婪地舔舐著自己鮮血的狼人們，無力的扯了扯嘴角，她估算著自己大概已經失去兩公斤的鮮血，也就是說體重不到五十公斤的自己，大概體內只剩下一公斤的鮮血了……換作是一般人，可能早已身亡了吧……

但可惜的是——麗瑟‧華倫並不是一般的人類。

麗瑟猛地咬緊自己的舌頭，以痛覺逼自己集中注意力，原本成褐色的雙眼瞬間變為金色，最後轉為純粹的紅色，於此同時伴隨著野獸哀嚎聲，狼人們紛紛被血紅色的針狀物刺破腹部，一時之間滿地遍佈泊泊鮮血與因傷勢過重而變回人形的狼人們。

而領頭的男子喝了最多麗瑟的血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他面色痛苦的按著肚子，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約一尺高的血色巨錐由口貫穿整個腹部。

環視著周遭已沒有能活動的狼人，麗瑟無力的笑了笑，原本血流不止的傷口如同被拴緊的水龍頭，瞬間止血，但傷口卻沒有癒合，取而代之的是流滿整身的鮮血，如同銳利的刀片，輕而易舉地將綑綁她的麻繩切成片段。

麗瑟乏力的撐起身子，鮮紅到不見瞳仁的雙眼看向滿臉痛苦的男子，「你活該。」說完後她撿起角落的樣本工具盒，走到萊卡身邊，將面朝下的萊卡翻過來，「回去了。」

萊卡昏沉沉地張開眼，一見麗瑟渾身浴血的模樣，嚇得瞪大雙眼：「姐、姐姐！妳沒事吧？！」

麗瑟點點頭：「暫時沒事。」一個踉蹌後又搖搖頭，「再不走可能就有事了……」說完她解開萊卡身上的繩子，又問：「能變成移動最快的型態嗎？」

「我試試看。」萊卡說完後閉上雙眼，隨後他的身體便被銀灰色的毛髮所覆蓋，人形的四肢漸漸變為狼形的四肢，體型也變為原本人形的兩倍大，但似乎比起麗瑟最初看到的型態略小。

但此時麗瑟也顧不上這些了，她爬上萊卡的背部，囑咐道：「把我扛回方舟，越快越好……」

「姐姐……妳不先把自己的血給收回嗎？」見滿室染滿刺眼的殷紅，萊卡不禁微微顫抖，他還記得這個，被紮穿下巴就痛得要死不說，血小板混合了麗瑟的血液後宛如失去功能般，怎麼樣都無法凝結止血。

「不了……我怕他們傷好了會追上來。」麗瑟眨了眨眼，原本的鮮紅的雙瞳忽地閃爍金色，瞳色在金色與紅色間不穩定的切換，她強忍著腦部傳來劇烈的疼痛，掩著眼睛催促道，「趕快走吧。」

萊卡點點頭後便拔腿朝外奔去。

「還認得路嗎？」

「可以。」萊卡邊跑邊回答著，「我對認路還挺有自信的。」

「是嗎？」麗瑟摸了摸萊卡的毛，「那就拜託你了……」

說完後麗瑟便脫力地倒下，萊卡急忙停下腳步，「姐姐？姐姐！」

麗瑟乏力的撐起眼皮，運用最後的力氣，控制著鮮血編成麻繩狀，將自己與採樣工具緊緊綑在萊卡的背部後，氣若游絲的說道：「我沒事，快走……」

隨後麗瑟便失去了意識。

萊卡豎起耳朵，確認麗瑟的心臟尚在跳動，牙一咬便卯足全力朝方舟的方向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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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在醫院的地下街吃完午餐，憶紋打了個哈欠看向手機，差不多是要回診間待命的時候了，距離麗瑟與萊卡出去採樣已過六天，想著大概明天就能接這兩人回家，憶紋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那就……再加油一下吧！」憶紋伸了個懶腰，拿起餐盤往回收處走，兜裡的手機卻忽然響起，她以空著的左手將手機拿出，右手端著的餐盤卻毫無預警的墜落，顧不得滿地的狼籍，憶紋轉身往樓梯處跑，一口氣跑出醫院大廳，門口已有車等候著。

她一把拉開車門，往椅子一坐關上門後，連忙問：「她人呢？」

「在本廳附設的醫療艙內。」車中央的螢幕彈出方舟的臉。

「你說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是什麼狀況？」

「她的頸部與手腕處皆有利刃的切割傷，約流失全身血液的三分之二，稍早已進行緊急輸血但成效不佳，目前仍處於昏迷狀態，脈搏只剩下二十，遠低於她平常的均值四十五，送進醫療艙後共計發生三次心臟跳停，已用電擊刺激其恢復跳動，但狀況不樂觀。」

「將艙內溫度調升至50度，取活體鮮血嘗試從口腔或直接注入胃部，盡量模仿她平時進食的狀況，試著去讓她攝入血液。」憶紋面無表情地交代著，看似相當冷靜，放在膝蓋的雙手卻竄的死緊，「以最快的速度送我到本廳。」

抵達本廳後憶紋乘坐著高速移動機器人，趕到位於地下一樓的醫療部，看著眼前躺在醫療艙內、不帶絲毫血色、面色比紙還白的麗瑟，又抬頭看了看螢幕上顯示的脈搏、體溫……等相關數據，憶紋感到無比的焦躁。

不是說好會好好回來的嗎？

憶紋再次轉頭望向太空艙，「妳這個……大騙子……」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焦急的她，只得無助地咬著下唇，望向麗瑟的雙眸瞬間被層層水霧覆蓋而迷濛。

與此同時一旁的儀器忽地發出巨大的警告音，憶紋抬頭一看，驚慌地瞪大雙眼又急忙看向艙內的麗瑟，只見原本微弱的心跳越跳越緩……

最終完全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