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26|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許安一

「許安!」曹軒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頭傳來,「你怎麼不等我啊!」那聲音的主人正快速逼近著,而許安眼看著自己隨之脫離控制的雙腿,瞳孔塞著驚慌的空洞。
曹軒跟著茫然失措,許安渾身漫著太過陌生的情緒。 當他下意識扳過後者削瘦的身版,似有似無的潮濕滴落在曹軒手背。此時正是天氣晴朗的下午。
「你……」怎麼了?
來不及說出口,許安拍開了搭於肩頭的溫度,跟著鐘聲消逝於走廊盡頭。
該追上去嗎?追到後該說甚麼?他拍開自己了,是不是代表他需要靜一靜?曹軒看著手背上蒸發而去的透明。
太陽刺眼得有些頭暈,甚至讓人一度把它跟許安搞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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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知道自己失控了,知道自己打壞了一切日前建立的步調,知道感情亦能覆舟,就像現在。
逐漸變暖的溫度正快速流逝,隨著淚水流走。
曹軒。
想向曹軒道歉,撥通鍵卻遲遲無法按下,指頭顫抖在近乎絕望的空氣裡。得道歉,為太不像自己而道歉。他們還會是朋友,曹軒會原諒自己的,他們累積太多有對方的回憶,經歷過爭吵,把對方弄得滿身瘡痍又回過頭為對方舔舐傷口。
但這次太不一樣,他無法對曹軒懷有以往的自信,他們的確會和好,在許安回頭的清況下。
可是回頭之後等待許安的,會讓人窒息的。
「李春德!」不妙!是他們!
「爸!」打開門後一地的腥臭味衝上許安腦門,穿著薄衫的中年男子癱軟在白色瓷磚地板,身旁站著酒紅頭髮的青年,與自己身邊的兩位壯漢同穿全套西裝。青年上揚的嘴角更加翹起,修長的身影泛著使人不安的邪魅。
「小子,我們等你很久呢!」溫和如水的音色裡帶著一股冷意,如同柔情的五官裡那雙沒有溫度的深褐色眼眸,它淡淡望進許安的瞳孔,後者卻彷彿被絲線綑綁般無法移開盯著對方的視線。
「你們到底想怎樣!不是已經說好遲早會還完的嗎!」為了還上父親的醫療費,許安接了一些交家教課程,幸好自己的成績還算不錯,也已經得到保送S大的入學資格,少了升學壓力後能更利用時間打工。他一直是這樣給自己走下去的希望。
即便那筆錢是大數目,向高利貸借來的更是。
但有什麼辦法呢?他終究是個高中生,而父親和自己皆是與對方相依為命,他明白放棄學業並不能改善父子倆的生活條件,父親的身體已經無法持續粗重的工地工作,而在信用額度不夠的處境下,當初也只剩下這個選擇能讓他們苟活下去。
「小鬼啊,我們是高利貸,像你這樣的方式還債死了大概還欠了一屁股吧,我們可是沒那耐心等啊!」青年身邊其中一位大漢說話了,一直以來壓抑的恐懼被硬生生拉了出來,許安憤憤盯著與他做下承諾的青年,他恨這些蠻橫無理的惡霸,卻更恨著無力反抗的自己。
蒼白的紙張落到許安面前。「這次來是跟你達成協議的,我們決定讓你來我們這工作。」青年順勢擋下朝自己揮來的拳頭,一雙眼瞥向被壓制住的那人,說道:「時效三年,滿後你那些錢就不跟你計較了,快簽字吧!」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彷彿掌握一切的傲慢,青年看向仍處於昏迷意識的中年男人。
他知道這樣就足夠暗示少年,這一切,他只有接受的權利。
纖細的墨水刮著紙面,摩擦的沙沙聲正窺視著許安心中的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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