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自己也是如此浪費生命,每天忙著做著次等重要的工作嗎?如果是,那該好好看一下《
僧侶與哲學家》;如果不是,那更該好好看這本書,重新審視一下自己努力前往的遠方是否有意義! 本文經作者授權轉貼,請參考原著 -
超強法規記事本
這本書已經出現在我家好久了,不知誰買的,我翻過很多遍,但從沒看完過。這次又隨手拿出來翻看,因為被下面譯者序那段話吸引,好奇怎樣的生活方式可以「充滿意義,令人振奮」,好奇真的有這種可能性,靠著好奇的驅動,慢慢翻完這本書。
這本書充滿了我原本就不了解、反覆看也不太懂的資訊,例如,哲學、空性、無限生命的概念。但撇除這些,還是有非常多發人省思的內容。
我真覺得大部分人每天忙的事情都只是「對微小需求的偉大貢獻」,甚至,連「微小需求」都算不上。我應該要開闊眼界,想一下不同的生活方式。
譯者序
簡而言之,他看到另外一種生活的可能性,一種充滿意義,令他振奮的生活方式。
這真是令人羨慕與嚮往!
在我的同溫層中,大多人對現在生活都是處於食之無味,但不可能棄之的狀態(根本想不到還有什麼其他的可能嘛!除了賺錢、買房、結婚、生小孩,還有啥不同的事情可以當作生活目標呢?)。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吃飯、耍廢、睡覺,並期待假日來臨。
川與本書作者之一馬修(僧侶兒子)合影於菩提迦耶少數覺得工作、生活有趣的人,只是覺得 50%、60% 或 70% 的時刻有意義,不會認為 100% 的時間都是有意義的。或者只是因為現在薪水高、權力大,名聞利養讓自己想要得更多,因此汲汲營營吧。但本書中的僧侶兒子(出家的那位僧侶兒子,Matthieu Ricard,下稱「子」或「僧侶兒子」)在以優異成績拿到頂尖學校的生物學博士學位後,選擇從法國到神祕東方,跟隨西藏喇嘛學習,原因就是因為「他找到另一種生活的可能」!
令人羨慕,也佩服他有勇氣與毅力。
畢竟,就算看到另一種選擇,很多人(包括我)會再三猶豫,可能最後自己找藉口,還是走在同一條路上(晚上想想千條路,早上醒來走原路)。
一 從科學研究到心靈探索
子:我從事科學研究,主要是源自對事物探索的熱忱。之後所做的一切絕不是在否定科學研究,因為科學研究本身是一種迷人的追尋。然而,我突然發現這種研究,根本沒有辦法解決生命最基礎的問題,甚至我發現科學研究的目的也不在解決生命根本的問題。簡而言之,科學雖然很有趣,但是不足以讓我的生命有意義。到後來我發現做研究就是在細節中不停打轉,我再也無法想像我整個生命要獻給這樣的工作。同時我越來越被心靈生活所吸引,認為可以把它當作一種「心靈科學」。P.01
我的工作有讓我的生活更有意義嗎?
欸~~好像沒有,就只是有錢可以生存,幻想得到別人的掌聲和羨慕的眼光,偶爾可以住高級旅館享受一下。花錢,然後再繼續回到公司用人生換錢。
我的工作是不是要在細節打轉呢?
也是要耶!一份已經打好(且僅供公司內部人員參考,不會有人看) 的文件,可以因為主管的個人喜好,額外花好多時間把所有內容從置左調整成置右。或者,花很多時間做出虛假、沒用的資料,就為了避免可能的稽核缺失(如果遇到「
笨又努力」且經驗不足領導,不懂得
拿捏取捨,就會累死),或拿到
上市許可。
工作目的是要解決生命問題嗎?
可以肯定的是,做這些事情的目的完 ‧ 全 ‧ 不 ‧ 是 ‧ 為了解決生命根本的問題。
那是為了什麼呢?
公司會說:「我們產品可以幫助很多人!我們目的是要解決 XX 醫療領域未被滿足的需求(Unmet needs)!」但真的是這樣嗎?從公司的決策方向來看,幫助人只是次要目標吧,畢竟是私人營利企業,首要目的還是賺錢。而且,到底少了這項產品會對人類健康福祉有多大的影響呢?
賺錢可以讓生命有意義嗎?
嗯…因人而異,也因眼光看得多遠、終點定在哪裡而異。如果以生命終點的角度來看,賺錢應該很沒意義吧。
本書中的僧侶兒子「無法想像整個生命要獻給這樣的工作」,並被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 — 心靈生活— 所吸引,而走上出離的道路。
子:…我一直有很多機會接觸許多極有魅力的人士。可是他們雖然在自己的領域中都是天才,但才華未必使他們在生活中達到人性的完美。具有那麼多的才華,那麼多的知識和藝術性的技巧,並不能讓他們成為好的人。一位偉大的詩人可能是一個混蛋,一位偉大的科學家可能對自己很不滿,一位藝術家可能充滿著自戀的驕傲。各種可能,好的壞的,都存在。P.019
我們的教育目的都是教我們如何找到賺錢的工作、如何研究科學、如何創作…,好像沒有在教我們要如何「達到人性的完美」,所以,理所當然大部分人都沒想要、也不知道如何成為「更好的自己」。
子:…最重要的科學就是如何認識自己,以及如何認識實相。在此,最關鍵的問題是:「現象界的本質是什麼?心的本質是什麼?」在比較實際的層面,問題是:「快樂和痛苦的鑰匙是什麼?痛苦來自那裡?什麼是無知?什麼是心靈上的認識?什麼是完美?」如此的發現可以被稱為知識,或智慧。父:最初的動機是不是要逃避痛苦?子:痛苦是無知的結果,所以必須要被驅除的是無知。而最根本的無知就是相信自身真正存在,相信現象界的實在性。減輕他人即時的痛苦是一種義務,可是光這麼做是不夠的。必須要根治痛苦的根本原因。P.026
人生最重要的目標是什麼?這…很難回答,也因人而異。
在沙發上擺爛吃美食很爽,所以我很喜歡;住高級飯店很舒服,所以我也很喜歡。那為什麼我有時候明明很累,卻還是決定去運動呢?為什麼我明明想要住飯店,卻還是把錢省下來呢? 難道我這些痛苦的決定不是被「離苦得樂」所驅動的?
仔細想想,會有不同的選擇差異是因為「想要『何時』得到快樂」,不管怎樣,還是為了離苦得樂。如果我只是想要得到當下的爽感,我會選擇躺在沙發上吃好吃的,也會有多少錢就花掉多少錢去住高級旅館。但如果我想要幾個月後的夏天可以穿上比基尼迷死人,或者想要幾年後可以存夠錢去環遊世界,
那我當下就會選擇運動、省錢。
旁人看吸毒的人會覺得自討苦吃,但吸毒的人可不這樣認為,他們不過是想到幾秒後的快樂,忘了之後長時間的痛苦。
因此,不容置疑的是,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遠離痛苦,得到快樂」,也就是「離苦得樂」,這就是我們大家的人生目標。
而僧侶兒子認為,只要「認識自己、真相」就可以離苦得樂。
父:…你有沒有想過,這三十年來,分子生物造就了科學歷史上好幾個最重要的新發現?你當時可以參與,但是你缺席了。子:沒有我,生物界還不是過得很好!世界上並不缺乏好的研究員。對我而言,當時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列出我生命中的優先順序。漸漸樂和痛苦的鑰匙是什麼?的,我感到我並沒有真正發揮我的生命潛能,反而一天一天的讓生命消逝。我漸漸感覺絕大多數的科學知識是一種「對微小需求的偉大貢獻」。P.028
不知道有沒有人有自信覺得「沒有我,醫療器材產業就完蛋啦!」(工作這幾年來,主觀覺得滿多人自認「沒有我,公司會垮!」)
每天重覆著上班、打字、下班,這樣有發揮生命潛能嗎?算得上「對微小需求的偉大貢獻」嗎 ?(或根本只是「對微小需求的微小貢獻」,微小 x 微小 → 0?)
既然上段已經認定了「離苦得樂」是人生目標,那我們每天的貢獻,有讓自己痛苦更少、快樂更多嗎?我們是想十分鐘後、一年後,還是臨終時無憾呢?
子:研究佛法並不是說要拿出一些古老、過期的教條,把灰塵掃掉然後開始研讀。心靈的追尋,當它帶來真正內在的轉化時,是一種全然活生生的經驗,會帶來不斷更新的感覺。像佛法這樣一個形而上的體系,是永遠沒有辦法「老化」的,因為它面對的是存在的最根本問題。在歷史過程中,科學理論才是不斷在經歷自然老化的過程,不斷地被新理論取代。P.029
當代十分肯定、幾乎是「眼見為憑,不可能是假」的科學,可能過沒多久就被推翻,例如,
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但佛法卻是一個從西元前六世紀到現在都沒有自打嘴巴,也沒有因為後代佛教徒推出新理論而
取代舊佛教理論。
子:我不否認生物和理論性物理帶給我們迷人的知識,讓我們知道生命的起源和宇宙的形成。但是知道了這些事情,能夠幫助我們理解快樂和痛苦的心理過程嗎?我們千萬不能忘掉給自己的期許。不可否認的,能夠知道地球確切的形狀和所有的尺寸,這算是進步。但是地球是圓的還是扁的,對存在的意義沒有太大的差別。醫學上的任何進步只能讓我們治療一些還會再來的苦痛,而這一切的苦痛最後都要走向死亡。我們可以終止一場衝突,或是一場戰爭,但是過些時候這些還會再來,除非人的心能夠做一個改變。可是反過來說,難到沒有一種內在祥和的方式,不依賴健康,不依賴權勢,不依賴成功,不依賴金錢或感官的享受,同時這個內在祥和也是一切外在祥和的泉源?P.030
「自己的期許」是什麼?我猜想,應該是「讓自己的痛苦越來越少,越來越快樂」吧。
無論學校教的、電視上播的、親戚朋友聊的,全都是關於考得如何、怎樣賺大錢、如何升官、要不要買房、去哪度假…,因為我們認為這些可以帶給我們快樂,所以我們全生命的重心都放在這些重點上。
但追求這些會讓我們更快樂嗎?
觀察自己從學生到出社會工作,原本只有少少零用錢,出社會後拿到第一筆國科會助理等級的薪水就好高興,幾年後,薪水已經遠遠超過助理了,但並沒有更快樂。每次換工作加薪的快樂似乎消失得更快,甚至快到才剛談完薪水就後悔了。
另外,大家也都知道,沒了健康,再有錢也沒用。不過,就算身體都不健康、沒有錢、權勢,還是有辦法可以維持內在的祥和?一般人根本想不到有這個可能。
健康、權勢、成功、金錢…都是外在不可掌控的,如果不受這些無法控制的變因影響,可以一直平靜,那個人根本是無敵了嘛!
子:佛學並不反對科學。佛學把科學當作一種重要的方式來了解事物,但科學卻不是一種完整的方式,所以我並不想把生命分成兩部分,花同樣的力量去研究科學。我當時感覺像是籠中鳥,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 要自由。P.031
目前的科學只能觀察到部分現象,而如果要好好討論,一般人「理智上」會承認科學觀察不到的,不代表不存在(但也不代表存在,請看〈
訴諸無知的謬誤〉) 。
不過,理智歸理智,大部分人的「感受上」(也就是直覺)應該還是覺得,科學是個完整的方法,只要科學無法證明的,就是不存在。
心靈研究能夠使研究者在每一剎那中得到滿足和喜悅。你感到自己像是一支箭,直直地飛向靶心,每一剎那都那麼珍貴,每一剎那都使用到最佳的狀況。P.032
科學研究過程中,絕大多數時刻都是失敗的,僅靠著少少的成功時刻支持研究者走下去。而我們人生似乎也是一樣。星期一期待星期五下班、剛過年就在期待其它假日、才剛開始工作就在幻想退休,我們沒有辦法享受生命的每一刻。
但心靈研究卻可以在每一剎那得到滿足和喜悅,所有處境,好的、壞的遭遇,都是心靈成長的養分。
二 宗教或哲學?
子:我覺得為什麼佛教能夠在西方被理性地接受,是因為它針對的是任何一個活著的生物面對的最根本問題。佛教的精華教義一點也沒有什麼異國情調,也不受到那些令你震驚的本地文化色彩所影響。這些教義簡而言之,就是在分析和解構快樂和痛苦的過程。痛苦來自哪裡?它的起因是什麼?如何解決它?漸漸的,透過探索和思考,佛教能夠深入痛苦的來源。不管你是不是佛教徒,這是任何一個人所關心的探索。P.048
所有活著的生物最根本的問題就是「苦樂」,而佛法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換句話說:
《廣海明月》0173 苦樂的內涵,只有佛說得清楚明白佛法的目標就是所有的世間人忙碌的目標 — 人忙碌就是為了離苦得樂,無非是為了這個。不管他是理智的、求什麼,就他深入的這個中心去問的話,還是為找這個。
但我們多少人是一天比一天、一年比一年快樂?有越老越快樂?有沒有可能我們努力的方向與方法錯了?或者對於苦和樂的定義錯了?
問過一些人,「我們那麼努力,結果沒有更快樂,不覺得很可憐嗎?」大多人只回答:「不然能怎麼辦?」(習得性無助?)
父:可不可以解釋你所謂的「痛苦」?子:痛苦是一種深沉的不滿狀態,可能和肉體痛苦連在一起,但首先以及最重要的是一種精神的經驗。大家都知道不同的人對相同的事情可能有完全相反的感受,可能是愉快的,也可能是不愉快的。當「自我」,我們一直珍惜和保護的那個「我」受到威脅,或是得不到它想要的時,就是痛苦生起的時候。最激烈的肉體痛苦,可能根據我們不同的心理狀態而產生非常不同的經驗。而一般人在命中的目標,像權力、財產、名聲、感官的享受,可以令人得到暫時性的滿足,但是不可能永遠滿足,總有一天這些一定會成為不快樂的因,它們沒有辦法帶來永久的滿足,或者說一種不受外界狀況動搖的內在和平。我們一輩子都在追尋這些世俗目標,我們得到真正快樂的機會如同想捕魚的漁夫,但他卻把魚網拋向乾涸的河床。P.048
關於痛苦的成因,到這邊似乎都還可以理解。其中讓我驚訝的是,我們習慣追求的很多東西,「總有一天這些『一定』會成為不快樂的因」,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菩提道次第廣論》P167譬如太走為苦,略為住息遂生樂覺。現見此是先生大苦,漸息滅時樂漸次起,故非性樂。若太久坐,仍復如前,生眾苦故。若是性樂之因者,應如苦因,隨其習近,其苦漸增,如是習近行住坐臥,飲食日陰等,亦應隨其幾久習近,便有爾許安樂漸起,現見太久唯生苦故。
其實我們從來沒體驗過真正的快樂,一直以來,我們將「苦的漸息滅位」誤認為「樂」,就像誤認「抓癢就是快樂」,但從沒體驗過「不癢」的真正快樂狀態。
那什麼情況會讓我們痛苦呢?
《入行論》第六安忍品說:「強行我不欲,或撓吾所欲,得此不樂食,瞋盛毀自他。」
而且,理智想一下,就算權力、財產、名聲、感官的享受…可以讓我們得到真實的快樂,但這些都是隨時會變的,今天還有,可能明天就啥都沒了。靠這些脆弱、不可控的變因來獲得快樂,真是非常危險。
其實我們一直相信這一個至高無上的個體 —「我」。這種信念使我們追求任何對我們有吸引力的東西,厭惡任何對我們沒有吸引力的東西。…因為我們覺得有一個獨立的「我」,這種感覺通常會把「我」和「他人」區隔開來。而對事物吸引和厭惡的轉換,令千千萬萬的念頭及負面情緒生起。這些情緒透過言語和行為逐漸建立我們的痛苦。如果我們能透過直接經驗來揭露,透過分析以及最重要的禪定,發現自我並非真實的存在,這是一個極高的解放過程。…這個路線中伴隨著種類奇多的技巧,能夠讓自己向自己的念頭下功夫,讓自己再也不需要被自己的念頭所奴役。P.053
因此同樣在《入行論》第六安忍品說:「故應盡斷除,瞋敵諸糧食;此敵唯害我,更無他餘事。」只要把「自我」消滅了,就沒有東西可以讓負面情緒升起。
什麼是「自我並非真實存在」?完全不懂。為什麼「我」不是真實存在呢?明明有
法官拿鐵棒敲頭還感覺到痛啊!難道不是我在痛?
父:這麼說,你想毀滅一個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子:一個不存在的自我其實沒有辦法真正被「毀滅」,但是我們可以認出它的不存在性。我們想毀滅的就是那個幻覺,那個錯誤,那原本並非存在的東西。關於這一點經常有如下的隱喻:如果你進到一個房間,在陰暗的光線下看到一條繩子,以為是一條蛇,你會害怕,你會想逃走,或者想拿一根棍棒把牠趕跑。這時候一個人突然把燈打開,你馬上看到了,那根本不是一條蛇。事實上,在這個過程之中,什麼都沒有發生;你也沒有「消滅」那條蛇,因為牠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你只不過是驅除了一個幻覺。只要我們認為自我是一個真正的個體,我們會不斷地追逐那些我們認為好的或有利的東西,同時排斥我們認為不好或有害的東西;但是當我們一旦認識到自我並非真正的存在,所有被吸引或排斥的衝動都會消失,就像我們誤以為是繩子是蛇,所經歷的恐懼一樣。自我無始無終,在現在時刻中,它的存在完全是我們心所給予的。所以「涅槃」並不是一切的毀滅,而是對一切事物本質的最終認識。P. 065
蛤?如果認識到自我並非真正的存在、吸引或排斥的衝動消失後,還有什麼動力推動我們去做任何事呢?那時候就可以完全靠理智決定自己要做什麼?還是就癱在沙發上啥也不想做?
子:在科學的世界中,我們不斷被引導去相信許多新發現的真實性,一些數學計算或是什麼的,只要實驗者說出來,我們就會相信,雖然我們沒有任何關於這些事情的直接經驗。我們相信是因為知道某些傑出的科學家印證了實驗的過程,得到了相同的結果;然而如果有其他科學家想重複這些實驗,只要他們願意去麻煩的話,就可以這麼做。但如果要個人單獨達到這種結論,必須經歷一個非常長的學徒生涯。P.068
子:當我們有足夠理由相信說話的人,他的一句陳述也可以被接受。有時候,我們可以直接相信一個人的話,而不會被認為是盲目的信任,因為這些人的人格可以被檢查。如果你真的要確定我們在這邊所談論關於佛法的一切,唯一的方法就是承諾自己走向內在轉換的道路。除了個人經驗之外,還有什麼其他方式可以讓我們評估意識微妙的層面?意識的本質本來就沒有形狀,沒有實質,沒有顏色,也無法去測量它。如果我們不能用個人經驗去印證它的話,等於是通盤否定任何訓練心的可能性,任何讓心培養出超乎平凡特質的可能性。這樣也等於是把知識的領域局限在可以被視察和被測量的物質世界中。這同時等於說一個現象如果要存在的話,它只能存在於物質的領域中,而且不論在任何時候或任何地方,都必須在每一個人的掌握中。P.069
明明也有一群人,透過自身去驗證宗教的可信度,但為什麼我們卻連去了解都懶,武斷地判定宗教是種迷信呢?
我直覺科學是可信的,佛法是不可信的,但又覺得哪裡怪怪的,所以我嘗試做出科學與佛法在可性度上的比較:
從上表看來,科學沒有比佛法可信欸,甚至舊科學理論還會被推翻。那為啥大家都信科學,不信佛法? 因為學校只教科學不教佛法嗎?
父:威廉‧詹姆士就是發明「意識流」這個名詞的美國作者。可是當你告訴我佛教隱士有辦法止住他們的念頭,又有誰可以證明?我們是不是也只好相信他們的話?子:為什麼不相信呢?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技巧。如果你花了幾年的時間來修行,不需要太多的才華,你也可以有同樣的經驗,你只要花那個力氣去試就知道了。目標並不是要阻擋你的念頭,而是要單純地停留在一種清晰的覺醒狀態中,在這個狀態中,所有念頭自然會平靜下來。父:「平靜」在這裡的意義又是什麼?子:就是讓妄念的輪子停止轉動 — 那永無止靜,令一個念頭帶出另一個念頭的連鎖反應過程被終止了。P.071
我們通常懶得去了解,就直接懷疑所有和宗教相關的東西,甚至直接判定是迷信。但如此武斷的本身,似乎就是一種迷信(或說,思維偏誤),迷信自己一定是對的,迷信博士科學家沒法證明的就是錯的,迷信宗教一定是假的。
子:…這些喇嘛之中,有些對自己心的掌握達到了不可思議的成就。我們怎麼能印證他們的說法?只有透過間接證據,以及對他們人格多方面的評估。沒有火,不會有煙。我和一些成就非凡的老師相處了二十年,他們說意識是非物質的,同時也說辨識出另外一個生命的意識河流是有可能的。這麼多年來,我沒有聽過這些人說過一次謊,他們也沒從沒有誤導過任何人,我沒有感受過他們心中有任何害人的念頭、語言或行為,所以相信他們要比認為他們在說大話來得更合理。同樣的道理,佛陀說死亡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階段,而意識在死亡之後是延續的。我們沒有能力看到這意識,但當我們看到佛陀所有能夠被應證的話語和教義之後,我們認為他說實話的可能性大過說謊的可能性。佛陀的目標不是要誤導眾生,而是要讓眾生證悟,要幫助他們從苦痛中走出來,不是要讓他們墜入更大的痛苦。P.074
我們相信拿到博士學位的人說的話,我們也相信考上醫師執照的人說的話,我們甚至相信選舉出來的官員所說的話,但我們不相信(也不考慮相信)那些投入一生讓自己變得更良善的人所說的話(雖說宗教也有很多詐騙啦)。
父:不管你怎麼說,你還是在講一種信心的問題,不是印證的問題。子:佛法中,有三種條件使一句話成立:直接經歷、不可推翻的演繹、以及值得信賴的論證。以上我們談的都是屬於第三類。在此讓我們回到可以認出欽哲仁波切死後意識河流的西藏老師。這種辨識能力是禪定經驗的果實,讓他們能夠辨識出在誰的身上流動著某位喇嘛的意識河流。如果基督教允許這種說法的話,這就像聖方濟的心靈影響延續在某位特定兒童之中。父:你說得沒錯,可是我認識一些神父,甚至是一些非神職人員,他們都有你剛才所形容的道德特質,他們也都相信路德聖母的神蹟,或者在葡萄牙顯靈的法蒂瑪聖母。對我而言非常單純,這些都是幻想。一個人可以完全的誠懇,一輩子沒有想要欺騙別人,但還是可能會看到幻想。子:我們所談論的並不是神蹟,而是許多世紀以來許多喇嘛都共同經歷的內在經驗。這是不同的。父:不,不是這樣。對一個號稱在路德親眼目睹神蹟的人士來講,這不是詮釋的問題。他非常確定他目睹一個事實,他也絕對可能是全心全意的,又擁有最偉大的道德特質,心中也沒有半點要欺騙的意思。P.075
我…完全不能反駁哲學家父親的說法欸!不過,經過我
粗淺的分析,信科學也只是一種信心的問題,而非印證嘛!
子:事實上,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不斷被一些我們認為是真的概念和信念衝擊著,因為我們相信那些資訊提供者的能力。他們是專業的,所做得行得通,所以他們說的必須是真的。這就是信心的作用。但是我們大部分人如果要單獨去證明一些科學真理的話,我們是沒有能力的。其實還有很多信念,好比說認為原子是許多微小的離子環繞著原子核心的信念,早就被科學家們拋棄了,但是這些概念仍然影響人們對事物的看法。我們願意相信任何我們被告知的事,只要它符合一種大家接受的世界觀;反過來說,我們會立刻懷疑不符合這種世界觀的事。關於修行的道路,許多同輩對心靈價值觀的懷疑,主要是因為他們自己並沒有實踐這些價值觀。很多事物會被視為超自然,直到我們發現它們是怎麼運作的,或者等到我們自己有這樣的經驗,才會相信。如同西塞羅(Cicero)所說的:「不可能發生的事永遠不會發生,可能發生的事就不是奇蹟。」P.077
這也說得很有道理欸!除非自己去親身實踐過,否則不可能知道是真是假。但就算自己體驗是真的,就一定是真的嗎?想想上段哲學家父親說的話,還有
我的得意分析 XD。
父:無論如何,我覺得你所討論的這些事情之中,有一種非理性的信仰元素。子:我倒願意稱它為一種信任的元素,這樣還比較準確一點,而這種信任是根據完全可被觀察到的因素而得到。這些年來和這些喇嘛在一起,最大的學習就是他們完全以身作則,他們的生活方式完全遵從他們所教導的。你提到了某些神父的神祕經驗。在基督教的歷史中不可懷疑的是:曾經有一些偉大的智者,像聖方濟,但我不認為每一位神父,每位修士,即使他用很大的誠意來修行,都能夠達到心靈的完美。在西藏,人口的百分之二十是正式受戒的僧尼,而在本世紀之中,在那麼多位全職修行的佛教徒之中,據說大約只有三十位達成了心靈的完美。於是當我做完對他們整個生活方式的評估之後,我才能夠下結論,當這些老師們提供訊息如何尋找心靈繼承者的時候,他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們幹嘛要騙人呢?他們大多以隱居的方式過活,本來就沒有任何願望要說服任何人相信任何事,更沒有想要推廣自己的利益。…破壞出家的四大戒之一,就是假裝自己已經到達了高層次的心靈成就。事實上,那位找到欽哲仁波切新轉世的喇嘛,是最傑出的寺廟傳承執持者之一,他曾為成千的和尚授戒。如果他自己破了戒,他絕對不會替別人授戒。所以很合理的結論就是:他掌握了全部的事實,用完全的誠意說出他所看到的,為的是要重新尋找到他的老師。P.078
根據可被觀察到的因素而得到的信任 vs. 非理性的信仰元素(就是迷信?),哪一個呢?
父:我從沒有懷疑他的誠意。我想探討的是這種自我信任的現象。這種大家都知道的現象經常發生,也會在別的領域中發生。多少人肯定了共產主義或納粹主義,而這個肯定中也沒有考慮個人的收穫。單純地論及人類自我信任的能力而言,如果那些龐大集權系統是由一些笨蛋和流氓所維持的話,根本撐不了五分鐘!真正的悲劇是一些擁有極大智慧的人,一些偉大的科學家,像費德瑞克‧侯利歐 — 居禮(Jean Frédéric Joliot-Curie),甚至於愛因斯坦,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變成共產黨徒或者是共產主義的同行者。也有其他人把一生奉獻給共產主義,後來為了它犧牲了性命,或是拋棄了家產、朋友。所以一個人相信事情的十足誠意並不能成為真正的證據,你說的都沒有辦法改變佛教的這一面。而我以一種西方理性主義傳統的代表而言,還是會把佛教的這一面當做一種無法證實的宗教性信仰,不能稱之為哲學或是理性的智慧。P.079
啊,有道理!不過,哲學家父親一直到現在,還是只有站旁邊懷疑,沒有自己
花那個力氣去試啊。
三 黑盒子中的鬼魂
父:…永恆的偉大哲學試驗…努力讓事實上非理性的東西理性化。…這個試驗就是要利用一種辯證(柏拉圖式的,不是黑格爾式的),非常嚴謹的一個辯論,逐字的結構極為理性,最後可以透過理性來證明某些不靠理性而存在的結論。但是永遠會碰到一個最終極限,因為永遠有一步跨越不過,那就是不需要依靠證據的那一步。子:有些步驟是很值得跨越的。那些老師們過生活的方式是一種不變的完美,沒有半點虛假。這一些不凡的人士,擁有那麼多可敬的特質,有現在活在世上的,也有不斷出現在佛教歷史中的,他們為什麼要突然發明一些謊言,關於死亡之後經歷的一種非物質的意識河流呢?父:…信仰不一定是假的,但是它也不是絕對的證據。它比較像是見證,像歷史知識。子:…信仰的舉動是我們創造的。對其他某些人士不同。像佛陀一樣,他們告訴我們意識是非物質的,意識的河流在死亡之後會延續,而這些意識河流之中,某一條可以被辨識出來。對他們而言,這不叫信仰,這是直接經驗的問題。父:西方神秘傳統也有差不多類似的情況,以十字架的聖約翰、西耶納的聖凱薩琳,以及號稱在他們一生中在忘我、出神,或狂喜狀態中見過上帝的人士為例,他們非常確定經歷了神聖的境界。絕大多數的基督徒相信他們,毫不懷疑他們的誠懇或謙虛。可是怎麼說,他們的見證不等於理性的證據。我認為這類邏輯用了兩種完全不同的道理:一種是利用科學的觀點,試圖透過理性的示範來證明不朽的精神原理存在著;另外一種就是透過一些人的超感官和超自然經驗來證明,而這些人親身經歷了這些事情,是完全誠意的,也是完全值得尊敬的,絕沒有要欺騙任何人的意圖。可是這樣是不夠的,歷史上充滿了完全有誠意的人,而這些人是錯的。子:可是這種經驗怎麼可能會有錯呢?父:他們也許有了一個經驗,認為這能證明一種可以持續到來生的原理,但事實上它可能只是一個印象罷了。難道他們不可能錯嗎?對於沒有親身經歷的人而言,這不能算是真正的證據,只能屬於可能或概率的範圍。子:唯一證實的方式就是自己有這個經驗。父:問題就在這裡。為了試圖用理性的方式來證明上帝的存在或精神的不朽,我們的圖書館充滿了哲學和神學性的書籍。幾世紀下來,這種書累積了好幾噸。唯一的問題是:沒有一本可以理性地證明上帝的存在或靈魂的不朽!…子:我在這裡提出的是一種間接的證據,也就是見證的有效性。但是我們還要面對第二個問題:記得過去世的人。這也許在最後可以澄清輪迴的問題。P.104
什麼才算是「理性的證據」呢?
某位科學家做實驗證明沒問題,其他科學家也可以再現這些實驗,這就是 「理性的證據」 嗎?有沒有可能大家都錯了?看看有多少
被取代的科學理論。用望遠鏡、顯微鏡看到證據,就一定是正確無誤的嗎?現在大家也都知道不一定
有圖有真相了。
反過來說,「直接經驗」就一定是真的嗎?
依大部分人直接經驗來說,「我」是真實存在,但佛法也不承認這就是正確的。吃迷幻藥、喝死藤水而產生的經驗,就是真實的嗎?所以,就算「自己有這個經驗」,也不代表就是確鑿的證據吧。
父:…理性思考的特質,就是所有的證據都可以向任何人解釋,而這些人就算自己沒有觀察過一個實驗,甚至無法親自做這個實驗,但還是必須承認它的真實性,也必須接受這個實驗是永遠可以被重複的。你提到的這一類經驗只在一手資料時有可信度。它算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見證,屬於神秘者的特殊經驗,不管是宗教性的或其他性質的。子:我非常清楚理性思考的條件是什麼,我知道它的證據必須能夠向任何人傳遞,或者必須讓每個人都能接受這些證據的真實性。…如果你相信一個數學的程式,這個信念會在心中生起,不是嗎?如果這個數學程式能應用到物理上的話,我們可以用實驗來證實它。修行的思索也會在心中生起信念。一輩子修行,或一輩子和心靈導師相處的信心,不會低於來自一個實驗理論的信心。至於驗證,唯一的差別是它通常屬於內在的,但這也不會減少它的真實性。它外在的層面:善良、容忍、慈悲、智慧,只不過是內在覺醒的外在「徵照」。P.112
這樣說來,無論是「科學證據」,或是「修行生起的信念」,其實可靠度(真實度)應該都差不多(請見
我做的比較表),都是無法究竟確認為真實的(這樣好像太悲觀了)。
接下來僧侶兒子說,許多人會用「醫學性的唯物主義」來貶低這些修行者的心靈經驗,像是「分析阿維拉的聖德瑞莎是個歇斯底里病患,或說聖方濟有遺傳性的心理問題,說聖保祿在往大馬士革的路上發了癲癇症,說聖女貞德人格分裂等等。」
僧侶兒子又說:
子:沒有錯,刺激腦的某些部份可以引起幻象和經驗的干擾,病症對腦部造成的損傷也一樣會導致這些。但是這種解釋絕對沒有辦法涵蓋上千位神智完全清醒,和健康的修行者的心靈經驗。…關於我老師轉世的這些敘述,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以及其他任何在場的人,絕對不是處在什麼神秘狀態中。我沒有任何意思要把自己內在的信仰強加到任何人身上,但是我不得不信任我自己的感官。P.113
僧侶兒子提出 「醫學性的唯物主義」的可能,然後又說心靈經驗的體驗者是「完全清醒且健康」。在我們熟悉的醫療器材領域,說的每句話背後都要有科學證據支持,不能空口說白話。
所以,僧侶兒子有證據證明體驗者是健康且正常的嗎?
父:我認為你所敘述的事情是屬於歷史性的見證,而不是屬於科學證明。歷史性的見證也就是「某某某說了這個或那個,我在場,我聽他這麼說的。」這也是非常寶貴的證據。如果沒有這樣,就沒有歷史。但是它永遠不是最後的證明。任何一位歷史學家可以否定另外一位歷史學家,說「我找到另外一些資料,可以證明這個說法是假的或是不完整的。」於是歷史,雖然算是一種科學,但並不是一門精準的科學。它完全是根據少數個人的見證,同時所見證的經驗也無法再複製。…歷史還算是比較科學的,因為歷史不只依靠個人見證,同時也依賴許多不同觀點的非個人文件和遺跡。一談到超自然經驗,就只能自由心證。…除非你身處某一種宗教信仰的體系中,否則要證明一個在定義上屬於形而上的觀點,永遠會發現少了點什麼,形而上的觀點是永遠無法被完整證明的。兩千五百年來,我們努力建立起一套形而上的系統,希望形上學能像數學一樣嚴謹。但是一直沒有成功,因為形上學的本質就在邏輯推理層面之外。P.114
任何一位科學家也可以否定另外一位科學家呀!
子:可是它並不在心靈領悟之外。這種領悟是發生在另外一個層面,是一種不容否定的現實;禪定的體驗:直接見到心必須接受的真相,因為這種真相在那個領域中符合事物的本性。這並不會使得這種觀點成為非理性的,只不過是超越概念性邏輯而已。P.115
實在不了解什麼是「直接見到心必須接受的真相」,總覺得不就是一種感受嗎?如果是感受,那就有可能會錯。眼睛見到不一定是真的,那為何心見到就一定是真的呢?
子:…讓我們暫時假定前世記憶這種不尋常現象確實存在,但因為這樣的事實是一種特例,所以不被接受,那麼我們怎樣才能證明它們?父:那就需要一個客觀的觀察者,語文能力通順,能夠被西藏人接受,而這位客觀的觀察者,要用懷疑和嚴謹的態度來觀察這些事情。子:如果你只需求這樣,可以考慮本人為候選人。其實我個人一向希望用最客觀的態度,因為我知道不這樣做的話,我很容易會成為一個目標,成為那些否定盲目信仰的人打擊的對象。…但我心靈道路上最深切的信念,絕不是因為這種外在事件而產生的。它是在一剎那一剎那間,因對某些形而上和修行真理的肯定而生根的。P.116
雖然僧侶兒子自認符合父親的見證人條件,但父親卻仍認為「跟比較不正統的方式接近佛教的嗑藥嬉皮比起來,你見證的可信度只不過稍微高一點。」父親認為,歷史科學、心靈科學,和人文科學無論再怎樣「累積見證,增加真理的可能性,但是有一個永遠屬於『絕對確定』的門檻,是沒有辦法跨越的。」
父親認為「硬科學」才有可能跨越絕對確定的門檻,不過,有多少曾經的硬科學理論都被後起者推翻了呢?(再次請看
我寫的比較表,嘿嘿!)
子:...我們無法讓一位新幾內亞熱帶林的居民相信百分之一的科學發現。我們說話的對象必須有一個相稱的心理架構才行。我們必須許多年用一種特定的方式來教育他。同樣的,沒有打開自己的心來研究修行的人士,也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成果。這也是需要教育的。…修行的生活也有它的規則,修行在心中所帶出的深沉信仰力量,可以和物質世界進行的實驗相比。從一個純粹修行的觀點來觀察心的本性,所帶來的確定性相同於觀察一個因地心引力而墜落的物體。P.117
這段真是說得棒極了!
在沒有深入了解、經歷前,就一口咬定「宗教是迷信」的人,其實才是最迷信的人(非理性地相信宗教是迷信)。不過,我們也沒了解科學,卻都相信科學,這也是迷信吧?
待續————–
作者
超強法規記事本就《僧侶與哲學家:父子對談生命意義》一書的內容,反思人生的目的以及目前人生階段的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