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浪的世界 ｜旅行日記

記得上一次光顧歐洲的超市是在2019夏天，那天經歷了13小時的昏睡還有鼻塞。在出發前一天她居然感冒了，畏寒發燒頭痛喉嚨痛流鼻水，就是那些你想得到的症狀加上肌肉痠痛。在飛機上因為發熱還有時差，根本睡不著。她和空服員要了杯紅酒，反倒像是被打了一拳，醒來的時候飛機已經準備降落在法蘭克福機場（錯誤的用藥方式在人類歷史上總是某種救贖，死的或活的就不一定了）。

那年當好遇上了歐洲的熱浪，海德堡的氣溫高達38度。民宿老闆告訴她住在這三十年從來沒遇過這種情況。 實在是太幸運了，前幾天都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怎麼移動到這座古老的大學城的。那幾天除了找尋有冷氣的店家，她什麼都不想做。但是一踏進店裡大概只會感受三秒的涼爽，就會被「根本不夠涼」這件事打回原形；歐洲的冷氣都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歐洲冷氣技術退後亞洲三十年嗎？

突然覺得活著這件事，除了精明還有細心的謀劃之外，有時候無謀和勇敢才是能讓你跨過一場又一場的冒險的關鍵。 就像是突如其來一場暴雨淹沒了最時髦的小鎮，沒有時間照顧那些絲綢及書本的人，會在第一時間抓著一家老小逃命；至於想太多的那些人，通常在洪水湧至小腿肚的時候還在躊躇要帶走整套文學的行李箱是哪個。的確，說不準活命的是哪種人，但在情操上是兩種意義不同的豐富。

在海德堡的第二天早上，去了一趟民宿轉角的超市。她走在路上，雖然時差跟病毒帶來的疲累讓身體跟精神都很恍惚。可是她很雀躍！時隔ㄧ年又回到這塊大陸上，像普通居民而非觀光客的的走在歐洲不知名的鄉間小路這件事讓她很興奮。 進了超市，她心裡早就瞄準了剛出爐的紐結麵包，那是媽媽的最愛。她是沒搞懂這東西有什麼好吃，但她在法蘭克福機場就吵著在機場的咖啡廳吃了一個。她也喜歡這個行程，歐洲的麵包雖然幣值不一樣，但至少都是1.X或是0.X，總之都是看了讓人愉悅的價錢。最有趣的是，她知道可頌一個0.79歐和1.99波幣從表面上看起來都很讓人愉悅，但換算回去價格相去甚遠會讓人會心一笑；不免讓人思考幣值還有金錢價值之於人類社會這件事，我們是不是都被愚弄了？

夾了兩三個麵包之後，又挑了一袋她喜歡的屁桃。她不知道這個桃子真實的名字，扁扁的、像屁股一樣分成兩瓣，吃起來很脆。記得是歐洲夏天超市隨處可見的水果，當時的室友特地跟她說：到了夏天，記得去超市買屁桃。

那天剛到民宿，在廚房遇到兩個韓國女生。有個旅行中的不變定理：那些天然髮色及樣貌相近的人容易聚在一起。和她們寒暄了幾句之後見她們拖著行李箱，原來已經要退房了。她們在臨走前拿著兩顆屁桃跟她說：這個請妳吃！戴著濃厚的鼻音跟她們道別，旅行這件事就是這樣，會讓你記憶留下光點的大多都是因為人。

就是這樣屁桃的記憶又多了一個，拿著水果和麵包還有一盒感冒茶前往結賬台排隊。輪到她的時候，因為不熟悉小數點的零錢（從前在波蘭也是這樣，一把抓出來讓結帳小姐自己拿），慌亂之下一把零錢撒在地上。所有人都在等她，又急又慌加上羞赧的時刻，害怕耽誤其他人時間的民族特性讓她以為後面充滿了不悅的臉龐。沒想到排在後面的兩三位德國大叔，笑笑的幫她把四處的零錢撿回來、指著遠處的銅板跟她說：那邊還有一個。就連結帳的先生也沒有表露不悅的神情，大概是屁桃的威力吧！她對德國人嚴謹、不苟言笑的印象就此顛覆（稍晚在沒有冷氣的德鐵上也是這樣感受的）。

在走回民宿的路上，除了雀躍、困惑還多了一點狂喜的心得，好像發現了德國人的小秘密。 那年夏天的歐洲真的很熱，僅是維持了一週的熱浪搭配著發燒的高熱，這個旅行的記憶一直在深處悶燒。直到一個月後的她回到了波蘭朋友的住處，躺在空氣涼爽的房間裡，就這樣一直睡，睡夢中的她好像還看見出了超市轉角的花圃上，長滿了橘黃色的小花。

過了兩個禮拜，歐洲的夏天就冷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