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生意失敗,家裏欠下一屁股債。
大器晚成的我,恐怕是到下輩子也還不清了。
從前我鐵骨錚錚,如今我爲金錢勢力折腰。
所以,我把自己論斤出售了。
還是出售給傅季揚,這個我最討厭的人。
1
50萬支鮮花從荷蘭空運到巴厘島,整整叫了6架專機,手上鴿子蛋般大小的鑽戒,閃瞎了我24K鈦金狗眼。
這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婚禮,居然在我26歲這一年,得到了實現。
婚禮上,我身着象牙色絲綢婚紗在衆人的注視之下走到臺前,嫁給了我面前這個幾乎找不出任何缺點的完美男人。
呵,要是我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的話。
他叫傅季揚,我的上司,一家互聯網公司的老闆,又帥,又有錢。
按理來說憑藉我如今的窘境,這樣的姻緣怕是可遇不可求。
但是在兩個星期前,我,江梔做到了。
2
那天上班午休的時候,我接到了我媽打來的電話,主要內容一成不變,就是催我相親。
我隨意應付過去:「媽,我不想結婚,我現在一個人也很好啊!」
「好,好個屁!隔壁王姨家的倩倩和你一樣大,都已經有小孩了,你呢?長到26歲連個男朋友都沒有,你是要急死你媽嘛!」
我媽的聲音震耳欲聾。
我是獨身主義者,母胎單身26年,從沒有談過戀愛,簡單來說,我對戀愛沒什麼興趣,更不要談婚姻,我只愛錢。
所以當傅季揚偶然間聽到我和我媽的對話,以居高臨下,似笑非笑的口氣問我:「江梔,要不要跟我結婚?」的時候。
我差點就答應了。
沒有馬上答應的理由是,我感覺他另有所圖。
畢竟我在他手底下幹了四年,從安拓還是一個小公司的時候我就是他的直系下屬,但我們彼此之間不對付是出了名的。
爲什麼呢?
理由就是我們是大學同學,考試總和我爭第一第二,好不容易捱到大學畢業,我由於性格原因找工作屢屢碰壁的時候,他卻已經在大學期間一邊考研一邊自主創業,開了一家互聯網小公司。
我還記得某天早上睡眼朦朧間接到了傅季揚的電話。
「江梔,聽說你還在找工作,作爲老同學,要不我大發慈悲,收留你一下?」
就這樣,我向命運屈服,委身在他底下四年。
我每天都在盤算着如何能逃離他的掌控,某一天憑藉自己的能力能闖出一番新天地,畢竟只有打進敵人內部,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沒想到他有一天竟然會向我求婚,那我這麼多年的蟄伏算什麼。
我問他:「爲什麼?你有很多別的選擇。」
「只有你可以。」這句話深情得就像是要告白,但下一秒他立馬打破了我的幻想:「我和你一樣,對婚姻沒抱有太大期望,只不過是找個人搭夥過日子,家裏人又催得緊。」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委婉拒絕道,「老闆,您一個大公司的老闆,想要什麼樣的結婚對象沒有啊,我不配!再說你家裏人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我父母不管我這些的,我可以自由做主。我其實沒有告訴過你,我以前被初戀狠狠傷過,從那起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我不近女色,所以你不用有什麼顧慮,大可以放心。」傅季揚的神情很認真,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
我其實第一次聽他聊起感情問題,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哪位女菩薩替天行道了一回。
能給傅季揚氣出這麼大的後遺症來,我都想跪求教程了。
難怪這些年他一直單着!
想當初在學校裏,他好歹也算個風雲人物,每天桌肚裏的早餐還不帶重樣的,把我羨慕個半死。
只要我偷瞄他桌肚裏的小籠包,他就笑得一臉欠揍:「江梔,你給爺叫一聲哥哥,這裏面的早餐都是你的。」
我是那種爲五斗米折腰的人嘛!
我鐵骨錚錚地轉回去:「別想了傅季揚,除非我死!」
而如今,我真得爲五斗米折腰了。
我爸幾年前欠親戚家的錢還沒有還完,我媽最近想着要把外婆留下的房子做抵押。
我這大器晚成,恐怕是一下子還不清。
所以,我可能要把自己賣了。
還是賣給傅季揚,這個我最討厭的人。
「傅季揚,如果我不和你結婚,你會把錢借我嗎?」
「江梔。」他突然湊近,「我是個商人,在我的世界觀裏,任何東西都是錢貨兩訖,這你還不懂嗎?」
果然是傅季揚這個大大滴討厭鬼。
「考慮得怎麼樣?江班長。」傅季揚這人果然小氣吧啦的,還記得我大學搶他班長之位的事。
我撩了撩披肩的長髮,衝着他拋出一記媚眼,「難道你就不怕我治好了你多年的情傷?」
傅季揚嗤笑一聲,「除非這個世界上沒有別的女人了。」
我揚起的手被傅季揚輕輕拽住,他又繼續解釋道,「兔子不喫窩邊草的道理我懂。而且,你最近也需要錢吧。」
他果然調查過我了,我被拿捏的死死的,最終向金錢勢力低頭。
3
一時間還沒戀愛就要嫁人,結婚對象還是我的頂頭上司加超級無敵死對頭,重點是,我們倆之間根本沒有愛情。
「我可能,不會生小孩兒。」我抬頭,看着傅季揚,認真地說:「孩子一旦生下來,在孩子的眼裏,原來父母之間根本就沒有愛,自己成爲了整個家庭的羈絆,這樣對他太不公平。」
傅季揚衝着我挑了挑眉,表情太過不懷好意,「我這纔剛提結婚,你就已經想到了生孩子的事兒了,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了?」
我翻了一個白眼,無語道,「你的提議我會考慮,我說的也是認真的。」
傅季揚這才收斂神色,我原本以爲傅季揚會拒絕,畢竟這關係到他們家傳宗接代的大事,他也確實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模棱兩可地說道:「我不會讓孩子在沒有愛的環境下出生。」
意思應該就是不會逼我生小孩兒吧。
於是,我倆達成協議,結婚的事只告訴家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至於我們之間的交易,自然是守口如瓶。
被矇在鼓裏的老媽,在傅季揚三好女婿的外表和眼花繚亂的彩禮糖衣炮彈的攻勢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小傅,你是看上我家閨女哪一點了呀?」
我老媽比起傅季揚家的不諳世事,還是多了點八卦屬性的,這一點沒有料到。
失策了。
傅季揚答得一本正經:「梔梔哪裏都很好。」
好惡心,我雞皮疙瘩快起來了。
我媽緊追不捨:「你倆怎麼在一起的啊?」
我的媽誒,你可放過我吧。
在我以爲傅季揚會因爲答不上來被我老媽一把識破的時候,他卻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
「我和梔梔是大學同學,大學的時候我就對她有意思了,後來工作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伯母,梔梔沒有和你提起我嗎?」
誰會提起你啊?
沒想到我媽卻一拍手,就像對好臺詞那般應和道:「你是小傅吧,以前梔梔一直在我面前提起你呢!」
「哦?」傅季揚來了興趣,「她說我什麼了?」
我說他什麼了?我覺得有點不妙。
「她一直說你成績好,總是比她高出一兩分,哦,她還做了個貼着你照片的布娃娃,說什麼都不讓我扔掉呢!之前我扔了,她還跟我急了,原來那時候就有苗頭了呀!」
……
布娃娃?完了完了!那是我買的巫毒娃娃,專門用來詛咒傅季揚用的。
沒想到在我的詛咒之下,傅季揚的公司卻越開越大,越做越好,這是什麼玄學,果然鬼神之說不可信,反倒對我起到了反噬作用,這大概就是報應。
「哦?」他捏了捏我的肩膀,臉上卻笑眯眯的:「原來,你那個時候,就這麼喜歡我了啊!」
4
回去的路上,我被揭了老底,十分心虛,傅季揚192的身高與我並排前行,我165,不算太矮,在他旁邊卻顯得極其有壓迫感。
「你有話就說,別那麼裝模作樣,不像你。」我先發制人。
他沒說話,反倒步步逼近,把我逼到角落裏,我聞到某種熟悉的香味,一時間說不上來,路燈下,他的聲音喑啞清冷,格外撩人:「江梔,你有那麼討厭我?」
我退後半步,拉開距離:「我們不是一直都這樣,你也沒有多喜歡我吧。」
「……」
就在我倆之間氣氛詭異之際,傅季揚的電話突然響了。
「喂!揚子,你怎麼還不回來!」
聲音很大,是副總範思維。
他瞥了瞥我,我識相地走開給他自由發揮的空間,不一會兒,他結束走過來,欲言又止好像要說些什麼,被我一把打斷。
「你去吧。」我有形式婚姻的自覺性,「咱倆反正也不是真結婚,你幹什麼其實都不用跟我報備,我們是自由的。」
我大度地聳了聳肩,跟他揮手告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傅季揚的神情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以前傅季揚的喜怒無常在我看來是更年期提前到來的徵兆,如今得知他受過情傷內情的我,似乎一下子就摸到了他的脈門。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怎麼,難道你初戀也跟你說過這些話?」
傅季揚瞥了我一眼,咬牙切齒道,「對,我初戀就是個玩弄我感情的渣女,渣言渣語你少說爲妙。」
我做了一個拉鍊的手勢,乖乖閉嘴,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踩中他的雷區。
就這樣,兩個星期後,我成爲了傅季揚的妻子。
5
終於捱到了晚上,洞房花燭夜,本是共赴巫山時。
牀上鮮紅的玫瑰花瓣,屋子裏點燃了好聞的香薰,朦朦朧朧間,我像古代被灌了迷藥那般,連意識都有些迷糊了。
閨蜜李薇還給我這個母胎單身科普了一晚上的性知識,其實她不知道,我根本用不上。
正這麼想着,曹操就進來了。
今天他穿了一身白色西裝,本就是九頭身的完美比例,西裝優秀的剪裁勾勒出他精壯的身形,頭髮被撩到耳後,反倒有一種魅惑般的野性。
這樣的男人,是個男人,都把持不住。
他好像有點醉了,說話的聲音有些啞:「江梔~」
他叫我的名字。
「你很難受嗎?要不要喝水?」我去旁邊倒了杯水給他。
他沒接,晃晃悠悠扶着牀坐下。
傅季揚這個人總得來說沒什麼缺點,除了一點,他的酒品很差,大學畢業那一天他就耍了很久的酒瘋,把所有人嚇得夠嗆。
我看不下去,直接把水杯遞到他嘴邊。
他沒接,抬頭看我,眼神,怪怪的,像野獸的眼睛,溼漉漉的。
「怎麼沒把婚紗換下來?不會不舒服嗎?」他扯了扯我禮服上的絲帶,語氣竟然頗有撒嬌的意味。
「這婚紗是私人訂製的啊!旁邊這個絲綢袖子那麼長,我自己脫很容易扯壞的,我等下讓薇薇進來幫我脫。」
「洞房花燭夜,你讓你的閨蜜來幫你脫婚紗,是不是要昭告天下,你老公不行?」
可是你就是不行啊!傅長老!
這話我可沒那個膽子說出口。
「傅季揚,今晚你可以不用待在這裏的,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不會管。」
他抿脣,好像沒有得到我特許之後的高興,他扯開脖子上的領帶,修長的手指解開襯衫的第一顆釦子,露出分明的鎖骨,「江梔,我很高興。」
高興個啥?腦子壞掉了。
我扯住他不守男德的衣領,叫停他惹火的行爲:「傅季揚,你再這樣下去我要生氣了。」
他藉機摟住我的腰,氣息隨之靠近,細碎的暖光在他的眼裏流淌,那微微敞開的衣領,不由得讓人想咬上一口。
「你總是這樣,面對我的時候,就擺着一張臉,你剛剛對着別人,還笑得甜甜的呢!」
說着說着,他就睡過去了。
這人是不是傻了?
6
第二天早上,我幾乎是腰痠背痛來到了公司,當然不是因爲我和傅季揚之間發生了什麼,而是他半夜裏又迴光返照了,一會兒唱一會兒跳的,鬧騰個不停。
還說什麼要抱抱,像個孩子一樣,高冷男神形象全無。
後半夜終於消停,我把牀讓給了他,自己則是拿了被褥睡地上。
好可憐的新婚之夜。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竟然睡在了牀上,傅季揚已經不在了,應該是去了公司。
全年無休的工作狂。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一進公司直奔總裁辦公室,裏面竟然空無一人。
我疑惑不解,見助理劉洋放清潔阿姨進來打掃衛生,趕忙追上去問。
「今天傅總請假了。」劉洋推了推他的近視眼鏡。
請假!那個工作狂傅季揚竟然會請假。
看我愣在原地不說話,劉洋添上一句:「傅總新婚啊!還給公司每一個員工發了喜糖和伴手禮,哦,對了,你也有,放你工位上了。」
……
看來大家還不知道,和傅季揚結婚的人就是我。
不過一會兒,我接到了傅季揚打來的電話。
「你人呢?」他的聲音一貫得慵懶。
我回答:「在公司。」
他嗤笑了一下:「姐姐,你有見過別人新婚第一天就去上班的嗎?」
這聲姐姐,純屬要把我魂兒帶走。
我輕咳了一聲,勉強緩過神來:「那你現在人在哪?」
「在你家門口,沒有洞房,回門還是要有的吧。」
洞房?你不是不近女色嗎?
我只能開車回了趟家,傅季揚早已站在門口等我,一身卡其色長款風衣搭配黑色棒球帽,不似上班時候西裝筆挺的古板,反倒襯得他整個人就跟電視劇裏的韓劇男主似的。
還挺會穿搭,他就是這樣,讀書的時候招惹了不少小姑娘。
「其實你不用這樣。」我走過去,接過他給我媽買的禮物。
傅季揚一滯,隨後說道:「做戲要做足全套,你也不想被看出來讓你媽失望吧。」
說着,他還示意了一下,讓我去挽他的胳膊。
我勉強接受。
進了家門,我媽直接略過我,把傅季揚拉了進去,對於這個懂規矩的女婿可謂是極其滿意,眼裏差點就沒有我這個女兒了。
其樂融融,旁若無人。
最後結束的時候,我媽還特意拉我過去,問我昨天晚上怎麼樣,有沒有那個。
還說什麼如果沒有那麼早要孩子要做好措施,不然到時候很傷身體,如果要的話就早點要,趁着年輕多生幾個。
「我這裏還有隔壁王姨送來的牛鞭,你給季揚補補身子,她女兒那一胎,就是這麼懷上的。」
我怎麼回答,回頭看向傅季揚一臉求助的眼神。
他跑過來幫我解圍。
「媽,你放心,這個我是不需要的,不信你問梔梔,她知道。」
我知道個屁!
回去的路上,我坐傅季揚的車,眼角眉梢間,看到他在偷笑。
我經過剛剛那事也不太好意思,說話揶揄了起來:「你別介意我媽說的。」
他反倒吊兒郎當:「我不介意,倒是你,耳朵都紅了。」
我逞能:「三言兩語幾句騷話而已,我可不在意,我現在可是老闆夫人,這麼點小風雨,不足爲怪。」
他又笑了,轉而又問我:「那你說,我要不要和全公司公佈我們的關係,這樣,江總監的話就沒有人敢不聽了吧。」
「這個倒是不用,周聽不蔽,公司才能越做越好,如果大家都因爲我是老闆夫人就對我言聽計從,好的建議就會被埋沒,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哦……江總監,還挺有遠見。」他少有讚賞地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昨天晚上,我沒有做什麼吧?」。
說到這我可有發言權了:「傅總,你是不瞭解你自己的酒量是嗎?不能喝還喝那麼多。」
他突然降低車速,一臉受委屈小媳婦般看着我:「你不會趁我醉了,對我動手動腳吧?」
「你纔對我動手動腳了。」我不服,想到昨天他又摟我腰又抱我上牀,他纔是佔盡便宜的那個人。
「我動你哪了?」他的目光不懷好意。
我鄙夷地看着他:「你肯定抱我了吧,把我抱到牀上去了。」
他颳了刮鼻子:「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還摸到了……」
「不許說!」我臉有點紅了。
路程沒多遠,可是方向卻不對。
「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
這一排別墅,顯然不是我這種工薪階層買的起的建築。
「結婚了,當然住我那。」他一臉理所當然。
我要不要提醒他我們只是形式婚姻。
算了,這麼好的房子,不住白不住了。
傅季揚的別墅,四下無人,按照他的說法,這裏是新房,沒有請傭人,每天上班期間讓阿姨來打掃一次保持清潔,其餘時間都只有我倆。
怪膈應的。
他帶我到我的房間,打開門的那一刻,我震驚無比。
我原來出租屋裏面的東西全都搬了過來,小到掛件風鈴,大到衣櫃首飾臺,全部都運到了這裏,包括那個巫毒娃娃。
額。
我把娃娃拿了起來,心虛地說:「你怎麼……把這個也帶過來了?」
他睨了我一眼,故作嘲諷:「不是很重要嘛!我怕丟了,某人跟我急。」
我抿了抿嘴,他倒是走出了房間,臨走前還不忘留了一句:「也許你不知道,粉紅色的巫毒娃娃用於愛和性,如果真的恨我的話,得用黑色的才管用。」
要你管!我就喜歡粉色。
7
半夜裏,也許是認牀,我沒睡着,偶然就想起抽屜裏還放着大學的畢業相冊,一時興起拿起來翻。
入目的第一眼就是傅季揚,他穿着白色班服,站在我身後,那時候我見到他的第一眼,還覺得是哪來的神仙哥哥,險些被他的外表矇蔽。
他好像一直都在我身後,在我一轉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其實他對待別人也確實彬彬有禮,只有面對我,總是一臉毒舌的倒黴孩子樣兒。
「江梔,你要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超過你了。」
「江梔,你別給我在讀書的時候談戀愛。」
「江梔,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他變了你爲什麼要自甘墮落?」
「江梔,畢業後跟我進同一家公司吧。」
我正在回憶往事愣得出神,突然手機響了,電話裏響起了陳雨菲的聲音。
陳雨菲是我們大學的宣傳委員,畢業後在江城工作,我們的關係並不是特別熟,畢業後幾乎沒怎麼聯繫,也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了我的電話號碼,邀請我參加明天的大學同學會。
她很興奮:「對呀,我們大學畢業這麼多年都沒聚一聚呢!我聽說你在傅季揚的公司上班,要不你幫我跟他轉告一下?」
不知道我和傅季揚說這件事,他會不會去。
我編輯了一條短信給他。
沒有回覆,這麼晚了,難道睡了?
我從被窩裏起來,躡手躡腳走到他房間門口,敲了敲他的房間門。
「什麼事?」果然沒睡。
「明天下午的同學會,你要去嗎?」
我其實是不抱希望的,反正我只負責轉達,至於他去還是不去,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幾點?」
「嗯?」挺讓人意外的回覆。
「下午幾點?」他又好脾氣地問了一遍。
「兩……兩點半。」
「到時候我來接你。」
同學會訂在一個酒店,對於好久不見的同學,推門的那一刻說沒有緊張是騙人的,陳雨菲在門口碰見我們,推搡着我們進去。
衆人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了我倆身上,我才發現。
——我的尷尬症更嚴重了。
「哎呦,這不是班長和傅大校草嘛!」衆人見我們趕忙起身,還有幾個我名字都快叫不出來的同學主動幫我把椅子拉開,「你倆一起來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門口剛好碰到。」
就在這時,顧舟走了進來。
他以前大學時候追過我,被我以學業繁重爲理由拒絕了,之後畢業後再沒見過,聽說如今混得也不賴。
「哎呀!大老闆,趕緊地。」旁邊的人把我右邊的座位拉出來招呼顧舟坐下,「這裏這裏,顧舟和江梔坐,老熟人了嘛!」
衆人開始起鬨:「當時我們就一直說你倆是我們班的天造地設的一對,現在這不正好,飯局當婚宴,直接來個交杯酒算了。」
當時顧舟在追我的事鬧得人盡皆知,班裏自然就把我倆扯在了一起。
空氣凝滯片刻,一旁沉默不語的傅季揚很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臉色很不好看。
閻王不說話,大家還有命活,一開口,讓人當場社死:「我們江大班長聽說已經結婚了,新郎好像不是這位顧大老闆。」
他給了我使了個眼色,那眼神好像在說:「你要是不說清楚,我就昭告天下我們已經是夫妻的事實。」
「對,我已經結婚了。」我點點頭,此時此刻我可不敢惹他,「其實我和顧舟只是老同學,你們別總是把我倆扯一起。」
我衝旁邊的顧舟抱以一個抱歉的微笑,他還給我一個安慰的表情,瞬間感覺芒刺在背,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我。
「唉,真是可惜!」段廷還不怕死地惋惜道,「我們還覺得你們一定會在一起的,那季揚呢?戀愛沒有?」
精準踩雷啊!
「結婚了。」傅季揚淡定地說。
餐桌上炸了鍋:「不是吧,你都能結婚,真想看看誰這麼有魅力啊!能把我們的校草拐到手。」
「嫂子長什麼樣啊?哪天帶來給我們看看唄。」
「長挺漂亮的,就是性格不太好,總是和我對着幹。」
「哦~季揚你好這口啊!野蠻女友,那江梔不剛好吻合嘛!上學那會兒,你倆鬧得可兇。」
「誒,我還嗑過他倆,那年大學畢業一向穩重的傅季揚喝得發酒瘋,我還以爲是他知道顧舟和江梔在一起了心情不好呢!」
「臥槽!cp可以冷門但不可以邪門啊!」
誒,是這樣嗎?我看到傅季揚,明顯嗆了一口。
中途我起身去了趟廁所。
女生廁所,總是藏有許多祕密的地方。
「那些男的也太能吹了吧,江梔皮膚變差了好多哦。」
「我以前還以爲她肯定是我們班最早開上豪車住上別墅的人呢!還不是在給人打工。」
「聽說江梔那時候他家公司破產了,一下子從小公主變成普通人了唄,負債累累,聽說她老爸還酗酒,日子能好過嘛!」
「她完全可以傍個有錢的老男人啊!」
「呵,人家可是驕傲的公主,甘於做這麼掉價的事嗎?」
按理來說,我應該生氣的,但是此時的內心又別樣的平靜,她們說得沒錯,好像,我確實做了挺掉價的事。
我把自己,賣給了傅季揚。
我鎮定地推開門,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走到那些嚼舌根的女生身邊,淡定地洗手,拿出包裏的口紅補了個妝。
她們看到我,有種祕密被撞破的尷尬,但還是惡人先告狀地反咬一口:「江梔,你這行爲也太噁心了吧,偷聽別人說話。」
我有些好笑:「小姐,是你自己在廁所嚼舌根被當事人聽到了,怪我?」
她剛要反擊,我卻不給她機會:「向蓓蓓,你這款ONTHEGO中號手袋包包上的花紋已經有點泛黃了哦。」
我旁敲側擊地提醒她這個包包是個A貨,她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真的是,太搞笑了。
回到原來的位置,正是飯局進行到末尾的時候,我突然沒了食慾,想提早離場。
「那個……我先走了,工作那邊有些問題需要處理。」我拿起包。
「不是吧,這麼早。」
「嗯,工作上的事。」
「我送你吧。」這個時候,顧舟居然站起身,引得衆人紛紛起鬨。
果然下一秒,傅季揚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江梔是我的下屬,她要回公司,我送她回去就好。」
小腹開始輕微的脹痛。
「不用。」我推開他,「我自己回去。」
我就這樣跑了出去,在衆目睽睽之下,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連我自己都不清楚,跑了幾步,終於跑不動,慢慢走起來。
直到後面傳來皮鞋踩踏地面的聲音。
我匆忙拿髒手擦了擦眼淚,揚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回頭:「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江梔,你哭什麼?」他望着我,居高臨下。
「我也不知道,眼睛進了沙子。」我狡辯。
傅季揚走到我面前,輕輕彎下腰:「我從來沒見你哭過,誰把你惹哭了?」
就他這一句話,我的眼淚像決了堤,不停地流下來:「我是不是很賤?」
傅季揚皺眉,看着我的樣子,有些束手無策:「誰tm說的?」
「沒有人說……是我自己覺得。」我大哭起來,「我爲了錢,把自己賣了,現在我可以爲了錢和你結婚,將來我就會爲了錢和你上牀,你和這樣的女人結婚,不膈應嗎?」
我扭頭就走,傅季揚在後面跟,一米九的身高愣是足以將我籠罩在他的臂彎裏不能動彈,他按住我的手腕,把我的身體轉過來,直至最後緊緊抱住我,聲音柔和:「我沒想逼你……我只是覺得你可能需要,看到你難受我就難受,我也不知道怎麼樣做你才能接受我的好意,可能我這輩子,就欠了你的。」
那晚我也不知道怎麼回到家的,明明沒喝酒,眼睛卻腫得像個兔子似的,第二天早上起來跟宿醉一樣頭疼欲裂。
傅季揚已經坐在那裏,悠哉悠哉地喫着早餐,我想到他昨晚說的話,臉一下子就紅了,小家子氣地不肯出來。
我後悔昨晚的舉動,更不理解他昨天說的話。
真讓人頭疼,他不是不近女色嗎?怎麼撩人的功夫還這麼會?
「躲後面幹嘛?出來喫早飯。」他一聲叫喚。
「哦。」
我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戰戰兢兢地挪到餐桌前坐下。
喫飯的時候,他也沒提昨天的事,只是一個勁地替我倒牛奶。
8
我們公司和尚義的合作項目迫在眉睫,一來到公司,就看到我帶的實習生付瑩坐在工位上鬱鬱寡歡。
這小妮子可不好惹,是公司董事的女兒,嬌氣任性愛亂發脾氣,尤其花癡傅季揚,聽說她來這兒的大半原因就是奔着他去的。
如今知道他結婚了,可不鬱鬱寡歡嘛!
還好上次婚禮是祕密進行,要不然讓她知道我就是她暗戀對象的對象,還不把我生吞活剝了不可。
「江梔姐,你說是哪個狐狸精勾引季揚的啊!把他迷得神魂顛倒,重點是我爸居然都不知道他結婚了,你說過不過分,我喜歡他這麼多年。」
我懶得理她:「之前讓你做的計劃,你都打出來了嗎?」
她一臉懵逼:「什麼計劃?」
我猜到了大概:「明天發佈會的場地佈置,你都搞好了嗎?」
她敷衍過去:「大概吧,那邊的負責人說差不多搞好了。」
「你沒有親自去盯場的嗎?」
「我哪有空啊!美甲還沒做呢!」
她翹起她的蘭花指,看了看自己精緻的指甲,轉而把手邊那杯星巴克放在我的桌子上,一臉討好地對我笑:「江梔姐,這杯算我請你的,你要不然幫我把計劃做一下吧,憑你的速度,一上午就做好了。」
我沒給她留情面,把咖啡推回去:「付瑩,我是你媽嗎?次次要幫你擦屁股?」
付瑩也沒想到我這麼能,氣得面紅耳赤:「江梔,好好稱你聲「姐」別蹬鼻子上臉,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付董事的寶貝女兒嘛!」我膽子大起來了,甚至不屑一顧,我真的是忍夠了,如果不是在公司我要跟她打起來,「那又怎麼樣?你給我發工資嗎?跟我在這裏裝關係戶,覺得很敞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