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欠他的

淑芬和家豪婚結了30幾年，工作辛苦大半輩子，總算熬到退休。 原以為退休後的日子只剩享福了，誰知道大眼瞪小眼日復一日，挑戰才正要開始。

在家豪的宇宙裡，星球大概是繞著地球轉的，而他，就是那顆地球。 男人啊，40歲剩一張嘴，家豪到了60還是只有一張嘴。 話起當年，日日都光榮，年年都驕傲，天花亂墜說不完。 淑芬應該就是那顆月球。

家豪對淑芬來說，大概就是那副有些度數的近視眼鏡。 年齡到了，嫌它不清不楚，但捨也捨不得。

家豪嫌淑芬說話說一半，淑芬嫌家豪聽話聽一半。 他們互相嫌棄著，但誰也離不開誰。一人一半倒也剛剛好。 哪天要少了誰拌嘴，大概無聊到活不下去。

外出時，家豪總嫌淑芬走太快，一點不會瞻前顧後。 淑芬總嫌家豪菸不離口，抽得連深夜打呼都是菸味。 有時盯著新聞就吵著是或不是，有或沒有。 我總笑他們用60歲的智慧吵10歲的架，多適合消磨時間。

男人要上了年紀剩一張嘴，女人大概就會是消防隊。 前面說的怎麼上頭，後面怎麼跟著澆冷水。 一個爭面子，一個爭理，然後吵得誰也不讓誰。 有時炮火燒到我身上來，還得懇求他們別波及無辜。

「好好熬過這輩子，因為下輩子不想再和他有瓜葛。」

淑芬雖這麼說，但我知道她捨不得。 她每天都會抱怨，但還是為他打理好生活的一切，做著那些她好似已經厭倦再做的事，她還是放不下。

苦了大半輩子，她心中還是有一塊是留給他的。 我知道她心軟，嘴上這麼說，真要到閻王面前，她還希望自己能和他一塊兒。

只是不知鐵齒的家豪會怎麼想？ 或許真到那一天，他會偷偷將孟婆湯留一小口，懇求與她牽著。 只是嘴上倔著說：「分明是妳離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