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手血〉- 6
06
地獄很醜。
焦黑的大地、紅色的天空、會咬人的植物、三不五時刮起的風暴……這裡弱肉強食，除了惡魔，沒有其它生物能在這裡生存。
「爛杯子不在，整個地獄的空氣都變好了，舒服！」
然而，在地獄的某個地方，竟擺了與背景不符的精緻下午茶。暴食大公──辛尼斯特，吃著用天使做成的（？）蛋糕，蓬鬆的尾巴因為心情好，末端一直晃來晃去。
辛尼斯特很瘦，一藍一黃的異色瞳，頭上長著一對貓耳，喜歡戴高帽子，最喜歡的食物是草莓蛋糕。他欣賞著魔王不在的地獄，鳥語花香（？），感覺好極了！
「喂！你的尾巴打到我的臉了，走開啦！」
魁梧的身材、穿著黑色軍裝，嫉妒大公──斯巴達坐在旁邊，射著飛鏢，目標是好幾公里外，一群飛在空中的低階惡魔，把它們當小鳥打。
斯巴達很強。在遇到杯之前，他從沒打過敗仗，也是實力最強的大公。也許是腦袋都變成肌肉的關係（？），他討厭拐彎抹角、想太多有的沒的。
「不要。」
辛尼斯特一臉嫌棄，「我尾巴放哪干你屁事！」
「我等一下就把它剪掉，連同你的（嗶──）。」
射出去的飛鏢一箭雙鵰，一次打中兩隻惡魔。斯巴達靈光一閃，「對了！等爛杯子回來，我就把他釘在牆上，用飛鏢射爛他的（嗶──），反正他也用不到！」
「你們兩個！不要一直說魔王大人壞話！」
坐在辛尼斯特對面，貪婪大公──十條非常生氣。他有蛇的眼睛，尖銳的毒牙，但外表是個八歲、長頭髮的可愛小孩，一點都不可怕。
十條是體型偏小的惡魔。因為天使喜歡小孩，他利用這點，補殺過好幾隻高階天使。可愛是十條的武器，論年紀，他其實跟大家差不多。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杯？」
辛尼斯特吃完今天第28個蛋糕，繼續第29個，「他明明噁得要死！」
「魔王大人救過我一命。」十條大罵：「而且，魔王大人比你們好多了！你們開口閉口都是（嗶──），什麼話題都會扯到（嗶──），低級！」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這隻蛇有多『清純』！」
斯巴達拿出他的軍刀，命令十條：「把蛇尾巴弄出來！我要把它掰開，見識你清純的（嗶──）長怎樣！」
「不要！你走開！」
「別廢話，讓我看看！」
「不要……嗚哇！柰柰，救我啊啊啊！」
十條哭著躲到色慾大公──柰（ㄋㄞˋ）的衣服裡。上至天國，下至地獄，沒有人像柰一樣，有張足以迷倒眾生的美艷外表。今天的他畫了全妝，比平常更令人心動。
「好好的下午茶，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
柰的舉止十分優雅。他喝著蘋果茶，把十條抓出來、扔到旁邊的椅子。柰是地獄唯一的魅魔，也是不吃天使、專吃惡魔的特殊存在。正因如此，現場沒人對他有興趣。
「柰，我一直有個疑問。」
辛尼斯特又解決掉一個草莓蛋糕，「你到底是男還是女？」
「你說呢？」柰微笑，指著自己的衣服，「你們可以自己來確認。」
「不要。」
異口同聲，辛尼斯特和斯巴達立刻拒絕。斯巴達表示：「我可不想被你吃。」
「一個都是毛，一個都是肌肉，我才不想吃呢。」
柰的表情非常嫌棄。他轉頭，看著浮在空中、一直在睡覺的那條魚，開玩笑說：「深海應該比較好吃。」
「……？」
怠惰大公──深海睜開眼睛。他的下半身是魚尾，裸著的上身都是鱗片，右耳後方有片很大的鰭；瞳孔跟他的頭髮一樣，都是藍綠色，卻沒有眼白，眼白的部分都是黑的。
「……你們在說什麼？」
一副剛睡醒的臉。明明沒有水，深海卻浮游在空中，說話時，嘴巴也會吐泡泡。
「柰柰想把你做成生魚片。」十條告訴他。
「我不是魚，是海馬。」深海沒吐槽，正經地說：「海馬不能做成生魚片。」
「深海，我一直有個疑問。」辛尼斯特又來了，「你到底是男還是女？」
「都是。」深海游到桌邊，吃著用天使做成的（？）可麗露，「雌雄同體。」
「那你的（嗶──）在哪裡？」斯巴達看著他的尾巴。
「不告訴你。」
深海不想深入這個話題。吃完點心，他游到一名紅色眼睛的少年旁邊，「還是小龍龍好。」蜷起來，「暖呼呼的，在他旁邊睡覺很舒服。」
「……。」
一直沒加入話題、默默喝咖啡的憤怒大公──安卡拉岡，外表是十五歲的少年，頭上有兩根黑色的龍角，脖子卻有沈重的鐐銬，裡頭被注入很強的魔力，無法解開。
在大家眼裡，年紀最小的安卡拉岡就是小孩，所以不太鬧他，而且安卡拉岡很安靜；他不是討厭大家，只是單純不愛說話。
「呀，小龍龍。」柰拿起茶壺，「我的蘋果茶冷掉了，能幫我加熱嗎？」
「……。」
安卡拉岡默默接過茶壺。看不下去的辛尼斯特表示：「你把他當什麼？他是火龍，不是瓦斯爐！」
「都是火，不用分那麼細啦。」
大公們的感情稱不上好，但大家都很討厭杯（除了十條），抱怨他就抱怨不完，不知不覺就聚在一起喝下午茶。反正杯不在，他們都很閒。
「魔王大人怎麼還沒回來？」接過安卡拉岡加熱的茶壺，柰突然問。
「死了。」斯巴達說的毫不留情：「八成被丰砍死了。」
「才不會！魔王大人比他強多了！」十條又在替杯說話。他真的很喜歡杯。
「……去買麵包了吧。」深海咕噥一聲，在空中僑了舒服的姿勢，睡覺。
「……。」安卡拉岡皺眉。他非常討厭杯，脖子的鐐銬就是杯弄的。
「我記得離開前，他說要去天國一趟。」辛尼斯特想了想，「奇怪，那傢伙又不吃天使，天國有他要的東西？」
「聽到你們這麼想我，我好感動噢！」
突然一張臉出現在斯巴達背後。被嚇到的斯巴達下意識，直接給對方一個肘擊。
「好痛……這是迎接上司該有的方式嗎？」
雖然被打，杯也沒有受傷。意識到對方是誰，斯巴達沒道歉，大罵：「靠！原來是你！說過多少次，不要突然冒出來！」
「魔王大人，歡迎回來！」
十條撲到杯的懷裡，看起來非常開心，至於其他人……辛尼斯特炸毛，斯巴達火大，柰沒有反應，深海醒了過來，安卡拉岡發出殺氣。
「大家都是老樣子，我放心了。」
杯把十條放下來，告訴他們：「好消息，我幫你們找到新夥伴，是很有趣的人喔。」
「新夥伴？」辛尼斯特挑眉，「從天國？」
「是的。」杯算算時間，「他差不多要來了，你們看。」
眾人抬頭，暗紅色的天空出現一個洞，一名──所有人都拾起警戒──不是天使，也不是惡魔的東西飛了下來，降落在杯的面前。
那人的臉不會動，白的像石像，臉上畫了兩條黑色淚痕，暗紅色的長髮披散在胸前。他的翅膀──不，是類似翅膀的東西，由數千隻血淋淋的小手組成，六片翅膀的末端都在流血，滴在地獄的大地上。
別說天使，連惡魔都覺得很噁心。辛尼斯特又炸毛，斯巴達傻住，十條嚇得躲到柰背後，深海完全清醒，至於安卡拉岡……他想噴火燒死那個東西。
「那個，魔王大人。」
柰舉手發問：「請問，您從天國，進口了什麼東西？」
「熱騰騰、剛出爐的墮天使。」
杯向大家介紹：「傲慢大公──朱櫻，前身是天國的熾天使，厲害吧！」
「……。」
不知該作何評論。魔王什麼不會，最會惹丰生氣。熾天使墮落，對丰、對天國，都是嚴重的損失。
「這就是我的答案，魔王大人。」
嘴巴沒有張開、始終保持微笑的朱櫻單膝跪下，手放在胸前，向魔王、向地獄、向另外六位大公，致上最高的敬意。
「你的羽手血真好看。」杯戳了戳朱櫻翅膀上的小手，「感覺如何？」
「好極了。」朱櫻起身，「我現在有能力拯救更多人。魔王大人，請下令，朱櫻等候您的吩咐。」
看著朱櫻那張笑臉，想到之後除了服從杯，還要跟一個神經病當同事……六位大公同時嘆氣，頭好痛。
「很好，七大公都到齊了。」
杯走在前面，看著地獄一望無際的焦黑大地，暗紅色的天空騷動、不安，大大小小的惡魔搶食著天使殘骸，互相殘殺。看著這個景象，杯滿意一笑。
「千年來，光與暗的世界從未平衡，天秤始終倒向天國。以天使為食的惡魔只能在這片大地廝殺，最後餓死。」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傲慢、暴食、嫉妒、貪婪、憤怒、怠惰、色慾，七位大公站在身後。杯轉身，魔王綠色的雙眼看著他們，開口：
「走吧。」
「是時候，讓天秤倒向我們這了。」
──Chapter 1: 羽手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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