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陣道之基

一年半前，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整個二重天地鳴不已，四處各地都發生輕重不一的震動，有些地方甚至突然噴發出地脈之火，不少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灼燒重傷、甚至死亡。

地脈之火經過的區域，災情又更為慘重一些，這其中就包括建立在地脈之火最主要流道之上的奇兵閣，可謂首當其衝，煉器爐都不知道炸了幾個，專引地火的熔爐直接被地火氾濫淹沒，無人能近。

但奇兵閣同時也發現，地火雖然在瘋狂湧動，卻前所未見的異常虛弱。

等到三個月過去，這場騷動逐漸平靜，地鳴停止，震動不再，噴湧的地火也退卻，看似一切都恢復了，可是地脈太沉默了，沉默到像是失去了活力。

奇兵閣的熔爐現在不是火焰氾濫，而是引不到火了，需要開鑿更深些才能再引出地火，而且他們很快就發現地脈之火的溫度竟然明顯降了些！若是常人或許不能察覺，但煉器師對火焰多麼敏銳啊！

這場突如其來的異動，令所有人始終百思不得其解，也不乏有很多修煉命數或卜算之道者想推算一番，卻紛紛被大道反噬，什麼結果也算不出來，使得此事又更添幾抹疑雲和神祕色彩。

不過，整個二重天之中，也是有若干不受影響之地。

迷魂林便是其一，這裡有大陣鎮壓著地脈躁動，因此完全無災無害。

而造成整起事件的始作俑者對此無動於衷，正端坐在迷魂林的竹亭榻上。

俊美秀逸的青衣公子，唇邊勾著若有似無的笑，令人為之著迷，不知可引得多少女子為其神魂顛倒，夢寐求之？

一個半人高的嫩綠色靈體虛影，赫然間出現在青衣公子身旁。

『…………………』

『……想說什麼就說啊，你這樣瞅著我也沒用。』帝琰有點無奈。

『嘖，我…我說你啊，你都不擔心的嗎？』小書僮幽幽說道，『已經快三個月了，這麼久真的沒問題嗎？你就不怕運算量太大，到時候她心神受創怎麼辦？』

『擔心啊，怎麼會不擔心。』帝琰嘆了口氣。

小書僮急匆匆說道，『那你擔心還不想辦法做點什麼？不要讓她這樣入定下去不行嗎？』

『小書僮。』帝琰語氣嚴厲，『你不能去打斷她！知道嗎。』

小書僮似乎有些嚇到，整個靈體虛影都縮了一縮。

帝琰語氣放緩，溫和起來，『陣道本來就是她的道，你可以關注，但不要去干擾她的感悟，她入定這麼久，肯定是開始在推衍建構陣道之基，這是水到渠成之事，也必須一氣呵成，就算…真的有些勉強，心神受損了，這不是還有我在嗎？』

『可是—』小書僮想說些什麼。

帝琰沒讓他說完，『小書僮…我們…可以擔憂，可以盡力護她周全，讓她無後顧之憂，但我們不能阻礙她的成長，這修行路上有些坎…該自己過的只能自己過，你該明白的。』

『我…我明白…』小書僮心情頗為低落，『我就是…就是心裡難過嘛……』

帝琰看了小書僮一眼，輕輕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他望向書閣那處，目光中滿布憂傷，他可以安慰小書僮，可誰又來安慰他呢？

關於這一人一陣靈的心理活動，凌天玥渾然不知。

她正在如同帝琰所說的，構築陣道之基。

帝琰曾經同凌天玥說，真正的陣道，近乎於道。

天地奇術「天衍道經」能建構世間萬物基礎、推算世間萬物變化、衍化無盡一切。

陣道之術，實則就是脫胎於「天衍道經」的一部份內容。

故而，陣，是世界本質規則的至理之道，是構成規則的基礎之一。

凌天玥在多年的積累之下，終於融會貫通，領悟陣道真義之後，就自然而然入定，在她的道心之上開始刻畫陣基。

以陣入道。

她將自己對於陣道的理解，全數構築成為一個龐大無比的陣法，從無到有，經過將近三個月時間的打造，那其中結構錯綜複雜，卻充滿了規則與秩序之美，在諸多運算之下不斷修正，已經漸趨完美。

當最後一個節點完成之時，陣道之基已成，凌天玥出定，醒來。

睜開雙眼的時候，凌天玥的眼神之中還散發著淡藍色的衍算之光。

然後如同所料，運算有些過了頭，對心神負荷太大，她面色一陣蒼白，猛然嗆咳了起來。

有一雙溫暖的手立刻就輕拍著她的背，然後一瓶丹藥塞入了她手中，帝琰溫柔的聲音傳來，『天玥妹妹，等會兒先吃了這藥，修復心神的。』

等她不咳了之後，帝琰轉而將纖長的手指放上凌天玥的太陽穴上輕輕按壓。

場面一時很是溫馨。

除了飄在半空中的小書僮似乎一直在瞪著帝琰，有種氣呼呼的感覺。

那視線感遲遲未散，帝琰忍不住抬頭斜睇了小書僮一眼，有些挑釁的邪笑了一下。

結果小書僮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轉過身颼的一下就不見了。

帝琰頗感無言，內心再次默默吐槽「就你戲多！」。

『琰哥哥、琰哥哥！』凌天玥此時已煉化完丹藥，張眼就興奮地叫著帝琰，『我終於知道陣道到底是什麼了！嘻嘻！』

她開心的分享著閉關所得，說累了之後就雙手支頤，開始了「看著琰哥哥」的休息行程，然後沒過多久，又興致盎然的跑出去。

在領悟陣道真義而且打造道心陣基之後，凌天玥對於陣法的運用簡直就渾然天成了，她開始將這些年學得的陣術一一演練過去，完全樂此不疲。

立時從一個佈陣菜鳥變成佈陣老手。

不愧是個從小到大都沉浸於修煉與學習的狂人。

於是帝琰塞了滿滿一儲物戒指的陣道晶石給凌天玥。

畢竟佈陣需要材料。

自此後，凌天玥走到迷魂林外圍，除了感悟天地劍意之外，又增加了探索迷魂林陣法的行程，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已經能在迷魂林陣法中完全自由自在地行走，但距離掌握操控陣法還欠缺些火候。

沉迷陣道的同時，劍道境界也一點都不落後。

在一重天時，凌天玥領悟了獨屬於她的七情奧義，怒火燎原，在踐行拳頭之道的過程中也對其餘六情有了更多感悟，這些她都一一在消化，不斷演繹完善著屬於她自己的七情劍道。

七情劍之外，凌天玥自悟自創的劍術但凡大成，帝琰就會煉製對應的法劍給她，雖說劍修本命劍原來就能千變萬化，隨著劍心的進化而變成最適合的樣子，但…架不住帝琰就是喜歡煉法寶送給凌天玥啊！

凌天玥也很是自然的通通收下，再甜甜的說一句「琰哥哥真好！」。

而且說實話，帝琰至今也從未曾見過凌天玥喚出本命劍，他其實也納悶，但很識相的從不多問。

至於為什麼凌天玥談到劍胚會莫名害羞，原因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的劍胚如今型態似梭，狹長而兩端有尖，通體透亮的劍胚之中翠綠光華流動，極為璀璨美麗，她每次內觀劍胚之時，都能感應到一種心跳的感覺，而這心跳令她莫名的歡喜，非常難以言喻的歡喜，所以她祭煉劍心時總是特別的開心。

大概就是這種沒來由的心跳和喜悅之情，讓凌天玥覺得有些害羞。

至於為何從不出本命劍，凌天玥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只是有一種時候未到的直覺。

所以她也就一直都是用著法劍，或只是純粹以劍氣蘊意進行攻擊。

某一天，小書僮在帝琰來到書閣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問了句，『她是不是快要凝嬰了？』

帝琰點點頭，『嗯，差不多快了，在那之前，我要先進階到元嬰中期，然後刻一個守護心神的陣法。』

『刻？』小書僮有些困惑，『你要刻成陣石？』

『對啊。』

『為什麼？』

『傻瓜，天鵬以後還可以用啊。』

小書僮劃錯重點，『誰是傻瓜！你才傻瓜！我可是掌握萬千知識的守閣陣靈！』

『所以說你傻瓜啊…』帝琰好笑的搖了搖頭。

他做這些事，留下這些東西，當然都是有深意的，不過，這種事情他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碎丹，凝嬰。

兇險就藏在碎丹之中。

金丹破碎，修士之心神必然震盪，然而碎丹之後，要緊接著凝嬰的過程。

所以要盡可能守護心神，否則晉級過程就會異常艱辛。

於是，帝琰默默的就入了元嬰中期。

而迷魂林又多出一間以陣石為基蓋起來的屋舍，算是用陣法刻就的一個修煉洞府吧。

約莫一個月後，凌天玥在帝琰的守護之下，破境，成就元嬰。