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報案 為死去的主人伸冤

作者：泰源

清朝時潮州市裡有一位耍猴乞討的猴丐，老家是江西豫章，漂零落魄到此地。他蓄養了一隻猴子，馴教它玩傀儡戲，以此行乞來度日。他和猴子食則同器，睡則同床，朝夕相處，兩兩相依，心意互通，情感之深真是無可言表。

幾年後，猴丐略有積蓄，財產收藏在唯一一個用來表演的箱子裡，此後，猴子除了表演技藝外，又擔負起了守衛的任務。

一天，有一無賴丐強拉著猴丐去飲酒，猴子見狀立刻面目猙獰、怒吼亂叫，猴丐斥責它，但是猴子卻對無賴丐指指劃劃，好像是說不應該和無賴丐交往似的。猴丐本來就喜歡喝酒，兩個乞丐相對而坐，一杯酒下肚，便成了莫逆之交。此後兩乞丐就住在一起，但是猴子卻仍然時時盯住無賴丐，絲毫不肯放鬆警惕。

此後，兩丐牽擔同行，每日一起到各村莊去玩雜技，討來的銀錢，就全都拿去喝酒，經常是喝得醉醺醺的，而猴丐從此就沒有剩餘的錢了。

後來，在一次外出表演路過一處荒郊野外時，「意外」的慘劇發生了。那裡離城鎮較遠，地勢凹凸不平，古木參天，遮天蔽日。兩人正走著，突然無賴丐從袖子裡拋出一塊石頭，擊中猴丐的頭顱，猴丐應聲仆倒。無賴丐又抽出扁擔猛砸他數十下，猴丐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了。

猴子乘機咬斷繩索爬到了大樹頂上，無賴丐無可奈何，指著樹上的猴子恨恨地罵道：「狡猾的毛賊，今天姑且饒你一命！」就掘開浮土草草掩埋了猴丐的屍體，然後挑著箱子就走了。大概是猴丐醉酒後，告訴他箱子裡有存銀。

無賴丐走遠後，猴子從樹上跳下來，趴在掩埋猴丐的土堆上悲哭不止。而後，它走進附近的村民家裡，長跪不起，俯首哭泣落淚如珠。村民給它飯吃，它吃完飯又悲號不停。接著又走進他村，做出各種悲傷的動作，村民們都很可憐它，不忍心鎖住它，就任其往來。後來，猴子隨村民又來到潮州，市民們起初對悲傷的猴子的舉止感到奇怪，後來人們都同情它而仔細地觀察，但是誰也搞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恰在這時太守的官轎經過那裡，猴子突然竄到轎前，跪在地上大聲嘶叫，好像有所示意。侍從鞭打它，它的叫聲卻更悽厲，不肯離開。太守見狀阻止道：「不要打了。」隨後命令侍從跟隨著猴子走，猴子在前面引路，邊哭邊走，走出十多里路遠，來到一片森森古樹間，猴子環繞著一棵樹捶胸頓足流淚不止，侍從做了標記，返回去向太守稟報。隨後，太守來到古樹下，命人挖開浮土，發現了猴丐的屍首。猴子見狀更加悲哀。檢驗完畢，猴子和太守一起返回官署，但是殺人凶手卻毫無蹤跡。

太守一向聰明智慧，斷事如神，此際也是一時沒了辦法，就命人牽出猴子來詢問，猴子不會說話，詢問果然是毫無結果。太守沉思良久道：「古人覆盆之冤（指無處申訴的沉冤）尚且為之昭雪申報，更何況有屍體為證，凶手豈能任其逍遙？解鈴還需繫鈴人。」就命令侍從牽著猴子到附近的賽會去搜尋，希望有所收穫。

另一頭，無賴丐打死猴丐後，在一個月間，用猴丐的積蓄買來一隻猴子，用先前猴丐做傀儡戲的那隻箱子，玩猴行丐，招搖於市。一天，猴子在市中看見了無賴丐後，頗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之勢，只見它呲牙咧嘴，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又踢又咬，抓住無賴丐的衣領不鬆手。侍從見狀立即拘捕了無賴丐。

無賴丐說：「我是玩把戲的，為什麼要抓我？」侍從說：「先前有一猴丐被謀害了，懷疑你是凶手。」抓到官衙後，凶犯一經審訊馬上就認罪伏法，太守判其死刑。

太守命人將猴子牽到面前來，問道：「你的冤仇已經申報了，何不返歸山林呢？」猴子走到箱子前，取出傀儡衣穿上，戴上傀儡帽，像人一樣跪伏在地上叩拜，而後，又登上揭陽縣的城樓上，長號數聲，跳樓殉主。

太守哀憐它，郡中百姓讚美它的義節，就將猴子埋葬在揭陽城樓下。所以，後來潮州的欄杆、樓頭、柱子上都不雕飾獅子、大象之類，而是雕刻上猴子，目的是表彰那猴子的忠義。 ◇

（資料來源：清 曾七如《小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