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果〉- 8
2022/09/25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08
十條終於醒來了。
不過，從天國回來後的十條，變得不可愛了。
柰坐在沙發看書，十條也來到客廳。要是以前，十條一定會大喊「柰柰！」跑來討抱抱，現在卻沒有。
柰偷偷觀察。十條喝著蜂蜜牛奶，不打擾柰看書，就這麼坐在旁邊。柰特別把大腿的位置讓出來，十條也沒反應，默默做自己的事。
他們不是感情變差，只是……十條好像長大了，行為舉止不再是小孩。和天使玩太多大人的遊戲，十條變很成熟，只差沒叼根菸。
「哪來的矮冬瓜？」
辛尼斯特也來到客廳。看到十條，辛尼斯特露出不屑的眼神，但十條的眼神更不屑。
「哪來的草莓皮條客？」
十條一說，辛尼斯特爆氣，一蛇一貓當場開打。柰發誓，他和猶大沒教過這個單字，十條不知道在天國學了什麼，嘴巴變很壞。
「哪來的小孩？」
斯巴達也來到客廳。看到跟辛尼斯特打架的十條，斯巴達問柰：「你生的？」
「看起來像嗎？」柰翻白眼。
十條咬著辛尼斯特的尾巴，抬頭看向斯巴達，用含糊的聲音邊咬邊問：「你就是傳說中的斯巴達？」
「喵啊啊啊啊！」辛尼斯特痛到大叫。
「沒錯，就是老子！」斯巴達驕傲表示。
十條放開辛尼斯特，左看右看斯巴達，皺眉表示：「看起來不怎麼樣。」
話一出，斯巴達也爆氣，抽出軍刀砍蛇。十條閃掉斯巴達的攻擊，軍刀揮到辛尼斯特的臉，逼得辛尼斯特罵髒話。三人陷入大混戰，吵吵鬧鬧，柰自顧自地喝茶，懶得理他們。
「啊，魔王大人！歡迎回來！」
現在的十條只跟魔王撒嬌，看到杯一定要抱抱。柰的心情很複雜，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取代，莫名感到不爽。
「十條。」
柰離開位子，突然跟十條說：「晚點來我房間，有事找你。」
「好喲。」
十條沒有多想，繼續跟魔王撒嬌，也繼續跟辛尼斯特和斯巴達吵架。惡魔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不打不相識；十條和兩人這樣一打，半小時後就坐在一起、圍成一圈，大聊黃色話題。
「所以你跟很多天使（嗶──）過？」辛尼斯特問。
「嗯，除了熾天使，其他都有（嗶──）。」十條回答。
「靠，你用小孩子的身體，天使也能（嗶──）？」斯巴達追問。
「不只（嗶──），他們還會（嗶──），然後再（嗶──）。」
杯離開消音現場。辛尼斯特不意外，跟十條說：「別管他，爛杯子對那方面的事，完全不感興趣。」
「真的假的？」十條很吃驚，「我以為惡魔都喜歡。」
「所以我懷疑，他有性功能障礙。」斯巴達一本正經下結論。
另一方面，柰回到自己房間。他深吸一口氣，脫掉華麗的外衣，卸下艷麗的妝。他走進更衣間，翻出一件深灰色的長袖襯衫，和一件合身的黑色長褲。他看著鏡子，將頭髮紮了起來，綁成馬尾。
一個小時後，柰聽見敲門的聲音，十條在外面喊：「柰柰，是我。」
「……。」
柰有點緊張。他握住門把、開門，十條嚇了一跳，第一眼竟認不出他。
「柰…柰柰！？」
出現在十條面前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男性。柰沒有化妝、沒有打扮，將最真實的自己展現在十條面前。柰試探性地問：「好看嗎？」
「嗯！很好看！」十條用力點頭，「沒想到你可以這麼帥，嚇死我了！」
柰笑了笑。沒有化妝的他，是介於漂亮與帥氣之間的男性，好像時尚雜誌的模特兒，堪稱千年一遇的外表，真的非常好看。
「咦？」
燈光下，十條仔細一看，發現柰白色的頭髮閃過金色。他驚訝地問：「柰柰，你的頭髮……？」
「金色。」柰澄清：「它是金色。」
他們坐在床上，十條湊近一看，覺得柰的頭髮好酷。柰想起見到亞伯、拔走他一根頭髮時，自己也是這樣的眼神，覺得很懷念。
「其實，這不是我的頭髮。」
「咦？」
「我原本的頭髮是紅色。」柰說：「髮色的主人叫亞伯，是我很久以前的……戀人。」
十條睜大眼睛，發現柰說這句話時，手抓著床單，似乎很緊張。柰不只外表，平時的從容、冷靜……都被他卸下。十條看得出，柰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這些的。
「哪，十條。」
柰不再叫他小笨蛇，而是像朋友一樣，叫他的名字。
「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
「跟之前的床邊故事不同，這個故事我沒有說過，可能講得不好。」柰再問一次：「你想聽嗎？」
「嗯。」
十條握住柰的手，舒緩柰的不安，也給了他鼓勵。
「慢慢說，沒關係。」
十條燦爛一笑。
「我會認真聽的。」
-
2171年9月4日，早上八點，人間，政治中心A區
因為鄰近學校，附近的小區熱鬧，也很閒適，到處是學生喜歡的餐廳、咖啡店、書局、樂器行，離車站不遠，無疑是理想的住宅區。
「魔王大人，他到底在想什麼……？」
人行道上，一名身材高挑、髮色很淡的人站在街上、講著電話。路人忍不住偷看，上班的店員也頻頻回頭，因為那個人太漂亮，好像從電影走出來的人，十分耀眼。
「什麼都不說，突然叫我來人間。我找遍整個房子，也沒發現線索。」
柰穿著休閒的現代衣裝，和遠在地獄的十條通話。別問是哪家通訊行，一切都是魔法。
「又不是在拍綜藝節目，魔王大人沒那麼無聊。」
「他就是這麼無聊。你當貪婪大公這麼久，還不了解他嗎？」
十條正在家裡縫紉、做抱枕。題外話，抱枕裡塞的不是棉花，是辛尼斯特的毛，很軟很舒服。
「比起那個，我好羨慕你啊！」
十條哀哀叫，不開心地說：「魔王大人不只送你房子，還幫你親自裝潢！我也要魔王大人設計的房子啦！」
柰翻白眼。過了這麼久，十條「魔王大人最高！」的想法還是沒變。他懶得跟腦粉說話，索性結束通話。
環顧四週，柰上次來人間，是十字軍東征的時候；沒想到一眨眼，人間變得如此和平、繁華。人類的壽命明明很短，卻在不斷進步，柰覺得很神奇。
「……算了，就當放假吧。」
來人間一個禮拜，雖然搞不清楚魔王的目的，但住得很舒服，柰決定順其自然。他想在附近逛逛，採買生活用品，順便熟悉環境。
「噠噠噠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從轉角傳來。柰沒特別注意，竟冷不防撞上一個人。他沒事（畢竟是惡魔），但對方跌坐在地，眼鏡也掉到地上，看起來摔得不輕。
「你還好嗎？」柰問。
穿著制服、帶著書包，對方似乎是高中生。黑頭髮的少年因為睡過頭，急急忙忙跑著，卻不小心撞到了柰。
「唔，我沒事……」
少年抬頭。看到對方的臉，柰睜大眼睛，心臟差點停止。無論眼睛、鼻子、嘴巴……少年的五官，竟然和亞伯一模一樣。
「他的靈魂將進入輪迴。」
「你們會再次相見。」
「對不起，你有受傷嗎？」
他起身，連身高都和亞伯一樣。柰呆立在原地，只回應一聲：「沒有。」
少年看了手機上的時間，露出「死定了」的表情後，他拿起書包，再次和柰道歉，朝學校狂奔而去。
「……。」
回神時，柰才發現少年已經離開。地上有忘記帶走的眼鏡，上面刻著他的名字：
WU YU
吳羽
杯為什麼叫他來人間。
柰終於，知道原因了。
──我會等你。
這裡不是伊甸園，柰也不再是禁果。他等得太久，所以柰握著眼鏡，追著少年的步伐，朝學校跑去。
這一次，換他去找亞伯。
這一世，他不會再錯過。
他的故事還沒結束。
柰知道很多故事，也擅長說故事。
如今他將續寫；寫下他和亞伯，最完美的故事。
-
2171年9月4日，早上八點，人間，海洋生態保留N區
沙灘，樹下，杯穿著花襯衫，躺在一張懶人椅上，小桌子放了一杯柳橙汁。
「真有趣。」
他看著手裡的彈珠，裡面映照出黑頭髮的少年，杯嘖嘖稱奇。
「五官是弟弟。」
「髮色為什麼是哥哥呢？」
杯一邊說，一邊轉換角度。只見少年的靈魂裡，被觀星者放了一枚木雕。他仔細看，樣子是一隻斑鳩。木雕和原本的靈魂融合，合成了一個。
「哇喔。」
再換角度，杯看見了亞伯，懷裡抱著哭泣的該隱。雖然聽不到亞伯說話，但看他的笑容，杯也能猜到一二。
「原來如此。」
「早就和好了啊，這對兄弟。」
說完，杯收起彈珠，從紙袋拿出剛出爐的麵包，想起被他叫去人間的柰。
「偶爾做點好事，感覺也不壞嘛。」
咬著麵包，杯僑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享受他的假期。
──Chapter 3 禁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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